第十七回 供遗像,灶王爷弄假成真




  郭丁香手疾眼快,却也只扯下了前夫衣襟上的一块布,把这唯一的遗物供在灶台上,让丈夫像那块布一样多体味一点人间的酸甜苦辣。郭丁香在一个木牌上刻了前夫的遗像也供在灶台,前来学烹饪技艺的妇女问她供哪路神仙,郭丁香随口说是灶王爷。

  有许多宝贵的东西在你拥有它的时候,不一定能认识其价值;当你失去它时,反倒突然或慢慢认识到其价值。

  王章郎在失去了妻儿、失去了田地房屋、失去了温暖的家庭之后,很自然地便想到了前妻郭r香,并下定决心就是爬也要爬到洛阳去,找到郭丁香。

  然而。对于双目失明、身无分文的王章郎而言,千里之外的洛阳简直远在天边。好在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既不愁吃又不愁穿,既不怕强盗又不怕小偷,既不怕被别人拐卖又不担心上当受骗。他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什么都缺又什么都不缺。

  王章郎手里拿一根棍,腋下夹着一只碗,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走到哪里睡到哪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连他自己也不知走了一年还是两年,终于走到了离洛阳仅一水之隔的黄河岸边。

  "啊,总算快到了!"王章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是,王章郎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彻底失望了--有人亲眼看见他要找的郭丁香早在七八年前便抱着一块大石头跳进了黄河。至于她在100里之外的虎牢关被救,并隐姓埋名地开了个东厨酒家的情形,王章郎便无从知晓了。

  郭丁香的死使他没了指望也没了奔头。无家可归的王章郎干脆以乞讨为业,在洛阳境内"吃百家饭",只是没有了他父亲当年在洛阳吃百家饭的威风。

  "长病无孝子,久乞无人理"。叫化子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得换地方。王章郎七换八换的便于两个月前换到了虎牢关。那天王章郎往门口一站,郭丁香便觉得十分眼熟,听到说话的声音后已经肯定来者便是负心汉了。她本想上前相认,又怕章郎在光天化日之下、长街闹市之间无地自容;本当置之不理,又于心不忍。

  为了不惊动范大娘和范三郎,她便在牛肉面里放了一根金钗,想让他拿去换几个零钱,买一两件衣服穿。没料到却被他当骨头吐了出来。郭丁香没办法,只好让他"饿了再来"。

  章郎走后,郭丁香思绪万千。若论前情,章郎无情无义,完全可以不理他。但看眼前,他已沦为乞丐,又不忍袖手旁观。认了他来个破镜重圆吧,他那位后妻李妙香是死是活是离是散,自己还不清楚,作为被休了的前妻岂能盲目行事?那天夜里,郭丁香考虑了一夜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办法。直至天亮起床后,她才决定放弃与弟弟进京的念头,留在虎牢关,一边继续经营东厨酒家,一边设法为章郎治眼睛。待章郎的眼睛治好或治不好的问题有了确信之后再说。

  当天日上三竿,郭丁香便找了个适当的机会,表明了不去京城的意思,并因此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误会,而不得不实话实话了。

  范三郎见抛弃姐姐的负心汉就在眼前,他袖子一卷说:"小弟要亲自去为恩姐报仇雪耻!"

  郭丁香"啪"的一下拍案而起,并厉声喝道:"三郎,你还记得姐姐做人的宗旨么?"

  "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范三郎脱口而出。

  "还有一条,"郭丁香说,"那就是:有仇不报真君子,有恩不报枉为人。"

  三郎说:"小弟正是为了报姐姐抚养小弟、教诲小弟之恩,才要亲自去教训那个负心汉的!"

  "不!"郭丁香说,"王章郎与姐姐虽有旧怨却无新仇。你身为状元且身强力壮,却要去找双目失明的叫化子报仇,岂不是乘人之危?你以为他罪有应得,别人会说你落井下石。更何况他虽与姐姐有怨,却对弟弟你有恩呢?"

  "对我有恩"我与他素不相识,恩从何来?"范三郎问。郭丁香说:"贤弟满腹经伦是从何而来?"

  三郎说:"多亏了恩姐的教诲。""你那功名又从何而来呢?"

  "万岁的恩赐!"

  郭丁香说:"弟弟虽然答得有理,不过只说对了一半。""那还有一半呢?"三郎问。

  "是多亏了章郎休妻"。郭丁香说,"如果不是章郎休妻,姐姐便不会投河自尽,弟弟对我也就不存在救命之恩了;没有救命之恩我们姐弟何以相认?贤弟胸无点墨,万岁又怎么可能御笔亲点为状元公呢?

  "姐姐的意思是,小弟若去惩治王章郎便是恩将仇报?""至少应称之为以怨报德!"

  郭丁香与范三郎的一番话,让范大娘、钱小姐听后非常感动。范大娘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还是照样进京,把东厨酒家送给王章郎,让他坐收红利。"

  郭丁香说:"万贯家财他都能败光,只怕这东厨酒家到了他手里要不了半年就改姓了。"

  钱小姐:"要不把王章郎托付给俺爹,让俺爹负责养活他。"

  郭丁香说:"这个葫芦无论如何也不能挂到亲爹、亲妈的脖子上去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姐姐要与他破镜重圆不成?"郭丁香虽无意再去章郎重修秦晋之好,却发现这是个继续留在虎牢关的理想借口。因此,三郎话音刚落,郭丁香便说:"姐姐虽有此意,却尚不知那李妙香与他是合是离。再说姐姐前不久刚从青竹庵领回戒牒,虽然尚未剃度,若要重入洞房,只怕也要等到师傅同意返俗才好。"

  三郎说:"只是小弟省亲假期已满,不可久留啊。"

  "正因为如此,姐姐才决定留在虎牢关,一边经营东厨酒家,一边为章郎治眼睛。若是他重见光明,又与李妙香再无瓜葛,到时再议破镜重圆之事不迟"。

  范大娘见女儿主意已定,也要求留下来为他姐姐做个帮手。三郎见事已至此,只好带着钱小姐一人进京。

  范三郎走后,郭丁香担心王章郎过早知道她的身份后对治疗眼睛不利,便一直在幕后出主意,请范大娘出面周旋。章郎的眼疾痊愈后,她特地下了一碗章郎最爱吃的龙须面,并扯下一根长发拴在那支章郎到死也忘不了金钗上,藏于碗底,向其暗示自己并没有死。没料到这一举动竟加速了王章郎的死亡。

  其实,王章郎最怕死的。当他第一次在黄河岸边听说郭丁香已投河自尽时,也曾想到过死。他觉得自己对郭丁香犯下了滔天大罪,必须也只能以死谢罪。可是当他抱起一块石头准备效法当年的郭丁香时,猛然问又觉得:"我有何面目到阴间去见前妻?"并以此为由,活了下来。

  当范大娘主动提出要帮他治眼病时,特别是当范大娘告诉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之后,他也曾暗暗发誓,自己一旦重见光明,首先要为亡妻郭丁香在黄河岸边立一块石牌,每当清明之际为其进香烧纸。他也曾暗下决心要到郭家庄去向岳父、岳母当面告罪,并在郭家庄住下来勤耕苦作,担负起抚养二位老人安度天年的责任来,以慰郭丁香在天之灵--百年之后再见郭丁香时也好有个交待。

  重见光明的第二天,章郎是到东厨酒家向范大娘谢恩的,也是去告别的。他原来满怀激情地准备吃完那碗龙须面就到郭家庄去。可是,那根头发和那支金钗,让他发现郭丁香并没有死,让他突然明白了,使自己重见光明的并非范大娘,而是那纵然变牛变马也难以报答其恩德于万一的郭丁香。

  一种难以抑制的强烈欲望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见郭丁香。然而就在见到郭丁香的那一瞬间,王章郎的脑袋"轰"地一下,像是炸了顶--痛苦、悔恨、惭愧、羞耻感、罪恶感相继袭来,使他心肺欲裂,使他无地自容,乃至神情错乱,自己把握不住自己。章郎在本质上是怕死的,否则早已死过好几次了。但在冲向南墙的那一瞬间,他真的动了以死谢罪的念头。不过在郭丁香挡住南墙之际,他又不想死了。只是在一种无地自容的心理作用下,试图钻进灶膛躲避一下。

  然而情急之下,慌忙之际,神情俱乱之时,他既没发现灶里有火,又没想到自己是火之精转世--其身体一旦直接投入火中便会立即与烈火熔为一体,乃至烟消雾散。

  当时,如果不是郭丁香眼疾手快,只怕连一块破布片子和打狗棍也抢不出来。后来的民间《灶书》对这段情节曾作过如下描述:

  章郎一听心明白,好似炸雷劈顶上。

  想上天河洗羞耻,身上没有长翅膀;想下地狱赎罪孽.阴司迢迢路茫茫;前走三步无处躲,后退三步无处藏。无处躲来无处藏。抱头就要碰南墙。谁知南墙没碰上,一头冲进锅灶膛。丁香急忙上前拉,哪能扯出王章郎?扯片衣衫巴掌大,后人拿它擦灶墙;扯出一根打狗棍,后人拿它拨灶膛。郭丁香见自己的一片好心,竟带来了这种意想不到的悲惨结局。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片漆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便不省人事了。当她醒来时,又被知府大人"请"进了洛阳府衙。

  胡玮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审又查的,其结果不仅"毁尸灭迹的奸情杀人案"无凭无证,反倒查出了一个可歌可泣的郭丁香来。

  胡知府没捞到丁点好处,反倒因派人查访、招待"主犯"而花费了许多银两,最后以不得不租了两顶大轿送她们母女俩回虎牢关,临行前还不得不向二位"主犯"赔礼道歉--真可谓"鸡没偷到鸡,反蚀一把米"。

  郭丁香母女二人走后,胡知府憋着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便冲在场的衙役们吼道:"往后像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你们都给我少管一点!"

  衙役们心里说:"老爷想管我们哪能不管?老爷若是不管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啊!"但这话只能在心里说,13头上却必须说:"是,小的们明白了。"--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有衙役们自己心里明白,知府大人则永远也不会明白。

  --写小说的不知道这段情节交待明白不明白,如果有什么没写明白的去处,还希望"看官"们能看明白,读者们能想明白。

  范大娘回到东厨酒家后,拿出一块破布和一根短竹棍交给郭丁香说:"这是你从他身上扯下来的那块破布,这是那根已经烧掉了半节的讨饭棍。"

  郭丁香接过王章郎的两件遗物之后说:"就用这块布涮锅洗碗抹灶台,用这半节棍子做拨火棍吧。我只想让他像那抹布一样多体味一点人间的酸甜苦辣;若是有缘再投人胎,也能懂得一点持家过日子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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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让他像拨火棍一样,多经历几次烟薰火燎,以便再投人胎时多几分男子汉的志气、火气、阳刚之气,对吗?"范大娘说。

  郭丁香点了点头说:"男人不能像女人那样成天围着锅台转。但也不能像王章郎那样,只知道饭好吃、粥烫人、面条真香、糊糊沾嘴。他下次再投入胎时若再无长进,少不了又要坑害别的女人。"

  范大娘见郭丁香说的很有道理。便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郭丁香成了灶王奶奶以后,凡间的大姑娘、小媳妇、婆婆妈妈们全都学着郭丁香的样子,在锅台上放一块抹布,在灶门口放一根拨火棍。此类习俗至今未改。

  尽管后人们对抹布和拨火棍的来历大都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民间流传的一则有关抹布的谜语和有关拨火棍的谚语,却至今蕴含着郭丁香使用时的初衷。谜底为抹布的谜面是:

  客人未到先请我,客人来了让我躲;酸甜苦辣要我尝,残汤剩水要我喝;大鱼大肉没我份,涮锅洗碗全靠我。也许因为在这则谜语里"王章郎"的牢骚太盛吧,所以

  在那条有关拨火棍的谚语中,人们干脆剥夺了"王章郎"的发言权,用一种旁观者的口吻、批评者的口气说:"拨火棍吹火--一窍不通。"

  这句话后来被人改为"擀面杖吹火--一窍(既翘又)不通。"虽然也说得通,却因为失去了其原有的文化背景而让人不知其底蕴。若是郭丁香在世是肯定不答应的。

  郭丁香做梦也没想到,她和范大娘被胡知府派人用轿抬回去之后,东厨酒家的生意竟再度兴旺起来。先前下酒馆的几乎是清一色的男人,如今女客也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女客大多是慕名而来,且各自抱着不同的目的。有的想找郭丁香讨教烹饪技艺;有的是因为敬重郭丁香的人品,而不惜花钱上一回馆子,以便见识见识这位不同寻常的女性;有的是想亲耳听听郭丁香与王章郎那段曲折奇特的姻缘与婚变。

  男客中同样不乏慕名而来者,不过他们大多数是想看看那块抹布和拨火棍。

  由于郭丁香是店主又是厨师,更是这场戏的主角,根本没空同慕名者们聊天。因此,范大娘便理所当然地成了"义务解说员"。她一会儿向男客们讲述章郎休妻、章郎投灶的缘由和经过,劝他们尊妻、教子、别做负心汉,更不能养子不教,害人害己辱门庭;一会儿又向慕名而来的女客们讲述郭丁香出嫁、治家、投河被救、开店、教书、拒婚等一个个扣人心弦的动人故事。

  往往是讲述者声泪俱下,倾听者泪湿衣襟,其场面之感人、气氛之融洽实不多见。范大娘自以为此类义务宣传对郭丁香有益无害,没想到郭丁香却因此而大伤脑筋。

  郭丁香并不希望别人为其扬名,更不希望别人听完故事后骂王章郎"没良心"、"不是人"......。

  不知是人老了爱固执己见,还是客人缠着要她讲她不得不讲,反正是郭丁香告诫、劝解过若干次之后范大娘仍然照讲不误。郭丁香实在无可奈何,只得雇请了几位年轻力壮的轿夫一顶大轿将范大娘送到京城。

  送走范大娘之后,郭丁香见上门求艺的女客越来越多,便干脆把专门出售酒菜面点的东厨酒家,改为"东厨授艺",

  专门向求艺心切的女性传授做饭、炒菜、擀面条、蒸馍等烹饪技艺。

  经过多年实践的郭丁香,对于蒸、煮、煎、炒、烧、爆、焖、炖、炸、烤、拌等各种做菜的手法、技巧、火候,无一不会;对于切、片、破、割、剁等各种不同刀法,无一不精。南北大菜,只要有人想学,她便手把手地教;无论红案、白案技艺,她都能毫无保留地往外倒。更难得的是,她传授技艺分文不取,且管吃管住,包教包会。

  郭丁香在虎牢关一带传授烹饪技艺70余载,百岁后无疾而终。

  郭丁香死后,当地百姓都尊她为灶王奶奶。一般说来,郭丁香作为中国第一个专门研究并传授烹饪技艺的开山鼻祖,理应授予她厨师先祖、面点先师等食品或饮食业祖师爷之类的称谓才是正理,为什么要尊她为灶王奶奶呢?

  原来这里有一段小小的插曲。郭丁香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尽管王章郎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对不起她,可是,她始终认为千错万错死人不错,千怨万怨死了不能怨。

  "王章郎既然死了,又是因我而死,他家里已经没有后人,我应该采取什么形式祭奠一下才好"。郭丁香一直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但范大娘在身边期间,因为来听故事看稀奇的人太多,所以这件事一直是只有想法没有行动。

  范大娘走后,郭丁香便找了一块长约9寸宽约4寸的木板。刻上王章郎的遗像,摆在灶台上。每餐饭菜熟了,请章郎享用之后,她自己再吃。

  来学艺的人们见灶台上长期供着一尊木质雕像,每日三餐郭丁香都首先请他享用饭菜,便误认为她供的是什么重要的神仙。不过大部分人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并没有说出来。有一回郭丁香又在给王章郎敬饭上菜,正好被一位中年妇女碰见了,便随便问了一句:"哎哟,你供的是什么神哪?看你那认认真真的样子,八成是位大神吧?"

  "什么,大神呀?是......"郭丁香本想直话直说,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立即改口道,"什么大神呀,是......是个小小的灶王爷罢了。"

  "灶王爷?我还从来没见过灶王爷是什么样子呢。"中年妇女说着便好奇地走到灶台前认真审视起来。

  木头雕的遗像长时间供在灶台上,郭丁香的油手摸来摸去的难免要粘些油泥。那妇女看后笑子笑说:"这灶王爷长得倒不赖,可惜是个黑脸。"

  郭丁香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就叫他黑脸灶王吧。"

  "黑脸灶王供他干啥呢?"那妇女一边笑一边问。

  这一问还真把郭丁香给问住了。我供他是因为他曾经是我的丈夫,也可以说是一家之主。但这话只能自己对自己说,不便跟别人说,郭丁香不愿继续说假话,便急中生智地来了一句含糊其辞的话:"你别看他脸黑,却也是一家之主啊!"从那以后不仅有了灶王爷和黑脸灶王之说,而且灶王爷一家之主的说法更是经久不衰。直到现在人们在为灶王爷写对联时,其横批仍然是"一家之主"四个字。

  其实郭丁香当时不过是情急之中,随便说说而已。后来人们再次问起时,她已经不止一次地解释过,她供的是自己的丈夫王章郎的遗像,并不是灶王爷。而虽然不错,但那是我们家的一家之主,并非别人家的一家之主。

  但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不过有一条人们却相信了--灶王爷是郭丁香的丈夫。正因为灶王爷是郭丁香的丈夫,所以郭丁香死后,人们便尊她为"灶王奶奶"。

  人们不仅尊郭丁香为灶王奶奶,而且家家户户都将灶王奶奶的画像供在灶台上。又学着郭丁香敬"黑脸灶王"的办法,每天饭熟菜香之际,首先请灶王奶奶享用一番,然后再端到餐桌上去自己享用。每逢初一、十五还有人为灶王奶奶化纸进香,叩头作揖。

  郭丁香生前爱穿红衣服,因此,在现存的古籍中仍然能找到"灶神者赤衣,状如美女"以及"灶神也,如美女赤衣"等文字记载。

  大凡民间诸神,基本上都是因为生前曾造福于民,死后首先是受到老百姓的自发性供奉、敬祭、因享用人间烟火久了便慢慢有了灵气。所谓"泥巴菩萨也祝灵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另一种情况则是由于受老百姓自发供奉的时间较长,敬仰人数较多,久而久之成了既成事实,上界便派神仙下凡查访。如果符合封神条件再正式受封。

  郭丁香因生前做过的好事特别多,所以死后敬仰供奉她的人也特别多,影响也越来越大。久而久之,连上界阳神首领王母娘娘也知道了。

  王母娘娘见一个烧火弄饭的女人,居然受到那么多的人的自发供奉敬仰,觉得这个女人肯定非同一般。她将专门负责体察凡间民情的赤脚大仙找来询问:"凡间的灶王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其名声那么大,供奉她的人那么多?"赤脚大仙在详细介绍了郭丁香由一名民女到被凡间百姓供奉为神灵的经过之后说:"民以食为天,吃是关系到千家万户男女老幼的大事。不仅凡人要吃,神鬼同样要吃。要吃就离不开灶,离不开烹饪技艺。因此,这位灶王奶奶既受到凡间百姓的普遍敬仰,又誉满三界,大约是势在必然了。"

  王母娘娘觉得赤脚大仙的话很有道理,更觉得郭丁香很不简单。于是当即传下懿旨,封郭丁香为"九天东厨司命"赐仙号为"种火老母元君",又名"灶神"或"灶君"。王母娘娘授予"九天东厨司命"的权利是:"上通天界,下统五行。在天则受命于天帝,在凡则为九天司命之神。"

  后人在《灶王经》中关于"灶君管人住宅十二时辰,普知人间之事,每月朔旦记人造诸善恶及其功德,录其轻重夜半奏上天尊,定其簿书......"等有关记述可看作是王母娘娘授予灶君权利的有关细则。

  除此之外,王母还让赤脚大仙向凡间传令:"凡是有灶的人家,无论是天子还是庶民,都必须祀奉灶神。若有不敬者,灶神有权降灾;反之,灶神亦有权赐福,添寿。"所谓灶君"主人寿长短、富贵贫贱,掌人职禄"即因此而发。

  如果说默默无闻,无权无势、成天围着锅台转的郭丁香,被老百姓自发的供奉为灶王奶奶是件好事,那么被上界封为"九天东厨司命"则是更大的好事。然而,好事多磨--王母娘娘的懿旨虽然下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接旨的对象--郭丁香的阴魂。

  有道是:"生前为圣贤,死后封神仙。"既然是死后封神仙,那么接受赐封的就只能是阴魂了。可是,当赤脚大仙带着"速传郭丁香赴天庭即位"的王母懿旨到阴曹地府找阎罗王要人时,十殿阎罗、阴司判官、黑白无常等等全部出动,这郭丁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