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乔治。你的新姻亲快回来了。”
乔琪先是勉强睁开一双眼睛。她看到詹士坐在床沿,不过他的面容比不上他放在她臀上的手更能使她完全清醒过来。“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呀。杜宾总算不笨,知道得把你安置在我的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我告诉他——”
“而他自作主张。那是因为他没有听见我否认你的话。只有杰雷不信而已。”
“你是说他仍不相信?而你没有想办法说服他?”
“没必要。”
乔琪坐起并转过身,以免被他看见他那句话有多伤她的心。
谜底终于揭晓了。她将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久到必须让他的儿子知道她到底是他的新婚妻子,或是只是另一个女人而已。詹士说不定已计划好要把她送上他能找到的第一艘美国航线的船。
这样也好。愈快愈好。她反正本来就不喜欢英国。而且她也不会哭。她已经哭得够多了,她绝不会再为这个男人多掉半滴泪。如果他不在乎她,她也不会在乎他。不会。
“你是对的,詹士。”她翻身下床。
“我是吗?”他挑高眉毛。“我可以问我什么是对的?”
“没必要说服任何人相信你我之间的……关系。”
这回他的眉头锁了起来。“我说的是只有杰雷。别人没有必要说服。”
“是啊,我也没有必要见你其他的家人。”
“你不会是让那个孩子寒了你的脚吧?”
“当然不是。”
“那你在烦恼什么?我的家人不会跟你的家人一样的,我的会爱惨你。你跟思琳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她只比你大几岁。”
“你那位弟妹?那个会反对我在这儿住下的人?她嫁的是你哪一个兄弟?”
“自然是德力。这儿是他家。”
“你是说他已经结婚了?”
“他在我们认识你的前一天失足,事实上,他的蜜月也只有那么长。我离开时,他跟他的小苏格兰还在互相较劲之中。不知道那个小苏格兰有没有想出新招对付德力,我真等不及一探究竟。”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在我们抵达之前告诉我?”
他耸耸肩。“我没想到你会对我的家人感兴趣,我对你的便不感兴趣,不是吗?现在又怎么了?”当他看到她抬高下巴,并把背转朝向他,他问,“我又不是在侮辱你,我只是在陈述一项事实。”
“要不是你先惹火他们,他们不会那样对你。要是我对你的家人如法炮制,你以为他们的反应会是如何?”
“我担保他们不会对你又槌又打,更不会把你送上绞刑台。”
“也许,但他们绝对会‘不’喜欢我。而且会怀疑你是不是神智失常了,竟然把我带回来给他们看。”
“恰恰相反,吾爱。”他笑嘻嘻的说。“你爱说什么,想说什么,尽管当着他们的面说没有关系。你会发现他们对你的欢迎不会有丝毫的差别。”
“哦,为什么?”她走近那张放着一堆女装的椅子,那是他拿进来的。“这些衣服是谁的?思琳的?”
“不是。她的女仆说她现在的身材比你大了一些,所以我派人去瑞子家。她的身材刚好跟你的差不多。要不要我帮忙?”
她拍开他的手。“瑞子?啊,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比较喜欢称你为女性鉴赏家的人,对不?我还以为她是个‘他’。”她戳了戳他的胸膛,“说,她是谁?你以前的情妇?我警告你,如果你是向你的情妇借衣服来给我穿,我非——”他的大笑声截断了她的话。
“我实在很不想打断这么美丽的吃醋样子,但瑞子是我的甥女,乔治。”
有好一会儿,她只能张大嘴巴。“甥女?”
“她若听见你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很有趣。”
“那就不要告诉她!何况,弄错是很自然的事,想想你是一个怎样的堕落者。”
“我要抗议,乔治,真的要抗议。浪子和堕落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别。而且你所谓的自然弄错,并没有那么理所当然,因为我已经有几百年不曾养过情妇了。”
“那么,你是说你的杰雷是个撒谎不打草稿的人?”
“非常好笑,但那是真的。我喜欢有变化,不喜欢一成不变。情妇一有所要求,是很讨厌的。你除外。”
“我该觉得荣幸吗?很对不起,我不。”
“在‘安妮’号上,你是我的爱人。其间有何差别?”
“对不起,我又要说你不喜欢的字眼了。现在我是你的‘妻子’。其间有什么差别?”她的本意是要激怒他,但他却笑容可掬。
“你愈来愈行了,乔治。”
“什么?”她狐疑。
“跟我吵架。没有几个人敢,你知道。”
“哈,如果那是恭维,你的分数是零。”
“如果我们计算分数,那,我的这个是几分?”他将她带入他的怀中,让她知道他已有多蓄势待发。
每次只要他一使用这一招,她总是再也无法坚持下去。
“我得去见的那些姻亲呢?”她喘吁的说。
“那可以滚一边去。现在这个比较重要。”他的膝盖分开她的,然后提抱起她。
她呻吟着,双手搂住他的颈子,腿圈住他的腰,头后仰,把她的喉咙呈给他的嘴。
“我还以为那个小子是在骗我。”德力走进房间。
詹士抬起头,他的表情显示他有多气恼。“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才来!”
乔琪的脚缓缓滑下,但她的脚似乎无力站稳。若不是詹士的手臂仍圈着她,她很可能像一块泥般的瘫匐在地上。她在终于站稳之时,才意识到他们的亲热是被一名姻亲打断。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认识那个人。
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有双钴蓝色眼睛的人,她曾以为世上再也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人,直到她又看到詹士。而这个人跟杰雷有如—个模子刻出来。詹士为什么那么肯定杰雷是他的孩子?他真的那么有把握杰雷不是他弟弟的孩子?
乔琪非常惊讶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思考这样的问题。老天,詹士那个弟弟在瞥过来的那一眼看到了些什么?凌乱的头发?她的头发一定是凌乱的。扣子剩下没几颗的过大衬衫?衬衫是詹士的,而扣子也是他解开的。詹士的宽皮带?已经被截短并多戳了数个孔。她自己的七分裤。裤管下光溜溜的小腿和脚丫。她在倒在床上之前只来得及脱下袜子和鞋子,而头才一碰枕头便睡着了。
让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见她这个样子,而且是在……不过这一次不是她的错,她是在房间里,而门是关着的,再说,她跟詹士所要做的事情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不脸红、绝对不。该脸红的是对方!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哥,但你那个妞儿不算在欢迎之列。你有两分钟的时问,两分钟之内,内人就要来见你,欢迎你的归来。”
“乔治什么地方都不去,但你可以滚了。”
“你的记忆力老化了,是不是?你忘了这已不再是一幢单身汉之家了吗?”
“我的记忆力好得很。而且,你大可放心,乔治是——”
“两分钟被你耗完了,”听见长廊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过来,德力打断詹士。“快把她塞到床底下或是柜子里,快!别站在那儿呀。”他伸手欲自己动手。
“小鬼,你敢碰她一下,”詹士的声音非常轻柔。“会躺到床底下或柜子里的人是你。”
“很好,我喜欢。”但德力退后了。“那你自己向思琳解释。而如果到头来你害得我跟思琳又要重回战场的话,我会把你扔出去。你试试看我是不是说得到做得到。”
“德力,闭嘴。”詹士吼道。
德力闭上嘴,并退后靠在墙壁上,两手抱胸,眼睛望向敞开的门口等着他的妻子出现。
乔琪也望着门口。她想那个女人一定是个母夜叉,才会令德力如此忧心忡忡。
可是出现在门口的女人,个子既不是巨无霸,脸也不是长得像恶鬼。事实上那个女人美丽极了,美丽得难以形容。她的个子和她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连肚子也似乎跟她差不多大。
“我在上楼的时候碰到杰雷,他告诉我你结婚了,”那女人一脸笑容。“是真的吗,詹士?”
“结婚了?”德力的表情有了改变。
“你不是说杰雷不相信吗?”乔琪问。
“他是不相信呀。那个孩子对他所认定的事情十分执著。你注意到没有,他告诉思琳,但没有告诉德力,那是因为他还是不相信。”
“结婚了?”德力又说。但和刚才一样,谁也没有理睬他。
“杰雷不相信什么?”思琳问。
“乔治是我的子爵夫人。”
“你真聪明,居然能找到另一个称呼。但这一个我反对,你另外再找一个吧。你别想把你们英国的那些烂头衔冠在我的头上。”
“太迟了,吾爱。它已经跟定你了。”
“结婚了?”德力这一次是用吼的。詹士的目光这次终于被他的吼声吸引过去。“这不嫌太郑重了,只为了想躲过一顿打骂?”
“有哪个脑筋正常的人会打骂‘他’?”思琳问。
“你会,亲爱的。”思琳的丈夫答。
思琳嫣然一笑,笑得令乔琪着了迷。
“你怎会认为我会,德力?”
德力往乔琪的方向一比,他甚至没有看乔琪。“因为他带他的……他最新一任的……呃,带‘她’来。”
乔琪的怒火恢复了。“我不是‘她’,你这个笨东西,”她没有抬高声音,但她的情绪写满她的脸。“我是美国人,目前是你们家的一分子。”
“别再演戏了,甜心。是他教你这么说的,对不?”
乔琪转向詹士,她戳着詹士的肋骨。“不必说服任何人?没有这个必要?”
“乔琪,这点小事不值得你发脾气。”
“小事?小事!好,非常好。既然你家的人不相信你跟我是结了婚拜了堂,那你千万别来跟我挤一间房。你自己一个人睡,会睡得更舒服些。”
“会舒服才见鬼哩?!你要我说服他们,是不?好,我让你见识一下他有多快就会相信。”
一看到詹士大有要把她的丈夫撕成碎片的样子,思琳很快闪身挡在德力的前面。“你为什么要让他惹火你?你明知道德力的个性。”
“他如果用用他的脑子,就该知道这种事我不会拿来开玩笑。”
德力缓缓站直。
一直在看着他的乔琪,可以看出他是在哪一分哪一秒终于相信了詹士,因为他的表情由嘲笑变得十分滑稽。而且在足足五秒后才出得了声。
“老天,你真的干了?”而后他开始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必须扶着墙才没软瘫在地上。
“是的。”詹士咒骂、厌恶地瞪着德力。
思琳向乔琪歉然一笑,然后对詹士道,“你应该料得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他娶我时你曾毫不容情的刺激他。”
“我不是因为他娶你而取笑他,亲爱的,而是因为他找不到方法拆下你竖在喜床中间的那道墙。”
思琳的脸红了起来。
至于德力,在听到詹士的那一句话,也渐渐不笑了。
而乔琪,她也不觉得詹士的那句话有好笑之处。事实上如果她有穿鞋的话,她会一人赏他们一脚。“那也可能会是你即将面对的问题,詹士·莫洛里。”
她的那一句话使得德力又笑了起来,也使詹士的怒目转向她。
“去你的,乔治,你可以看出他已经相信了。”
“那是他家的事,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娶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妈的,那根本与你无关!他是在笑我居然会结婚!”
“那你大可以告诉他那不是你的主意,而是——”
“乔治!”
“被我几个哥哥强迫的!”
詹士闭上眼睛。
“被强迫?”德力一面拭眼角笑出的泪水,一面难以置信的说,“这愈来愈说得通了,是不?被强迫?”这一次他笑得比前次还要大声。
詹士非常小声地对思琳说,“如果你不马上把他弄出去,他将会有好几个月,……不,很可能会有一整年对你再也没有用处。”
“唔,詹士。”思琳自己也非常努力的忍住笑。“你必须承认要人相信你会被迫——”一看到他更加阴沉的脸色。她赶忙道,“德力,不要笑了。没有那么好笑。”
“没……有才见鬼。”德力一面喘,仍然一面笑。“有几个,詹士?三个?四个?”詹士只是瞪着他,于是他望向乔琪。
而乔琪也是瞪着他。“如果你是在问我有几个兄弟,他们一共有五个。”
“好家伙!”德力又是笑又是故作惊叹。“我现在开始同情你了。”
看到詹士已开始走过来,思琳连忙拉住她丈夫的手臂,迅速朝门外走,“你不晓得什么时候该收手。是不是?”
“我才开始而已——”再看了眼詹士,德力修正他的话。“你说得对,甜心。对了,你有告诉杰森他来伦敦时我们会过去看他吧?哦,老天,我真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见那两位大老。”
幸好德力的最后一、两步走得相当快,否则他极有可能被砰然关上的门板弹得贴在对面的墙壁上。不过,才只一秒,他的大笑声又响起。当里面传来詹士的咒骂声时,他笑得更大声。
思琳又好气又好笑的瞅着她的丈夫。“你实在不应该这么做。”
“我知道。”他还是笑。
“他说不定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他仍是笑。
“你一点悔意都没有?”
“没有。不过我忘了向他说句恭喜——”
思琳用力拉住他。“你敢!我刚好喜欢你的头连在你的脖子上。”
德力眼中、脸上的神情变了。他把她压在墙壁上。“是吗?”
“德力!”她一面笑一面闪躲他的吻。“你真无可救药。”
“男人一旦掉进爱河一向无药可救。”
“你这么说……”她呻吟,“我们的房间只在几步之外。”
* * *
“老天,我怎么会没注意到你弄到的是一件精品?”第二天早上,詹士和乔琪一走进餐厅,德力道。
“因为你太忙着刺激我。你最好别再试,而且你得感谢你们离开后,我有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乔琪的脸一红。她很想踢詹士一脚,但碍于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既高雅又漂亮的衫裙,而且她不想破坏心情。
不过德力便没有那么幸运。当他的眼睛无法离开乔琪,他的妻子便从桌下踢了他一脚。但是他只是抖了一下,眼睛依然照盯不误。甚至连詹士的皱眉也没能遏止他。
“我在哪里见过你,乔治?我一定见过你,你看起来相当眼熟。”
“我的名字不叫乔治,我叫乔琪娜,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叫我乔琪。唯有詹士似乎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
“又在指桑骂槐,说我的脑子老化?”詹士扬扬眉。
乔琪甜甜一笑。“如果鞋子合脚。”
“上次你想逼我穿时后来还是你吃下去。”
“而它的味道美味极了。”
德力一直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唇枪舌剑,一面等机会重复他的问题。当他看到詹士的眼睛里绝对不是怒焰的火花时,他纳闷极了。鞋?吃?欲望?
“啊哈!我就知道我们见过。在都利巷,对不对?”
“一家酒馆里。”乔琪道。
“我就知道。”德力瞥了眼詹士。“毕竟你对酒吧女郎情有独钟。”
詹士一笑。“老幺,你又在用你的屁股想了。她不是那家酒馆的女侍。事实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那儿做什么。”
“跟你一样,詹士,找人。”
“你去找谁?”德力问他的哥哥。
“不是我,是你。那一天你拖着我拜访伦敦一半以上酒馆,只为了想找出你的表妻舅。”
那是德力永生难忘的一天,所以他立即脱口而出,“但你的玛姬是金发。”
“而我的乔治是褐发,并且喜欢穿男装。”
这一次德力是真的记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在你的胫骨上留下印记的小悍妇!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她。”
“我是找不到她,是她找上我。她——”
“詹士,没必要详述,是不?”乔琪打岔。
“让他们知道没有关系,乔治。”詹士道。“大家都是一家人。”
“哦?”她扬扬眉。“你在‘告诉’‘我的’家人时也是本着这种态度?”
詹士的眉一蹙,明显地在不高兴她提到他不喜欢听的事和人。他站起身走向餐台。
心思灵巧的思琳立即道,“你喜欢什么,我帮你盛。早餐这一顿通常我们得自己动手。”
“谢谢——”
“我可以弄。”詹士的闷哼声从餐台那边传过来。
乔琪抿紧唇,但她的怒气没有维持多久。当詹士砰的一声把一个盘子放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珠差一点掉出来。因为詹士所端给她的这份早餐,分量多得足可供四个人吃。而再看一眼他的,他的更多,显然是他气昏了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弄了多少分量的食物。
“哇,真谢谢你,詹士。”她努力牵制住唇角。“我饿死了。我真不知我今早为何会特别饿,我今天早上又没有很……运动。”她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缓和詹士的怒气。但他实在该知道跟詹士玩不得文字游戏。
“那你可得常常这么懒惰才好,乔治。”詹士笑了,他的笑容是邪气兮兮的。
于是乔琪的脸便不可避免的红了起来。
“我真不晓得她为什么要脸红。我们又不是一定听得出其中的玄机,就算听得出,我们也会装作听不懂——”
思琳的餐巾掷中德力的嘴巴。“恶棍,你少欺负人家。嫁给你们莫洛里家的男人已经够——”
“幸运?”德力接口。
“谁说的?”
“你,甜心。而且经常。”
“那一定是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思琳叹息。
德力轻笑。“对了,我们昨晚没去拜会大老。有事耽搁了。”他接住他太太又丢过来的餐巾,然后嘟起嘴隔空给了她一个飞吻,一面笑着继续道,“此外,除非他们听见你亲口告诉他们,否则他们绝不会相信,所以我便把报佳音的机会还是保留给你。”
“如果你今天还要去奈顿那里,我跟你一起去。”
“听起来我好像是自找的。”德力一顿。“你到底对她的家人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家的人不能知道?”
“你问乔治吧。是她不让你知道,不是我。”
钴蓝色的眸子移向乔琪。乔琪未发一言,她只是抿紧了嘴。
“说嘛,好嫂子。你如果不说,我会天天问,时时刻刻问,直到你告诉我为止。”
“你不会!”
“他见鬼的会。”詹士厌恶的说。
“那你不能做点什么吗?”
“喔,我想的,我会的,但他不会因此便收兵。”
“我当然不会。”德力笑道。“换作是你,你也不会。”
“我开始讨厌你的家人了,詹士·莫洛里。”
“如果你不会,我才感到惊讶。”
“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是他的侍童。他那么告诉我的哥哥,也告诉他们我跟他共用他的舱房。现在你满意了吧?”
“他在说的时候知道他们是你的哥哥?”
“他知道。”
“有没有可能他并不知道你有那么多的哥哥?”
“他知道。”
德力的眼睛转向詹士。他嘿嘿笑了两声。“听起来好像是你自己在扣扳机。”
“闭嘴。”詹士冷哼。
德力纵声大笑。
“我们走!”思琳对乔琪道。“如果我们走开,他们说不定会把对方杀了,那我们便可以落个耳根清净。”
“嘿,你们走了,他对于我的戳刺便不会那么恼羞成怒了。”德力在她们起身时道。
“所以我们才要走,亲爱的。”思琳笑容可掬的说。“对了,詹士,你不可以出门。我昨晚派人去银铃别庄通知瑞琪你已经回来。她不太可能会等到晚上才来,而如果她来却看不到你,你知道她会怎样。”
“瑞琪是谁?”乔琪绷着脸问。
詹士的嘴巴咧到耳后。“就是瑞子。”
* * *
瑞琪果然来得非常快。才过晌午,她便已莅临,而且一看到詹士,迎头即说:
“你把我的衣服借给你哪一位情妇穿?”詹士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德力已道:“他娶的那一个。”幸好,当时瑞琪是坐着。不过,纵使如此,她依然连喊了十次的“我不相信!”,接着又叫了十次的“这太棒了!”
乔琪发现瑞琪或是瑞子,她真正身分是孟提斯子爵夫人,而且只有二十岁。乔琪还发现她这位姻甥女不但人长得漂亮,并且活泼、坦率得教人打心眼里喜欢。像现在,她上楼是为了让思琳的女仆妮蒂帮她梳头,而思琳和瑞琪表面上说是要做她的参谋,提供她服饰、装扮上的意见,其实是怕她太紧张,上来陪她聊天,纾解她的紧张。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家的人对詹士的结婚为何有那么反常的反应?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先是吃惊,然后不信?他又不是和尚。”
“你知道吗?我还是不大能相信世上居然有人对詹士的声名知道得如此少。”瑞琪道,“他曾发誓此生绝对不结婚,而大家都知道他是说真的。不过如果要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便必须知道他是……是个……呃……”
“是个女性鉴赏家?”乔琪提示。
“对!就是这个说法!我也是那么形容他的。”
乔琪只是笑。思琳翻翻眼珠。
“不过他不仅仅是个鉴赏家而已,他——”
“瑞琪,别打翻你三舅妈的醋罐子。”
“为过去的历史?”乔琪嗤之以鼻。“我就一直很感激尼克过去的每一位情妇。毕竟,没有经验——”
“我想我们了解你的论点了。”思琳努力忍住笑容。她看见乔琪的眼中也有掩不住的笑意。
“言归正传。我刚才说到詹士不仅是个鉴赏家而已。早在他在浪子界闯出名号之时,他便以他的猎获量独步浪子林。他早上,中午,晚上,天天都排得满满的,而且对象从未重复。”
乔琪差点呛住气。思琳一脸的惊叹。
“是真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向德力求证,或是向杰森舅舅也可以。杰森舅舅为了想把詹士导回‘正’途,不知花了多少心力,但始终是枉费心机。当然啦,詹士有时候只是想气气杰森舅舅,不过詹士从小桀骜不驯,专门向礼教挑战。所以他在不到二十岁便已首开个人的决斗纪录。他不但赢了那一场的决斗,也赢了以后所有的决斗。那不是意外,也不是侥幸,而是实力。毕竟杰森舅舅是个神射手,而他把他的枪技完全传授给他的兄弟。不过詹士和德力后来对拳击发生兴趣,自那以后他们的挑战者好像宁可跟他们比拳头也不要跟他们比枪。”
“至少那较要不了命。”
“哦,他绝未取过任何人的性命。想取人性命的,往往是下挑战书的人。”
“德力以前便有问对手想哪里受伤的习惯。”思琳道。“这一问多多少少会让对方手软脚软。”
瑞琪轻笑。“你以为他那个习惯是从哪儿学的?”
“詹士?”
“一点也不错。”
乔琪开始纳闷话题怎会转到这里。“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瑞琪。”
“就要说到了,亲爱的。詹士来到伦敦时,他已是声名最响亮的浪子。而这个时候他已不作兴追逐每个穿裙子的。事实上也不用他追,因为女人一看到他纷纷倒追他。而且以已婚的女人居多。”
“我想我开始了解了。”
“可想而知,挑战书更多了。然而讽刺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对于送上门来的东西,詹士或许会照单全收——毕竟他不是柳下惠——但他从不宣扬他的情史,到处宣扬的人反而是那些女人自己。现在你能明白他为什么对婚姻如此轻视了吧?”
“他自己也奉献不少。”乔琪面无表情的说。
瑞琪叹哧。“话是不错,但他是浪子呀。伦敦最恶名昭彰的浪子。他甚至使德力都瞠乎其后,而德力的浪子名声——”
“谢谢,但请把德力除名。他现成已是改邪归正的浪子。”思琳道。
“我的尼克也是。但年资最长、阅历最丰富的詹士,实在看过太多不忠实的妻子。所以他发誓绝不结婚。他甚至公开的说能要他跟她结婚的女人,世上只有两个,一个已经去世,另一个则——唔,尚未出世。所以你瞧,这就是大家在知道他跟你结婚时为何会有那样反应的原因。”
“他娶我并不是出于意愿。”
“这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乔琪。”瑞琪若有所思的说。“你不了解詹士——”
“我现在对他的了解已比以前多了。还有没有什么是你认为我应该知道的?”
“哦,有件事在今晚一定会被提起,那就是他曾去国十年。但他现在要回来长住了。他有没有对你提起这件事?”
“没有。”
“那你只得问他,因为能告诉他以前——”
“是霍克船长?”
“啊,他告诉你了。”瑞琪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是,是我的两个哥哥认出他后,他向他们承认。他的运气实在不好,临退休之前还干下两票,而那两票遇上的不是别人,偏偏是我的两个哥哥。”
瑞琪倒抽了一口气。“你是说你的五个哥哥全知道?那他真走运,他们没有吊死他。”
“喔,他们想,至少华伦想。”乔琪撇撇嘴。“不过那一晚是詹士一直向他们挑衅,他实在该被吊死。”
“那……为什么没有?”瑞琪小心翼翼的问。
“他逃走了。”
“在你的帮助下?”
“我不能只因为我哥哥气他对我所做的事,就任由哥哥们把他吊死。”
“事情总算有个圆满的结局。”思琳总结。
“我可不觉得。”瑞琪道。“人家的哥哥们并不满意这椿亲事。”
“你以为詹士会让这种小事影响他,尤其还有一洋之隔?不过等他准备好后,他自会为了乔琪而跟他们妥协。”
“詹士?”瑞琪的声音是嘲讽的、不相信的。
思琳大笑。“是的,或许还是你对。毕竟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原谅别人的人。你那个可怜的丈夫便常常吃他的苦头,对不?”
“我敢说今晚尼克一定会很高兴地回他几枪,尤其在知道詹士的结婚与他的颇为近似之时。”看到乔琪的疑惑,瑞琪向她解释。“尊夫婿不是第一个得被人拉上教堂的。我的尼克也是在我的家人及他的家人双方合力威胁利诱下,才把他逼入教堂。而德力一直希望他会说不,那样他便可以把尼克撕成碎片。”
“那詹士呢?”
“噢,他当时不在。我们不晓得他当时已回到英国。不过,他也赶上热闹,因为他跟尼克在海上也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乔琪,如果今晚屋顶被掀掉,你不用太惊讶。”
乔琪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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