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国也不一样,”我说,“这是无人之地。爱斯基摩人应该接管。”
假期要结束了,转眼十天啦,我想重返小说的写作。
“你能不能快点儿写完,瓦尔?”她问道。
“快如闪电一样结束。”我回道。
“好极了!那我们就可以去欧洲了。”
“越快越好。”我说。
我们返回布鲁克林时,树都已经发芽。准比魁北克温度高20度。
斯科尔斯基太太热情地招呼我们。“我很想你们,”她说。她跟我们上楼到房间。“那位朋友,是麦克格利高尔吧?一天晚上,他和女朋友来这里。他一开始好像不相信我,我告诉他你去了加拿大。‘不可能!’他喊叫着。然后,他问是否可以看一下你的书房。我不知说什么好。他的样子好像是说给他朋友看一下你的房间特别重要。‘你可以信赖我们,’他说,‘我和亨利小时候就认识。’我答应了,但是,他们在上边的时候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他让她看墙上的画,你的书。他的样子好像是要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他坐在你的椅子上对她说:‘这里就是他写小说的地方,是吧,斯科尔斯基太太?’然后,他继续谈你,你是个多么优秀的作家,多么忠诚的朋友,等等。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最后,我请他们下楼和我一起用茶。我看他们呆了有两个小时。他这个人还真是挺有意思……”
“他说了些什么?”我问。
“许多事情,”她说,“但多数关于爱情。他好像爱上了那位年轻女士。”
“她说的话多吗?”
“不多,她很少开口。我认为她很怪,是很难合他的口味的那种人。”
“她好看吗?”
“看怎么说了,”斯科尔斯基太太说,“说实话,我觉得她不好看,算得上难看,毫无生气。我真困惑不解,他怎么看中这么个女孩儿?难道他瞎了眼吗?”
“他是个大傻瓜!”莫娜说。
“他说话听起来非常机敏。”斯科尔斯基太太说。
“斯科尔斯基太太,”莫娜说,“他再打电话来或登门拜访,请你帮我们个忙,说我们不在家。说什么都行,只要不让他进来就行。他是个讨厌鬼,烦人的人,毫无价值的东西。”
斯科尔斯基太太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对,”我说,“她说得对。说实话,他还不如她所说的,他是有智慧不知用在何处的人。凭他的智慧他可以当律师,但是其他方面都是白痴。”
斯科尔斯基太太目光诧异。她不习惯听人家如此谈“朋友”。
“可是他谈起你来非常友好。”她说。
“这没什么,”我回答道,“他不在乎,这个二百五脸皮厚。是这样!”
“好吧,如果你这样说,米勒先生。”她退出房间。
“我已经没有朋友啦,”我说,“我把他们都杀死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完全是那个意思。”莫娜说。
“我知道他不会,”斯科尔斯基太太说,“那样太可怕了。”
“这是真的,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是地道的独来独往的人,斯科尔斯基太太。”
“我不相信你,”她回答道,“埃森先生也不相信。”
“有朝一日他会了解的,并不是我不喜欢他,你明白吧?”
“不,我不明白。”斯科尔斯基太太说。
“我也不明白。”我说着笑了起来。
“他身上有一点儿邪恶,”斯科尔斯基太太说,“你看是不是,米勒太太?”
“也许是吧,”莫娜说,“他有时不容易让人理解。”
“我想我不理解他,”斯科尔斯基太太说,“我认为他有愧于朋友,这么好,这么真诚的朋友。”她转向我。“说真的,米勒先生,你是我所知道的最友好的人,我不管你如何说自己,我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你们收拾好下楼,和我一起吃饭,赏个脸,你们俩一起来。”
“你看,”斯科尔斯基太太退下去后我说,“让人们接受事实多难呀。”
“你喜欢让人出乎意料,瓦尔。你的话总有道理,可你却让它无法被人接受。”
“好了,我看她不会让麦克格利高尔再来烦我们,这是件好事。”
“他会跟着你去你的坟墓。”莫娜说。
“如果我们在巴黎碰上他那才成了怪事呢。”
“别说这个,瓦尔!这样想都会毁了我们的旅行。”
“如果那家伙一旦把她弄到巴黎,他会强奸了她。眼下,他连拍她后背一下都不能。”
“咱们别谈他们了,好不好,瓦尔?想到他们我毛骨悚然。”
可是不可能忘掉他们。整个晚饭都在谈他们。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关于他们的梦,梦到在巴黎见到他们。梦中奎尔达外貌行为都像个妓女,法语讲得像法国人。她淫荡的行为把可怜的麦克格利高尔的生活搞得无法忍受。“我想要个妻子,”他伤心地说,“不要妓女!改造一下她吧,亨利?”他请求道。我把她带到神父面前,为她赎罪,可是结果我们自己误入了妓院。奎尔达头号走红,需求太多,我们无法搭上话。最后她把牧师带上楼,结果妓院老板把他从楼上扔了出去,一丝不挂,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条肥皂。
还有几个星期,小说就完成了。爹已经想好一家出版商,他的一个朋友,还在故国时认识的。他决定找一家合法的出版商,否则就自己出版,莫娜这样说。近来,老家伙感觉不错。股市上赚了大把的钱。他甚至威胁说去欧洲。好像和莫娜一块儿去。(“别担心,瓦尔,到时候我会甩掉他。”“好,可是你要存银行的那些钱怎么办?”“这事我解决,你放心吧!”)
爹这方面的事情,她从来没疑问,没忧虑。想要指点她甚至提建议都没用。她比我清楚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对他的了解都是莫娜告诉我的。我总把他想象成穿着讲究、彬彬有礼、带着鼓鼓囊囊的钱包。我从来没替他感到难过,很明显,他过得愉快。有时我想她怎么能把地址保密?说和残疾母亲生活容易,保持这个住所地址秘密不那么容易。可能爹怀疑她和一个男人生活。不管和谁住,生病的母亲也好,情人、丈夫也好,只要信守约定就行?或许他策略地帮助她不丢脸面?肯定他不傻,但是,他为什么鼓励她去欧洲,离开几个月或更长时间?这个,当然只能设身处地去想。她说:“爹想让我去欧洲呆些日子。”我只能把话反过来听,我可以听到她对爹说:“我想再看看欧洲,即使时间短也要去!”关于出版小说,也许爹没有一点儿要做什么的意思,也没有想通过他的出版商朋友(如果真有其人),或者自费出版。或许他同意她出版,满足情人或丈夫、生病母亲的要求。也许他比我们都更会演戏!
我只是随便想想,也许他们之间根本没谈过去欧洲的事。也许只是她决心再去那儿,无论如何也要去。
突然,斯塔西娅的形象从我眼前浮过。奇怪,没有接到她的信!她绝对不会还在北非流浪。她在巴黎等候吗?为什么不呢?很简单,在邮局里租用一个信箱,另外某个地方用一个信箱,装斯塔西娅的信。在巴黎遇见麦克格利高尔和奎尔达算幸运,要是撞见斯塔西娅就更糟糕了。我真傻,怎么从来没想到秘密通信呢!难怪一切都平静呢。
只有一种可能:斯塔西娅已经自杀了。可是,这件事要不露风声很难。斯塔西娅这种怪物不透露出来消息不会自杀。除非,他们进入沙漠深处,迷失了路,现在只剩下一把骨头。说起来这种可能性太小。
不,她还活着,我敢保证。如果活着,这里就另有诡计。也许同时她已经找到另外一个人,这回是一个男人。也许她已经是个不错的家庭主妇。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不,我又排除了这种可能。这和我们的斯塔西娅的性格太不相符了。
“去他妈的!”我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操这么多心?去欧洲,这才是正事!”嘴里说着,心里想起了核桃树(现在都已开花,没错),那些小桌子在咖啡厅外的台阶上拥挤着。骑自行车的警察,一对对地推车而过。我又想起了韦斯巴芗。户外,撒一泡尿多美呀,就在便道上,眼睛看着漂亮迷人的小妞徐徐走过,应该学习法语……(Oilsontleslava-bos?)
如果要得到莫娜所说的一切,为什么我们不四处走走,维也纳、布达佩斯、布拉格、哥本哈根、罗马、斯德哥尔摩、阿姆斯特丹?为什么不去阿尔及利亚、突尼斯、摩洛哥?我想到我的荷兰籍老朋友,一天晚上他脱掉邮差制服和美国老板出国了,他从索菲亚给我写信,而且是在罗马尼亚女王的客厅写的,在喀尔巴阡山高山深处的某个地方。
奥玛拉他怎么样了?我也想知道。有一个朋友我非常想再次相会。一个朋友,什么!带他和我们一起去欧洲,好大的玩笑,莫娜倒是乐意(当然不可能)。
我的思绪旋转着,旋转着。总是这样,当我受到鼓舞时。当我知道我能做成,能说出来,我的思绪将立即开始四处游荡。这时不再坐在打字机前让思绪随之所去,却在书桌前想计划、做白日梦或单想所爱的事物,度过的愉快时光,我们说过的、做过的事情(哈哈!哈哈!)。不然就捏造一点研究,突然它会出现重大意义,还必须立即动手干。要不然就想出一步好棋。为确保不忘,我就摆上棋子,走来走去,我为假想的对手设下陷阱。然后,就在最后该上钩时,我忽然想起在某一页我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找到那一页却发现整个句子不合语境,毫无意义,或与我想的完全颠倒。更正这些,需要润色,不得不多写几页,然后又意识到这些页完全可以省略不写。
是因为某些事干扰,还是为了写得平稳流畅?我一定要先放出蒸气、减少能量、冷却马达吗?当我情绪不甚高的时候,停留在表面的时候,上面浮着白沫和白色浪花,这只有古代水手才能作到,在这种时候写作总好像更容易一些。
一旦我起飞,一旦我迈步,就宛如吃花生豆,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我的手指飞驰在键盘上,愉快但完全无关的想法要闯入头脑,这并不破坏思路的流畅。比如像“这段给你写的,乌瑞克。我现在可以听见你读后发出的咯咯笑声。”或者“奥玛拉看了这个会气疯的”!他们伴随着我的思想,像顽皮的海豚。我像个舵手躲避从头上飞过的鱼。扬帆全速行驶,船倾斜有些危险但航向不偏。我会向想象中的过路船致敬,在空中挥动我的衬衫,对鸟儿呼叫,向嶙峋的崖壁欢呼,赞美上帝的“拯救”和“保护”的力量,等等。果戈理有他的三套马车,我有我的小艇。水上之王——魔力尚存时。
打完最后几页,我再度上岸,走在灯火通明的城市大道上,挥动帽子向人群致意,练习我的法语句子:“Silvousplait,monsieur.”“Avoterservice,madame.”“Quellebellejournée,nest-cepas?”“Cestmoiguiavaistort.”“Aguoibonseplaindre,lavieestbelle!”Etcetera,etatera.(都是想象出来的温和的法语句子)。
我甚至沉醉于与一个巴黎人进行想象中的对话,这个巴黎人能听懂我的英语。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法国人(只有在书中才能遇见),他永远对外国人的观察评论感兴趣,虽然可能评论是些不起眼的小事。我们发现了共同兴趣,在阿纳托尔法国(在梦幻的世界里这些联络太容易啦!)。我,自高自大的白痴,为了提到一个好奇的英国人抓住开场白的机会,这个英国人也爱法国这个国家,不是某个作家。因为我话中提到19世纪末一个著名的巴黎人,他常逛林荫大道,我的这个伙伴被迷住了。一定要陪我去毕加尔广场,为了指出那个时代文学之光的汇合处:he,Rat,Mort。“但是,先生,”我说,“你对我太好了。”“不,先生,这是我的荣幸。”等等。还有这些闲扯、恭维和游荡,铁绿色的天空,秋叶覆盖的大地,桌上闪烁的苏打水瓶,没有一匹马的尾巴被剪短。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完美的巴黎,完美的法国人,完美的日子进行饭后谈话。
“欧洲,”我自己作出结论,“亲爱的,可爱的欧洲,不要欺骗我!尽管你不是我现在设想的、渴望的、迫切需要的欧洲,至少让我幻想,我在享受这种美好的满足,这种满足由于提到你的名字而引起。让你的公民蔑视我吧,让他们鄙弃我,如果他们愿意。但是让我听他们谈话,因为我一直在幻想中听他们会话。让我吸吮一下这些机敏、灵活的灵魂,他们只在宇宙中游玩,那些心智从小受到训练,把诗歌与现实和行为相融合,那些精神由于提到某件小事而被激发。升腾啊,升腾,飞到最崇高的境界,触及任何智慧、邪恶、学问、世俗的情趣。忠诚的欧洲,不要,我求你千万不要让我看到为进一步献身而修平的大陆表面。我想看看你们古老的、岁月磨损的面容,带着思想舞台上长期斗争留下的皱纹。我想亲眼看看你们驯服的鹰从手中吃食。我作为一个朝圣者而来,虔诚的朝圣者,不仅相信而且懂得月亮背面是灿烂的光辉,它超越任何想象。我只想看见鬼魂充满这个世界,使我们旋转。我太了解了,这一串死火山、贫瘠山脉、空气稀薄的沙漠、沙漠中巨大裂缝,像静脉血管在令人心碎的残酷无情的空间里分布。接受我吧,古老的欧洲。接受我作一个忏悔者,一个未完全失落的、但罪恶深重的流浪者,生来注定脱离兄弟姐妹、他的向导、他的教师、他的安慰者。
乌瑞克就在那儿站着,我祷告结束时,他出现了,和我上一次在第六大街和第五十二大街交叉路口见到他时一模一样。他去了欧洲,还去了非洲,在他眼睛里,仍然闪烁着旅行的奇迹与魔力。他给我打气,给我增加信心和勇气。Hodiemihi,crastibi!(今天是我的,明日是你的!)欧洲在等待我。欧洲总是老样子,不管经历什么都一样:战争、革命、饥荒、霜冻等等。总是心灵饥渴者的欧洲。听着他的话,大口大口地吸吮着,自问可能吗(可行吗)?像我这样一个人,“总是像牛尾巴一样被拖在后面,”处于陶醉状态,像盲人没有手杖一样瞎摸着去欧洲。他的话带着磁力(阿尔卑斯山、亚平宁半岛、拉韦纳、菲耶索莱、匈牙利平原、圣路易岛、沙特尔、图赖讷、佩里格……)使我的心窝疼痛,这种疼痛像一种思乡情绪慢慢地释放出来,一种渴望,渴望“时间和外表背面的王国”。(“啊,哈里,我们到家前,还必须蹒跚地走过这么多灰尘和谎言。”)
是的,乌瑞克,那一天你在我身上播下了种子。你回到办公室为《星期六晚邮报》制造更多的香蕉和菠萝,却给我留下了幻影随我思索,任意遨游。反正欧洲已在我的控制之中。两年、五年、十年有什么关系?是你发给了我护照。是你唤醒睡眠中的向导:思乡情绪。
Hodietibi,crasmihi.(今天是你的,明日是我的。)
那天下午,我走来走去,一条街又一条街,我已经准备好向熟悉的、可怕和无聊的告别,向怕人的单调告别,向健康的贫乏和无爱的爱告别。顺第五大街南下,像条鳗鱼一样穿过购物人群和闲逛者,眼睛里闪过的人群让我蔑视、仇恨,几乎使我窒息。天啊,我再也无法忍受看见这些被熄灭的磷火四处游荡,再看见这破旧的新世界的建筑,再看见这些可怕、阴森的教堂,再见到这些点缀着鸽子和被社会唾弃者的公园。从服装店街到鲍厄里(我古老的步行路线),我又温习了学徒的日子,它们像千年的苦难、灾难与不幸,千年的精神错乱。快到了库珀学院,这里总是我低落情绪的低水位标志。我腹稿里曾经写过的书的段落重新出现了,像边缘翻卷了的梦,不肯展平。它们会永远翻卷着,那些翻卷了的边页,翻卷在那些丑陋的屎褐色棚屋的楣柱,板条作门脸的沙龙,脏臭的济贫所和避难所。在这些地方双眼朦胧、鳕鱼脸的酒鬼像懒惰的苍蝇一样簇拥着,啊,上帝,他们面目好悲惨、颓废、苍白、枯萎、干瘪!可是,波伊斯①就在这个被炸毁的世界里讲学,为充满烟灰恶臭的空气里注入永恒精神世界的音信,欧洲的精神,他的欧洲,我们的欧洲,索福克勒斯、亚里士多德、柏拉图、斯宾诺莎、米兰多拉、伊拉斯漠、但丁、哥德、易卜生的欧洲。同是这个欧洲,其他一些狂热者出现了,向众人致辞,唤出其他一些伟大人物:黑格尔、马克思、列宁、巴枯宁、克鲁泡特金、恩格斯、雪莱、布鲁克。街道和往昔一个模样,实际上更糟糕了,散发着更少的希望和正义,更少的美与和谐。现在要再出现一个梭罗、一个惠特曼、一个布朗或者罗伯特·李,希望渺茫。一位普通人将要独立:悲伤的、面目古怪的人,由中央操作板控制,不能说是也不能说否,不能辨别是与非,但是总是步调一致、完全一致,唱着死亡进行曲。
[注释]:
①波伊斯(1872—1963):英国小说家、散文家和诗人。
“再见!再见!”我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说,“再见了,所有这一切!”没有一个灵魂回答我,连鸽子也不答应。“你们都聋了吗,沉睡着的狂躁者?”
我在文明中穿行,事实就是这样。路的一侧文化像阴沟一样流淌着,路的另一侧是屠宰场,一切都挂在钩子上,撕裂开血淋淋地簇拥着苍蝇和蛆。二十世纪生活的大道。一个凯旋门接着一个凯旋门。机器人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枪,向前进。野鼠冲向大海。前进,基督的战士们,向着战场前进……万岁!卡拉马佐夫兄弟!多么快乐的智慧!再来一次小小的努力,你们将成为共和党人!
在道路中间行走。小心翼翼地在马粪堆中穿行。我们东倒西歪地走过何等肮脏与欺诈!啊,哈利!哈利·霍勒、哈利·海勒、哈利·史密斯、哈利·米勒、哈利·哈利德。来了,亚司马提①来了!拄着双拐,像跛脚的撒旦。但是被奖章拖累。这些奖章!铁十字勋章、维多利亚勋章、战争勋章……金质的、银质的、钢质的、铁质的、锡质的、木质的、锌质的……你随便挑吧!
[注释]:
①亚司马提:犹太教传说中的恶魔之王。
可怜的基督只有自己背自己的十字架!
空气越来越刺鼻。查塔姆广场。古老的唐人街。便道下面,蜂窝似的店铺、鸦片烟馆、安乐乡、极乐世界。安息吧,工作中的世界工人。我们都在工作着——宣告永恒的到来。
现在布鲁克林桥在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