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的艺术。我特别喜欢东方艺术。我觉得日本人民太不一般。不管他们做什么事都是艺术。是啊,在这样的屋子里工作真好。你坐着思考,你就是世界之王。这样纯真的生活!你知道,米勒,有时你使我想起犹太学者。你身上还有一种圣气。所以我来找你。你给我希望和勇气,你不讲话也有同样效果。我这样口若悬河,你不在意吧?心里有话非要说出来不行。”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提起勇气。“我是个失败者,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我知道并且承认。可是,使人伤心的是我儿子也许这么想。我不想让他可怜我。蔑视我,这倒可以,但别可怜我。”
“里布,”我说,“我从未认为你是失败者。你像个兄长。你不乏温柔,对错误宽宏大量。”
“但愿我老婆能听到你这番话。”
“别在乎她怎样看你。老婆们对她们爱的人总是一点儿也不放过。”
“爱情,没有了,好多年啦。她有她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
停顿。使人有点尴尬。
“如果我忽然失踪,你觉得会不会有好处?”
“我怀疑,里布。你要做什么?到哪儿去?”
“任何地方。谋生嘛,说心里话,我宁愿擦皮鞋。钱对我没有意义。我喜欢人,我喜欢为他们做事情。”
他又抬头往墙上瞧。他指着一幅葛饰北斋的画,出自《东都生活》组画。
“你可以看到所有这些人物,”他说道,“普通的人做普通的琐事。我就喜欢这些,作他们中的一员,做些平凡的事。制桶匠或锡器匠有什么不同?加入他们的队伍,这是关键。整天价坐在商店里混日子。他妈的,我还能做些事呢!处在我的环境里你会怎么做?”
“里布,”我说道,“很久以前我曾经处在你的境地。是的,我曾整日坐在父亲的店里,无所事事。我想我要发疯了。我恨死那个地方了,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摆脱。”
“后来你怎么做的?”
“我猜是命运把我推了出来,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难过的时候,我同时又祷告。每天祈祷有人给我指路,这个人可能就是上帝。我还想着写作,还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想到这个。可是,这完全是梦想,不可能实现。许多年后,甚至我离开了裁缝店,才写了没几行字。人永远不该失望……”
“可是,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我现在变成一个老头了。”
“即使这样也不能失望。荒废的时光是自己的,如果你有什么事真想做,还有时间。”
“米勒,”他几乎哀痛地说,“我没有创造的动力了。我只要求跳出圈套,重新生活,回到生活的潮流中去,就是这样。”
“是什么阻碍你这样做呢?”
“别这么说!请你别这样说!什么阻碍我?所有的事情。我老婆、我孩子、我的责任。我自己,这是最大的障碍。我对自己的看法太糟糕了。”
我禁不住笑了。好像对自己说:“只有我们人才看不起自己。拿虫子来说,你认为虫子看不起自己吗?”
“内疚使人太难受,”他说道,“为什么呢?我做了些什么?”
“恐怕是你还没有做什么吧?”
“也对,当然。”
“你知道比做什么事都重要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里布说。
“成为你自己。”
“假如你自己微不足道呢?”
“那就当个无名鼠辈。但是要彻头彻尾。”
“这听起来很荒唐。”
“是荒唐。所以,这非常合乎逻辑。”
“继续说,”他说道,“你使我感觉良好。”
“死亡在智慧之中,你听说过吧?作一个疯子不是好些吗?有谁会惦记你?只有你自己。你在商店里坐不下去的时候,为什么不站起来散散步呢?或者去看电影?关上店锁上门。顾客在你的生活里起不了什么作用,是不是?享受一下吧!有空钓钓鱼,不会也没关系。不然开车到乡下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听听鸟叫,带回家一些花,或者新鲜的牡蛎。”
他身子前倾,聚精会神地听着,脸上掠过爽朗的微笑。
“再讲点儿,”他说道,“太好了。”
“好,记住这个。商店不会辞你而去。生意不会好多少。没人让你把自己整天锁起来。你是个自由的人。如果不拘小节,不管不顾,你会活得更潇洒。谁会责怪你呢?我再给你点儿建议。别自己一个人跑着收房租,带上一个黑人房客一起跑。让他过得愉快,给他一些你店里的衣服。问他是不是向你借点儿钱。给他老婆买点儿礼物让他带回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开始大笑起来。“我明白吗?听起来妙极了,我正要这样做呢。”
“别一下显得太阔气,”我提醒他说,“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来。跟着感觉走。譬如,也许某一天你觉得想吃点猪尾巴,良心上别过不去。不时也吃块瘦肉。它味道又好又便宜。任何使你心情舒畅的事情都记在心上。永远别亏待自己。如果觉得像条虫子,就爬;觉得像只鸟,就飞。别在意邻居如何想。别担心你的孩子,他们会照顾自己。至于你的妻子,也许她看到你高兴,她也会变调的。你的老婆是个好女人,只是太认真一点儿罢了。要笑口常开。你曾经给她说过五行打油诗吗?这儿有一个你可以试试:
有一个女孩儿来自秘鲁,
她梦到被犹太人强奸,
夜里她醒过来,
高兴地尖叫一声,
原来发现完全是真事!”
“好极了,好极了!”他叫着,“你还有别的吗?”
“有,”我说道,“可是现在我必须回去工作。感到好一点儿了,是吗?明天我们去黑人家,是吗?也许下星期某天我和你开车去布鲁角。怎么样?”
“你去吗?书进展如何?快写完了吗?我迫不及待要读一读,你知道吗?埃森太太也想读。”
“里布,你根本不会喜欢这本书。我必须直截了当地告诉你。”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他几乎喊了起来。
“因为没意思。”
他看着我好像我发疯了似的。好一阵子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他含糊地说:“米勒,你疯了!你写不出差的书。这不可能。你知道得很清楚。”
“你不完全了解我,”我说道,“你从来没看到过月亮的背面,是不是?那就是我。未知领域。相信我,我还是个新手。也许十年后我会给你看看像样的东西。”
“可是你写作多年了。”
“练习写作,我指得是练习。练嗓子。”
“你在开玩笑,”他说道,“你过分谦虚。”
“这你就错了,”我说,“我根本不会谦虚。我是个极端个人中心论者,我就是这样,但是,我又是个现实主义者,至少对我自己的事如此。”
“你过低估计了自己,”里布说,“我用你给我的话说,别自卑自弃!”
“好,你赢了。”
他向门口走去,忽然我本能地感到要卸下身上的一个包袱。
“等一等,”我喊着,“我想告诉你点儿事。”
他溜达到桌前,站在那里,像个送信的儿童。立正,毕恭毕敬地立正。我想知道他认为我会告诉他什么事儿。
“你刚进来时,”我说,“我正写到一个长段中间的一个句子。你想不想听一听?”我身子移近打字机,把纸卷取下来给他。这是荒唐的一段之一,我自己搞不清它是什么意思。想得到一种反应,不是爹的或莫娜的反应。
我得到了,立即得到了。
“米勒!”他喊叫着,“米勒,这简直妙不可言!听起来,你像个苏联人。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可是它是音乐。”
“你真这样想吗?”
“当然了,我不会对你撒谎。”
“那好。那我就继续,读完这一段。”
“整本书都像那样?”
“不,他妈的!问题就在这儿。我喜欢的部分别人不喜欢。至少,出版商不喜欢。”
“让他们见鬼去吧!”里布说,“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为你出版,用我自己的钱。”
“我不赞同你这样做,”我回答说,“记住,你不能一下子把钱全部花光。”
“米勒,即使花尽最后一分钱,我也愿意。我这样做因为我相信你会成功。”
“别再这样想了,”我说道,“我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花你的钱。”
“我不这样!推出你的书我会感到自豪与快乐。我的老婆孩子都会高兴。他们羡慕你,把你看做家庭成员。”
“听到这句话我感到很欣慰,里布。我希望自己值得如此信任。明天,怎么办呢?咱们给黑人兄弟们带点儿好东西,怎么样?”
他离开后,我开始在屋里静静地、克制地踱来踱去。不时停下来,盯着木刻或水彩画复制品(乔托、弗兰契斯卡、乌切洛、博施、勃鲁盖尔、卡尔帕乔),然后继续踱步,感到愈来愈富有想象,静止不动,凝视宇宙,让我的思想自由驰骋,想休息便休息,愈来愈宁静,愈来愈充满往昔的妊娠中的美,很高兴自己成为这个往昔的一部分(也是未来的一部分),庆贺自己生活的这个生命或死亡似的生存。是的,这确实是个可爱的屋子,可爱的地方。屋里的一切,为使它适于居住所贡献的一切都反映出生活的内在美,心灵的生活。
“你坐着思考,你就是世界之王。”里布这句纯朴的话,刻在我的头脑里。它给了我这样镇定自若的态度,使我瞬间懂得了它的实际意义,作世界之王。王!这就是上上下下呈献敬意的那一位;他非常敏感,非常敏锐,充满着爱,任何事都逃脱不了他的目光,他的理解。简而言之,他是诗歌的调解者。他不统治世界,而是五体投地地崇拜它。
又站到葛饰北斋的普通人世界前。为什么这位伟大的画家刻意去复制这个世界上非常平凡的东西?展示他的技巧?这是胡言乱语。表达他的爱,表示爱向四方延伸,包括对水桶的一块侧板、一片草叶、摔跤手肌肉的起伏、风中倾斜的雨、浪尖、鱼骨。总之,一切一切。若没有乐在其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喜欢东方艺术,里布曾经说过。我心里重复着里布的话,突然整个印度大陆升起在我面前。那里,在拥挤似蜂窝的人群里,有活动着的世界遗风,曾经并且永久使人茫然。里布没有注意到,或者注意到而没说出来,我用从艺术书籍中撕下的彩色画页装饰着墙壁:那些德干高原的庙宇和舍利塔的复制品、雕塑的洞穴的复制品,以及壁画描绘着使人不解的神奇传说,一个被形式和运动、情感和生长、观念和知觉本身所陶醉的民族。瞥一眼立在印度土壤热浪中、植被中的一组古代庙宇,永远给我一种凝视思想本身的感觉。尽管思想奋力解放自己,比言语变得有弹性、具体,更富有寓意和感召力,但它们布置在砖石里更使人肃然起敬。
尽管我常常口诵艾力·弗尔的话,我仍然不能完全记住。我现在感到渴望那种奔流汹涌的形象,那些膨胀的短语、句子、段落,它们开阔我的眼界,使我了解印度惊人的创造。我伸手去拿常常翻阅的《艺术史》第二卷,翻到那段开始:“对印度人来说,自然是神圣的。在印度不撒谎的是信念。”接下去是我第一次读到就让我脑袋眩晕的话。
“在印度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成千上万的人,迫于侵略、饥荒或野兽的迁徙,向北或向南移动。在海岸,在山脚,他们遇到了花岗岩。那么他们都进入了花岗岩,在它的影子下居住、相爱、工作、死亡、出生,三四个世纪以后,他们又出来了,结盟,翻越高山。后面,他们留下空空的石头,每个方向都掏空成走廊,它的雕塑,凿刻的墙壁,自然的或人工的柱子形成深深的网路,上百万个可怕的或漂亮的塑像,无数个无名的神、男人、女人、野兽——动物生活之潮流动在黑暗中。有时,他们发现路途上没有空地,便在巨大的岩石中央凿成一个深洞,安置一块小黑石。
“在这些石头庙宇中,在黑墙上,或日晒的表面,印度真正天才地拓展着其出色力量。这里迷惑的人群的迷惑的言语被听到了。这里的人不懈地供认自己的力量和无为……”
我继续读下去,总是被陶醉。字不再为字了,而是活生生的形象,刚刚脱胎而出的形象,闪烁着、悸动着、起伏着,它们的赘疣使我窒息。
“……这里雕刻家比作家更成功。他们将这些生活的素材与混乱的地球巧妙结合。在印度,有时可以在森林深处发现多如蘑菇的巨石,像有毒的植物一样在绿色阴影中闪烁。有时可以发现巨大的像,十分孤独,像苔藓和粗糙的皮肤一样活着,它们与犬牙交错的藤本植物混成一片。草长至腹,花叶覆盖,甚至它们的碎尸返回大地时,仍然不会被森林完全吞没。”
这最后一个想法多妙!甚至它们返回大地时……
啊,现在到了那段了。
“……人类不再是生命的中心了。不再是整个世界的花朵了,世界缓慢地使自己定型,使人类成熟。他和一切事物混成一片,和一切事物处于同一水平,是无限中的一分子,与无限中其他分子相比同等重要,不多不少。大地是树木的一部分,树木是果实的一部分,果实是人或动物的一部分,人和动物是大地的一部分;生命循环往复扫荡、滋生着混浊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各种形态瞬时出现,又被吞没,又重现,互相叠盖、悸动,像海浪一样互相渗透,但是,人类不知道昨天他是不是被利用达到同样目的的那件工具,人类要迫使事物释放出未来的形态。任何事物只是闪现,在各种外形下闪现,梵天,世界之灵,是一个整体……,消失在形态和能量的海洋中。人类还不知道自己仍然是个形态或魂灵吗?我们能知道前面的东西是个有思维、活生生的生物吗?能知道它是个星球或刻在石头上的生物?发生和腐朽在无限地延续。任何事物都有繁忙的时刻,扩张的事物像心脏一样跳动。智慧不就是包含将自己淹没其中,在获得事物驱动力之时,体验无意识的陶醉吗?”
热爱东方艺术。谁不呢?但是哪一个东方,远东还是近东?我热爱它们全部。我热爱东方艺术,或者更甚于热爱自己的艺术。因为,用艾力·弗尔的话来说:“人不再是生命的中心了。”也许,这种人类与各种生命拉平(和升高),这种同时既无限小又无限大使人类面对其作品时,创造了如此高的境界。或者,换种说法,因为大自然对人类不仅是背景,而且是其他更多的东西。因为人,虽然神圣,但并不比他起源的事物更神圣。而且,也许他们还没有将生活的纷扰喧嚣与智力的纷扰喧嚣相混淆。因为心灵、精神或灵魂能照射透一切事物,创造出一个神圣的光芒。因此,尽管人类受到贬低、惩戒,但是从未被打倒,被摧毁,被消灭或者被降格。从来未使得其在高贵面前卑躬屈膝,却溶于高贵之中。如果有解开包围着人类、渗透于人类、维持人类之谜的钥匙,它准是一把简单的钥匙,人人都可得,没有什么神秘可言。
对,我热爱这块硕大惊人的印度世界,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会亲眼目睹。我爱它并不是因为它有异国情调,或遥远,只因为它确实比西方艺术离我更近;我热爱产生于爱的东方艺术,这是众人分享的爱。若不是来源于、借助于、授之于众人的爱,这种爱便不会存在。我热爱他们惊人的创造中不被注意的一面。作一位谦卑无名的工匠多令人舒畅,鼓舞,当一个艺人而不是天才!千万人中的一员,分享着属于全体人民的创造。只作一个担水者,担水者对我来说意义超过成为毕加索、罗丹、米开朗基罗,或者达芬奇。纵观欧洲艺术,总是艺术家的名字像疼痛的手指一样突出。通常,与伟大名字相联系的总有一段悲哀、痛苦、无情地被人误解的历史。在我们西方文化中,天才这个词被凶恶围绕着。天才,即不识时务者;天才,即鞭笞者;天才,即受迫害者、受折磨者;天才,即死于贫民窟的人,死于流放的人,死于危难之中的人。
确实,我有种办法使知己的朋友恼火,我当面赞扬其他民族的优点。他们说我为了达到某种效果,我只是装着赞赏和敬佩异国艺术家的作品,是一种惩戒自己人民、自己创造者的办法。他们从不相信我会立即喜欢上艺术中的异国风情、异国风味、异国气质。也不相信这种喜欢不需要任何准备、任何指教或关于他们历史演变的知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表达什么?”所以,他们讥笑、嘲讽。好像解释会有什么意义,好像我会关心“它们”有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最使我困扰的是艺术家的孤独和无为。我活到今天只遇到两个作家,可称为艺术家:波伊斯和哈里斯。我认识前者是通过听他的讲座,认识后者是在作裁缝时,他还是孩子,也就是说,给他送衣服,帮他穿裤子。我呆在艺术家圈外,难道是我的过错吗?我怎么去见另外一个作家、画家或雕塑家呢?推开他的工作间,告诉他我也想写作、绘画、雕塑、跳舞,等等?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艺术家们都聚集在哪里?有人说,在格林威治村。我在这个村住过,早上、中午、晚上都在它的街道上走,去过咖啡屋和茶馆,去过画廊、工作间、书店、酒吧、赌窟、非法秘密酒店。不错,我曾经和一些人物擦肩而过,像博登海姆、哈特曼、布鲁诺等等。但是,我没有见过帕索斯、安德森、富兰克、肯明斯、德莱塞或者赫克特这样的作家,也没见过欧·亨利的影子。他们在哪里谋生?有些已经在国外,过着幸福的流浪生涯或幸福的背叛者的生活。他们不寻求其他作家,肯定不会找像我一样的初出茅庐的人。如果我能见到我所羡慕的德莱塞或安德森并和他们谈话就太好了!当时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也许我们可以有话相互交谈,尽管我那时初出茅庐。也许我可以获得更快开始写作的勇气,去外国冒险。
是什么使我与他们隔绝,孤独地度过这些没有成果的年代?是害羞、胆怯、自卑?一个十分可笑的事情闪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时候我和奥玛拉四处游荡,不惜余力地去寻求新颖与刺激,为了开玩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天晚上我们去兰德学校听讲座。那是一个有文学活动的晚上,我们听的是关于对某作家的意见。也许是个当代号称“革命性的”作家。我觉得似乎是这样,因为我站起来发言时,突然意识到我所说的与前面讲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虽然我眼花缭乱,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人前讲话,连这样非正式的场合也算上。我意识到,或模糊意识到,我的听众全听呆了。我可以感到,不如说可以看到,向上抬着的脸庞,拉紧每一块肌肉,渴望听清我说的每一个字。我的眼睛凝视前方,屋子后面的人影,他蜷缩在座位上,盯着地板。我真的眼花缭乱。我不知所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