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和俄国犹太人中间,倾听着某位不知名的天才滔滔不绝地讲着天才斯克里亚宾的那些协奏曲、前奏曲和练习曲,从斯克里亚宾想到普罗科菲耶夫,又想到我第一次听他音乐的那个晚上,可能是在卡耐基音乐厅,在顶层楼座处,我激动地站起来鼓掌大喊(当时我们都疯了般地大喊),差点儿摔下来。他身材瘦长,身着一件长外衣,很像《三分钱歌剧》①里的庞普斯·福内布斯先生。从普罗科菲耶夫②我想到了卢克·拉尔斯顿,一个已经死去的苦行者,长得很像阿罗特先生的死亡面具,一位好友卢克·拉尔斯顿拿着他那进口羊毛样品逛完第五大街那些服装店,就回到家里练习德国抒情歌曲,这时惯坏他的母亲就给他做些猪肘子或泡菜吃,并一遍遍念叨着他是个多好多好的儿子。很遗憾他的嗓音太微弱文雅,模仿不了他喜欢的雨果·沃尔夫③那浑厚的旋律,但他却经常用此来为自己的节目增添光彩。三十三岁那年他死了,死于肺炎。人们说,可能是因为伤心的缘故……这时我又想起其他几个已经被遗忘的人:吟游歌手,长笛手,大提琴手,穿裙子的钢琴家,如那个相貌一般的经常忙于演奏舒伯特的④《狂欢节》的人(使我想起了莫德:那个成了演奏能手的修女),还有其他人,短发的长发的,都是两头尖,像古巴烟草制成的雪茄一样,有的胸脯壮得像条牛,一声瓦格纳⑤式的尖叫便能震落棱形吊灯;有的像可爱的杰西卡,他们的头发梳着中分;那些还不喜欢把整个冰箱里面的东西洗劫一空的宽厚女人(多数是犹太人),还有那些小提琴手,穿着裙子,有的还是左撇子,头发通常是红色或脏兮兮的桔黄色,胸部弓着……
[注释]:
①《三分钱歌剧》:该剧为德国歌剧作曲家韦尔(1900—1950)的成名之作。
②普罗科菲耶夫(1891—1953):苏联作曲家。
③沃尔夫(1860—1903):奥地利作曲家,把十九世纪德国艺术歌曲提高到最高峰。
④《狂欢节》:应为德国著名作曲家季曼的作品,作者误认为是舒伯特的作品。
⑤瓦格纳(1813—1883):十九世纪后期德国主要作曲家,音乐戏剧家。
两眼只看着一个字或一幅画或一本书,有时甚至光看书名,比如《黑暗的中心》或《秋日星光下》就够了。那奇妙的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呢?看一眼,读几页,就把书放下。不能模仿别人的,我该怎样写出开头呢?我又读了一遍自己虚构的保尔·莫尔菲式的开头。缺乏力度,太缺乏力度了。有东西从桌子上掉了下来,我手膝着地伏身去找,却被地板上的一道缝吸引住了。它使我想起了什么,什么呢?我的姿势像等着“交配”的母羊。想法在头脑中飞快闪过并从头顶开口处钻出。我拿了个小本记下了几个字。这时头脑里又出现了更多的想法。令人烦恼的想法(从桌子上掉下来的是个火柴盒),把这些想法写进小说,是那么使人为难。我想到了《十二个人》,但愿我写出点儿具有保尔·德雷斯勒那一章描述的那种热情、温柔和伤感!但我并非德莱塞①。我也没有保尔兄弟。瓦博什河岸,太遥远了。比莫斯科或克良施塔德②还有那温暖而浪漫无比的科里米亚半岛都远,远得多。为什么呢?
[注释]:
①德莱塞(1871—1945):美国现代作家。著有《嘉莉妹妹》、《美国的悲剧》、《欲望三部曲》等。
②克良施塔德:苏联西北部港市。
俄国,你领着我们去何方?前进,EchKonee,Konee!
我想起了高尔基,那个满脸沾满面粉的面包房学徒,那个高大肥胖的农民(穿着长睡衣)正和他心爱的老母猪滚在泥土里。《我的大学》、高尔基、母亲、父亲、同志。高尔基,这个可爱的流浪汉,他流浪、哭泣、抱怨、祈祷、诅咒、写作,什么都干过。高尔基,一个用心血写作的作家。一个非常真实的作家,像日晷一样……
正像我说的那样,只看着书名。
所以就像只用左手弹奏钢琴协奏曲一样,一天的时间就混过去了。能有一两页表现一下那种痛苦和鼓舞的文字就很幸运了。写作!写作既像连根拔起落叶漆树,也像是在找甜菜。
她不断问我:“亲爱的瓦尔,写得怎么样了?”我只想抱头痛哭。
“不要逼自己,瓦尔。”
但我确实在逼自己,我逼得自己连点屎都没了。通常当她说:“饭好了!”我的灵感也来了。算了吧!或许吃完饭,或许等她睡了再说吧。明天再说吧。
在饭桌旁,我谈着写作,感觉自己就像亚历山大·大仲马或巴尔扎克。我总想做什么,但总一事无成,我好像特别善于处理那些感觉不到或不成熟甚至尚未出现的东西。
“你的日子怎么样?”有时我会问,“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呀?”(主要是想从折磨我的那些魔鬼那里得到点宽慰,听听那些我十分熟悉的无足轻重的回答倒是其次)
我不必留意听,就知道“爹”正像条忠实的猎狗等着他即将得到的骨头,那上面会有许多肥肉吗?他能嚼碎吗?我提醒自己他真想要的不是那一页页的书,而是更有刺激的一口……她。他会耐心,会满足于文学讨论,至少不长的一会儿。他能做到这一点,只要她保持住自己的可爱;只要她继续穿他劝她选的好看的长外衣;只要她十分有风度地接受他源源不断的小恩小惠,换句话说,只要她体面地把他当人看,并且和他在一起不感到害羞(他是否真觉得自己像她所断言的那样长得像个癞蛤蟆呢?)。我半闭着眼就能看见他在街角,在那不大时髦的旅馆门厅里,或在一家奇特的(改头换面的)、类似“乍姆,黑地给”的咖啡厅里等待着。我总看见他打扮成正人君子的样子,有时还戴着鞋罩拿着手杖,一副不引人注目的百万富翁的模样,不管他是毛皮商还是股东,他还不能算是掠夺成性的那类人,从他的大肚皮就能看出他喜欢生活乐趣胜过喜欢万能的金钱,他曾拉过小提琴,无疑还是个有些情趣的人,简单地说,可能很正常但不平常。不引人注目的外表达到了引人注目的目的,可能有点西瓜籽或什么的。他还负担着一个病弱的妻子,而且做梦也不想伤害她(看,亲爱的,看我给你带回什么来了!马特杰鲱鱼、奶酪,还有一罐养鹿场腌制的驯鹿角)。
这个无足轻重的百万富翁一读开头的几页,就会惊叫:“啊!我发现有问题!”或当他那硬脑袋睡觉时,会对自己哝,“一段多么漂亮的废话,一段中世纪的传奇。”
我们的房东,那位好心的斯科尔斯基太太,看一眼这几页东西,她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激动地湿了内裤?她是不是会把那些地震仪干扰当成音乐呢(我可以看到她跑到犹太教堂找公羊角)?总有一天,我会跟她把写作的问题讨论出点儿结果,或者有更多的裹馅奶酪卷,更多的索萝塔,或者……西班牙绞刑,我要懂点依地语该多好呀!
“叫我里布吧!”锡德·埃森分手时对我说。
写作这烦人的东西真折磨人!简直就像疯狂的幻想混杂着阵阵哽噎,像戴着冕状钻石头饰的矮胖子;巴洛克建筑、神秘的对数、门柱圣卷①和祈祷轮②、不祥的片语(海雀说:“不要让任何人施恩于此人!”)。青铜色的天空,装饰着条纹花边;伞骨、下流的乱涂乱画、驴子巴兰舔着它的后部;那些下流人在口吐胡言,一个胖女人月经来潮。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曾经说我有“千载难逢的机会”。
有时我会张开巨大的黑翅膀滑翔进去,结果一切都乱糟糟的。一页页成令的纸,哪张都不属于这本小说,甚至都不能放进《慢性抑郁大全》一书中。读了一遍我像是在研究一本古旧的印刷品:中世纪住所中的一个房间,一个老妇人坐在罐上,旁边站着个大夫,手拿烧红的热钳子,一只老鼠正慢慢朝角落里十字架旁的一块奶酪移动。可以说是一种近距离的场景,延绵不断的痛苦历史中的一章。堕落、失眠、暴食成了三大美德,这一切都用水银、石油挥发物和高锰酸钾这类化学语言描述着。
一天天,我的手会以博尔吉亚③凶恶的爪子那种熟练在钥匙上摸来摸去。并用不连贯的技巧,不连贯地模仿着吉伯林派④中那些吹毛求疵和爱说笑话的人。或者装腔作势像个小丑在为愚蠢的君主表演。
[注释]:
①门柱圣卷:(犹太教)门柱圣教,一面记有《圣经》文字,一面写有神的名字的羊皮纸卷,一些犹太家庭将其放入盒内或挂于右门柱上以示信仰。
②祈祷轮:中国西藏佛教中用以代替曼陀罗真言及经文的法器。
③博尔吉尔: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私生子,善于利用阴谋和谋杀达到目的。
④吉伯林派:意大利中世纪的保皇党成员。
第二天出现了个四足动物:到处都是啼声、痰块、喷鼻声和放屁声。一匹种马肠子里带着鱼雷在冻冰的湖面上奔跑,可以说真是太精彩了。
随着飓风的减弱,它像歌声一样飘起来,很安静,很连贯,与镁发出稳定的光泽很一致,好像在唱《佛教经文赞美诗》。一个身着桔黄色长袍的和尚在赞美着上帝的伟绩。不再是作家了,成了圣人,一个来自犹太教堂的圣人。上帝保佑作者(我们这儿是不是也有个圣经中的大卫国王呀)。
像湖中央的一架风琴那样写作是多么令人高兴呀!
咬我吧,你这虱子!趁我还有气力,咬吧!
我没有马上叫他里布,我叫不出来。我总叫他埃森先生,他叫我米勒先生。可是如果有人无意中听到我们的谈话,会觉得我们已经是老相识了。
一天晚上,我躺在躺椅上尽力向莫娜解释这件事。这是个温暖的夜晚,我们感觉很舒服。我身旁放着杯冷饮,莫娜穿着那件中国式短内衣到处走动着。我很想开怀畅谈一番(况且那天我还写出了几页很好的东西呢)。
独白开始了,没谈锡德·埃森和我前一天才去过的他那停尸房般的商店,而是谈到每当高架火车转弯时,我那不能自主的极其糟糕的心情。那种难受的心情和现在平静的心情形成了强烈反差,因而我极想把它说出来。拐过那个弯我会直接看到第一次去拜访的那寡妇公寓的窗户……那时我还向她“求爱”呢。每周都有个举止文雅和锡德·埃森差不多的犹太小伙子来,他是来收她分期付款的家具一元钱或一元三角五分钱的。如果她手头没钱,他就会说:“那好,下周再说吧。”贫穷、干净而乏味的生活比贫民窟的生活更使我感到难受(我就在那儿开始尝试了写作。我记得很清楚,是用一个铅笔头。没写十行就确信自己缺乏这种才能)。我每天都坐同一趟高架火车上下班,这车每天都路过那些从来不变样的木头房子,我也就每天都体验那种毁人的低落情绪。我想自杀,却缺乏勇气,而且也不能在她需要我时离她而去,我试过没成功。我越想解脱自己,就觉得受的束缚越紧。虽然多年以前我便摆脱了她,一到那拐弯处还是会想起这事。
“你怎么看这事?”我问,“我似乎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那座房子里,因而从来没完全得到解脱。”
她坐在地板上,支在一根桌子腿上,看上去冷淡而悠闲。她挺想听,不时还问我一个有关那寡妇的问题,通常是些女人们避免问起的问题。我微微俯下身,这样就能把手放在她的屁股上了。
这是个我们相处融洽而相互理解的美好夜晚,一个人对妻子平静自然地讲些心里话。并不想很快达到什么目的,甚至都不想很快地达到性高潮,尽管两人说话时,脑子里不断出现这种想法。
我正回忆着乘坐列克星顿大道高架火车的事,好像那是将来的事,似乎既遥远又不可思议。我再也不会受那种特别忧愁和失望情绪的折磨,这一点我敢肯定。
“有时我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太天真,我根本不信自己会受那种诱骗。我觉得如果按自己的意愿娶了她,生活会好些,受的罪会少些。谁知道呢?我们可能会幸福上几年的。”
“瓦尔,你总说是怜悯心在作怪,不是,我认为是爱。我认为你真爱她。不管怎样,你们从没吵过架。”
“我不能,不能跟她吵,吵架会使我失去优势。我还能记起每天停下来注视商店橱窗里她的照片时的那种心情。她眼里带着一丝哀伤,因而使我畏缩不前。我日复一日地回去注视她那双眼睛,观察她那伤心的表情,琢磨造成那表情的原因。后来,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她的眼里又闪现出了那种目光……通常是在我愚蠢而粗心地伤害了她后。那种目光比任何言辞更能责备我,更使我难受。”
我们俩都沉默了一会儿。那温暖芳香的微风吹得窗帘沙沙作响。楼下的唱机唱着:“以色列,我将为你而牺牲……”我边听边伸出手,手指迅速温柔地滑过她的下身。
“我不想多说了,”我接着说,“我想说说锡德·埃森。昨天我去他店里看了看他。那商店是我至今见到的最悲惨最阴郁的地方。地方很大,他整天坐在那儿看书,碰巧来了朋友,还会下盘棋。他想给我一大堆礼物:衬衫、短袜、领带,我看什么东西好他都想给我,我觉得很难拒绝他。你说得对,他很孤独,要摆脱他将是件很难的事……忘了一开始想跟你说什么了。你猜我看见他在读什么书?”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不是,再猜。”
“汉姆生的。”
“不是,是紫式部①女士的……《源氏物语》②,我很不理解,显然他什么书都读。俄国人的作品他读俄文,德国人的作品他读德文。他还能读波兰语作品,当然还有依地语作品。”
“爹还读普鲁斯特③的作品呢。”
[注释]:
①紫式部(约978—约1026):日本女官,《源氏物语》的作者。
②《源氏物语》:紫式部女士的代表作。这部长篇巨著情节复杂,展现了独特的日本封建上层社会人士们的生活。
③普鲁斯特(1871—1922):二十世纪法国小说家。
“真的?哎,你知道他特别想干什么吗?教我开车。他有八个汽缸的别克车,只要我学会开车他就借给咱们。他说三次就能教会我。”
“你为什么想开车呢?”
“不知道,不过他觉得我偶尔带你出去兜兜风挺好的。”
“不要开车了,瓦尔,你不是不想开车吗?”
“我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如果他给我辆自行车,那就不一样了,你知道,有辆自行车蛮不错的。”
她没说什么。
“你似乎对此没多大热情。”我说。
“我了解你,瓦尔,如果有辆自行车,你就不再工作了。”
“你说的可能对,不过这总是个让人高兴的想法。我慢慢岁数太大就骑不了车了。”
“岁数太大?”她突然大笑起来,“你,岁数太大?你八十岁还能当径赛运动员呢。你是第二个肖伯纳,永远不会老得有什么事干不了的。”
“如果还得再写小说就会了,写作搞得我精疲力竭。什么时候把这话告诉爹一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为你一天八小时都在写作呀?”
“他根本不想这些事,瓦尔。”
“可能不想,不过他肯定怀疑你。没有哪个漂亮女人同时还是作家的。”
她笑着说:“爹不傻,他知道,我不是个天生的作家。他只想证明我能写完已经动笔写的东西。他想让我磨炼一下自己。”
“奇怪。”我说。
“不奇怪,他知道我精疲力竭了,而且同时做着许多事。”
“可他还是不了解你。他一定很有直觉。”
“要说他爱我,能不能解释这个问题呢?当然他不敢说。他知道自己对女人没什么吸引力。”
“他真那么丑?”
她微笑着说:“你不相信我,对吗?哎,没人会说他英俊。他长得就那个样子,一副商人相。他自己很惭愧,经常愁眉苦脸的,可伤感并没有使他具有吸引力。”
“你简直让我同情这个没用的家伙了。”
“请别这么说,瓦尔,他不配。”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你记得我们住在布尼克斯那个医生家时,你非得让我饭后睡午觉,这样早上两点就可以在舞厅外和你见面了。你觉得我应该能为你做这件小事,早上醒来还精神饱满的,随时准备好八点钟去上班,记得吗?我
“我当时很年轻,而且从没想让你把工作坚持干下去。可能我是想拖垮你来使你放弃那工作吧。”
“你成功了,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要让我自己决定,可能还在那儿过着那种生活呢……”
停了一下,我接着说:“就在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一下子又乱了方寸,你知道你让我吃了苦头吗?或许我也让你吃了苦头。”
“咱们别谈这些了,瓦尔,求你了。”
“好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些事了,算了吧。”
“你知道,瓦尔,对你来说一切都并非一帆风顺。如果我不让你受苦,也有别人让你受苦。你自找麻烦。别生气,可能你需要受苦。我可以告诉你,受点儿苦要不了你的命。不管怎样你总会闯过来的。你就像个软木塞,按到水底还会浮上来。有时你沉下去那么深,简直把我吓坏了。咱俩不一样:我的浮力是肉体上的,你的……我刚想说是精神上的,但又不完全是。是纵欲的,在你身上确实有很强的精神因素,你比绝大多数男人更具备动物的特征。你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不管作为人、畜生、昆虫,还是细菌……”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哎,我告诉过你我那段奇怪的经历了吗?那天晚上你不在,和一个仙女。很荒唐,可当时我似乎不觉得好笑。”
她睁大眼睛望着我,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
“是呀,你走后的一段时间,我极想和你到一起,根本不管怎样才能达到目的。我试着在船上找工作,没成功。一天在住宅区的那家意大利餐馆里……你知道那家……我碰见了以前在那儿见过的一个家伙……我觉得他是个搞室内装修的。不管怎样,还是个挺体面的人。我们谈着……有关《太阳照样升起》……我打算向他要点旅费。我觉得只要我能打动他,他会给我的。谈起你,我说非常想和你到一起,还流下了眼泪,我发现他真动心了。后来我掏出钱包给他看你的照片,就是我非常喜欢的那张。他被打动了。‘她真是个美人呀!’他感叹着,‘太离奇了。多么富有激情的肉欲呀!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说‘明白’。他说,‘我知道为什么谁都渴望得到那样的女人了。’他把相片放在桌子上,好像在琢磨它,然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