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预约幸福宝座





  
  预约幸福宝座
  作者:林晓筠

  楔子

  洗得发白并稍显老旧、不合身的衣服,并不会减去倪柏翰眼中那世故、早熟、领袖般的神韵与气质,十五岁的他是一个小大人,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他早已被迫提早成长,他的眼里有著一般男生所没有的坚毅及一种不畏难、能抵抗任何艰钜的笃定。
  年近六十的育幼院院长洪婆婆,慈爱、骄傲的看著这个她一手带大、看大的男孩。他不是院中最年长的孩子,但是她一直认为他将会是最有成就、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来来去去的看了那么多院童,她确信自己的判断力,她不会看走眼。
  “婆婆。”他恭敬的站在办公桌前,“您叫我进来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柏翰,你要离开这里了。”洪婆婆有些感伤但是亦不掩兴奋的说。
  “离开?”即使心中震惊,但他却把他的震惊藏得很好,眼神不慌不乱,表情亦不著不急,好像即使天塌下来了,他也会想办法顶住、撑住,不会被击倒。
  “你要去维也纳了!”她大声的宣布,并且起身离开座位,来到他身侧,“天啊!你又长高了,我记得上一回我好像还可以直视你和你说话,现在,我得仰头和你讲话了。”
  “婆婆,我为什么能去维也纳?”倪柏翰没有乐得忘形,冷静的问。
  “因为有人赞助啊!”
  “赞助我?”
  “柏翰,你音乐班的老师极力的推荐你,帮你找到了企业家赞助,决定送你出去深造。”她笑得阖不拢嘴的说。
  “这是……真的?!”他的声音终於露出了一点点的紧张与期待。
  “当然是真的。他会负责你的学费、所有的食宿费用,一直到你大学毕业。”
  倪柏翰祈祷如果这是个梦,希望他可以明天再醒过来。维也纳一直是他的梦想,一个遥不可及的天堂,但是今天有人送了他去天堂的机会,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事?
  “柏翰,相信吧!”洪婆婆拍拍他的手臂。
  “我可以去?”他有些不太确信的再问。
  “只要手续办好。”
  “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你不是犯人,这里也不是监狱。”
  “婆婆……”他激动不已。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有这样的机会,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她伸长了手摸摸他的头,满心的不舍。“柏翰,你一定要成功。”
  “我会的!”他自信的说。
  “你会是一个成功的音乐家。”
  “婆婆,我一定会衣锦还乡。”
  “我当然希望你成功,不过你量力而为就好,如果去到维也纳不习惯,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你随时可以回来。”洪婆婆不要他有太多的压力与重担。“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知道,婆婆。”再坚强的男孩,这会也眼眶泛著些泪光。
  “别和其他院童说太多,就说你要离开一阵子,我知道他们都很依赖你、崇拜你,如果知道你这一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回来,他们会受不了的!”她考虑周到的说。
  “我懂。”
  “柏翰,我知道你一向可以照顾自己,但是维也纳毕竟不是台湾,你一切要靠自己了。”她不放心的叮咛,声音充满了哽咽。“有空时要写信回来,你知道自己在婆婆心中的分量。”
  倪柏翰忍不住上前紧紧的抱住她。“婆婆,您也知道您在我心中的分量吧?!”
  “柏翰,要保重。”
  “婆婆,您也是!”

  第一章

  十五年後倪柏翰的座车停在一幢破烂、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前,一会之後,他才从後座跨了出来,由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但从他的眼中,却可感受人世沧桑的转变。
  黑色的头发略长了些,覆盖住些许衣领,但看起来仍然有型。忧郁、世故的俊脸上双颊瘦削,挺直的鼻梁依旧,坚毅方正的下巴让人感觉顽固、不妥协,他移动的姿态像是巡视自己领上的万兽之王,好像全世界都在他的脚下、他的掌握一般。
  小时候觉得这里是问很大的育幼院,里头挤了七、八十名院童,现在这幢房子在他眼中却像是该报废的破屋,怀疑如果来一次大台风或是一场大豪雨,这幢房子会不会倒掉?
  他的双脚好像有著自己的意识与主见,朝著院长室走去。他知道洪婆婆已经七十好几了,健康普普通通,但是真的老了。
  办公室的门一向是敞开的,当她看到高姚、瘦削、熟悉的面孔走进时,她推了推眼镜,然後缓缓的站起身。
  “柏翰?!”
  “婆婆。”
  “真的是柏翰……”洪婆婆低喃,然後缓缓的朝他走去。
  倪柏翰立刻两个大步上前迎向她,并且扶住了她的双臂,望著她斑白的头发、佝凄的身形,喉咙一紧。她可算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人了,十五年来,他一直悬念著她。
  “婆婆,我回来了!”他低沉的声音。
  “你终於回来了。”洪婆婆又哭又笑。“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我答应过您,一定会回来。”
  “是啊!你说你一定会衣锦还乡。”她把他推开了些,然後开始打量他,愈打量愈满意。“你完全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
  “你现在是个音乐家了?”
  “是音乐家,也算是企业家吧!”倪柏翰的口吻带著一些嘲弄。“我大学毕业之後,就放弃音乐和学校的同学一起创办公司,这些年下来,我闯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音乐。只能当是生活上的调剂品。”
  “柏翰,你成了生意人?”
  “是的。”他含蓄道。
  “你成了生意人?!”她看著他,眼中有悲有喜。她知道他从小就有音乐天分,有些乐谱或是旋律更是过目不忘,并且听个一、两遍就会记住,但他现在却从商还有了钱。这到底是好或是不好?
  “婆婆,您该退休了!”他微笑而且肯定的说。
  “退休?”
  “如果我没有记错,您该有七十五了吧?”
  “我没去记我的岁数。”洪婆婆感慨的道:“每天和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们相处,我哪有时间去想自己的年纪,为他们争取权益都来不及了。对了,你知不知道这幢房子好像被某个财团买去?”
  “如果房子被买走,院童怎么办?”
  “我也不德道!”她一脸烦恼。“当初是签了租约,可是约早已到期,而且这些年经济不景气,捐款变少了,所以……育幼院是在苦撑。”
  倪柏翰不语:心中在盘算。
  “柏翰,你这次回来……”
  “我要留下来。”
  “你不回维也纳了?”
  “可能每年还是得回去维也纳两、三次,毕竟公司的总部在那里,可是我打算在台湾定居下来。”
  “好、好。”洪婆婆一连数声的说:“柏翰,有你在,我才可以考虑退休的事。”
  “婆婆,我会照顾您的。”
  “柏翰。”她感动不已。
  “没有您、没有这个育幼院,就没有今天的倪柏翰。饮水思源,我不会忘了这一切的。”然後,他提出了一个这十五年始终在他心中的问题。“婆婆,您知道当年赞助我的人是谁吗?”
  她想了下,“我记得是一个姓展的企业家。”
  “姓展?名字昵?”
  她搜寻了下记忆。“好像叫展丞鸿。”
  “展丞鸿……”倪柏翰重复一次。
  “我还有资料。”她转身马上要去找。“这些年的景气不好,很多的企业都垮了,不知道这个展丞鸿的事业有没有受到影响。”
  倪柏翰等著婆婆找出他想要的东西,而在这等待期间,一阵悦耳、清脆的钢琴声传来,那熟悉的曲调令他听得入神。不知道育幼院里也有这样的高手,听得出来弹琴的人应该音乐造诣极高。
  “婆婆,是谁在弹琴?”他忍不住问。
  “这时候……”洪婆婆看了下表。“应该是昱璇,她一、三、五的下午都来教院童钢琴。”
  “昱璇。”他努力回想。
  “你没忘了她吧?”她呵呵笑道:“她只小你一岁,以前老跟在你的身边,你去维也纳,她哭得最伤心,一年後才接受你暂时不会回来的事实。”
  “余昱璇!”他想起来了。
  “对,去和她聊聊吧!”
  “当然。”
  ☆ ☆ ☆
  萧邦的曲子对余昱璇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作品,他是史上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写了许多相当动人的钢琴旋律,每首曲子都传达了他内心深处的甜美情感和温柔情怀,所以她一直很喜欢他的音乐。
  一直到琴声歇止,洪亮的掌声倏地响起,她由原本盯著的琴键上抬起头,当她看到鼓掌的人,心漏跳了一拍。
  倪柏翰!
  十五年了,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再见到他,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知道他去了维也纳学音乐,她以为他不会回来,但是,他回来了! -
  她心目中的英雄、偶像,她心底深处崇拜的白马王子,从她开始知道男生与女生的不同时,她就默默喜欢上他。
  “昱璇?!”倪柏翰不自觉的喊了一声。“你是那个头发短短,说话小小声的余昱璇?”
  有一秒钟,余昱璇想大哭或是尖叫。他居然还记得!十几年前的事,他竟然记得。
  “你的头发长了!”他又说。
  她咬唇点点头。
  “你变漂亮了!”
  “是成熟吧!”
  “说话也大声了!”他微笑。
  “也更有自信了。”
  “是啊!”他开心的注视她,过往的一些回忆全都浮上眼前。“你该知道我是谁吧?”
  “倪柏翰。”她轻轻的说。
  “你没忘?”
  余昱璇不习惯挖苦人或是讽刺人,不然她一定要好好揶揄他几句。要忘了他,除非她得了失忆症或是进入了棺材,不然她是不可能忘了他的。
  “小朋友们,我们今天先下课,老师有事要和这位大哥哥谈。”余昱璇温和的对几个和她学钢琴的院童说。
  小朋友们立刻吱吱喳喳、开心的离开。钢琴课有时是挺无趣的,能提早下课当然很好。
  倪柏翰双手环著胸的看著小朋友们离开,突然涌起一个疑问,开口问了她。
  “免费的?”
  “什么?”她不解。
  “你有跟他们收任何费用吗?”
  “当然没有。”
  “那么是义务的?”
  “我从这里出去,今天有了点能力可以回报,怎么可能和他们收钱。难得他们对音乐有兴趣,我启发他们、鼓励他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向他们收取一毛钱,更何况院里的经济状况愈来愈差,我还在担心到时这些院童要何去何从,况且婆婆老了……”余昱璇不是要吐苦水,而是对他的信任、他的能力、他的本事,使她娓娓道出她的顶恼及育幼院的困境。“我回来了。”倪柏翰只是坚定的一句。
  “我看到了。”
  “这些问题都交给我。”
  “你……真的可以?”
  “你看呢?”他反问她。
  三件式的高级西装是他身分的表徵,那双光亮的名牌鞋子想必不只是好看、好穿,还有他腕上的手表,她认得出那是全球限量的表款,不必他大声的张扬,她看得出他一身行头的价值。
  “学音乐可以致富?”她柔声的问。一直以来她就相信他可以功成名就,打出自己的天下。
  “我早就从商了。”
  “你从商。”
  “大学一毕业我就和朋友改行从事高科技研发,再到大陆去设厂,几年下来赚了些钱,然後我又成立自己的公司、自己的集团,只能说我幸运吧!一直都有上帝的眷顾。”倪柏翰简单的叙述了下自己的发迹过程。
  “那你这次回来……”她的表情和声音都算正常,可是心里却是小鹿乱撞。
  “我要待下来。”
  “不走了?”
  “不走了!”
  “那你在维也纳的一切……”
  “我还是拥有,并没有失去啊!但是回来这里,我可以做更多的事。”他放下双手,表情严肃了些。“余昱璇,你没有什么变化。”
  “我已由小女生变成——”
  “你的心没有变。”他打断她的话。
  余昱璇不允许自己哭,她不准自己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一堪不击,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她才下会在他的面前变成一摊泥。回以一个淡淡的笑,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计划?”她似乎真的了解他的。
  “我要你帮我?”
  “帮你?!”
  “我们一起把这个育幼院重建起来。”
  “你要重建……”她的眼睛马上一亮,全身的血液在瞬间热了起来,整张脸充满了生气与神采。“婆婆知道一定会开心死。”
  “我可不希望她开心死,我要她好好的安享晚年。”倪柏翰幽默道。
  “当然,我就这意思。”她瞅了他一眼,像是在怪他故意挑她的语病。
  “那你是加入的?”
  “你敢把我排拒在外吗?”她一反温柔,有些俏皮的道:“你忘了我们以前的‘革命感情’?”
  倪柏翰一笑。“我没忘,以前你好像是我的影子般,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且……後来你也选了音乐?”
  “我喜欢音乐。”她含混一句。
  “刚才那首萧邦的曲子弹得很好。”
  “在专家的面前,我是献丑了。”
  “不,昱璇,你真的弹得很好!”他赞美的道。“从商之後,我已经很少碰钢琴,想起那段单纯学音乐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那就再继续弹啊!”她立刻说。
  “不!”他的目光倏地变得冷硬、凌厉。“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 ☆
  展妮的手上拿著毕业证书,蹦蹦跳跳的回到家里,这年头虽然一张大学文凭不算什么,可是总是代表一个学习阶段的结束,说什么都值得好好的庆祝一下。
  展丞鸿和妻子邱翎这会并著肩坐在沙发上,一副坐困愁城的表情,他们当然知道今天是女儿的大日子,可是眼前有更大的难关要等他们捱过,他们实在没有心情去想女儿毕业的事。
  展妮不知道父母都在家,本来以为他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才没有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而这会见他们在家她马上哇哇叫。
  “你们为什么不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她像是审问犯人般的质问。
  “小妮……”邱翎面露难色。
  “不好意思。”展丞鸿落寞的回道。
  “大学毕业一辈子只有一次,以後也不会有毕业典礼可以让你们参加了,这是最後一次了耶!”展妮抱怨的说。
  邱翎不语的看看丈夫,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展丞鸿倒是直视著女儿。她没有遗传到他和老婆的身高,是个身形高跳、身材曼妙的年轻女郎,称得上青春洋溢、貌美如花,这时的年纪该是一个女人最灿烂、最具芳华的时刻。
  水汪汪的眼睛、挺直的娇巧鼻梁、好像随时在笑的唇、粉嫩的脸颊,在展妮的身上,只有被娇宠、被关爱的痕迹,任谁都会说她是一个不识人间疾苦、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
  展妮是有些不爽,但是还不至於白目到看不清眼前的处境。毕业证书一放,她坐上父母面前的茶几,一脸的正经开口。
  “哪个亲戚往生了?”
  “小妮!”邱翎一脸惊恐。“你怎么……”
  “不然你和爸这么严肃做什么?”
  “没有亲戚往生,是……”她看了眼丈夫,还是一副不知从哪说起的表情。
  “爸,怎么了?”展妮抓著父亲的手摇了摇。“你在玩整人游戏吗?”
  这一刻他还真希望自己是在玩整人游戏,因为那表示一切将只是一个玩笑,问题是,破产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丞鸿,小妮总会知道。”邱翎面对事实。
  展丞鸿看了看妻子,一脸凄然的神色。
  “我要抓狂了,什么事啦?”展妮嚷嚷。
  是个男人就要提得起、放得下,不然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小妮,爸爸破产了。”展丞鸿淡淡的说出。
  “破产……”展妮怔了一下。
  “公司倒闭了。”他再加上。
  “倒闭……”
  “我们现在住的别墅要被拍卖。”
  “拍卖……”
  “这样说,你清楚了吗?”展丞鸿其实已经讲得够直接、犀利、简洁了。“你一定会接著问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出了什么问题。”
  展妮直点头。
  “投资失利、眼光不准、错估局势,总之……我上了血淋淋的一课,赔上了一切。”他勇敢承认,没给自己找什么藉口。
  “不能挽救吗?”她颤声问。
  “顶多……保住房子,留下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至於要东山再起,我不敢想了,只想平淡的过日子,不再碰商场的事。”他已经没有斗志了,要的只是一份普通生活。
  “那……我们就这么做啊!”展妮急急说。
  “怎么做?”展丞鸿问女儿。
  “保住房子啊!”
  “钱呢?”邱翎出声。
  “我可以去找工作。”展妮马上信心十足的说:“我还可以把我那些名牌的包包、衣服拿去二手店寄卖,我们还可以换小一点的房子,三个人而已,不需要住别墅,辞掉佣人,开源节流……”
  “小妮。”邱翎感动又感慨。
  “我们会渡过难关的。”
  “小妮,你爸需要一大笔钱。”
  “借啊!我们和亲戚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还有你们的朋友。”展妮有些天真的道:“患难见真情,现在是他们表现的时候。”
  展丞鸿摇摇头。
  “没有雪中送炭这回事?”她有些愣住。
  “小妮,是一大笔钱。”
  “到底多少?”
  “三、四千万。”
  “三、四千万?!”展妮缩回了自己的手。“爸,这数字是真的大了点,本来我还想说,你乾脆把我卖了筹钱,但是……我想我没这价值吧?”
  展丞鸿闻言,和妻子偷偷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而他们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你们真的要卖掉我?”展妮低呼。
  “不是卖。”邱翎马上强调。“但是如果你肯点头嫁给我们选定的对象……”
  “妈,这还不叫卖?!”
  “这是婚姻。”
  “爸!”她不爽的看向父亲。“你评评理。”
  “小妮,有个秘密……”展丞鸿爆出一句。

  第二章

  展妮不知道自己可以承受多少惊喜,现在父亲除了破产之外,还有秘密。
  邱翎先是一个深深的呼吸。她知道老公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她,要由她来解秘,因为当年这也是她的主意,所以由她来说合理。
  “小妮,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她很快的说。
  展妮的嘴下敢说张得大大的,因为那不符合淑女、名嫒、千金、公主的标准,但是她的嘴阖不起来是真的。她居然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那她是哪来的?!
  “很抱歉。”展丞鸿低喃。
  “那我是哪来的?你们路边捡来的吗?”她不相信会这么的戏剧性。
  “不!你是我们由育幼院领养来的。”
  “育幼院……”
  “因为我不能生育,所以……”邱翎叹口气。“和你爸商量之後,我们决定领养小孩,在育幼院第一眼见到你,我们就……有缘吧,当下我们就认定了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心肝宝贝。”
  展妮没有哭,她不认为有什么好哭的,毕竟这是一桩好事,展家夫妇对她视如己出,她像是一个公主般的被疼爱、受呵护。
  “我的亲生父母呢?”她平静的问。“连育幼院都不知道。”
  “噢。”她接受事实。
  “小妮,我们始终把你当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展丞鸿怕女儿承受不了的立刻说,“没有一秒钟把你当外人。”
  “爸,我很清楚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所以你不难过?”邱翎一颗心放下了些。
  “要难过什么?”
  “你不想哭?”
  “我的眼泪没那么不值钱。”
  “小妮。”展丞鸿松了一大口气。“本来我们以为你会、会大发雷霆。”
  “我又没有神经病。”
  “我们本来不想说的,但是……”
  “爸、妈,现在即使你们说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我还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也还是我的爸、妈,只不过我们的DNA验出来不会一样,其他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啊!”她接受了自己是领养的事实。
  展丞鸿和邱翎都露出了欣慰及释怀的笑容。诚实的确是最直接、明确的处理方式,小妮已经够大了,她可以了解一切的。
  “爸,刚刚的事妈只说了一半。”展妮又提。
  “你是说婚姻?”展丞鸿有些期期艾艾的道。
  “你们已经替我找好了对象吗?”这点她就不太能认同,现在都几世纪了。
  “这……”
  “我来说吧!”邱翎决定当坏人。“有个人愿意拿出三千万聘金,只要你肯点头。”
  “我居然值三千万?!”展妮嘲讽自己。“这个人到底只是要买一个女人,还是娶一个老婆啊?他以为我是商品吗?趁机在捡便宜。”
  “小妮,人家好歹……”展丞鸿差一点笑出来。“他起码财力雄厚,而且事业做得很大,我不是随随便便要把你嫁掉的。”
  “如果他条件这么好,干么要花三千万娶一个老婆?”她不解。
  “他眼光高,而且他想帮我。”
  “那就借钱给你啊!”
  “他、他看过你的相片。”展丞鸿吐露。
  “怎么?他被我电到了。”
  “他喜欢你。”
  “他连我的人都没有见过。”展妮不以为然。“这个人的心理是不是有问题?
  光凭一张相片就舍得花三千万?那如果第一名模肯嫁他,他是不是多少钱都花得下去?!大变态!”
  “小妮,简伟帆绝不是个变态,不然你先见见他,等见了面之後,我们再研究。”展丞鸿退而求其次。
  展妮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拒绝,她已经过了二十几年的好日子,该是她回报的时候,她绝不能在这时背弃父母。
  “好,我和他见面。”她很有气魄的说。
  “小妮,谢谢你!”邱翎感激不已。
  “妈,我会尽全力帮你们……不,帮我们大家解决这个难关,但是我不保证我一定会点头嫁这个男人。”展妮有什么说什么。
  “我们也不会逼你的。”
  “那好,我就会会这个家伙。”
  ☆ ☆ ☆
  相片和真人的神韵真的是不能相提并论,简伟帆很确信自己会见到一个美女,但是真实的展妮又多了些朝气。青春真的就是本钱,她的美是那种耀眼、闪亮的,这个女孩,值得他花三千万,而且展丞鸿保证她没有交过男朋友,这使她更有如珍宝。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老头子,但是还好,年纪是大了些,也不像是刘德华那种帅哥,可是一对浓眉、一双剽悍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性感的下巴、壮硕的体格,比她原先想的好上了几百倍。
  “叔叔……”展妮喊道。
  简伟帆正好在喝咖啡,差一点被还没有吞进喉咙的液体给呛死。用餐巾抹了下嘴,他用一种突兀的眼神凝视著她。
  “你在叫我?”他笑不出来的问。
  “是的,叔叔。”展妮强调。
  “我不需要你这么尊敬的称呼。”
  “但是你的年纪——”
  “我才四十岁。”他抢白道。
  “我二十二岁。”
  “还好嘛!”
  “所以,叔叔,我——”她故意的。
  “不要叫我叔叔。”简伟帆硬声要求。“展妮,我直呼你的名字,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简伟帆,甚圣简先生、伟帆都可以,就是不要喊我叔叔,感觉好奇怪!”
  “你会花三千万买一个女人、一桩婚姻,你不是怪胎是什么?”展妮不客气的说。
  “我是要帮你爸爸。”
  “那就直接、爽快、乾脆的借钱给他就是了。”她很快的驳回,“这和婚姻有什么关系?”
  “我到了适婚年龄。”
  “那你要循正常管道结婚啊!”
  “展妮,我不差,”简伟帆充满自信的表示。“我也有很多女人,如果要挑随便一个结婚的对象绝对没问题,但是在看过你的相片之後,我才发现,或许找一个……”
  “处女新娘!”展妮是年轻,但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很精且很坦率。
  “你是吗?”他一脸狡猾的表情。
  “你永远不会知道。”
  “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我不会嫁给你。”
  “你已经做了决定?”
  “是的!叔叔。”
  简伟帆一脸的气怒,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既不能掀桌子也不能破口大骂,这有失身分也有失教养,更何况他是个四十岁的成熟男人,才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那看来……”他沉住气的耸肩。
  “你就不能只单纯的借钱吗?”展妮也没有打算就这么的放弃。
  “那你要怎么还?”他实际的问。
  “人生的际遇很难说,说不定——”
  “你会中乐透?”他截断她的话,讽刺道。
  “我不会这么想,但是……”
  “你会找到更有钱的男人?”“我不是在等更好的价钱。”她生气了。
  “那么你提出一个合理、可行、我或许会接受的方案好吗?”他客气、有礼的说:“展妮,这是一个真实、冷酷的社会,丢掉你看的那些爱情小说,这世上没有白马王子。”
  她瞪著他。其实他也不差,如果是换成其他状况,她或许还会觉得他有魅力、有魄力,很有男人的霸气,但是……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的。”他不逼她。
  “如果你再年轻个十岁。”她诚实道。
  “四十岁和三十岁的差别在哪?”
  “三十岁和我只差八岁,但是四十岁,感觉就像是叔叔,想想我四十岁时,你已年近六十岁。”她说得没有错。
  “你一定要这样呕我吗?”听她说得好像是他老牛吃嫩草,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等你四十岁时,你就会很高兴你老公六十岁,女人老得快,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我真的不行。”展妮抱歉的说。“我很想帮我爸爸,可是……”
  “那就……”简伟帆双手一摊。“没办法了。”
  “如果我哀求你借钱给我昵?”她放下身段。
  “展妮,你也太抬举自己了。”
  “我会努力还钱。 ”
  “现在换我跟你说抱歉了。”简伟帆也很性格。
  展妮其实不讨厌他,甚至给她时间,可能她会喜欢上他,但是一想到要成为他的妻子,她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他真的像是叔叔,一个或许可以信赖,但是不可能上床的男人。
  “展妮,我真的不急,你还有时间。”
  “男人……”展妮直摇头。“为什么总是不懂女人在乎什么?”
  ☆ ☆ ☆
  展丞鸿正在办公室打包,不管女儿和简伟帆的事能不能成,他的事业都将结束了,只是结束得漂亮与难堪的差别而已。没有想到忙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不剩,真是世事难料啊!
  “可以进来吗?”倏地,门口响起了一阵低沉但有力的嗓音。
  他没有抬头,把抽屉里的东西全往纸箱里倒。现在他哪有心情去分有用或是没有用的东西。
  “展丞鸿?”来人问。
  “你要干么?”他不耐烦的抬起头。“这里已经换老板了,不管你要干什么,都和展丞鸿没有半点关系。我现在很忙!”
  来人走进办公室的模样,像是来巡视臣民的国王,很有君临天下的架式。
  “我是倪柏翰。”他自我介绍。
  “我才不管你是谁。”展丞鸿没好气的道。
  “如果我说我是你的救世主。”
  “救世主?!”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十五年前你曾资助一个育幼院的孩子去维也纳学音乐,有这么回事吧?”倪柏翰再做确认,不想搞乌龙,他受不了出错。
  展丞鸿认真的想了下。“没错,当时有位音乐老师推荐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我。”
  “你?!”他一震。
  “我今天特地过来要谢谢你。”
  他忍不住暗暗的打量他。他看起来不像是学音乐的,身上没有学音乐的人那种柔和、愉悦的气质,相反的,他浑身散发著一种孤傲、冷冽的气息,眉宇之间给人一种肃杀之气。
  “谢谢就免了,如果你有点成就,我与有荣焉,就这样了。”展丞鸿苦笑。
  “不只这样。”倪柏翰冷道。
  “你到底有什么来意?”
  倪柏翰的手伸进西装裤的口袋里,然後由里面拿出了一张支票,将支票交给了他,接著静静的等他的反应。
  展丞鸿本来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心想了下起几十万吧!但是当他整个人一呆,再回过神好好的去数这支票上的那几个零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心也不由自主的跳快。
  四千万!
  这个当年他资助过的男孩,在十几年之後还了他四千万!
  “你……”展丞鸿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芭乐票,明天九点银行一开,你马上可以把票存进你的户头里。”倪柏翰静静的说。
  “但是,四千万……”
  “你需要这笔钱的,不是吗?”
  “你调查过我?”
  “我只是想报恩。”
  “你……”展丞鸿释怀,但是马上的,他又觉得受之有愧。“太多了!”
  “对我而言,这只是九牛一毛。”
  “可是……”他还是拿不下去。
  “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乐於助人、乐於付出,我只是雪中送炭,做我该做而且可以做得到的事。当年如果没有你的赞助,我也不可能有今天,所以你只是拿你该拿的,你做了一项正确的投资。”倪柏翰表情平和的道。
  “那你现在是个有名的音乐家了?”展丞鸿左看右看他的问。
  “我不是什么有名的音乐家。”他自嘲了下。
  “那你……”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他谦虚的道:“抓对了时机,投资得宜,所以赚了一些钱,现在回到台湾,想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你结婚了吗?”展丞鸿突然问。
  “我没有结婚。”
  “未婚……”他突然笑咧了嘴。
  倪柏翰觉得他的笑容太诡异,并不想多和他周旋,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做。
  “总之,谢谢你。”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展丞鸿留住他。
  “倪柏翰。”
  “我可以叫你柏翰吗?”他热情的问。
  “你……”倪柏翰脸上带著防备的表情。
  “别担心,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四千万对我来说已足够,够我退休、带著老婆养老了。很感谢你这四千万,不过,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并不想白拿你这四千万。”还了债後,他要和老婆安享晚年,而他看起来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把女儿交给他,他放心。
  “什么忙?”
  “我想请你娶我女儿。”
  “什么?!”
  “你会答应吧!”
  “展先生——”
  “叫我展伯伯吧!”展丞鸿和蔼、慈祥的道。“我记得你那时差不多十五岁,现在应该三十了,叫我这五十几岁的老头一声伯伯,不过分吧?”
  “展伯伯,我只是做我该做,还我该还的,我们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不,我以恩人的身分,非要你答应不可。”为了女儿的将来,让他误会他只是要为此报恩也无妨。
  ☆ ☆ ☆
  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状况?拿著四千万的支票,展妮决定去见倪柏翰。虽然父亲没有明说希望她嫁给这个金主,但眼中那不言而喻的意思已叫人一目了然。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会比简伟帆还要可怕吗?
  她来到了一幢看起来可以拍恐怖片的屋子前,父亲说这里是一家育幼院,看这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这家育幼院只怕快要倒闭。
  她下是很费事的就找到了院长室,这家育幼院不太大,但地段非常好,如果可以改建或是重建,一定可以让育幼院起死回生。
  院长室里只有一个男人在,他正背对著她在抽烟,由侧面看他有种很吸引人、很成熟的味道,就是他吗?
  她轻咳出声。“对不起……”
  倪柏翰回过神,然後微微转身,一脸神态自若的看著不速之客。
  展妮从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但是这一正面的四目相交,她真的被煞到了。
  他简直比金城武或是梁朝伟还要迷人,他是他们两人的综合体,甚至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他。
  对音乐没有兴趣也一窍不通的她,忽然觉得身边好像响起了美好的乐章,她的耳际隐约有天籁一般的乐声在演奏似的。
  他是谁?
  “找谁?”倪柏翰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倪、倪柏翰。”她一向伶牙俐齿,但是这一会却像个害羞、内向的小女生。
  “我是。”
  “你?!”她觉得自己的背上像是突然多出了一对翅膀,快要飞起来似的。
  “你找我?”
  “你真的是倪柏翰?”她感觉像作梦一样。老天真的对她这么好?她真的有这种好运、有这样好的命?
  “要看我的身分证吗?”倪柏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个女孩是谁?看起来笨笨、呆呆的,感觉脸蛋是可以打上九十五的高分,但是lQ不太高的样子,不过事实好像也是如此,愈美的人通常愈没有智慧。
  “不用了。”展妮立刻说。
  “你是谁?”他直接问。
  “展妮。”
  “展妮?”他又吸了口烟,然後吐了个烟圈。“没有印象。”
  “我爸爸是展丞鸿。”她解释。
  “喔!”倪柏翰终算理解了。
  “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展丞鸿的女儿。”
  “你的老婆!”展妮大胆的说。
  倪柏翰手上的烟差一点没有拿稳的掉落地上。一定是他听错了!他把手上的烟捻熄,然後全神贳注的盯著她。
  “你说你是我的什么?”他用一种冰冷的口气问。
  “老婆。”
  “凭什么?”他眼神带著不屑。
  “凭四千万的支票。”
  “你在鬼扯什么?”
  “这四千万不是聘金吗?”她由皮包里拿出那张支票,在他眼前晃了下。“这支票是你亲手交给我爸爸的!”
  “我只是在报恩。”
  “但我爸爸说——”
  “他弄错了,我不要任何的回报。”
  “可是——”
  “这四千万不需要任何的附带交易。”
  “你的意思是,你一点也不想娶我?”她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也不曾这样自己送上门来被人狠狠的糟蹋!他是花了四千万没错,但是他不要任何的报答。
  “我为什么要娶一个陌生人?”
  “但现在我们不算陌生人了。”
  他很确定她需要去精神科挂号,需要和心理医生好好的聊聊,他不想再和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打交道。
  “麻烦你把支票还给你父亲,然後请他忘了这一回事。”倪柏翰强制她照做的命令。
  “就这样?”
  “是的,这事情到这结束。”
  “但我爸不想白拿你四千万。”
  “他也不能硬把女儿塞给我。”
  “硬塞?”她是第一眼就迷上这个看似地狱王子的男人,但是他说话未免太无情、太冷酷了些。
  “不是吗?”他淡淡的反问。
  “四千万不是四百万、四十万、四万,他不能白拿,他想要……”
  “展妮,回去告诉你父亲,没有当年他的赞助,也就没有今天的倪柏翰,所以我和他扯平了,现在他失败、落魄,我拉他一把,大家互不相欠,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只再说这一次。
  “所以……”她又怒又不知所措。
  “回去!”

  第三章

  院长室内这会正播放著贝多芬的第五号交响曲——命运,倪柏翰的心情并不受展妮的影响。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和昱璇约好了时间之前,他还不清楚自己能怎么做,现在,他心里全有了谱。
  余昱璇很准时的出现在院长室。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她不曾感受到活力与生命力,但现在每一天、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征服这个世界。
  “贝多芬的第五号交响曲。”她甜美的说。
  “果然是学音乐的。”他夸道。
  “这些都是名曲。”
  “你工作辞了吗?”倪柏翰导入正题的问。“我需要你的全心投入。”
  “辞了!”
  “那好,我已经找好了建商,育幼院的产权没有问题,地主也决定要把地卖给我,现在要考虑的是院童的安置问题,这段时间要找个地方让这四、五十名的院童住。”洪婆婆年事已高,所以他买了一间屋子让她安享晚年,并要她别担心育幼院的事,他会全权处理好。
  “可以从郊区著手,地方比较大而且租金不那么贵,过渡时期嘛,大家忍耐一下,婆婆或许有朋友可以介绍一些地方。”余昱璇建议。
  “我不想再麻烦婆婆,更不想她再为这些琐事担心,我搞得定的。”他一脸自信的表情。
  “我相信你可以。”她仍像十几年前那样的对他充满了信心。
  “昱璇,你的薪水我们要怎么算?”他正色的问。
  “你随便给。”
  “随便给?”倪柏翰失笑的摇头。“你可是音乐系硕士班毕业的,我怎么能随便给。”
  “钱只要够用就可以了。”
  “昱璇,现在要找像你这样的女人——”
  “有些女人要名牌衣服、名牌包包、名牌鞋子才能满足、才能活得下去,但是我只要吃饱了、穿暖了、住的地方可以遮风蔽雨,那就够了!”她毫不矫情的说。
  “你这样会叫人害怕。”他取笑。
  “害怕?!”她不解。
  “太完美了!”
  “我才不完美。”
  “昱璇,你怎么从来不提你的男朋友?如果他愿意,他也可以加入我们,育幼院的重建需要很多人手的。”他认真的说。
  “我没有男朋友。”她不以为然的回道。
  “你没有男朋友?!”倪柏翰睁大了眼,无法置信。这怎么可能?
  “我为什么一定要有男朋友?”余昱璇注视著他。虽然小时候的感觉不能拿来和现在相比,但他不是曾说过她是他的影子吗?
  “你快……”
  “三十岁了!”她接著说。
  “正常女人该谈恋爱的。”
  “希望你不是在暗指我不正常。”这会插放的是贝多芬的第六号交响曲——田园,她很投入的听著,感受那股音乐的力量。
  倪柏翰亦注视著她,小时候的很多回忆都涌上了心头。那时他和她是无话不说的,而为了怕她伤心,他也没有多说他要去维也纳,或是到底要去多久,在他离开後,她有没有很伤心?
  “昱璇,你哭了吗?”他好奇的问。
  “哭?!”
  “你知道当年我会离开那么久吗?”
  “婆婆说你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要去做你会很喜欢做的事,所以我不哭。我为你高兴,虽然少了一个守护神,可是我早就学会无论好与坏、痛苦或是开心,日子都得继续下去。”余昱璇以一种世故的早熟心态说。
  “昱璇,其实该去的人是你。”
  “你是说维也纳?”她笑问。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音乐家。”
  “我干么要成为举世闻名的音乐家?我现在就很好了。”她很淡泊名利的。
  “昱璇,我还是得用完美来形容你。”他带著佩服口吻的说。没有一个还算年轻的女性,可以让他产生佩服的感觉。
  “得了,我再平凡不过了。”
  “能得到你心的男人,一定是个幸福的男人。”
  “我的心很好争取。”
  “是吗?”
  “你可以试试啊!”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
  “不了。”他连忙挥手笑了笑。“我从来不残害身边的女性,更不对自己人下手。我了解自己,对爱情和婚姻不抱期望,不然我也不会在育幼院长大,所以,你安心啦!”
  闻言,余昱璇非但没安心,反而觉得灰心。他是在暗示她什么吗?告诉她,他不想谈感情?他不会爱上她?她最好别作梦了?
  “我台湾的公司也要成立了,所以日後如果有事,你可以直接到我的办公室找我。”他给了她一张名片。
  “那重建这里的办公室由我坐镇?”
  “我会不定期过来。”
  “鼓励清寒学生的音乐基金会?”
  “你去进行吧!”
  “你当我女强人?她自嘲。
  “昱璇,我确信你办得到。”
  ☆ ☆ ☆
  展丞鸿不知道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是好还是不好,女儿的坚持真叫他一个头两个大。
  “小妮,你真的想嫁倪柏翰?”
  “想。”
  “但是你根本不了解他。”
  “爸,你自己见过他,你认为他怎样啊?”她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有问题。“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是个很好的对象啊!”
  “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可是……”
  “你认为他表里不一?”
  “我不是说他表里不一,他看起来……很难形容,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是需要这钱,可他还不至於昏了头。“人家愿意娶你吗?”
  “他的确意愿不高。”她大方承认。
  “那你是不是……”展丞鸿小心的看著女儿。
  “可是你收了人家四千万。”
  “但是他也说他什么都不要。”
  “爸……”她撒娇不依。“你平日不是这么教我的,你说无功不受禄,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四千万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但这笔钱是有原因的。”他捺著性子道。“倪柏翰要报恩,我说过了。”
  “但是你当年有为他花掉四千万吗?”
  “当然没有那么多。”
  “那你拿了人家四千万?”她责怪父亲。
  “小妮!”
  “你‘赔’他一个女儿不过分啦!”
  “小妮,如果你这么想嫁他,而他又不反对,那么我这做爸爸的,一定乐观其成。你们看起来的确郎才女貌,可是……”他叹了口气,“倪柏翰好像……”
  “我想他是不好意思。”展妮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不想占我们便宜。”
  “或许。”
  “但我们才不该占他的便宜。”她又说,一副一定要对得起自己良心的表情。
  “四千万耶,我一定要帮你回报他些什么,让你养了二十几年,我总要有一点点用处。”
  “小妮。”展丞鸿啼笑皆非。
  “我愿意!”她说得义无反顾。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嫁简伟帆?”他不懂。
  “我……”
  “简伟帆只是年纪稍大一些而已。”
  “反正……”展妮不知该如何说。“如果要我嫁,我要嫁倪柏翰,我对他比较有感觉。”
  “小妮,爸看得出来你很有感觉,可是……”展丞鸿一脸为难。“你要我怎么做?我也拿出恩人身分压他了,但他还是不愿意。”
  她也不忍心让父亲去卖老脸,但是、但是她真的对倪柏翰情有独钟。
  “爸……”
  “小妮,你真的不考虑简伟帆?”
  “不!”
  “我倒认为你和他结婚的可能性会高些。”
  “杀了我吧!”
  展丞鸿叹口气。“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么你的事你自己去处理,我都不管了,我和你妈只想要有个安定的晚年,至於你的未来,你自己决定。我们以前不曾亏待你,现在也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你,爸爸。”
  “不过你至少要跟简伟帆说一声。”
  “有必要吗?”
  “这是起码的礼貌。”
  ☆ ☆ ☆
  简伟帆从开了一半的视讯会议中抽身,来到了公司的会客室。既然秘书报上的是展妮的名字,那么,再重要的事都可以先搁下。
  “展妮。”她的确是一个叫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女孩。一件线条简单的衬衫、一条牛仔裤、一双细跟高跟鞋、一个机车包,让她看起来充满朝气、活力十足,男人不可能不爱这样的精品。
  “叔叔。”展妮俏皮的唤道。
  “我警告过你——”
  “我是个知书达礼……”她微笑打断他的话。
  “再叫我叔叔就缝了你的嘴巴。”他关上了会客室的门。“你是要来说,你改变了心意吗?”
  “不,我已经确定了。”她灿笑。
  “确定什么?”
  “我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
  简伟帆知道她会这么说的理由是,她的对象不可能是他,而除了自尊心有小小的受伤之外,他其他感觉还OK的,但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愈得不到的,愈会拚了命的想去得到。
  “他的价码高过我?”他不著痕迹的奚落她。“多少钱说来听听。”
  “四千万。”展妮诚实道。
  “看来生女儿比生儿子值钱。”
  “但不是像你所想的。”她觉得有必要和他讲清楚,她不是拜金女郎,她父亲也不是在卖女儿,所以很快说了有关十五年前的那段往事。“叔叔,人家不是用钱要买我。”
  他很想说他不信,但是世事通常是这么的奇妙,峰回路转,不到最後,谁又知道自己到底是赢家还是输家呢?
  “你能谅解了吗?”她甜笑。“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叔叔。”
  “我会叫秘书拿针线来。”他最後一次警告。
  “好吧!简伟帆,我们就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她朝他伸出手。
  他不屑。“免了!”
  “没风度哦!”展妮收回手。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他实际的问。
  “这……”她欲言又止。
  “还没决定吗?”
  “这有一点小小的问题待克服。”她很有技巧的说:“结婚不是在办家家酒,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搞定。”
  简伟凡警告道:“展妮,我是个老江湖了,不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小伙子,你可以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婚礼?”
  “问题是,”她会觉得没面子。“他还没有开口要我嫁他。”
  “你是说,那家伙花了四千万却……”
  “他情操高尚。”她马上说,一脸推祟不已的表情。“现在还有这种人,真不可思议。”
  他突然大笑,一副报了一箭之仇的得意状。“我看的角度却不是这样。”
  “你怎么看的?”
  “他根本不想娶你。”
  展妮知道这是事实,但重点是她认为倪柏翰不了解她、不清楚她有多优秀,她还没有机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只要给他们几次相处的机会,她相信他一定会拜倒在她的迷你裙下。
  简伟帆得意扬扬。“我没说错?”
  “人家不像你,随随便便就娶。有原则、有头脑、有想法的人,不是这么做事的,你要检讨啊!”她反将他一军。
  他笑不出来了。
  “总之我有照我爸爸的意思,也很客气来告诉你了,谢谢你之前的义举,如果你一向都这么大方、这么肯花钱,我相信你很快会娶到你心目中理想的妻子。”
  “你还是不死心。”
  “你还不死心?”
  “我倒要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
  展妮不是一个会口出恶言的女孩,对他的不死心,她还是只笑了笑,毕竟那是他的自庙、他的权利、他家的事。
  “哪天不要告诉我,你的心是因为我而碎掉的。”她揶揄他一句。
  “展妮,你不了解男人,如果一开始你是顺水推舟,我很可能会失去兴趣,因为容易就得到的东西,没有男人会珍惜、会放在心上,但是你,你把事情搞得很讨厌。”简伟帆坦率道。
  “我把事情搞得很讨厌?”
  “我更想娶你了。”
  她翻个白眼,“更想?”
  “更想了!”他坚定道。
  ☆ ☆ ☆
  倪柏翰正要到公司附近的餐厅吃午饭,一个漂亮女生迎面而来拦下他,待他再一细看,不会错,是那个叫展妮的女生。
  不知道她还想干什么?但是他没有先开口,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下一步。
  她轻快的说:“不意外吧?”
  “不怎么意外。”他回答。
  “我想我还欠你一个结果。”
  “结果?”“整件事的最後结果啊!”
  他应付女性一向是光明磊落、摊在阳光下,没有什么模糊或是暧昧的空间,所以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的问题。
  他挺起胸膛。“那结果是什么?”
  “我要嫁给你!”她说得大言不惭。
  “哈!”倪柏翰一声乾笑。
  “只是哈?”
  他冷笑。“不!”
  展妮见他冷漠反应没退缩,亦挺起了胸膛。既然敢来了,她还怕什么拒绝、羞辱,她就是喜欢他的酷味、他的耿直、他的直接、他的刚硬。
  “倪柏翰,我可以做一个好妻子的。”
  “你的脸皮真厚。”
  “但是我——”
  他额上的青筋暴起,表示这一刻他有多么的下耐烦。“你会烹饪?”
  “我可以马上学。”
  “你知道怎么持家?”
  “应该不难吧!”
  “你知道我的喜好?”
  “你告诉我啊!”
  “你懂音乐?”
  “这点……”他讲到了她的致命伤,她马上气势大减。“每个人多少都懂音乐吧!”
  用肩膀撞开了她些,倪柏翰大步的往前定。如果他知道自己亲自解决这事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他一定会请律师出面,由律师去全权处理一切,看看他现在搞得自己麻烦一堆。
  展妮没有气馁,脚跟一转,立刻跟在他的身後。
  倪柏翰当然知道她在跟,他碰过很多热情、大胆又狂野的女人,在欧洲,大家对性的态度是很开放又乾脆的,没有扭扭捏捏那一套,你情我愿就可以上床,没有负担、没有束缚,但这里是台湾。
  脚步一停,他转头瞪她。他一向不会对女性口出粗言恶语的,但是这个展妮,好像不吃点苦头不会长大似的。
  “你是花痴吗?”他疑惑的看著她。
  “我当然不是。”展妮倒抽了口气,血都凉了。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的冷酷、不带感情!
  “你现在很哈男人?”他反问。
  “没有。”
  “那这算什么?”他指控她的跟踪。“我说了我不想娶你,我对你没有意思,我是一个忙碌的人,我的生活里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我没空和你打交道,如果展丞鸿不缺这四千万,那他可以捐出去给任何的慈善机构,我没有第二句话。”
  展妮不语的咬了咬唇,一副备受打击、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讲真的,活这么大以来,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好像真的当她是花痴。
  倪柏翰不曾说过这么重的话,尤其是对一个年轻女生,他内心有些自责。
  他冷冷的说:“你最好省省你的眼泪。”
  “我才没有要哭。”
  “那你可以从我的视线消失了。”
  “然後承认自己失败?”展妮摇摇头,斗志又回来了一些。“一定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倪柏翰,四千万是一大笔钱,让我做些什么吧!”
  “你真的这么坚持?”倪柏翰有些心软了。
  “比你想的顽固百倍。”
  他再问:“你毕业了吗?”
  “刚毕业。”
  “对孩子有耐心、爱心吗?”
  “还可以吧!你……”
  “缺人手。”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展妮,育幼院最近要改建,我正在找地方安顿那些孩子,同时也需要多一些人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好!”她马上义不容辞。“你还在找地方吗?我们别墅有一百多坪,里面房间有八、九间,加上草地、网球场、游泳池,爸爸曾说他要带妈妈去住小一点的房子,我想他会愿意捐出来的。”
  “可是据我所知,那别墅贷了一大笔的款项。”
  “那你可以继续缴利息啊!反正你找其他房子也要花钱。”
  倪柏翰不语的考虑著。
  展妮热切的说:“我不收分文,而且可以全心的照顾那些院童。”
  “你讲真的吗?”他存疑。
  “你对我真的这么鄙视吗?”
  “你这么年轻,照顾一大群的毛头小子可以吗?”他要她再想清楚。“这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好的,而且你也不要第二天就给我落跑。”
  “我不会落跑。”她做出了发誓状的手势。“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
  “展妮,我实在不愿意给你太多的幻想,但是你最好不要想太多,这和结婚没有任何的牵连,我还是没有娶你的念头,你听清楚了。”他定定的看著她。
  她马上点头。
  “我会请人过去看你家的别墅。”
  “很大的,那些小孩可以过得很舒服。”
  “我还怕他们过得太舒服,以为自己从此飞上了云端,再也不知道脚踏实地的滋味。”倪柏翰又趁机教训了她一顿。
  展妮像小学生似的乖乖点头。
  “你可以走了。”他又一次赶她,好像她是吸血虫,一直黏住他不放似的。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她低声说。
  他懒洋洋的嘲讽。“那就去吃啊!”
  “你请客吗?”她打蛇随棍上。
  “展妮……”他一副败给她的表情。
  “我吃不多。”
  倪柏翰没辙的用下巴指了指前方。他现在才知道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怕缠,只要一方有心,那么通常就躲不掉。
  “展妮,你不会次次得逞的。”他撂下话。

  第四章

  看过环境,和展丞鸿简单的商量之後,倪柏翰决定把整个育幼院迁到他的别墅去,而展丞鸿和妻子另外买一间小房子住,别墅的贷款则由倪柏翰继续缴。
  从来没有一次和这么多的小孩相处过,当然还有其他的工作同仁,有人负责料理三餐,有人照顾比较小的院童、有人打点比较大的小孩,除了吃,还有就学、教育的问题,这和经营幼稚园差不多,只不过,幼稚园有下课、放学回家的时刻,育幼院则是二十四小时的小小社会,什么个性、什么样的小孩都有。
  才一天,展妮差一点就要叫救命,本来她一直认为自己家很大,但在一下子塞进这么多人之後,她才发现这里像鸽子笼。
  倪柏翰并不是时时都待在这里,他介绍了余昱璇,说现在这里由她负责。
  一直到自己比较空闲下来时,展妮才去找这个她得称呼是余姊的女人,她大她很多岁,看起来端庄、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非常的落落大方、有气质。
  “余姊。”展妮轻快的叫她,但是同时做了一个很累、很累的表情。
  “过几天一切安定下来後,情况会好一些的。”余昱璇给她鼓励。
  “你好像都知道该怎么做似的。”
  “我也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她边说边收拾著较小院童的衣物、用品。
  “和倪柏翰一样?”
  “和他一样。”
  “那你和他很熟了?”展妮很兴奋的问。
  “他十五岁之前我们很熟,之後……”她看了她一眼。“他去了维也纳。”
  “你们就失去联络了?”
  “对,没有联络了。”
  “直到最近?”
  “展妮,你想问什么?”余昱璇客气的问。她看得出这女孩对柏翰有一种傻气和稚气的崇拜,但相信她绝不是唯一的一个,包括她自己亦是,只是她没有表现得太露骨。
  “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要嫁给倪柏翰?”展妮投出了她的第一个好球。
  余昱璇没有看她,一脸不置可否的姿态。
  “我想嫁给他耶!”展妮很大方的说:“我爸爸接受了他给的四千万,我想我该做点什么的,如果不是他的金援,我们家这次会很惨、很惨,他算是我们家的恩人。”
  “柏翰和我提了下,是你爸爸先有恩於他,我想他是因为今天这能力才这么做的,你不必一直放在心上。”余昱璇趁机和她表明。
  她心直口快的又问:“余姊,那你喜欢他吗?”
  “你的问题……”不想回答。
  “那你喜欢音乐吗?”
  “我是音乐系毕业的。”
  展妮笑了笑,然後直勾勾的看著她。她是年轻,但不至於迟钝或是无知。“你一定没有男朋友。”
  “你为什么这么认定?”余昱璇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
  “我认为你在等倪柏翰。”
  “展妮,不要乱说。”她有种被识破心情的赤裸裸感觉。“我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但他回来了。”
  “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会回来。”
  “你不知道,但你还是等了。”
  “展妮。”余昱璇无法搪塞或是随便哄她两句,知道其实她心思很细腻。
  “所以我们会变成情敌。”展妮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大口气。“唉!这实在不是我的计划,我们每天得见面、一起共事,但是却又处在竞争的情况下。”
  “展妮,你在胡扯什么?”余昱璇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懂的。”她苦笑。
  “我和柏翰只能算是老朋友。”
  “虽然有十五年的时空距离,但是我注意到你和他之间,并没有任何的陌生感或是隔阂。”
  “你注意到了!”
  “我当然注意到。”展妮双手抵著下巴,好像有很多委屈似的。“他和你讲话时有笑容、温和又亲切,一看到我,马上就变得应付、敷衍,在他眼中,我好像很烦人,很叫人受不了。”
  “你想太多了。”
  “我是个音痴!”她有自知之明。
  “很多人都是。”
  “虽然後来从商,但是倪柏翰一定还很喜欢音乐吧?”展妮很无奈。
  “他本来就很有音乐天分。”
  她一脸烦恼,“我却连柴可夫斯基、贝多芬和莫札特的音乐都分不出来。”
  “那就别勉强自己。”余昱璇笑道。
  “所以我没有一点胜算。”她沮丧不已。
  “你真的这么喜欢柏翰、这么想要成为他的妻子?”余昱璇开始正视这事。她好像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只能说,我无可救药的迷上他了。”
  ☆ ☆ ☆
  倪柏翰雇人送了一大批的日用品过来,发现余昱璇真的非常有效率,不到一星期光景,所有大小琐事已一切就绪,哪些小朋友住哪个房间、分配哪些事,都井然有序,好像什么状况都不曾有。
  同时他亦看到了展妮,她正坐在草地上和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说故事,看到他,她朝他点点头,却没有飞奔过来,让他放下了心。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对她?他不喜欢在他背後穷追不舍的女性。
  “展妮不是麻烦吧?”他突然问。
  “她当然不是。”余昱璇替她背书。
  “她太年轻了。”
  “但她并不无知、莽撞。”
  “你们处得来?”
  “为什么处不来?”她反问。
  他放下心,但是随即眉头一皱,“育幼院重建地出了点问题。”
  她著急的问:“什么问题?”
  “本来我和地主都谈妥了,草约也签了,可是最近有黑道找上地主,要以更高价买下那块地,他们好像打算盖个全亚洲最酷、最炫的舞厅,地主现在很为难。”
  倪柏翰说出整件事。
  余昱璇意外,“但你们签了草约。”
  “可是地主的压力很大。”
  “那你想另外找地吗?”
  他撇撇嘴,“这是一个方法,但是对那一块地我是有感情的,而且地主也不想把地卖给黑道,虽然价钱会好一些。所以现在他是陷入两难,又不想找麻烦、又想要把地卖给我。”
  “事情什么时候会明朗?”
  “要再一个星期吧!”
  “我希望你不要轻易妥协。”
  “地主也认为盖育幼院比盖舞厅有意义,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的。”他说完转移话题,关心的看著她。“你不会太累吧?”
  “忙得很开心。”
  “我就知道你可以。”说著他又看了看展妮。“她居然没有打退堂鼓?”
  “展妮很好。”
  “怎么好法?”倪柏翰狐疑的问。
  “她什么事都肯做,出乎我的意料。昨天下午小茵感冒肠胃炎,把大便便在裤子里,我本来要自己处理,但是刚好一通电话进来,等我讲完,小茵已经换上乾净衣服,她说是小妮姊姊帮她处理的。”余昱璇微笑的说。
  “难得。”
  “还有一次两个男生一言不合打架,也是展妮过去排解,然後她教起他们空手道,说她学过初级,而且还告诉他们,要打就要打外面的坏孩子,不可以欺负自己的同伴,你说感不感人?”她说得有些热血沸腾。
  “你确定她这么说?”
  “我亲耳听到的。”她也不想美化自己的情敌,但事实是如此。
  他再看了看展妮。当她不在他耳边缠著说要嫁他,她的确是可爱些。天使的脸蛋,名模般的身材,如果她可以多点冰山美人的味道,叫男人可望不可及,那想必她的评价会更高。
  “她喜欢你。”余昱璇瞟瞟他说。
  “她告诉你的?”
  “第一天就和我开诚布公了。”
  “稚气。”他评论。
  “她想嫁你。”
  “可笑。”
  “真的是可笑吗?”余昱璇幽幽道:“柏翰,我知道一个女孩认真和开玩笑的差别在哪里。”
  “她第一次见到我就说想嫁我,她连我几岁、有没有对象、喜好、个性,毫无所悉,她那不是发神经是什么?”
  “柏翰,你很有魅力啊!”她一语双关的说,“你不能怪她。”
  “我不喜欢主动的女孩。”
  “展妮只是没有城府。”
  “我们一定要谈她吗?”倪柏翰不再看向展妮。“我过两天要去一趟印尼,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络我的特助,他会处理。”
  余昱璇不想他烦心这里的事,这里有她就可以了。“我想我都可以搞定。”
  他一脸真诚,“如果没有你——”
  她打断他,“不要强调我的重要性,不然,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很重要。”
  “你是很重要。”他笑著道。
  “你会害展妮把我当成情敌哦!”她拐弯说。她不像展妮那么的坦荡荡,更怕自己表错了情,她可忍受不了自己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窘境。
  “你不要理她的疯言疯语。”
  “意思是,我不会成为她的情敌?”她的心一沉。果然,她不该存有太多的幻想。
  “昱璇,千万别跟她一起发疯。”
  “你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只是一个小女生。”倪柏翰嘴角露出讽刺的笑。“麻烦的小女生!”
  ☆ ☆ ☆
  展妮正抱著一个身体不舒服的小女孩轻摇,她有些发烧、嗜睡的现象,虽然吃了药,可是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所以她只好把她抱在怀里,希望能减轻她的不舒服。
  简伟帆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这和他想像中的展妮差了好大一截,在他的心目中,她应该是公主、是要人呵护的温室花朵,结果这一会她居然温柔照顾著小朋友。
  “我听到消息了!”他劈头就说。
  “什么消息?”她小声的问,并且用唇语要求他说话要小声,不要吵到她怀中的小女孩。
  他压低了音量,不敢说得太大声,“这里成了临时的育幼院?”
  “没错!”
  “你自愿留下来帮忙。”
  “我爸说的?”
  “他说他不知道是低估了你,还是你的头壳坏了。”简伟帆简洁的回答。
  “我正在做的事哪里不对?”
  “你真的有耐心?”他严肃的问。
  “我有。”
  “不是三分钟热度?”
  “我已经撑了半个月了。”
  “爱心?”
  “每个人都有爱心。”
  “所以你会这么搞下去?”
  “简伟帆,我不喜欢你的说词。”展妮轻拍著小女孩的背,哪怕自己的双臂已酸了,她还是不想放下小女孩,尤其想到自己其实也是从育幼院被领养的,她对这些小孩们就更有感情了。
  简伟帆四处张望,问出疑惑,“那家伙昵?”
  “他出国了,你想干么?”
  “会会他。”
  “这里又不是他在负责。”接著她一脸不以为然。“而且你是以什么身分要来会他?”
  “我差点成了你的老公。”他理直气壮道。
  “错,我根本不曾考虑嫁给你。”
  “错,如果这家伙没有出现,你终究会为了你爸妈而嫁给我。”他一直很咽不下这口气。
  展妮一脸得意的表情,“但他出现了。”
  他就呕这一点,只差那么一小步,他们就可以成为夫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他懊悔不已的东看西看时,他注意到有个气质很优的女人瞄向他们这里。
  “那个站在游泳池边的女人是谁?”简伟帆也回看了下。游泳池里有一些小孩在游泳,她衣著整齐,并没有下水的意思,只是在泳池边注意孩子们的安全。
  “算是这里的负责人。”展妮朝余昱璇点点头。
  “这么年轻、漂亮?”
  “好像快三十岁了,学音乐的,气质一级棒,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缺点。”她真心的赞美。
  “很少听到一个女性这么诚恳的称赞另一个女性。”他挑挑眉。
  “余姊是有这么好。”
  “如果她这么好,你不怕你想嫁的那家伙……”他故意要激她。
  她不以为意的解释道:“他们本来就是旧识,以前一起在育幼院长大的,所以她才会在这里帮他处理一切大小事。”
  “那你到底算什么?”
  “简伟帆,你再挑拨离间,我就叫你叔叔。”她也有狠招。
  “你到底有没有胜算啊?”简伟帆又看看余昱璇。“你是比她年轻、比她漂亮一些,但是论风韵、气质,你又略逊一筹。”
  展妮不吭声。
  “我还是把简太太的宝座空出来等你。”
  “不必等我了。”
  “我怕有天心碎的人会是你。”
  “你讲完了没?”
  “我可以去和那位气质高雅的小姐聊聊吗?”
  “简伟帆。”展妮喝斥。“你想干什么?”
  但他已大步的朝游泳池定去。他这个人一向大胆、霸气,而且不拖泥带水。
  余昱璇奇怪他为什么朝她走来?他应该是展妮的朋友,可是……
  “我先自我介绍。”简伟帆给了她一个很绅仕的笑。“我叫简伟帆,展妮的叔叔。”
  “叔叔?!”余昱璇没有听她提起过有个叔叔。“是真的叔叔吗?”
  他诚实道:“不,但她都这么叫我。”
  闻言她点点头,不知接什么。
  “你负责这里?”
  “是。”
  “和展妮想嫁的那家伙青梅竹马?”
  “你……”他的语气带著挑衅、嘲弄与火药味,她的态度也好不起来,“我不知道我们的交情已经可以有目前这样的深度。”
  “我想娶展妮。”他没有隐瞒或是掩饰。
  “那祝你心想事成。”这一句话她是百分之百的由衷、真心。
  “问题是,你那青梅竹马是个障碍。”
  “我想决定权是在展妮身上。”
  “不,展妮根本是盲目的迷恋。”
  余昱璇站在中立立场,“柏翰有那个魅力与条件。”
  “所以你也是那家伙的崇拜者?”
  她转身背对他,“我想结束谈话了。”
  “你说你叫什么?”看不出她这么有脾气。
  她头也没回的说:“我没告诉你我叫什么。”
  “展妮叫你余姊。”简伟帆绕到她的面前,“但你不会就叫余姊吧?就如同我也不是叔叔。”
  “请你离开。”她忍无可忍道。
  “我是要走了,不过是我自己要走,绝不是因为你的命令。”他强调。
  “随便。”她只要他走。
  “後会有期了!”他硬要气她。
  她回顶一句,“无期。”
  “哈!本来我还以为是一杯白开水,原来是加了糖的柠檬汁,你放心吧!你一定会再见到我的。”简伟帆向她保证道。
  ☆ ☆ ☆
  倪柏翰从印尼回来的第二天,立刻就到I临时的育幼院,每个人都有礼物,不管是大人、小孩,连余昱璇都有一套印尼的传统服饰,结果等了半天,展妮连一盒糖果都没有拿到。
  不是她硬要礼物,她很清楚他所送的东西都不是多值钱,只是一份心意、一份他的在乎,他的心中有这些人,但是,为什么就独漏她一个人呢?
  追到了他的车边,她气喘不已,语气又冲又急又恼。
  “我的东西呢?”她质问。
  “你的什么东西?”他没当一回事的问,打开了车门准备要上车。
  她狠狠的挡了车门,动作很粗鲁而且充满了宣战的意味。
  他不高兴的看著她,“你在做什么?”
  “你忘了我的礼物。”她不悦。
  “什么礼物?”他不耐烦的问。
  “你一定也买了我的礼物。”
  “我没有买你的礼物。”倪柏翰明明可以不这么残忍,但是他就是要她死心,不要她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他用行动来表示。
  展妮愤怒的嚷嚷,“不可能。”
  “我就是没买你的!”
  “理由呢?”
  他不以为然的看著她,“谁规定我一定要买给你?”
  “但每个人都有。”
  “你没有!”
  “你真没人性。”她一副想打他的表情。“即使是一粒糖果我都会很开心。”
  “如果你这么想吃糖,那么你随便跟一个小朋友要好了,我相信他们会愿意分给你的。”倪柏翰存心说得冷血。
  “我不是乞丐。”
  “那你跟我要什么东西?”
  “倪柏翰!”展妮气得发抖。“你、你真的这么厌恶我?”
  “我不厌恶你,只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我记得院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共有几个,员工有几个,还有昱璇。”他知道这些话是绝对冷血无情。
  展妮努力克制住打他的冲动。她必须承认他有不送她东西的自由,她不能强迫他!於是她一语下发的默默转身跑开。
  看著她愈来愈远的身影,他倒有些怔住了。她的背影看起来好凄凉,且他的心里怎么突地涌起一股莫名不舍?

  第五章

  有四、五个人硬闯入倪柏翰的办公室,虽然这群人看起来不像善类,但是起码他们没有带著球棒或是武士刀上门。
  本来他是可以叫警卫上来的,可是他隐约觉得这批人一定和那块地有关,既然如此,乾脆大家面对面的讲个清楚,所以他冷静、无畏的坐在他办公椅上,表情不动声色的看著他们。
  为首的男人被手下称为雄哥,他大刺刺的叫手下搬来一张椅子,在他的办公桌前一放,和他直接面对。
  雄哥的眼神凶恶,“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所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那块地。”
  倪柏翰眼神犀利,毫不输他,“我已经和地主签了草约。”
  “这年头什么约都可以改。”
  “是吗?”
  雄哥使出利诱。“倪先生,我知道你要那块地是想要盖育幼院,我很钦佩,所以愿意弥补你一些损失,你觉得如何?”
  “我不缺钱。”
  雄哥一副他要定了的表情。“钱没有人嫌多,反正你可以另外再找地。”
  “育幼院在原址重建,除了感情、熟悉的因素之外,也方便以前的院童回来寻根,或是一些把孩子放在育幼院的父母们回来找他们的孩子,我想这之中有些金钱无法取代的意义存在。”倪柏翰没有让步。
  “但那个地段那么好,拿来搞育幼院,”雄哥一哼。“太糟蹋了!”
  “我想地段好的地还有很多,你不妨——”
  “我一定要这块地。”雄哥咆哮的打断他。
  倪柏翰没有接腔。他又不是被吓大的,他冷冷的看著他。
  “姓倪的,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吗?”
  “我只是讲理。”
  “你是在和我过不去。”
  “地是我们育幼院的。”
  雄哥鸭霸的说:“你和地主只签了草约,只要我们对他稍加压力,他会宁可付违约金也不敢把地卖给你。”
  “这国家还有法律吧?”倪柏翰不动怒。
  “法律是讲给不懂法律的人听的!”
  倪柏翰仍是一脸冷酷的表情。
  而雄哥所带来的人这会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好像随时准备要开扁。
  “现在你的回答是什么?”雄哥拿出烟来抽,好像已胜券在握。
  “我更要这块地。”
  “你……”
  倪柏翰的个性是如此,和他来软的,他反而客气,但和他硬碰硬的话,他会比你更硬、更加坚持到底。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雄哥把才抽了两口的烟用力的往地上一扔,气得头顶要冒烟了。“你以为在惹了我之後,可以全身而退吗?”
  “你们只是要开舞厅,又不是为了什么多崇高的目的……抱歉,你们可以另外找好地段的地,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倪柏翰毫无所惧。
  雄哥的手下闻言已经有人起身,但是他用一个手势给阻止住。他知道拳头或是暴力,对某些人是一点用也没有,反而会更激发他们的斗志与对抗力。
  他一脸邪恶的表情,“姓倪的,你一定有深爱的人吧?”
  “你想暗示什么?”
  “你不会希望你所爱的人出事吧?”
  “你是在威胁我?”
  “废话,不然我是在讲笑话吗?”雄哥大手用力的往他的办公桌面一拍。
  “你以为威胁我有用?”倪柏翰仍然不低头。
  “除非你是个冷血动物,什么人都不爱。”雄哥露出冷笑。“你的眼中只有你自己。”
  他没有回答。
  “姓倪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哪一天出了什么事,才怪我们没有给你一条生路。”雄哥放话。
  倪柏翰冷淡道:“你讲完了没有?”
  “靠,你这什么态度?”
  他按下内线交代了几句才转看他,“警卫快要上来了!”
  “你以为我会怕几个警卫?”
  “几个你不怕,如果是一、二十个呢?”倪柏翰可不是笨蛋或是呆瓜。“如果来的不是公司的警卫,而是人民的保姆呢?”
  “你……”雄哥怒火冲天。
  “我不是个爱惹麻烦的人,如果可以放手,我一定会放手,但是这块地不是只对我一个人有意义而已,我不能屈服於压力或是暴力之下就退缩,我有责任与义务在。”倪柏翰诉之以理。
  “那就没有什么好讲的了。”雄哥起身的动作之大,把他原先所坐的椅子都踢翻了。
  倪柏翰亦起身。
  “姓倪的,你要小心点了。”
  “谢谢你的提醒。”他微笑回应。
  “你身边的人也要小心一点。”雄哥狠狠的一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 ☆ ☆
  展妮一口气几天都没有咽下去,她愈想愈觉得屈辱不堪。要伤害人也不必做得这么彻底、这么明显,他真的是很不道德。
  尤其在气得失眠了几天之後,她决定去找倪柏翰讨回公道。
  向余昱璇请了假,也向要了他家的地址,她直接找上了门。
  很叫她意外的,他的住家位於一幢高级豪华大楼的顶楼,差不多百坪而已,不过若只是他一个人住,那真的绰绰有余,而她一进门的第一件事是注意到,屋里插放著她听不出来也听不懂的音乐。
  倪柏翰让她进来,虽然他不喜欢她的打扰,但是想必余昱璇一定认为有给她他家地址的理由。
  “这是什么?”展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问他她所听到的是什么。
  “莫札特的安魂曲。”他答。
  “你都听这个?”
  “你都听什么?”
  “周杰伦、张学友的歌。”
  他耸耸肩,一副他完全不知道的表情。他在维也纳学的可不是流行音乐,而回来台湾後,又没有时间可以知道台湾目前哪个歌手比较红。
  “这音乐好……”展妮不知怎么形容。说她没有文化、没有水准都行,这种没有歌词的音乐,她还真的是无法接受。
  倪柏翰接话,“好震撼?”
  “我听不懂也听不来。”她招认。
  “那就算了。”既然音乐讲完了,他倒要知道她来有什么目的。“你来干么?
  “我记得上一次你气到不行。”
  “我现在还是很气。”
  “那你是来找麻烦的?”早知道他就不开门了,他的私人时间不是要用在无意义的吵架、口角上。“展妮,我没有这种闲工夫?”
  “但你欠我一个解释。”她坚持。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倪柏翰,难道你看不出我的用心、我的努力吗?”她很为自己不值。“我一再向你证明,我不只是一个花瓶,我也是一个有灵魂的人,你没有资格这么的伤害我。”
  倪柏翰懒得搭腔。
  “就算你不想马上娶我,也请你把我当成是个人来看,你的行为是蓄意的,你是存心要给我难看的……在我做了那么多之後,这样很下公平。”她必须为自己说话。
  “我不想娶你,也不会娶你。”他知道她是个好女孩,但他真的无法接受主动的女孩。
  展妮又心痛又愤怒的瞪著他。
  “你搞清楚了吗?”
  “倪柏翰,我真的和你要求的标准差了那么多吗?”她寒心的追问。
  “我对你没有感觉。”
  “难道你的标准是余姊那样的女人?”
  “你管不著。”
  “你就是要那样的女人?”
  “你听不懂白话吗?你管不著。”他也不愿自己这么说话伤人,但他要她打退堂鼓。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自取其辱,她是不是永远都学不乖,这男人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好听话,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令她窝心的事,她却还在他面前耍白痴……
  “你真的要这样伤我才甘心?”
  “展妮,我也不想伤你。”
  “我没有这么差。”她抡起了拳头,想要动手捶他,但是不自量力的她反而被他控制住双手。
  他很凶的吼她。“展妮,少跟我来这套。”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伤心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他甩掉她的手。
  “是不是因为我太主动、太积极、太直接,你反而吓得退避三舍?其实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感觉……”她说不下去了。
  倪柏翰真的是非常受不了,“够了,有人要来抢地我已经很烦了,所以拜托你不要再烦我。”
  展妮一脸热心,“抢地?谁?我可以帮忙吗?”她马上又热心的问。
  “你不要烦我就是帮忙!”
  她立刻一脸受重伤的神色,但是她知道要适可而止,下要在这时找他麻烦。
  “倪柏翰,可以列一张清单给我吗?”
  “清单?什么清单?”
  “你在听的音乐曲目清单。”展妮仍努力不懈的向他靠拢。“我知道一些音乐家的大名,像是莫札特、柴可夫斯基、萧邦、舒伯特、韩德尔、韦瓦第,你可以列出他们的音乐作品,我会去买来听!”
  “展妮,你这样只是在虐待自己的耳朵和精神。”
  “我也可以接受‘音乐’的……”
  他下怎么看好的摇了摇头。音乐欣赏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
  “倪柏翰,我真的很认真。”她说真心话。
  “你回去吧!别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 ☆ ☆
  简伟帆不是任何女人的邀约都随传随到的,但如果是展妮,他绝对会放下一切赴约。
  展妮知道找他并不是很正确,但是她又不能找父亲或是余昱璇,那样只是让自己更没尊严。
  他对她提出的喝酒要求并不同意,他不是那种会趁火打劫的男人。
  “喝咖啡吧!”
  “酒!”展妮坚持。
  “你是成年了,但我不相信你有酒量。”
  “我有酒胆。”
  “酒胆能干么?”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也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更不想占一个伤心女孩的便宜。
  她若喝醉了,他还真的嫌麻烦,不知怎么处理她。
  “简伟帆,我现在的心情很恶劣!”她大吼。“我需要发泄。”
  “去KTV唱歌?”
  “我不要唱歌。”她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又怒又佩服的抬眼看他。“怎么?给你占便宜的机会你不要?你不是想娶我吗?你不是一直很哈我吗?我自己送上门了耶!”
  “这种便宜对我是侮辱。”他轻轻的拨开她的手。“展妮。自制一些。”
  “连你都要把我推开?”
  “我只是建议把酒改成咖啡。”
  “但现在我痛苦得想要醉死。”
  “醉死只会换来痛苦的头疼及全身不适。”他拉著她走进一家咖啡屋。“更可怕的是清醒之後,对自己所一手造成的苦果,绝对是吞不下去的。”
  “简伟帆。”展妮泫然欲泣的坐定。
  “一定和那家伙有关是不是?”他毫不同情的说:“你自己找的。”
  “他对我很恶劣。”
  “我的提议依然有效。”他忽然正色的旧话重提。
  “我不愿放弃。”
  “那你更不必要在这伤心落泪。”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她带著浓浓的鼻音说:“你拼了命想要娶我,他则是拚了命不想娶我,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落差?”
  “展妮,我觉得叫人搞不懂的是你,你明明可以嫁我,但你偏偏要赖著他。年龄算什么?我会疼老婆、宠老婆,那个家伙呢?他会做得比我好吗?嫁我吧!”
  “我不会给你带来幸福的。”
  “才怪,你可以令我的人生圆满。”
  展妮苦笑,然後想到了余昱璇,她苦著脸的问他,要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去看像余昱璇那样的女人。
  “你对余姊的印象如何?”
  “那个高傲、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上次被摆个臭脸,简伟帆对余昱璇的评价不佳。
  “我们讲的是同一个女人?”
  “她很傲慢。”
  “哪会?!”她不认同。
  “冷若冰霜。”
  “才怪!”
  “不是我想要的那一型。”
  “你不喜欢她?”
  “你去问她喜不喜欢我。”
  展妮又迷糊了。在她的眼中,余姊讲理、有能力、有格调,是那种有优点让人家学习,也会叫人忍不住赞美的女性,她该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即使是简伟帆这样的男人都该喜欢她。
  “我本来以为人人都会喜欢成熟、优雅、懂得人情世故的女人,余姊简直就像是完美无缺的女神,我以为你在会了她之後,会彻底打消对我的念头,改变心意去追她。”这次她又错了。
  “你以为她好伺候吗?”简伟帆嘲弄道:“两个字,难搞!”
  她吁出一声长长的叹气。
  “爱我吧!我不会让你这么痛苦的。”
  “你为什么不晚出生个十年?”
  “展妮,我没那么老。”现在想要打人的是他。“十八岁的差距而己。”
  “如果你在高中时和你的女友偷尝禁果,而且很不幸的中了大奖,小孩若生下来的话,也差不多是我现在这个岁数。你现在了解我是怎么想的吗?”展妮一直克制不了这种想法。
  “我改变心意了,我们去喝酒。”说完,简伟帆率先起身,一张脸气到泛红。
  “我想回去了。”她清醒了。
  “展妮,是你找我要去喝酒的。”
  “我还是回去陪那些孩子好了,现在要重建的那块地出了点问题,那些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回到属於他们的窝,我哪有心情去喝酒,我要回去告诉余姊这个消息。”她亦起身。
  “我真是自作自受,一开始带你去喝酒就是了。”
  “你是好人,简伟帆。”她一直知道,只是没说。
  “好男人没女人爱的。”
  “错,那个会爱你的女人,搞不好已经出现了。”
  “是你吗?”简伟帆带著期望的问。
  “当然不是我。”
  ☆ ☆ ☆
  余昱璇和倪柏翰约了共进午餐,由展妮那里听到的消息她早已知晓,但不知道到现在仍末解决。
  “柏翰,这事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也只多增加你的烦恼。”
  余昱璇把吃味的程度降到了最低。“那你就不怕展妮烦恼?”
  “我就是要她不要再来烦我,因为我要烦的事已经够多了,她不需要再来掺上一脚。”倪柏翰自然有说给她知道的原因。
  “她很想帮忙。”
  “那好,我派她代表我去和对方谈判好了。”他没好气的说。她以为是像拍电影吗?她以为只要她一出面,对方就会乖乖的不再抢那块地?那她未免天真到无知的境界。
  “你要这么做?!”余昱璇当真。
  “当然是随便说说。”
  “吓了我一跳。”
  “昱璇,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过你出入还有那些院童都要小心,那批人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大好人。”倪柏翰叮咛。
  “那你自己的安全?”
  “我当然也会注意。”
  “你没想过换个地方吗?”
  “在我的想法里,那块地就是要让育幼院重建的。”他在某些方面亦是非常的顽固。
  “但是对方哪会这么想?”毕竟是女人,胆子比较小,她很怕对方会对他有所不利。
  “顶多找两个随身的保镖。”
  “我本来以为一切很顺利的。”
  “昱璇,天底下没有一定顺利的事,通常都会一波三折,要不就困难重重,一定得被折磨得身心俱疲之後,才会有曙光出现。”倪柏翰半开玩笑的说。
  “这是你的人生体验?”她幽默的问。
  “你以为我有今天是靠运气?”
  “柏翰,谈谈维也纳。”余昱璇突然转移话题兴致勃勃的道:“我想了解一下那个城市。”
  “维也纳……”他微笑的回想,平静的叙说:“音乐之都、艺术之都、历史之都,这些都是维也纳的代名词。在二OO二、二OO三年的维也纳以艺术融合游乐为主轴,如古典音乐的‘名人步道’(WlalkofFame)、维也纳华尔滋秀、艺术历史博物馆内的美食……在在让玩家们在玩乐中去体验维也纳的艺术、音乐面面观。”
  “听起来很有意思。”闻言她向往不已。
  “我住在萨尔斯堡(Salzburg),它位於奥地利西部,人口不过十五万,但城市的建筑非常的整齐、风格多样,这里曾是天主教管区,後又成为枢机主教驻在地,建有彼得教堂和米拉贝拉教堂。”倪柏翰介绍自己的第二故乡。
  “一定很美。”
  “这还用说,萨尔斯堡地处阿尔卑斯山北麓,阿尔卑斯山的秀丽风光与丰富多采的建筑艺术浑然一体,而萨尔斯堡被誉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他与有荣焉的说,表情非常的骄傲。
  “我能去吗?”余昱璇的心已飞到那了。
  “为什么不可以?”
  “我……”她激动到有些说不出话。
  “因为是音乐神童莫札特的故乡,因此也成为一连串著名音乐节的所在地,八月份的音乐季与一月的莫札特周,以及十月文化日,十一、十二月耶稣降临的圣诗节,都让萨尔斯堡的观光人潮不断。”
  她只是猛点头。
  “除了小巷内到处可见的莫札特纪念品、巧克力外,恐怕来往的游客要比当地的居民还要多!”倪柏翰笑道。
  “柏翰,我羡慕你。”余昱璇一语道出心中感受。
  “我曾说过,如果当年去的是你——”
  “问题是当年去的并不是我。”
  “昱璇,你还是可以去维也纳深造。”
  她幽幽道:“现在?我快三十了。”
  他支持的看著她,“学习永远不嫌晚。”
  “除非我不打算嫁了,我才有可能去维也纳深造。”她一半在探他的口风。
  “结了婚就不能深造吗?”他纯以男人的角度来思考,不知道身为女性的顾虑与考量。
  “如果有小孩呢?”
  “小孩也可以带去,顶多找个保姆。”
  “柏翰,你的行事作风一向都这么乾脆?”余昱璇失笑。“每一件事都这么容易?”
  “到维也纳的第一年,语言不通又加上思乡病,我真想马上飞回台湾,宁可一辈子平庸,也不想学什么音乐,但我不得不撑下去,我没有资格退缩,所以我学到了一件事,困难、麻烦、挫折随时有,解决的办法就是面对,然後想办法解决。”
  她笑而不语。
  “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他自信道。
  “或许。对了,对展妮好一点吧!”
  “她在你面前扮小可怜?”
  “柏翰,给她一个机会吧!”

  第六章

  黑道的恐吓不只是恐吓,果真还付诸了行动,但他们是柿子捡软的挑,没有去对付倪柏翰,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进了别墅,见东西就砸、见小孩子就又吼又叫,出来喝阻的余昱璇还被他们推倒到一旁,但最惨的是——
  展妮拿了把木制的武士刀要和他们拚了,她是很有架式也很有气势,一副“追杀比尔”里那个女主角的狠劲,但这毕竟不是在拍电影,对方人亦不少,所以她挂了彩。
  乱中有错,加上碎玻璃满地,她一个不小心跌倒,双臂都被玻璃割伤,木制武士刀还因此被对方抢走,反而成了攻击她的武器,立刻她的额头又红又肿,还眼冒金星,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不支倒地。
  如果不是警察赶到,以展妮的个性,她的一条小命可能真的要赔上去。
  倪柏翰赶到别墅时,她已被送去了医院,留下了二十名的保全人员,他便马上飞车赶到医院。
  她额头的伤口已消毒、上了药,医生正在帮她缝手臂上的割伤,虽打了麻药但仍有点痛,她眼泪在眼眶四周打转,但她非常坚强的没有哭,看到他来,还挤出一个微笑给他。
  这一刻,倪柏翰发现自己对她的看法完全的改观、完全的不同,他真的看到了她的美、她“不凡”的一面,之前一直强压在心里的莫名感觉慢慢明朗。
  为了想确知整件事的经过,他把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余昱璇,语气充满了担心与些些不谅解。
  “为什么你们没有人马上报警?”
  “因为措手不及、预料不到,等报了警,警察来到时,早就……”她也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大家,幸亏只有展妮受伤,如果有小朋友受到伤害,她真的会以死谢罪。
  倪柏翰平静的问:“展妮是怎么回事?”
  “她拿了把木制武七刀——”
  “她疯了吗?”他打断她的话。
  “那些凶神恶煞一直吼小孩,较小的小朋友吓得哭成了一团,展妮实在气不过才……”
  以为碰上这种事,展妮一定会第一个跑去躲起来,没有料到她竟然为护卫院童而拿自己的命来拚,是男人都不一定有这胆识,她却做到了。
  他不自觉的又看向展妮,这会她正用一种可怜、委屈、痛苦的表情求著医生,请医生缝快一点。
  一股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压抑的柔情刹那充满心中。一直以来,他都当她是讨厌鬼、麻烦精、小花痴,但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对她有很多正面的情绪。
  “柏翰,不要怪展妮,她并没有错。”
  “她不自量力。”她不知道逞英雄的下场就是受伤吗?
  误以为他对展妮有很多的不满,余昱璇马上挺身而出的替她说话。
  “如果你要怪,应该怪我,是我没有把展妮保护好,该拿那把木制武士刀的人应该是我,她可以置身事外的。”
  “你也不该冒险。”
  “我很遗憾弄成这个样子。”她内疚得不得了。“幸好展妮只是皮肉伤,额头的部分也没有伤害到脑部,不然——”
  “昱璇,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倪柏翰迳自打断她的话,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余昱璇担心的问:“你不会怪展妮吧?”
  “她真的是没有大脑。”
  “但她见义勇为。”
  “哼!匹夫之勇。”
  “倪柏翰,你不能、不准骂她一句。”余昱璇警告他。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毫无心机的展妮,已让她视她为好姊妹。
  “我留了二十名保全在那里,若有任何事你都随时和我联络,我会出面处理一切,这事绝不能再发生,任何人都不准再流一滴血。”说到最後,倪柏翰表情变得冷硬。
  “展妮没有错,不要凶她。”她只在乎这一点。“是她救了大家。”
  “她是错误的示范。”她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方法用错了,虽然心疼她,可该说的还是要说。
  “如果你这么想,还是我留下来。”
  “昱璇,育幼院那边需要你。”
  “可是展妮……”
  “我保证我不会杀了她,或是吃了她。”
  “对她好一点,她真的令我……”
  他接下她的话,“刮目相看?”
  “嗯。”她对她真的很服气。“展妮真的是令我刮目相看、跌破了眼镜。”
  ☆ ☆ ☆
  展妮除了麻药渐退伤口痛,额头也疼得要命。她到底是在逞什么强?对方个个高头大马、孔武有力,她却只拿了把木制武士刀就想迎战。
  但是一想到那些无辜、害怕、可怜、不知所措的小朋友们,她就油然而生一股想要保护他们的强烈冲动……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就像是她的弟弟、妹妹们,她说什么都要拚了命保护他们。
  当然她看到了赶到医院的倪柏翰,幸好他不在现场,不然冲突可能更加不可收拾,她该高兴只有她一个人受了伤,大家都只是虚惊一场,问题是,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难看?
  “余姊昵?”见他过来要扶她时,她有些受惊的看著他。
  “先谢谢医生吧!”他命令她。
  “三天後再来换药,头如果愈来愈痛的话要回来覆诊。”医生叮咛。
  “是,医生。”展妮乖乖听话。
  “伤口不能碰水。”
  “没问题!”她立刻答应想快些离开,好远离倪柏翰的搀扶,且如果不是他直扶著她的肩,她想用跑的。“余姊是去缴费、拿药吗?”
  “她回去了。”
  “丢下我?”展妮低呼。
  他淡淡的说:“我不是在这里吗?”
  “你、你只会教训我。”她楚楚可怜道。
  “你不该被教训吗?”
  “我……”她使出杀手绸。“我的头好痛哦!”
  “真的?”他眼神下经意的流露出担心。
  “很痛、很痛。”
  他当机立断的说:“那我们马上回去找医生。”
  展妮没有头痛,起码不是现在,但如果他要对她长篇大论、数落她,那她宁可头痛逃避一切。况且她不是无知的想逞强,她只是做了她认为该做而且必须做的事而己。——
  “我没事了!”虽然很想享受他的呵护,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呵护她的,他讨厌她。“你可以离开去忙你的事,我自己搭计程车回去。”
  “我送你!”
  “但你一定有更重要的事。”
  “我送你!”
  “真的不必耽误你的时间——”
  “我送你!”他一连说了三次,耐性都快没了。“展妮,你真的是……”
  “难道体贴你也不好?”她据理力争。
  “是吗?”
  “不要讥笑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可能被那把木制武士刀给活活的打死?”倪柏翰的原意是担心,但是话由他的嘴里说出,却显得挖苦、刺耳、令人不舒服。“你电影看太多、走火入魔了。”
  展妮的唇不住颤抖。她不想哭、不想吼,所以不回应他对她的嘲弄。
  “你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以後碰上这种事,你大可以躲在床底下或是躲在衣橱里发抖、哭泣,不用强出头想要打败所有的坏人。”他告诫她。“你当害怕的公主就行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坏?”她冷冷、带著抖音的问。
  “坏?!”
  “我已经受了伤,你还——”
  “我就是不要你再受伤。”
  “但我已经受了伤。”她回吼。
  “那就不要有下一次。”他亦吼回去。
  展妮看著他,突然不气了,眼中也露出了一丝丝惊喜的神色。
  “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不想对恩人无法交代。”
  “你会不舍吗?”
  “你不要自作多情。”在还不愿承认自己真正的心情前,他下希望她抱有任何希望。
  “讲真的,倪柏翰,看我这样,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痛呢?”如果她的伤可以换来他一丁点的关怀或是肯定,那她的伤就受得绝对值得。
  倪柏翰瞪著她,当然什么都不会承认。“你希望我给你什么答案?说我这一会心痛得不得了?说我想要宰了那些令你受伤的混蛋?说我想因为你的愚蠢而决定娶你?”
  “你……”展妮发现自己又再一次自取其辱。“好,算你冷血、算你厉害。”
  他不理会她的愤怒,突然的说:“後天晚上你有没有空?有个音乐会——”
  “要我留下看著育幼院?你要和余姊一起去?”她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好啊!”
  “我在问你。”倪柏翰不悦的语气。
  “你在问我?”
  “去不去?”
  “音乐会?”她惊喜不已,口气有些不敢相信。“你找我一起去?”
  “如果你不想……”他一副不勉强的表情。
  “我想。”她马上回答。
  “你的额头和你手臂的伤……”
  “不会有问题的。”她兴奋死了。“不管打雷、台风、下雪、地震、土石流,我都要去。”
  “你……”见状他忍不住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了出自内心的笑容。
  “你终於约我出去了。”
  “展妮,只是一场音乐会而已。”他不想太早说明自己的想法,不然她肯定高兴得飞上天,到时麻烦。
  “够了,对我来说够了。”
  “我对你的感觉仍然没有变。”倪柏翰言明。
  “随你说。”展妮已经乐翻了天,完全忘了身上的伤。“我要和你去听音乐会了。”
  ☆ ☆ ☆
  情况正如倪柏翰所料,展妮将自己打扮得像个公主,她用刘海来掩饰额头上的伤,穿著长袖丝绒洋装遮住手臂上的纱布,一切看起来完美、高雅,而且很适合音乐会,但才第三首曲子,她就已经开始打瞌睡,比他预期的还要早!
  出了音乐会的会场,展妮真的很懊悔,她真的想好好的把音乐会听完,可是那音乐好像是催眠曲似的,叫她只好向周公投降。
  “我很抱歉!”她觉得很丢脸。
  他挖苦她,“也还好,你没有打呼!”
  “我一定是太累了。”她找藉口解释。
  “不。你只是没有兴趣。”
  “我有。”她自圆其说的强辩,“我只是头突然有点痛,想闭上眼休息一下,但是……”
  闻言他立刻问;“现在还痛吗?”
  “小睡片刻之後……”她吐了吐舌头。“不痛了!”
  倪柏翰知道她的话都是藉口,她对他所学、所热爱的东西没有一点兴趣,她只是为了他而勉强假装接受。
  “你去过维也纳吗?”距离他停车的地方有段距离,所以他起了个话题。
  “大一那年的暑假去过。”
  “有留下深刻的印象吗?”
  她立刻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走马看花,到此一游的拍张相片?”他摇摇头。
  “但我记得我去了圣彼得大教堂,还有雷兹登斯广场。”她马上想起,表示她有认真认识维也纳。
  “你记得这两个地方,但你有办法形容吗?”
  “形容?”
  “你不是去过了?”
  “哼!”为了证明自己也是有文化的,展妮立刻凭记忆说起,
  “从圣彼得大教堂的广场穿过,可以到圣彼得修道院的广场,广场中间有喷泉,是萨尔斯堡唯一的罗马式教堂,其中最特别的特徵是廊柱与方形的石柱,在修道院内走廊的尽头还可以看到罗马壁画,据说莫札特在这里表演过。”
  倪柏翰一脸称许,“不错!”
  “我有脑子,也有用心在看。”
  “我又没说什么。”
  “礼拜堂的旁边是巴洛克式拱廊,拱廊四周围绕著细铁栅,里面是萨尔斯堡历代贵族的坟墓。”她还记住了这些小地方。
  “我在维也纳的住所,就是在萨尔斯堡附近。”他微笑的告诉她。
  “没有骗人?”她不可置信的说:“我们曾那么的接近,搞不好曾在街上擦身而过。”
  倪柏翰摇头。“稚气。”
  “你有没有印象看过我?”展妮玩笑的追问。
  “完全没有。”
  她指责的看著他,“你一定要这么笃定吗?”
  “雷兹登斯广场呢?”他又考她。
  “那是在旧市街的中心处,广场内我记得有托利、阿脱拉斯及海马塑像的十七世纪喷泉,广场南边是大教堂(Dom),西边是Re.sidenz,东侧是钟楼,每天的早上七点,近中午的十一点及晚上的六点,悦耳的钟声就会响彻云霄。钟楼的东边则是莫札特广场,广场上有莫札特塑像。”她所记住、所看到的东西,比她自己印象中的深。
  “我收回我的话。”原来她真的是有用心去看,而不像那些肤浅的女人一样。
  “我不是肤浅美女。”
  “你不是。”
  得到他的认可,她乐得开怀。“谢谢。”
  倪柏翰不让她高兴太早,故意损她。“但你仍是音乐白痴。”
  “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的耳边有音乐……”她愈说愈小声。“好像有音乐响起。”
  “你在讲什么?”他一脸茫然。
  “我是说当人陷入情网,那美好的感觉会令人有错觉。”见他的表情愈来愈迷糊,她乾脆放弃的摊了摊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只是你不知道。”
  “你很会把人弄胡涂。”
  “对!而且我的口很渴了,可以请我去喝杯咖啡了吧?我会少说话,多感受气氛。”她向他保证。
  “我能说不吗?”
  展妮倏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算你可怜我口渴好了!”
  倪柏翰看著她的手又看看她一脸祈求的表情,心软的点点头,真的无法拒绝。
  ☆ ☆ ☆
  简伟帆扑了个空。当余昱璇告诉他,展妮是和倪柏翰去听音乐会时,他的脸上露出滑稽、可笑的表情。
  “展妮和我一样是音痴。”他很笃定的道:“她一定会睡著。”
  “每个人都有欣赏好音乐的权利。”余昱璇的回答带了些攻击性。
  他有些不悦的问:“为什么不是你去?”
  “为什么要我去?”
  “展妮说你是音乐系毕业的。”
  “我偶尔也会想休息一下吧,你以为我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和音乐在一起?”她不喜欢被归类,而且她没忘记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他们互看彼此不太爽。
  简伟帆不会听不出她话里的火气。她明明一副纤纤美人、气质美女的姿态,可是一开口,句句话都夹枪带棒的。
  “展妮什么时候回来?”他硬著头皮又问她。这个学音乐的女人,不是温柔的小猫咪。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妈。”
  “她妈也不见得知道。”
  “那你问我不可笑吗?”
  “我只是想你或许会知道。”
  “但我刚巧不知道。”
  “她手机没有开机。”
  “你问她啊。”
  “她手机没开,我怎么问?”
  “既然你知道她手机没开,你不是在白问?”
  “余昱璇……”他不曾被女人激怒过,即使是展妮都不能把他惹毛,但是她气得他很想说粗话、骂三字经。
  “简伟帆!”其实今晚她的心情也不好,虽然她满心感激展妮为育幼院所流的血、所做的事,但是当知道他们一起去听音乐会,她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我们不对盘?”他忽然问。
  “谁和你对盘?”
  “我们难道不能和平相处吗?”简伟帆拿出身为男人的气度。“我们有共同的朋友,而且我也是个有钱人,如果你对我好一些,搞不好我会考虑捐一些钱给育幼院。”
  育幼院永远都需要捐款,但是他说话时的表情、口气,给人很不舒服的感受。
  “简伟帆,捐和施舍是两回事。”余昱璇更加冷然的指正他。“你要弄清楚。”
  “我又说错了?”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
  他闻言气结,“臭钱?!”
  “柏翰比你更有钱。”
  “你又知道了?”简伟帆不服。“你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身价。”
  “就算你的银行存款簿上,有一百个零也是一样。如果我对你好一些,你会考虑捐钱,那如果我和你上床,你是不是打算捐出一大笔的钱?”余昱璇愈说愈怒不可抑。
  “余小姐。”他赶紧澄清。“我可从来都没有提到上床这两个字。”
  “但是你话里那邪恶的暗示——”
  “我什么都没有暗示。”
  “你心虚。”
  “你才心里有鬼。”
  余昱璇没有忘记该有的态度,不然这会她一定会忍不住扬起手来修理他。
  “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你可以离开了。”她指著别墅的大门。现在这里有保全进驻,所以她一点也不怕他。
  “你的态度真是超不友善。”
  “我就是不友善,你怎样?”她对他做了这辈子她从不曾对男人做的,拿自己的手指去戳他的胸膛。“你想怎样?”
  没料到气质美女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这比较像是展妮会做的,他本能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简伟凡冷静下来,反倒觉得她的反应很新鲜,“你很过分又很叫人意外。”
  “放开我!”她命令他。
  “如果我不放呢?”
  “这里有二十个保全。”她冷傲的看他。
  “有两百个也一样。”简伟凡不为所动。
  她故意吓他。“我可以叫警察。”
  “先做出挑衅动作的人是你。”他抓她手腕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余昱璇,你为什么失控?”
  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趁他分心时,後退了好几大步。
  “以後除非展妮在,否则你不准来。”她下命令。
  “哼!我想来就来。”

  第七章

  因为音乐会、因为接送展妮换药,所以倪柏翰和她相处、接触的机会多了,现在只要来到育幼院,他也是先找她,先看看她是在做什么。
  早上时间,展妮通常都是陪较小的院童看迪士尼的卡通频道,本来一开始她感到很乏味,但是看习惯之後,才发现很多的卡通都是老少成宜,都有它的趣味和教育性在。
  “你果然还没有长大。”悄悄站在她所坐的椅子後方,他注视了她一会之後才出声。
  她猛地弹跳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早?”
  “来突击检查啊!”
  “检查什么?”展妮笑问。
  倪柏翰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带笑的看著她。“下午我会去香港,大概两、三天才会回来。”
  “你去香港做什么?”她像是老婆般韵追问。
  “去找个人。”
  “我可以去吗?”她马上提出要求。
  “你不可以去。”
  “我不会烦你的。你去办你的事,我去逛我的街,我们住不同房间,顶多一起搭飞机、一起吃个饭而已。”她撒娇的拉拉他衣袖。“说可以,可以的啦!”
  “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你刚才不是说你要去找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啊!”如果不是还有几个小朋友在看电视,她一定会抱著他的大腿耍赖。
  “我找的不是普通人。”
  “是谁?”
  “我要找一个黑道大哥。”他此行并不是去玩的。
  “你要去找黑道大哥?”展妮咽了口口水。“你想以暴制暴吗?”
  “地的问题如果不解决,育幼院的重建就没有办法开始,如果连破上都遥遥无期,那要等到哪一天新的育幼院才能盖好?”这是最不得已的办法,但倪柏翰不得不去做。
  “可是你不怕违法吗?”
  “我只想把事情解决。”
  “但是和黑道扯上关系……”她替他担心。“你真的有把握?”
  “我虽然离开台湾十五年,但还是有朋友,有人指了这条路给我,我觉得可以试试。”
  “而我最好闭上嘴。”她有自知之明。
  “展妮,很多事男人自己会出面解决,不需要女人强出头。上一次你算很好运了,所以拜托你别再脱序演出。”他恳求她的说。
  “好!”她爽快的答应他。
  “你居然这么爽快就点头?”
  “我也怕死啊!你以为我不怕死吗?”展妮给了他一个卫生眼。“但是请你也小心些,解决事情的方法很多,不要硬来。”
  闻言他笑了笑,“这应该是我告诫你的。”
  “哼!”
  “我先去和昱璇说,等我回来我们再去听音乐会,有一场维也纳交响乐团的演奏会。”倪柏翰朝她眨了眨眼。
  “还听音乐会!”她放声呻吟。
  “培养你的气质啊!”
  “但是……”她有苦说不出。“如果是周杰伦或五月天的演唱会,你会陪我去听吗?”
  “不会。”他诚实的回答。
  “还不一样都是音乐。”
  “你认为像那样的演唱会会适合我?”他没有任何鄙视的意味,只是不觉得自己可以和一群十几、二十几年纪的年轻男孩、女孩,在那拿著萤光棒为一些偶像歌星加油、呐喊。
  “只要你想参与。”
  “展妮,如果你不想去,我不会勉强你。”倪柏翰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若是勉强的会很痛苦。”
  “我要跟你去!”她坚决道。
  “如果你想改变主意……”
  “你别想摆脱我。哪怕得在额头及眼睛四周抹上绿油精来保持清醒,我也要和你去!”展妮宣示自己的决心。
  “你的意志力真叫人佩服!”
  “因为我想嫁你的心从没有变。”她重提。
  “又来了!”他摇摇头。他是接受她了,但关於结婚一事,现在说还太早。
  “你的坚决有没有一点动摇了?”展妮朝他眨眼睛。“我随时等你求婚。”
  “没有。”倪柏翰语气里多了些笑意。
  “还在挣扎?”
  “我会再抵抗下去的。”
  ☆ ☆ ☆
  余昱璇的心感到一阵痛楚。情势的改变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从展妮那天的搏命演出之後,她知道他们之间不一样了。
  当时为什么不是她站出来,拚了命的和那群坏蛋对抗呢?如果她像展妮一样豁了出去,今天又是怎样的情势?
  倪柏翰来到了余昱璇当成办公室的房间;看到她不知想什么想出了神,他悄悄的走到她身侧,哼著舒伯特的音乐“美丽的磨坊少女”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余昱璇回过神,平静而且笃定的说出,“美丽的磨坊少女。”然後她侧转过身的看他。
  “我就知道你会!”
  “所以你是在考我?”
  “也不是考,你知道展妮是个大音痴吧?”
  “好像是。”
  “有空调教一下她嘛!”
  “也要她有兴趣啊!”她有些心酸的道:“有些人是没有兴趣也没有天分。”
  “那就教她基本的就好。”
  “如果只是要学基础,那你自己就可以教了。”她没有热嘲冷讽的意思,但是话一说出,那讽刺的意味就是免不掉。
  “昱璇,怎么了?”倪柏翰不是神经质的人,但也绝不迟钝、麻木。
  “你怎么会这么早来?”余昱璇不想表现得太小家子气,所以赶快换话题。
  “我下午去香港。”
  “展妮知道吗?”
  “她还吵著要去。”
  既然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那她就没有意思再问下去了。她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没由来的失落与沮丧。
  “我去办一点事。”
  “好!”她漫应。
  “昱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手扶著她的椅背,半弯下身的关心看著她。“你好像有些怪怪的,有心事吗?”
  她马上站了起身,逃避似的走到了办公桌的另一侧,强颜欢笑。
  “我哪有什么心事。”她当然打死不承认。
  “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的。”
  “什么话都可以说。”她重复著他的话。“柏翰,很多话还要我说吗?我是说你下知道吗?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即使这中间有十五年的空白,但是基本的默契……”
  “昱璇,你这一说,我可是被你弄得更加迷糊。”倪柏翰还是如坠五里雾般。
  “好!那你和展妮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
  “你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难道你希望我和她不好?”
  当然这不是余昱璇的本意。他在和她打马虎眼,’他明明知道她在问什么。
  “柏翰,她一心要嫁给你,而现在你的态度……你有考虑要娶她吗?”
  “娶展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他失笑道。连他自己都快弄不清对展妮的感觉,她怎会知道。
  “你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好,那我换个方式问,如果展妮要嫁给别人呢?”她眼神严肃的看著他。
  “她有追求者?”倪柏翰下太以为意。
  “当然有!”
  “你知道?”
  “我还认识。”
  “这很正常啊!”他的心里扬起一抹不悦,可是他强压下不理会。“她不丑又年轻,一定有一些对她了解不深的男人喜欢她。”
  “那如果她答应嫁了昵?”
  “恭喜她啊!”说著,他表情不再那么潇洒。“如果她真嫁了,那我就不用时时提心吊胆,担心她非我不可,终於可以松一大口气。”
  “真是这样?”余昱璇注意到他的细微表情变化,绝不是那么的不当一回事。
  “你要嫁人我才会担心。”
  “你会?”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你嫁了,育幼院後绩的事要怎么办?”倪柏翰认真的说:“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左右手,你对我而言太重要了。”
  “只是因为育幼院吗?”余昱璇挫折到不行。
  “昱璇,到底你有什么困扰?”
  “你真的不知道?”
  “我的确没有头绪。”他诚实道:“女人的心像是一大片的海洋深不可测,也摸不著边际在哪。你明说好不好?到底是和展妮有关,还是……”
  她摇头。除了摇头,她真是灰心到家了。
  “昱璇——”
  “早去早回吧!”
  ☆ ☆ ☆
  展妮注意到余昱璇吃得不多,而且沉默得叫人很不舒服,所以午餐结束後,她跟著她来到了平时她会带本书看或是沉思的树下。这棵树还是她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种的呢,现在却成了余昱璇的避护所。
  “余姊,你有话就说吧!”她是直肠子的人,喜欢直来直往。
  余昱璇只是浅笑。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展妮又说出想法。
  “你看起来却很开心。”
  “我没什么好开心的事啊!”
  她知道展妮就是这种个性,这些日子的相处使她了解她的脾气:心思、行事风格,她不会刻意做作或是掩饰,她的喜怒哀乐是那么的明确,这更叫她更加的左右为难。
  “展妮,你和柏翰……”她欲言又止。“你和他现在算是一对恋人吗?”
  “你的看法呢?”展妮反问。
  “简伟帆怎么办?”这是余昱璇的回答。
  “他算叔叔耶!”
  “叔叔?”她吓了一跳。
  “我和他不可能的。”展妮郑重的说:“对了!说到这个人,余姊,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他有得罪你或是对你不礼貌的地方,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计较,他那个人没什么恶意的。”
  “他跟你说了什么?”余昱璇直觉认为,是简伟帆恶人先告状。
  “只说你们谈得不愉快。”
  “展妮,不是我爱在人家背後道人长短,那个家伙……”她没有咬牙切齿,但是她的眼神非常的痛恶。“只能用可恶来形容。”
  “他只是说话比较……”
  “他像个暴发户。”
  “但是他的人其实……”
  “没有水准。”
  展妮替他说话,“他那个人热心、急功好义,但可能是表达的方式不对,他当朋友其实是很好的。”
  这会余昱璇不想回答。
  “你喜欢的人是像倪柏翰这样的?”展妮是年轻,但是她不笨、不蠢。“一直是这样的?”
  “展妮!”余昱璇脸色一变。
  “我感觉得出来。”
  “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那你正经的跟我说,你一点都不爱倪柏翰。”展妮举起手。“你跟我发誓,你没有爱上倪柏翰。”
  “你没有权利要我这么做。”余昱璇反弹。
  “你其实已经回答我了。”展妮一叹。
  “你不要——”
  “原来我们终究得当情敌。”
  ☆ ☆ ☆
  真的不想再碰那个姓余的女人钉子,所以简伟帆不再上育幼院,他和展妮约在外面。明明才三十岁的女人,为什么把自己搞得像是那种不苟言笑,又龟毛到家的老处女似的?
  很难得看到不乐观、不阳光的展妮,从她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从她想嫁那个姓倪的却始终失利,她都还是乐天得要命,这一会不知为了什么?她却黯然神伤。
  “终於彻底的失望了啕!”他调侃的道,其实话里的真正含意是关心。
  “余姊也爱倪柏翰。”展妮一句话就把一切的情况都讲明了。
  “哼!那家伙是情圣不成?”简伟帆不爽。“你们就没有一个喜欢上我。”
  闻言,展妮的脸上露出一点的笑意。
  “让给她嘛!”他一脸大方、潇洒的说。“那个姓余的会看上的男人,八成也是怪眙一个。”
  “简伟帆,余姊很好。”
  “才怪。”
  “你对她有成见。”
  “她对我才有严重的偏见。”简伟帆诉苦道:“我又不是毒蛇猛兽或是洪水灾难,她要再惹火我,我就去追她,让她爱上我之後再甩了她,看看谁厉害。”
  “简伟帆。”展妮瞪他。
  “我是还没有对她施展魅力哦!”
  “你不要再逗我开心了,我现在笑不出来。”
  “我才不是逗你开心,展妮,我现在最後一次问你。”他不想再继续下去,如果根本不值得他等的话。“你和我这辈子到底有没有可能做夫妻?”
  “简伟帆,我也是最後一次很慎重的告诉你。”她一脸正经八百的说。“我们有可能当一辈子的朋友,但夫妻,可能要等下辈子了。”
  “如果我拿刀逼问你,你也是这种回答?”
  “你拿枪指著我,我也是这么回答。”
  “死都不改答案?”他变脸。
  “简伟帆,有些人能做夫妻,有些人就只能当朋友,我是年轻,但这道理我还懂。”她已经不是青涩无知的少女。
  简伟帆不强求了。这一刻他选择放自己自由,得不到的东西硬要、硬逼自己,都是浪费力气。
  “那我可以诅咒如果你有天和倪柏翰结婚,婚姻却维持不久吗?”他玩笑道。
  “你怎么这么黑心?”展妮破口大骂。
  “人之常情啊!”他耸肩。
  “你就不能祝我幸福吗?”
  “展妮,我是可以高调的说祝你幸福,但是从你告诉我的资料里,你认为你的胜算大吗?”他帮她分析。“人家两个都是学音乐的,有共同的兴趣,你却是个大音痴;人家从小一起在育幼院长大,只差了一岁,而你是程咬金耶!”
  “感情不是这样做比较的。”她不认输。
  “你只赢在年轻、赢在貌美、赢在不屈不挠,那个姓余的有气质、有内涵、处事圆融,如果我是那个家伙,你说我会选谁?”简伟帆发自内心的分析。“搞不好他连考虑都不曾考虑过你。”
  展妮一脸僵硬。
  “我和你无缘,你和他搞不好也无缘。”
  “但现在他对我……”
  “你为了他在乎的育幼院付出了心血、精神,他当然不会对你恶脸相向。”
  “他带我去参加音乐会。”她强调。
  “我也可以带你去。”
  “意义不同。”
  “那你的表现呢?”他懒洋洋的问。
  “我……”
  “自暴其短了吧!”他说,然後换上一个较温柔的表情。“学学我,看开一点吧!你和他不会比他和那个姓余的合适,不如成全他们,人家日後想到你时,才会有美好的回忆。”
  “简伟帆,你害我想要哭了,难道我不能争取自己所爱的人吗?”她不服气。
  “你真懂什么叫爱?你只是迷上一个比我年轻的酷哥、帅哥、俊男人。”
  展妮的心更加沉重了。如果地狱是在地下十八层,那她现在一定是在地下第十九层。
  “不然,你直接问个清楚。”
  “我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最後一次问他。”简伟帆一脸正色。“学我。”
  “最後一次……”她打了个冷颤。
  “然後再决定死心或是开香槟庆祝。”
  ☆ ☆ ☆
  院童里有人得了肠病毒,在传染力高的情况下,很多较小的院童也一一倒下,光是照顾、跑医院就忙得大家焦头烂额,不知道令夕是何夕。
  展妮忙得、累得甚至忘了问倪柏翰他的香港之行如何。事情有解决的方案吗?
  她只记得要帮小朋友们退烧、注意他们的身体变化,在她的想法里,每个小朋友都不能和死神一起共舞,他们都是她的。
  好不容易病情控制住了,大家稍稍的安心,接著又传来土地的事已经搞定,倪柏翰正式和地主签了约,破土、动工也选定日子,在一连串的好消息之下,她终於想起她还有事要问。
  她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胜算。
  为了庆祝难关一一的渡过,麻烦也一个一个远离,倪柏翰内心很感动展妮的成熟懂事,特别请了她和余昱璇,知道她们两人付出最多。
  开了一瓶红酒,他向她们保证她们今晚可以喝醉,而他会负责她们的安全。
  但是展呢一滴红酒都没有碰。今晚她要保持清醒,绝不能再和稀泥,她要学简伟帆的果断。
  余昱璇喝了一小杯红酒,看到展妮的眼神之後,她知道今晚将有事要发生,所以她一颗心始终悬著。总算要摊牌了吗?
  “展妮,你应该敢喝酒的。”倪柏翰鼓励她。“醉了有我。”
  “今晚不喝。”展妮连语气都大人了不少。
  “你想要成熟啊?”他露出取笑的眼神。
  “余姊也在座,所以。我想趁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展妮也算是帮余昱璇问的。“最後一次问。”
  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僵,余昱璇不语的抓著已经空了的红酒杯,倪柏翰则是一脸研究的表情。
  “你想要问什么?”
  “展妮……”余昱璇用眼神示意她不要。
  “余姊,今晚是个好时机,今晚若不问,我要等到哪时候呢?”展妮是想做便做的女孩。
  “那我离开……”她起身极欲离席。
  “余姊,你也一起听结果啊!”
  倪柏翰开始没有耐心。“你要问什么就快一点,不要故弄悬虚。”
  “倪柏翰,你会不会娶我?”
  “你……”他一脸错愕。
  “或者你有没有可能娶我?”
  “展妮,你……”他真的答不上来,在一切渐入佳境之际,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怕伤我的心或是感觉,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这会余姊也在场,我相信她也会想要知道答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余姊对你的那份情愫……倪柏翰,面对吧!”她很有气概的说。
  “展妮……”余昱璇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但同时,她也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你选哪一个?”她继续逼问。“你无聊。”
  “我要一个答案不过分。”
  “我两个都不要呢?”
  “我们两个你都不喜欢?”
  “展妮,没有人这样逼问人家对感情的选择。”倪柏翰嗤之以鼻。“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为什么要同时当著你们两人的面回答?”
  “因为我不想再浪费我的感情!”展妮比余昱璇有勇气。“如果你对我没有一点心,你只当我是一个……普通交情的朋友,那我会重新调整我的心态,我不会再作梦。”
  余昱璇真希望自己也讲得出同样的话,但她没这勇气,所以她只能望著他看。
  “你真的可以说到做到?”他不信。
  “你的回答呢?”展妮咄咄逼人。
  “柏翰,给展妮一个答案吧!”余昱璇终於说出。“我也想知道。”
  “昱璇……”倪柏翰有些不悦的看著她。
  “说吧!”展妮抱著破斧沉舟的决心。
  他淡淡道:“我不会娶你!”

  第八章

  展妮冲出了餐厅。原来她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强、豁达、洒脱,在倪柏翰说出那句话後,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现场。
  没有目的地、没有头绪,她只知道要跑、要逃,一直到有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她才停止了疾迈的脚步。
  “你闹够了吗?”倪柏翰轻描淡写的问。
  她用一种绝望、悲愤的目光看著他。就在她以为情况已经有改变,一切有了不一样的发展时,她又被他打回到了原点。
  “倪柏翰,这不是闹。”
  “那你是在做什么?”
  “不让自己再当白痴。”
  “你没事找事。”倪柏翰很想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但他没有做。
  “你对我的感觉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展妮低低自语,“一点也没有变。”
  “你要我改变什么?”
  “在我做了这么多、在我这么努力之後,居然还是不能稍稍的打动你。”她吸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水。“我输了!”
  “展妮,你长大一点,很多事……”
  她冷冷的抽回被他抓著的手臂。“倪柏翰,不要再对我说教,我受够了你那一套,我不是小学生,你也不是我的老师。”
  “我无意说教,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发神经。”他不想事情弄成这地步,但刚才在昱璇的面前,他实在说不出心中真正的答案。
  “你还说我发神经?”
  “你不该那样的逼问一个男人。”
  “我只是要答案。”
  “你操之过急了。”
  “好。”她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倪柏翰,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余姊不在,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娶我?”
  倪柏翰沉默了半晌,然後摇头。他想在更确定自己的心意後,主动告诉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逼问。
  这一记重拳叫展妮眼冒金星,她的头像是要被炸开了一般,双手抚著自己的胸膛,生怕自己会一口气接不上来。
  “谢谢你的仁慈,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在顺过了呼吸之後,展妮向他致谢。
  他还想再补充些什么,但是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现在起,我和你是两条平行线了。”她宣布。
  “育幼院这边,你……”
  “我不会离开的。我说的平行线是和你之间,不是和那些院童们。”她公私分明。“我和你或许不会有感情产生,但我和他们有感情。”
  倪柏翰静静的直视她。
  “最後一次相信我,我绝不会再自取其辱了。”展妮决定留一些尊严给自己。
  “你不必把事情弄得这么绝。”
  “不置之死地,怎么後生呢?”
  “我们可以是朋友啊。”他有些不高兴。“难道只是不娶你,我们就连朋友都不可以做吗?”
  “可以,淡如水的朋友。”她告诉他。
  “你的心胸就这么大?”
  “不,我只是不想再让我的心受伤。”
  “展妮,很多事是急不来的,必须细火慢炖,然後水到渠成,你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就想要马上搞定一切,你懂吗?”
  “你不必再浪费口舌了。”她哪听得下去。
  “展妮,你真叫人……”倪柏翰为之气结。
  “我想开了,我现在又不是老得掉牙,也不是长得不像如花,还怕没人追吗?我干么要像个花痴一样的倒贴你,好像没有你我会死似的。倪柏翰,你不会再享有礼遇了。”她发誓。
  他不语的看著她,认为她只是在发小孩子脾气,不值得放心上。
  “倪柏翰,你不再享有优势了。”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 ☆ ☆
  倪柏翰一直不相信展妮是那种说到就做到的人,但是当他到育幼院时,她真的对他视而不见。
  明明她有看到他向她打招呼的,但是她不理,只是自顾自的和小朋友们玩一、二、三木头人,还有老鹰抓小鸡。只有在面对小朋友时,她才有笑容,当她的目光不经意的瞥到他时,那笑容便会自动的褪去,换上一种无动於衷的冷汉。
  不想和她计较这种小枝小节,他迳自去了余昱璇的办公室。今天是要讨论音乐基金会的运作和帐目、缴税问题,但是每当他和她说著说著,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被在草地上和小朋友们玩耍的展妮给吸引去。
  余昱璇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来。
  叹了口气,她不再讨论下去,因为他的心根本没有在这个上面。
  “怎么了?”倪柏翰不解的问。
  “你真的想讨论吗?”
  “我人不是在这里吗?”
  本来余昱璇还在窃喜,以为自己已经赢了一半,但後来她才发现自己太天真,她其实比展妮天真一百倍。
  “柏翰,你的心不在这里。”
  他没有多表示。
  “你後侮了?”余昱璇接著说。
  “後侮什么?”
  “後悔说了那样的话。”
  倪柏翰的视线由展妮和小朋友们那里,转到了她的身上。“昱璇,你认为我还不够烦吗?”
  “你为什么要烦?”
  “我……”他说不出来。
  “那不是实话?!”
  “连你都要咄咄逼人、打破砂锅问到底吗?连你都要这种姿态吗?”他有点动怒。
  “柏翰,如果我有勇气,那我也会问你同样的问题。”她急了。
  “昱璇……”他吃惊。
  “我们有没有可能?”
  “昱璇,你怎么会……”
  “连展妮都看得出我对你的感觉,你自己会不知不觉吗?”既然说破了,余昱璇没有什么好忌讳的。“如果十五年前你没有去维也纳学音乐,今天我们怕不早就是一对了。柏翰,你想过没?十五年前,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和同伴。”
  “话是这样,但……”
  “你在维也纳有坠入过情网吗?”
  “是有过几段感情,可是没有刻骨铭心。”倪柏翰很坦荡荡的交代。
  “为什么?”
  “我还是比较喜欢东方女性。”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昱璇,你的认为呢?你认为我是因为你才……”他马上澄清,“我当然会想你、想婆婆、想所有的朋友、同伴,但那时无关任何的男女感情,我们才十五岁而已,我没有想过永恒那东西。”
  “所以……我们……”她原来没有比展妮多任何的优势,抑或……她甚至比展妮还惨。
  “昱璇,你到现在都不谈感情,难道……”倪柏翰之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他不能逃避了。“你是在等我?”
  余昱璇只是寒著、苦著一张脸。
  “如果我没有回台湾呢?”
  “但你回来了。”
  “可是如果我没有回台湾、没有找婆婆、没有打算重建育幼院、没有留下来,那你……”倪柏翰有点生气,“你怎么会这么痴这么蠢?你在做一件白痴才会做的事。”
  “我要有个希望啊!”她这些日子……不,这些年的情绪全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人活著就要有个目标、有个希望啊!”
  “但是你的目标、希望……”他叹息。
  “倪柏翰,我们也没可能的,是不是?”她终於认清了事实,不再欺骗自己。
  “昱璇……”
  “我在你心目中的分量,甚至比不上展妮。”之前,她不敢大声的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她不敢去面对,但现在她还有什么好不能面对的?
  不知道事情会搞到这个地步,倪柏翰还真的有一点希望自己不曾回来。
  “等育幼院重建好,我会离开。”余昱璇把事情先交代清楚。
  “昱璇,我是想把育幼院交给你——”
  “我要去深造。”她冷冷的打断他。
  “你要去哪里?”
  “维也纳,可以吗?”她有些讽刺的说,“你说过该去的人是我。”
  “但是……”他真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我的音乐天分并不输给你,我只是没有你的际遇、你的好运!柏翰,我曾自怨自艾、曾抱怨老天不公平,但是现在……不,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去弥补我的遗憾,一等新的育幼院整理好,就是我振翅高飞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
  “我还能说什么吗?”倪柏翰苦笑。
  “你不能!”余昱璇凶悍道。
  他不说了,又看向展妮的身影。他真的……搞砸了所有的事吗?
  ☆ ☆ ☆
  简伟帆觉得年纪大些还是有一些好处,那就是对吃喝玩乐熟门熟路得很,尤其是展妮心情不好时,他更发挥了作用,加上智慧够、历练足,她要疗情伤找他绝对是找对了人。
  展妮除了照顾那些院童,总是有一些自己私人的时间,之前她会把私人时间贡献出来,现在,她需要出来透气、做些不必用到大脑的事,她需要用短暂的欢乐来麻痹自己受伤的心。
  在L0ungeBar里,她双脚盘坐在丝绒沙发椅上,背後垫了好几个靠垫,桌上摆著无酒精成分的饮料。她坚持不碰任何酒类,她是伤心,但是还没有到要自暴自弃的地步,她只想享受放松、舒服的感觉。
  “想不想出国?”他提议。
  “去哪?”
  “俄罗斯现在很热门。”
  “金砖四国之一?”展妮有看到新闻。“好啊!去见识一下。”
  “日本也不错,又近、旅游点又多。”他说。
  “都可以!”
  “展妮,你未免也太随和了。”
  “我相信你在玩的方面是专家。”她灌他米汤。“你还是最好的朋友。”
  简伟帆现在是真的认了、接受了,把她当是小妹妹。他这人痛恨去勉强人家,更不喜欢和自己过不去,不可能的事就不可能嘛!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些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小开?”他真心的提议。
  “小开?以我现在的身分和家世……”
  “展妮,你有你的条件。”
  “你能不能介缙平凡一点的男人给我?”她自我消遣的说。“我要求不多,有正当职业、个性温和、性癖好正常的就可以。”
  “这样的男人能让你忘了倪柏翰吗?”
  “简伟帆,你提那个人有什么意义吗?”
  “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忘得一乾二净。”
  “忘?不可能,但我已尽量不去记起他。”
  他就是欣赏展妮的诚实、不矫情,她不会嚷嚷那个家伙已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但起码她会努力去做。
  “现在还见到他吗?”简伟帆关心的问。
  “常常。”她不是很在意的说。
  “常常?!”
  “现在他几乎天天来。”
  “有事吗?他不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那个余昱璇在打理?”他心中突然有些不是味道。“他们是一对吗?他是为了她才要你?”
  “我不知道,余姊这些日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有天她还突然说要去维也纳深造。”
  “她都一把年纪了,还想去深造?”简伟帆挖苦,觉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你怎么能这么说?不管在什么年纪、什么情况之下,人都应该有梦想。”
  “哼!她早该结婚生子了。”
  “你这观念真落伍。”
  “展妮,你是朵正在绽放的花,可以开上一阵子、美上一阵子,但是那个女人……再不被摘下的话,就要枯萎了。”简伟帆酸道。
  “你这话真恶毒!”
  “实话总是伤人的。”
  “难怪余姊不喜欢你。”
  “她以为我就会喜欢她吗?”他为自己说话。“如果要我挑,我要挑那种娇滴滴、会撒娇、会对男人放电的女性,像她那样冷冰冰、刻板、乏味的女人,我也没有胃口。”
  “怪了,你们两个之间的火药味怎么那么浓?”她一脸神秘、暧昧的表情。
  “会不会是你们欲盖弥彰啊?”
  “展妮,如果你还要我这个可以为你赴汤蹈火的朋友,讲话最好注意一些。”
  简伟帆有些心虚的道:“我喜欢像你这样的嫩草。”
  “但你吃不到啊。”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
  “简伟帆,其实你也只是一张嘴犀利而已,我发现你并不花、私生活也不乱、行为也算检点,早知道……”她一叹。
  “哼!来不及了,我只当你是朋友了。”他立刻报回一箭之仇。
  “对!我的损失。”她露出一个可怜的笑。
  “你要在现在这个育幼院待多久?”简伟帆较正经的问了。
  “最少待到新的育幼院建好,那些小朋友们回到他们原先所属的地方。”展妮认为这是起码的有始有终。
  “缺工作时再来找我。”
  “简伟帆,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好吗?”
  “上辈子欠你的吧!”他自嘲。
  展妮露出一个充满痛楚的笑容。“那我可能上辈子有欠到倪柏翰。”
  “看来你不可能忘了他。”简伟帆慨叹。
  “很难。”
  ☆ ☆ ☆
  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已过午夜十二点,灯一开,展妮便发现倪柏翰站在她床边的窗前,这会背对著她站立,好像已站了好一会。
  展妮不想面对他,她想的是换下衣服、洗个澡,然後跳上床睡觉,一夜好眠不要梦到他。
  “晚安。”她讽刺的下逐客令。
  “送你回来的是……”由他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别墅四周的所有动静,他是看到了送她回来的男人。
  “你不是我爸爸吧?”她不答反问。
  “那男人年纪好像不小。”
  “我喜欢老男人。”
  倪柏翰终於转过了身和她面对面,他的眼光充满了指责、严峻、不悦与批判,好像她是什么坏女孩,去干了什么坏事回来。
  “展妮,你这行为代表了什么?”
  “不管我这行为代表什么,倪柏翰,你认为自己有资格说我什么吗?”她现在可不是之前的她,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再讨他欢心、不需要再委屈自己。“他未婚,我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你是在报复、是在任性的伤人,那么最後受伤的可能是你自己。”倪柏翰知道这些话八股、老套,但他能不说吗?
  “不是可能,我早已经受伤,而且伤我的人是你。”展妮和他比大声。
  “展妮,当时——”
  “覆水难收,我不想再去回忆当时。”
  “那请你自重。”他严肃说。
  “自重?!”
  “你的行为……这里是育幼院,有很多小朋友,你必须……”他有些牵强的给她派罪名。“你要当他们的榜样。”
  展妮眯起眼的看看他,“倪柏翰,现在几点了?”
  “快要凌晨一点。”
  “这是谁的房间?”
  “你的。”
  “除了你、我,还有没有第三人在场?”
  “没有。”
  “那你觉得合宜吗?”
  倪柏翰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那你是不是该离开了?”展妮站到了门边。“还是我得放开喉咙尖叫,你才肯定?”
  “我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你令我不舒服。”她从头到尾都是臭著一张脸。“倪柏翰,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倪柏翰定定的看了她一会之後,缓步的定到了她的面前,接著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静静的看著她,眼神和她交缠,这一刻似乎再多的话也比不上静默。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他们决裂、摊牌、把话都讲绝了之後才来这一个动作,他是想怎样?他还想怎样啊。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房间里静得好像掉下一根针都可以听到似的,气氛令人头皮发麻。
  “倪柏翰……”终於她先忍不住。“你现在到底想要怎样?”
  “你和那个男人是认真的吗?”
  “如果是呢?”
  “那你的判断力和眼光需要加强。”
  “你不认识他、不了解他,你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喜欢我、呵护我、疼惜我。”
  她冷冷的说。
  “展妮,如果我收回那句话……”
  “你是在吃醋吗?”展妮嘲笑他。“你受不了了,终於发现自己对我有感觉?”
  “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想追我了?”
  “我只是觉得你该自爱。”
  “就算我不够自爱,你也可以眼不见为净。”
  “我是为了所有的院童著想。”
  “那我可以明天一早就离开。”展妮不想留话柄给他。“倪柏翰,我走,我不会留在这里成了坏的示范,这样可以了吗?”
  “你想去哪?”他不赞成。
  “我去哪里看我高兴。”她很享受这种报复他的感觉。“我可以去投靠简伟帆呀,就是今天送我回来的那个老男人,他一定很乐意我去和他同居。”
  “你不准离开。”倪柏翰凶狠的说:“展妮,如果你敢和那个男人同居的话,我……”
  “你怎样?”
  “不要逼我!”他警告她。
  “你能怎样?”她就是要逼他。
  “你看看我能怎样。”说完,他粗暴的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是你自己自找的……”

  第九章

  展妮不想表现得像是个花痴、像是她渴望已久似的,她不想被他抱在怀里,她努力抗拒他的拥抱,可是他没有把她的抗拒当回事,使得她在气愤之余,随手就抓了个东西往他的头上砸……
  不知道自己是抓到了什么武器,但是当她惊恐的发现,血正从他的额角顺著太阳穴流下时,她真的呆住了。
  而倪柏翰亦放开了她。
  “你……你在流血。”她颤抖的说,“你流血了!”
  他伸出手指去沾了沾那热热、黏黏的液体,未有任何的怒气,只是看著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快哭出来了,这会才知道自己的手中还拿著凶器——陶瓷娃娃,她马上松手往地上一丢。
  “你满意了吗?”他轻声问。
  “你该去看医生。”
  “不会死人吧?”
  “倪柏翰,是你逼我的。”
  他扯下了嘴角,目光炯然。“展妮,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是你在逼我,祸首是你。”
  “那我说了我走。”
  “不准!”
  “你……”她一向没有乱摔东西的坏习惯,但是他却一再的刺激她,像是这一会,他又害得她想要拿更致命的东西K他。“我们可不可以别再说这些,你还在流血。”
  “我不在乎。”
  “让我帮你止血。”展妮实在看不下去他那鲜血直流的样子,显得她好像是什么疯狂杀人魔似的。
  “你想帮我?”倪柏翰瞅著她。
  “血还在流……”
  “好,我让你帮我。”说完,他马上抓住了她。没有给她任何的心理准备,倏地狠狠的吻她,不管她是不是己准备好要接受他。
  他惩罚似的吮吸、啃咬著她的双唇,舌头在她的口中翻搅。
  由意外、震惊到屈服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但是当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唇之後,她只有一种羞愧的感觉。
  “你……”她……这是投降了。
  “你的脸上也有我的血了。”他笑著说。
  “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才甘心吗?”
  倪柏翰还来不及回答,顿时他忽然觉得四周好像有乐声响起。那轻快、美妙、令人浑身舒畅的乐声,是怎么回事?
  展妮的反应却不同,她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真的无法再面对他。
  “倪柏翰,我明天……不!天亮就离开。”她无比坚决的说。
  “你敢这样就定?”
  “如果你敢逼我留下,我、我死给你看。”
  “你不会这么幼稚、荒唐。”
  “与其生不如死,我乾脆死了算了!”她嚷嚷。“为什么在我都死心、放弃了之後,你才要来撩拨我、逗惹我……你凭什么这么耍我?”
  “我没有耍你。”他大吼。
  “那就让我走。”她平静的说。
  “展妮!”他对她咆哮,“你可不可以忘了我说过的话?”
  “太迟了!”她高声吼叫,不管是否会吵醒院童,“你说这话太迟了。”
  “你在发什么疯?我又没有结婚,你也还是未婚,哪里迟了?,他问她。“你搞清楚状况没?我们两个都是单身,我可以……如果我想,我可以娶你。”
  展妮听了没有高兴得跳起来,反而是更加的失望、更加的不堪、痛楚。这种好像施舍、给与的婚姻,她才不屑要!
  “如果你想?”她嗤之以鼻的冷哼。
  “展妮,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用了!倪柏翰,我是有自尊心的,我知道羞耻心三个字怎么写、是什么意思,我早就不痴等你了,听到了没有?我死心了!”
  “你真要走?!”
  “走定了。”
  “别哪天哭著回来求我。”他因为愤怒而口不择言。“要走出这里容易,但是想再回来……”
  “倪柏翰,你下地狱去吧!”展妮咒骂。“我改变心意了,我希望你流血过多而死。”
  “这么狠?!”
  “真正狠的人是你!”
  ☆ ☆ ☆
  展妮真的离开了,余昱璇顿时少了一员大将,当然她可以再找人,但是对那些院童而言,他们想要的是小妮姊姊,不是一个突然加入的陌生人。
  他们天天吵、天天闹的结果,逼得她不得不向倪柏翰求援。
  而他的反应也酷,他告诉她有本事就把展妮找回来,没有本事找她回来的话,他就要自己扛下一切。
  余昱璇的日子也够痛苦的了,倪柏翰令她痛苦、展妮的走令她烦恼,所有的不顺利接连而来,最糟的是,她居然得去和简伟帆打交道。
  简伟帆看著秘书把余昱璇带进办公室,一种说不上来的胜利感觉满溢胸膛。她也有上门求他的时候了。
  “稀客啊!”他的语气充满了讥讽。
  “我要找展妮。”余昱璇说出来意。
  “我又不是警察,失踪人口怎么会找上我?你弄错地方了吧。”他不愠不火的说:“余小姐,现在是上班时间。”
  她很气,但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走,一想到一堆要小妮姊姊的声浪,她一定得沉住气,一定要厚著脸皮,能屈能伸才能做大事的。
  “展妮说过她要来投靠你。”她挺起胸膛,一脸不畏任何冷嘲热讽的表情。
  “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
  “简伟帆,你只要告诉我,展妮在哪里?”
  “你自己找她嘛!”
  “她的手机关机。”
  “那可见她不想被找到。”
  “我必须找到她。”她一脸不妥协的表情。“育幼院的那些院童需要她。”
  “这和我有关吗?”简伟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以前从她身上所受的气,今天可以一次都讨回来。求人的人身段一定要软、姿态一定要低,而被求的人大可以嚣张一下。
  “简伟帆,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余昱璇责问。“你有没有人性?”
  “展妮可不是我逼走的。”
  “那你也不必幸灾乐祸。”
  “我有吗?”
  “你……”她已没有退路,走到了他的办公椅边,很强硬的说:“告诉我,展妮在哪里?”
  “如果我不说呢?”他和她杠上。
  她气质过人,向来说合宜的话、做合宜的事,可是这一会……她转过了他的办公椅,和他正面宣战,她半弯下了身,勇气十足的看向他。
  “展妮在哪里?”
  “你知道吗……”简伟帆拉长了语音,兴味十足的看著她。“原来你很带劲、很辣,看不出来你也有这一面。”
  “哪里?”
  “你的鞭子呢?”他嘲弄道。
  “简伟帆,我不是在和你闹著玩的。”余昱璇一副想要揪著他衣领,然後勒死他的表情。
  他也不是在和她闹著玩。突然他一个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而她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往他的大腿上一坐,他的双臂环住了她的腰,把她牢牢的抱住。
  “简伟帆。”她羞红了睑,想要挣脱。“请问你是在干什么?”
  “你看我是在干什么?”他的生理居然趄了反应,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她亦感觉到了,虽然她没有经验,但她可不是无知小女生。“你下流!”
  “正常的生理反应叫下流?”
  “让我起来。”她命令。
  “你自己想办法起来啊!”
  “你抱著我的腰……”她拉著他的双手,想要把它们分开。“你放开……”她开始扭动、挣扎,而她的动作非但没有使她获得自由,反而令他更加兴奋、更加的情欲高涨。
  “余昱璇。”简伟帆忍不住的发出呻吟。一个男人的自制力,也就不过那么一些些。“你是要我强暴你吗?如果你再这么动下去……”
  “你放开我。”她也不好意思极了,但愈急,愈是动得厉害。“手松开。”
  “余昱璇。”他念著她的名字,突然对她有好深、好深的怜爱与疼惜。
  “你混蛋!”她想打他,但是她坐的方向不对,打不到他的脸。
  “你先惹我的。”
  “我讨厌你!”
  “现在还是吗?”
  余昱璇知道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搞不好她会在这里失去她的贞操。她猛地低下了头,狠狠的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简伟帆倏地放开了手,痛得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她马上跳了开来,转身瞪视著他。
  “你……”他卷起了衬衫的袖子,看著上面的齿印,那齿印之深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余昱璇,你来真的?”
  “色狼!”
  “是你自己找上我的。”
  “我是来问展妮的事,又不是要来让你轻薄、糟蹋的。”她像是一只母狮子般的捍卫自己。“展妮到底在哪?”
  “出国了,她去了俄罗斯。”他不忍心再戏弄她。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天。”
  “告诉她,我找她。”她的怒气渐渐褪去,识时务为俊杰的请求。“拜托!”
  ☆ ☆ ☆
  去了一趟俄罗斯并没有令展妮的心情更好,相反的,一回来台北之後,她就要开始烦恼她的下一步。她总不能真的让简伟帆养吧,他可没欠她,她必须靠自己才行。
  从机场回到简伟帆住所的途中,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育幼院需要你。”他望著她疑惑的眼神。
  “谁来找你?”展妮僵著脸问。
  “余昱璇。”
  “余姊……”
  “她说院童们需要你。”他试著劝说:“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简伟帆,我的痛苦你不知道吗?而且你以为余姊天天对著我不痛苦吗?”展妮将心比心。“我只是比她早一步先逃开。”
  “展妮,倪柏翰那家伙到底打算怎样?”简伟帆突然成了那个最气的人。
  “我无可奉告,我不会猜心术。”
  “他和余昱璇没关系吧?”
  “你在意这事?”她不解。“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不管他们是心灵伴侣还是青梅竹马,都应该没有你的事吧?!”
  “我只是希望事情明朗一些。”他解释道:“这样大家都可以解脱。”
  她沉默了。既然来找她的不是倪柏翰。她更无法表示任何的意见,她也想极了那些天天朝夕相处的院童们,但是,她现在拿什么脸回去呢?
  “展妮,依你看,余昱璇和那个家伙会不会有结果?”
  “简伟帆,我是不是嗅到了什么?”她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没有!”他打死不承认。“什么都没有。”
  “天知、地知、你知、她知。”展妮露出了近日难得的阳光笑容。“简伟帆,原来真正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 ☆ ☆
  院童小芳不慎在别墅游泳池溺水送医的事,传到了展妮的耳中,她立刻不顾一切的赶赴医院。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更担心溺水缺氧的小芳会有後遗症,再也回不到正常小孩的模样。
  倪柏翰和余昱璇站在急诊室外,当他们看到展妮时,一抹笑容隐隐在他们的嘴边,可是一等简伟帆出现,两人不约而同都收敛起笑容。
  “现在怎样?”展妮关心的问。
  “医生还在急救。”
  “怎么会发生的?”
  “陪伴他们的阿姨只是走开一下去接个电话,事情就发生了。”余昱璇自责不已。
  “如果我没有离开……”展妮把责任全往自己的身上揽。“都是我,如果我不那么冲动、那么急躁,今天小芳……”
  “展妮,这哪是你的问题啊!”简伟帆劝道。“意外本来就随时可能发生。”
  “展妮,可以请这位先生自我介绍一下吧!”倪柏翰一副很有风度的模样。
  “简伟帆。”不等她开口,他就自己报上了姓名。“阁下是倪伯翰吧?!”
  “你知道我?”
  “像你这么幸运,有两名美女同时倾心的男人,我怎么不认识你。”简伟帆亦不是省油的灯。
  “简伟帆!”余昱璇出声要他闭嘴。
  “哦!是余小姐。”
  “这里好像不需要你。”她出言赶人。
  “你在这里就有帮助吗?”
  “请你离开好不好?”
  “余姊。”展妮开口。“简伟帆是陪我来的,请你不要赶他,我需要他在这里陪我,我会请他尽量不要开口讲话。”
  “展妮,他……”余昱璇哑巴吃黄连的说。
  “医院可不是你家开的。”简伟帆嘲讽了她一句。
  倪柏翰其实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简伟帆和余昱璇的唇枪舌箭,在意到的是他和展妮的关系。他们居然同进同出,而她又一副少不了他的依赖模样。
  不在意另外两个人会怎么想,倪柏翰伸出手握住展妮的手臂,把她拖到了走廊的一隅。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厉声问。
  “我和他才知道的关系。”
  “你这算什么回答?”
  “你又有什么资格问?”
  倪柏翰知道现在不是和她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为了避免更多的憾事发生,他必须放下身段。
  “展妮,这些院童需要你。”他知道她是真心的在爱这些孩子们。
  “你可以多请一些人手,你有的是钱。”
  “钱是可以请到人,但是买不到他们的用心。”
  “少讲这些话。”她不为所动。“倪柏翰,现在讲这些都没有意义,一等小芳醒来,我就会离开,你不用多说了。”
  “如果她不醒呢?”
  “她会醒的。”小芳是个五、六岁的可爱小女生,她早熟又嘴甜,而且很得人缘,“她才不会被击败。”
  “展妮,那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回来?他的耐心正一点一滴流失中。“你真的和那个家伙在一起?”
  “我是借住在他家。”她不以为意的回道。
  “他起码可以当你的叔叔了。”
  “那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叔叔啊!”
  “展妮。”倪柏翰顿时快抓狂。
  “吃醋吗?”
  “你不要自误误人。”
  “我快乐得很。”
  “一失足可是会成千古恨。”
  “对!犹豫、脑筋转不过来也是会成千古恨,倪柏翰,你可尝到苦头了吧?”
  ☆ ☆ ☆
  简伟帆和余昱璇两人也没有闲著,知道简伟帆一直在盯著她看,本来余昱璇不想当有这回事,但是他的注视是那么的明目张胆、那么的理直气壮,终於,她忍不住他犀利的凝视眼神。
  “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看吗?”她怒问。
  “你想剥夺我的自由?”
  “你……可恶!”她把头别开。
  “余昱璇,不想你看不清事实、不希望你还活在梦里,你自己最好看个清楚,那个倪柏翰要的人是展妮。”简伟帆不客气的说。
  余昱璇知道,她早知道了。
  “像我早早就接受事实,当起展妮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好哥儿们。”他自夸道。
  “哥儿们?!”她冷笑。“你当自己只有二十出头吗?不要笑掉我的大牙了。”
  “余昱璇,我是不年轻,那你自己呢?”他反唇相稽。“再耗个三、五年,我保证你一定乏人问津,只能自己弧芳自赏。”
  她用杀人的目光回敬他。
  “趁现在我对你还有兴趣……”
  “你这个坏胚。”
  “哈!一向那么有气质的你,居然会用这样的形容词。”他故意的说:“余昱璇,你表里不一哦!”
  “简伟帆,我、我恨你!”她气到不行。
  “我又没有真的对你怎样,你恨我做什么?”
  知道自己的一张嘴没有他的狠、他的敢、他的狂妄,她只能认输的闭上了嘴。
  见状,简伟帆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这样,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实在没有必要惹人嫌的。
  “不要担心,我想小孩会没事的。”他淡淡的安慰她。
  “你……”余昱璇快被他搞得神经错乱了。
  “吉人自有天相。”
  “如果小芳出了事,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我又怎么能安心的去维也纳,我会……”她的情绪有些崩溃。“她一定要没事,她已经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已经失去了那么多。”
  “她有你、有展妮、有现在的家人,她不是孤单一人的。”他上前一步,轻轻的拥著她的肩。“你也下会孤单的。”
  余昱璇心上的石头倏地落了地,在一瞬间,她整个人完全的放松,但是一想到给她安慰的人竟是他,她马上整个人又紧绷起来,拨掉了他的手。
  “我不会感谢你的。”她顽固的说。
  “你一定要去维也纳吗?”“我一定要去。”
  “你可以再多考虑一下!”他没有说得太明白。“留在台湾起码人亲土亲。”
  “不!”她很坚定的说。
  “别太笃定。”简伟帆泼她冷水。“走不走得成,还是个未知数哦!”
  ☆ ☆ ☆
  当医生出来宣布孩子已经没有大碍,展妮和余昱璇忍不住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倪柏翰知道她们没有空也不会有心思理他们,於是和简伟帆走出医院,从口袋里拿出了包烟,拿了根烟给他。
  帮他和自己点上了火之後,倪柏翰率先开口。
  “现在是怎么样?”
  “你指的是什么?”
  “你和展妮。”
  “就是这样啊?”简伟帆故作模棱两可。
  “你们真的同居了?”
  “我们住在一起。”
  “你要娶她?”
  “我很想!”
  闻言,倪柏翰双拳紧握。但是他毕竟是文明人、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愤怒、自己的脾气。
  “倪柏翰,如果觉得不爽,欢迎你把展妮给抢回去。”简伟帆很大方的表示。
  “你鼓励我抢走她?你不在乎失去她?”
  “我只在乎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他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有些人习惯高估自己。”
  “展妮到底爱不爱你?”倪柏翰又问,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也发觉自己以前真的错了。
  “问我?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第十章

  小芳出院的这天,展妮特别来到了医院,因为她答应过小芳,她会陪她一起出院、一起回到家里,她一向说到做到。
  倪柏翰亦来到了医院,他朝余昱璇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先将小芳带开。他已先和昱璇谈过,现在他的去留,全看展妮了。
  展妮并下想和他再多说什么,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谈,也下可能谈出什么结果。
  “展妮,一句话,你回不回来育幼院?”倪柏翰很简洁的问,不罗唆。
  “不!”她亦乾脆的答。
  “如果我走呢?”他试探的问。
  “你走?!”
  “我回去维也纳。”
  “你要回维也纳?”展妮的心猛地一震。他要回去维也纳?他是讲真的,还是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或者,他真的打算让一切随风?
  “是的,留在那里。”他平静的说。
  “不回来台湾了?”
  “你希望我回来吗?”倪柏翰反过来问她。“当然重建的事我不会撒手不管,一些经费、开销、大小琐事,我都会派人和昱璇合作,这些事都不需担心。”
  “的确是不需要担心了。”
  “那你希望我回来吗?”他再问。
  展妮不语。她宁可被打死、被雷劈,也什么都不说。
  “那你要重回育幼院n马?”
  “不要逼我。”她冷冷的道。
  “只要我离开了,你还有什么藉口不回去?”倪柏翰不是省油的灯,“你和简伟帆根本没有什么暧昧,你不要再唬人了,我没有那么笨。”
  闻言,她带著杀人目光的看他。
  “展妮,我承认我错了,我那时说得太快而且太骗傲了,我向你认错。”他态度谦卑道。
  “你现在才来说这个?”
  “难道我回去维也纳,你会比较快乐?”
  “我不在乎你要走还是留,倪柏翰,我真的无所谓。”这下轮到她骄傲、嚣张了。
  “你不怕世事难料?也许……”
  “也许怎样?”
  倪柏翰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得为自己的骄傲和顽固,付出一些代价,而以目前的情况,他好像是非回维也纳不可了!哪怕,他好像听到了属於那有关爱情的乐章。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他说。
  “没有可能就没有可能。”她倔强道。
  “展妮……”
  “我说了我不在乎。”
  “但曾经你很在乎。”
  “曾经是过去式。”展妮现在要的只是面子、尊严。“倪柏翰,我曾放下所有的自尊问你,我曾什么脸都不要的任你呼来唤去,那种惨痛的经验已经够了。”
  “反正说来说去……”他对自己冷哼。“我再对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起码现在没有用。”
  “如果你回维也纳,我会考虑回育幼院。”她只能给他这样的回答。“我不想见到你。”
  “看来你心意已决。”他认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什么时候回去。”
  “好!”倪柏翰爽快道。“我把一些事情交代、处理好,马上回维也纳。本来我还想带你领略音乐的美,领你入门,你不需要懂多深奥的乐理或是成为音乐家,你只要会欣赏就可以。”
  展妮沉著脸不语。
  “萧邦和舒伯特对你来说没有差别,你也不在乎,本来我以为我们之间会因这差异而没有缘分,但其实,真正的音乐是来自心灵。”他承认。“即使你是个音痴又怎么样呢?”
  她告诉自己绝不能感动。
  “我这认知太晚了些?”他自己也清楚。“我是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倪柏翰,你才没有这么痛苦。”
  “我有。”
  “那你的确是活该。”她一点也不同情他。“简伟帆在很多方面都强你太多,如果我有脑筋。我早该接受他的,但我却让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而他一次又一次的拉我一把。”
  倪柏翰无言以对。
  “我终於接受我们没缘的事实。”展妮心口不一的道:“我不适合你。”
  “展妮,即使我们有差异,但是都可以调整的。”
  “我想去陪小芳了。”她言尽於此。“祝你一路顺风了。”
  “展妮,如果你想通,随时可以来维也纳找我。”他还不放弃。“我会在那里等你。”
  “那你有得等了。”
  “我会等的!”
  ☆ ☆ ☆
  倪柏翰照约定的回去维也纳,而展妮也照约定的回来别墅,继续照顾院童的工作,表面上看不出她心中的起起落落,但她的情绪毕竟逃不过余昱璇的法眼。
  “其实不一定要你亲自飞到维也纳,只要一通越洋电话,你还是可以把柏翰叫回来。”余昱璇建议。
  “余姊,如果你想他,你可以自己叫他回来。”展妮陪著一些小小朋友在玩溜滑梯,她在下面接住他们,再轻拍他们屁股的鼓励他们再溜。
  “就怕我没这能耐。”
  “你有的。”
  “小妮……”余昱璇当她是妹妹。“他在乎的是你的召唤。”
  “我不会召唤他的。”
  “小妮,如果你是顾忌我的感觉,那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和他永远都当不成夫妻或是情人。”她看破了。
  “余姊……”
  “人可以迷糊一时,不能迷糊一辈子,可以作茧自缚一时,不能作茧自缚一辈子,我不会顽固到毁了好几个人的一生。”余昱璇说完朝她眨眨眼。
  展妮只是叹气。
  “幸福稍纵即逝,这话很八股,但是非常的真实。”余昱璇提醒她。
  “不!”展妮幽幽的吐出。“余姐,我能承受的伤害也只有这么多,我已经放弃了。”
  “你真是……叫人想骂你。”
  “一切随缘吧!”展妮微微扯著嘴角笑。“我不去想那些了,眼前我只想平心静气的过日子。”
  ☆ ☆ ☆
  一年後。
  因为新的育幼院即将落成,所以倪柏翰由维也纳飞回台北,本来不了解近乡情怯是什么意思的他,现在终於可以领悟这滋味了。
  一年没有看到展妮,没有联络,他知道有关台北的事就只有育幼院重建的进度与那些院童一切安好,其他的他没有问,也没有人告诉他,好像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感觉是不存在的。
  没有先通知余昱璇,倪柏翰直接来到了别墅。这里很快就不再是孩子们的栖身之所,他还没有想好是要继续缴贷款利息,还是乾脆一次买下。展妮的意愿为何?
  他是绝对的尊重她。
  “柏翰。”见到他,余昱璇有些失去控制、兴奋的叫。“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
  “新的育幼院要落成了。”他回答。
  “但你没有通知一声。”
  “这样的惊喜下好吗?”他不著痕迹的四处瞄瞄,想要找寻某个人的身影,但是某个人并没有出现。难道一年了,她还在气他,还是不愿意给他机会?
  “你在找什么?”余昱璇明知故问。
  “她昵?”他直接的问。
  “谁?”她皱眉。
  “展妮。”
  “她不在这里。”余昱璇不想再折磨他。“小妮请了长假,很巧的,昨天她才开始休。”
  “她为什么请长假?”倪柏翰的语气又急又担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纸糊般的假人,禁不起一点的风吹草动。“昱璇,请你一次说完。”
  “小妮的亲生父母现在定居在日本,听说生活过得不错,他们一心一意只想寻回女儿,而也真的被他们找到,小妮和他们已在台湾见过面,这会轮到她去日本看看。”余昱璇提起这一年中发生的事。
  “她会留在日本?”
  “可能。”
  “但她怎么和这些院童交代?”
  “柏翰,其实……我想她是在逃避你。”看著他马上沉下来的脸,她还是实话实说。“虽然我们无法确定你的归期,但是新的育幼院要完工了,你是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所以她要闪人?”
  “柏翰,别怪她。”
  “她有新的对象吗?”倪柏翰佯装不经意的问。“那个简伟帆——”
  “谁在叫我?”简直像是特别安排似的,说曹操,曹操马上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声音好像……”
  “你?!”他露出见到老删反的喜悦笑容。
  简伟帆也像是见到故友,用拳头捶了下他的肩头。“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你怎么会来?”倪柏翰微笑问。
  “来看我的阿娜答。”简伟帆一副大男人口吻。“一日不见真的如隔三秋,真爱上了一个女人就会这么的麻烦、这么的讨厌。”
  “简伟帆。”余昱璇不悦的眯眼。
  “你的阿娜答……是谁?”倪柏翰一脸好奇,也不掩好奇的小心问。
  “还有谁?”他瞄了瞄余昱璇。
  “昱璇,你和简伟帆?”
  “你有意见?”余昱璇护著爱人。
  简伟帆下巴一抬的问:“你反对?”
  “你们……”倪柏翰闭上了嘴巴。为什么不能?为什么昱璇不能和他一对,其实愈是奇怪的组合,乐趣愈多,也愈能互相截长补短。
  “倪柏翰,你不用管我们的事,昱璇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你的育幼院要完工了,你也该放人,该找个真正专业、有经验、有爱心的人来管理新的育幼院。”简伟帆不容他反对的说。
  “结婚?!”他又是一记震惊。
  “恋爱成熟当然就结婚。”
  “展妮知道?”
  “废话!她那个准伴娘哪会不知道。”
  倪柏翰摇头直笑,除了微笑祝福,真的没有更恰当的话。简伟帆和昱璇,真是绝配。
  “柏翰,趁小妮还没有飞走,快去找她吧!”余昱璇真心的建议。
  “少装镇定了,晚了你可就得去日本登寻人启事了。”简伟帆见他没反应,打趣道。“地址我们有。”
  “那还等什么?拿出来啊!”倪柏翰大声回敬。
  ☆ ☆ ☆
  展丞鸿与妻子住在一幢小公寓里,平凡但是心情舒坦,日子比之前锦衣玉食、上流豪门还要快活,他也深刻体认到一件事,没有什么比心找到真正的避风港还要来得重要。
  看到找上门来的倪柏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显然很清楚女儿和他之间的问题,拍肩代表了同情和了解。
  “小妮要去日本了。”展丞鸿说。
  “有人告诉我了。”
  “我舍不得啊!”邱翎一说眼眶又泛红。“虽然她是要去亲生父母那,但他们只是生下她,真正把小妮养大、无私爱她的人是我们。”
  “翎,你又来了。”展丞鸿轻拍老婆背安抚。
  “我说的是事实,万一小妮这一去日本就不回来呢?”她会无法承受的。
  “那也是命。”
  “我会受不了的。”
  “伯母。”倪柏翰语调中带著一种淡淡但是无比的自信,好伤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我会尽一切所能的留下展妮。”
  “你可以?”邱翎马上停住了眼泪,但是再一细想,又哭了出来。“你、你不是从维也纳回来的吗?维也纳比日本更远上几倍,如果小妮真的嫁给你,那我岂不是连看个孙子都要飞好远一趟。
  “老婆。”展丞鸿的脸上出现了三条黑线。“你会不会烦恼得太早了?”
  “我一想到就……”邱翎哭得浙沥哗啦的。
  “伯父,展妮现在在哪?”
  “她去我们巷口那家银行处理些事,该回来了。”
  “我去找她。”就只有那么一条路,他们不会错过彼此。
  果然,他们在半路上就碰见了彼此,一年不见,这一乍然相遇,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惊喜、感叹、怨慰,毕竟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很短的日子,熬也是辛苦而且寂寞的。
  “展妮。”
  “倪柏翰。”
  “听说你要去日本了?”
  “我在想你是要回来了。”
  “所以你在闪我?”
  “你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们的对话仍旧是那个调调儿,他依然简洁、依然只讲重点,她的气好像没有全消,起码她不是飞奔进他的怀里,起码她没有抓狂的亲吻他。
  “你还没有想通?”他又问。
  “想通什么?”
  “我回来了。”
  “你是为了我回来吗?”展妮晃著手上的存摺,好像不做点什么,她会不知道手脚往哪放似的。“育幼院要落成了,你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吧!”
  “这是原因之一。”
  “那我是原因之二?!”她给了自己一个自嘲的笑容。“你还有原因之三、原因之四……”
  “展妮,我们可不可以节省彼此一些时间?”
  “我同意,完全同意。”她鼓掌。“所以我要去日本,你则去主持你的落成典礼,再祝你一路顺风,先讲吧!免得到时没有机会跟你说,不过,好像你也该祝我一路顺风。”
  “别去日本。”他开口留她。
  “哈!”
  “展妮,嫁给我!”
  “嫁给你?”展妮完全没有被人求婚的喜悦,反而被他的笃定、平静、理直气壮给惹毛。“一年音讯全无,然後在巷子里碰到,你就开口叫我嫁给你,好像我这一年一直在等你。”
  “展妮,我要你嫁给我。”倪柏翰还是自信、坚定的一句。
  “我是个音痴!”她冷冷的说。
  “无妨。”
  “我可不知道那首脍炙人口的‘给爱丽丝’作曲者是谁?”她知道是贝多芬,这一年在余昱璇的调教下,她对音乐的涉猎已大有收获,她不会成为音乐家,但她也不再是音痴。
  “你即使把巴哈说成哈巴,我也不会怎样。”
  “不会吗?”
  “那就是你,展妮,我喜欢、我爱的就是原汁原味的你,就这么简单。”倪柏翰放轻了声音。
  展妮当然不会把巴哈说成哈巴,她还没有这么逊,但他的意思是他爱她、他要娶她,一切如了她的愿?
  “展妮,如果昱璇和简伟帆都可以成为一对,都可以走进礼堂,那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他问她。
  “他们才相配昵!”
  “我们也是。”
  “你到现在才发现?”她又嘲讽。
  “我是在等你叫我回来。”倪柏翰深情的看著她。“我以为你会叫我回来。”
  “你错了。”
  “好,我错了,我认错,但是展妮,你不要错,求你。”他真挚道:“不要再等一年,或者是经过了几年之後,你再跟我说你错了。留下来好吗?”
  展妮的自尊和情感这一会在打仗。
  “一年的惩罚已经很够了!”他对她动之以情。
  她很想张开双臂投入他的怀里,但是、但是她那愚蠢的自尊,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已经不是之前在他面前的小花痴了。
  “不。”她很痛苦的说出。
  “不?!”
  “我要去日本。”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去日本?”倪柏翰这下真的想要砍人了。“展妮,你真的不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
  “对!”她比他更想砍人。
  “好!我们走著瞧。”他撂下话。
  “走著瞧就走著瞧。”
  ☆ ☆ ☆
  在父母的陪伴下,展妮来到了机场,展丞鸿的反应还好,只当女儿是去旅游,但是邱翎就不一样了,她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像这一别,这辈子大概不会再见了。
  “妈,别这么引入注目。”展妮拜托道。
  “你不要去啦!”
  “我很快就回来。”她保证。
  “你当我三岁小孩?”
  “妈……””展妮很想要马上消失,这样好像是在拍某部连续剧。
  “说到引人注目……”展丞鸿突然带著笑的说:“小妮,你看看那边。”
  “怎么了?”展妮微转过头。
  在倪柏翰、余昱璇、简伟帆的带领下,四、五十名院童手持标语、海报及红布条,写著要展妮留下的话,看到她回头看见了他们,他们开始一齐、一致的大声喊出——
  “小妮姊姊,不要走!”
  “小妮姊姊,我们爱你!”
  “小妮姊姊,留下来!”
  展妮的眼眶湿了,不自觉的整个人转身看著他们。她哪里想走,她哪里会想去日本,她只是、她只是一个大笨蛋。
  於是……行李箱差一点被她踢倒,她朝那群院童飞奔而去……

  尾声

  原址重建的新育幼院落成典礼上冠盖云集,一些达官显要都参加捧场致词,场面非常的热闹、热烈,这里不只收容了孤儿们,也展现了希望、远景与未来。
  展妮和大家一样忙了一天,当仪式结束、大人物们一离去,育幼院又回到了一个平静、安宁、和谐的小世界时,她终於可以踢掉鞋子,坐下来好好的喝上一杯饮料,院童们也兴高采烈的去整理他们的房间、他们的家。
  倪柏翰在她的身边坐下,突然拿走她手中的饮料,然後摆在一边。
  “干么?”她瞄他一眼。
  “我要吻你!”
  “光天化日之下……”她瞪他,已迅速做好抵抗的动作。“你是登徒子啊?”
  “登徒子配小花痴刚好。”
  “我不是小花痴。”展妮大声抗议。
  “我也不是登徒子,嫁给我!”说完,他强势的吻上她的唇,叫她什么抗议、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创建时间:2010-01-03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