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门开了,洛处长大步流星地走进会议室。他环顾一遍所有与会的人员语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根据总部的命令;我们必须尽快潜入松江省齐齐哈尔市处死叛徒张铭祖和宋成安。”

  “张铭祖和宋成安是干什么的?”袁火生问道。

  “张铭祖原是东北抗日联军司令部的后勤部长,是扬靖宇司令员一手培养并提拔起来的人。抗联的武器弹药、被服军需物品及粮食存储地点均由其保管,可见扬司令员对他是何等信任与器重。然而此人却在东北抗联最艰难时投敌叛变了,并将这些重要地战略物资交给日寇。致使抗联陷入弹尽粮绝地困境,使东北抗日联军付出了极为惨重代价。那个宋成安原是扬司令员的秘书兼警卫参谋,当扬司令员率小分队突出重围时他在其中。然而此人却借探路之机投敌叛变了,并将扬司令员的藏身之地告诉了日本人。更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亲自带路,引导大批鬼子连夜进山包围了扬司令员的藏身之地。所以我们的责任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干掉这两个败类。

  (二)潜入方式:今夜乘坐汽车赶到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从大兴安岭山脉与苏联边境接壤处的那道山垭口进入中国境内,沿大兴安岭山脉直抵位于嫩江平原上的齐齐哈尔市。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七天后这两个败类将会在泗水岛上的松江分院出现。

  (三)具体行动计划及撤出方式,要在进入目标区域内视情况而定。半个小时之后登车出发,在此期间要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四)参加行动的人员是以考核与锻炼新手为主,老队员只起领导与辅助作用。参加行动的新人员有通讯员小黄,小邵、小唐、小金子、袁火生、二班长毕凤祥、三班长冷小水,这个行动小组由丁川与孙常发负责。接应小组由范天华、陆大鹏、马海川组成,冯镇海负责协调并统领这次行动。另外你老冯有权根据具体情况随时随地终止整个行动,从现在起参加行动的人员开始实行战场纪律制度。”

  四天后,特别行动小分队的十二名成员的身影已融入黑暗的嫩江原野之中。他们发现周围布满了蓬乱的树木夹杂着干枯棕黄色条状叶蒿草,散布着许多高低错落的黑色土丘长满了灌木丛和杂草。他们利用丛林及夜色的掩护,顺利进入齐齐哈尔地区。

  当天色再一次暗淡下来的时候,小分队已接近泗水岛。天上那轮落日在山峦相接处已变成一团破碎的蛋黄,汁液流淌开来浸染着山峦的轮廓。如果说长白山的夜色是从高处向低处扩散。那么嫩江平原的夜色却是从地缝里、岩穴中、庄稼地的垄沟里,从各类野生植物的根部沿茎杆向上一缕缕、一丝丝、一线线、一团团、一片片的挤出来的。就如同在清水中滴入一点墨汁似的缓缓的,柔柔的、轻轻的呈螺旋状升至顶部又迅即向四周扩散翻卷。直至将宇宙间的一切,都融合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他们这一行十二人借助夜幕的掩护,分成三组悄悄寻到市区和郊区交界之处,在一家杂货铺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座颇近似北京四合院似的砖木建筑,年深日久烟熏火燎早已成了灰黑色。

  冯镇海、孙常发、范天华、袁火生悄悄摸进了市区,手电筒的亮光把杂货店的老板惊醒。他发现屋子里多了四位精壮地汉子,他揉了揉眼睛,头脑登时清醒了许多。

  “啊,是老冯啊!对不起,昨晚多喝了点酒。交通员说您得过两天来,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

  冯镇海认识他,也不止一次合作过。

  他对孙常发介绍道:“他是咱们设在这里的内线,人很可靠办事能力也很强。上次咱们那老范没少给他惹祸,害得他一见到洛处长就骂娘。”又对杂货店老板挥了下手;“你先坐下来,先把情况介绍一下。”

  老板忙从墙角的窟窿里掏出一个小纸筒,摊在桌子上:“这就是那个满洲同文书院松江分院的建筑平面图,背面则是这座城市的平面图。”又指着图纸的一角说;“这里是码头,它旁边那张草图是我画的码头实景及构造素描。。”

  “这两个败类是不是已经抵达本市了?”孙常发打断了他的介绍

  “是今天午后到的,被安排在市中心的日本宪兵司令部里。”

  “他最近两天的行动时间及去向都弄清了吗?”冯镇海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但估计他们不会四处乱走的。据内线传出的消息说,他们其实是到松江分院去介绍中共搞游击战的规律与特点的。”

  “松江分院的具体位置呢?”

  “地点在泗水岛上的西南角。”老板用手指着一个红点处重重敲了敲。“就在这座丘陵之畔。”

  “从市区去码头有几条路?”

  老板用手指着一条用红笔标出的路线和箭头。“若指公路,只有一条路。另外还有一条小路,但不能走汽车。”他用手指着一条浅蓝色线路符号;“就是沿这条路去码头,路上要用至少三十分钟。”老板又用手指着一条红色的线条符号;“登船沿这条水路向上行,路上要用四十五分钟。但无论是走公线还是走小路,都必须经过那座连接市区的大石桥。”老板用手在一处标有红色方框之处,重重砸了一下。

  “查清他什么时间去泗水岛了吗?”

  “查清了!明天午夜凌时。”

  “消息来源可靠吗?”洛处长有点担心。

  “本市宪兵司令部里有咱们的人,就连这俩人乘坐的车辆都是咱们的内线给安排的。”

  “有在半夜登船去泗水岛的传统吗?”

  “没有,他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安全与清静。”

  “这样吧,”冯镇海挥了下手:“天亮以后,你带我们沿他必行的路线实地踩查一遍,重点是那座桥。”

  “还有件事必须搞清楚,”孙常发加了一句:“他乘坐的是什么型号的车?随行有没有警卫?”

  “噢,这事搞清了。”老板很有把握的说;“他们乘坐的是两辆黑色雪佛兰牌轿车,贴身各有一名警卫。另三名日本宪兵坐在后面一辆灰色雪弗来车里,包括司机都配有武器。”

  “喝,待遇还不低呢!”

  “那是呀,这两人可都是日本警署的署长啊。”

  第二天,老板带着冯镇海他们混在人群之中,对这座城市开始了一番游览观光。他们发现这座小城并不是很繁华,市面上人并不是很多。建筑基本是沉闷的灰黑色,低矮的砖瓦房舍,还有许多以板材结构的房舍。街面是用小块青石板铺砌,相当多的路面还是沙土路,车子碾过尘土飞扬。街路两旁当铺,客栈、栈房、饭馆不计其数。空气中弥漫着,咸带鱼和腐烂臭豆腐的味道。混合着女人头上廉价洗发膏的甜腻味道,和炸骨头,炸鱼虾,炖狗肉的味道。

  市面上军警不多,也没有警察维持交通秩序。街面上不时有日军的车辆呼啸掠过,但对市面的纠纷从不过问。

  当那座连接市区与郊区的石桥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的内心都不由自主一震。只见这座石桥长约六十余米,宽约十二米,大块青条石砌筑,花岗岩栏杆柱,铁管栏杆。桥下是湍急的江水,不时在撞击桥墩发出“哗哗”的响声。水面距桥面约有十米高低,水深约有十几米。

  冯镇海悄悄问老板,“这条河里的水,流向哪里?”

  “这是嫩江支流,可直达几十里外的嫩江主航道。”

  “桥两侧都有哨兵守卫吗?主要是晚间。”

  “没有。”老板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的确让冯镇海费解,然而这也是近代战争史上的难解之谜。二战中日军占领的城镇中河流纵横山岳众多,几乎每一座城池都有江河绕城或穿城而过,其中不乏险要咽喉之处。然而几十年的战争经历,发生了数不清的战斗。纵观历史却没有哪次战斗是为桥而战的,这不能不说是战争史上的奇观。

  从街上回来,他们聚在一起商议行动方案。小袁知道自己插不上嘴,索性前后院转悠。他好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北方重镇,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

  他东转转,西看看,竟从小角门溜到后街上去了。他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集贸市场。有两条十字交叉状的胡同。因已近黄昏,所以人烟鼎盛热闹非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各式各样的服饰、带各种各样的物品、说各种各样的民族语言掺和在一起。叫的、喊的、说的、笑的、哭的、吵的、骂的、喝醉的、打架的、真可谓是五色光鲜琳琅满目。他发现这里的人穿的服装,很类似大清朝的服装。男人都穿长袍,多以浅灰色或黑色为主。女人都穿类似旗袍一样的裙子,通常是以浅灰或蓝色为主。两边开叉开得很高,束腰很紧。给人一种袅袅婷婷之美感。

  小袁又掉头向南,他发现这里是家禽市场。猪、羊、鹅、鸭、鸡、狗、牛等一应俱全,而且是现杀现卖。他见一个精壮的汉子穿一条短裤、赤膊、双手拢住活猪四蹄,大吼一声,几百斤的生猪就扔到条案上。他用左手扳住猪下颌将尺把长的刀子叼在嘴里,右脚同时将一个放了盐的盆子踢到猪颈下。右手在猪颈下拍了拍顺手揪下几络猪毛,闪电般的将刀子从猪的颈下捅了进去。血流的差不多了,那个汉子用刀子在猪后腿上开个口子。把一根长长的铁条顺小口向不同的角度伸进去,再用嘴堵住口子鼓起腮帮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至将一头死猪吹的滚瓜溜圆。这时又有人上来将滚烫的沸水泼到猪身上,才开始褪猪毛。

  小袁乐了,“嘿嘿,我们南方也是这样杀猪的”。突然不远处传来几个孩子的哭喊声,还夹杂着叫骂声。小袁本来生性好奇,自然抑制不住想去看看的念头。

  当他挤进人群,气的小袁差点蹦起来。

  原来有个日本移民老板在路边搭了两个棚子,专门出售炸鸡、炸骨头、和蟹黄包子。有几个小“叫花子”,在捡地上的碎骨块和包子皮。老板嫌妨碍他做生意,竟将滚烫的油渣滓泼到几个孩子赤裸的背上,烫的几个孩子连哭带叫的。

  小袁顿时火上心头。他向四外看了看,略思衬,便有了主意。他买了两瓶汽水倒入一个并未封口的牛皮纸袋中,趁无人注意,一甩手将这个牛皮纸袋抛向油锅。

  老板正亲自翻动锅中的食物,就觉得有个什么物体飞进了油锅。诧异间,油锅里突然发出“轰”的一声闷响。瞬间整个油锅里的油,就在“噼噼啪啪”的爆响之中溅了出来。顿时老板的面部、颈部、臂膊处、手臂上、胸脯上都溅满滚烫的油珠,相继泛起串串葡萄状的水泡。疼的他跳着脚“嗷嗷”直叫,吃饭的食客忙一哄而散,杯盘碗盏桌椅板凳全翻倒在地。旋即锅里的油在向四处涌流,随即又和炉灶里的火连成一片。

  唯有小袁倒是乐得前仰后合。

  晚间二十三点时,冷小水和小邵在大桥的南岸。毕凤祥与小金子在大桥的北岸,分别潜伏了下来。

  当时针指向二十三点四十分时,杂货店老板发出目标出现的信号。

  袁火生和范天华健步窜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重型推土机,他发动引擎将这台体形庞大的推土机,驶向大桥的北侧入口处。范天华即要协助小袁完成各项操作程序,还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当第二辆雪佛兰轿车接近桥头时,小袁立即换档加大油门,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使推土机猛地向前一窜。小袁又向左猛打了一把方向盘,使推土机前面那扇厚重宽大的钢铲刀重重撞在轿车右侧。沉重突然地撞击,使高速行驶的轿车引擎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它那灵巧的车身几乎是腾空而起,倾斜着车身横向撞在桥的护栏杆上。车上的人被突然地撞击及惯性弄得拥挤在一起,他们掏出枪并想大开车门,但推土机那厚重宽大的钢铲刀遮住了车内人的视线,并封闭了车门。

  司机想刹住车,他拼命向右打方向盘。但推土机那宽大的钢铲刀,将轿车紧紧挤靠在栏杆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轿车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他们已感到了栏杆的断裂和脱落。渐渐的轿车地前轮撞破了栏杆挤出了桥面。随即大桥入口处的最后一根栏杆断裂了、脱落了。整个车身猛然向外一倾,旋即轿车里的人便感觉到彻底解脱了。车体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重重沉入汹涌浑浊的江水之中。

  就在推土机开始对第二辆轿车进行第一次撞击时,第一辆轿车已冲到大桥的中部。

  轿车司机意识到出事了。他换档并将油门一踏到底,这辆轿车顿时就如脱缰的野马狂奔而来。然而冷小水与小邵已分别投出的手雷,已经在轿车的引擎盖上爆炸了。怕他不死,他们又抡起冲锋枪打了一个弹匣。顿时这辆黑色的轿车在两声爆炸声中凌空飞了起来,并彻底粉碎了。

  当另三名日本宪兵乘坐的汽车刚刹住车时,小分队其余人手中的冲锋枪已同时打响。那密如风雨般的弹丸,瞬间就将这辆车打成蜂窝似的了。

  此时大桥两侧已是灯火通明警灯闪烁,大桥的附近已隐隐传来警笛的轰鸣。

  冯镇海大声说:“发信号,撤出战斗!”

  眨眼之间,小分队的成员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当这支小分队胜利归来时,洛处长放心了。他知道虽然这支新组建的队伍还有待完善与提高,但他们毕竟赢得了一个良好开端。重要的是他们已无需别人去指点该作什么,而是能清醒地意识到该怎样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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