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十三团夜取邦均镇 游击队旱店战洪水





  孟宪之母子二人被易翠屏、白兰雪救了,一眨眼就把他们送到盘山抗日根据地,受到西卢贾、田野、专员杨大章、县委书记季安等地方干部的欢迎,热情招待。易翠屏就认识西卢贾,便把那两支手枪交给西卢贾说,我不认识那位区委书记,请你转交。孟宪之说,还是我转交吧。易翠屏说,这是你儿子委托我做的事情。他在你亲戚家,不必挂念。

  巨灵龟西卢贾说,也好也好。

  一窝蜂白兰雪说,贾老头,那四个小青年呢?李尚、李越、纪心、宋启,没在你身边?还有那四个女的,陈光、鲁江、杨晓、国士,她们都在哪儿?我好久没有见她们了。那年我们被鬼子堵在山洞里,差一点自戕。现在说起来都后怕。我们在一块共患难,我挺想她们的。不知她们想我不?

  西卢贾说,他们都在各县担当要职了,以后,我们可不干那种傻事了。

  白兰雪悄声问,喂,杨专员身边那个女的,我咋不认识?没见过。长得挺秀气,苗条,招人。

  西卢贾说,她是老杨的爱人。

  白兰雪说,给我引荐一下,我想认识她。

  一阵风易翠屏忙拉白兰雪说,你咋那多事。

  回头向西卢贾道别说,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要下山继续和川岛周旋。告辞。说着就和白兰雪、小丙三人一犬下山了。

  川岛在太平庄吃了败仗,急忙向邦均撤退。可是,万没想到邦均据点被八路军十三团秘密占领,并用机枪欢迎他们进镇。川岛被打瞢了,宫下也麻了爪。杜眼子驾着川岛一口气逃到了蓟县县城。李县长在县衙后院腾出最好的房间供川岛养息,杜眼子不离左右,并由他发出一个一个的将军令。派了一大批特务探查八路军,特别要找十三团、白兰雪及那八个美国佬寻机报复。

  几天过去了,川岛在蓟县养了精,蓄了锐,又得到杜眼子尽情的欲望满足。她感到他像头公牛,又像个温顺的波斯猫。他用猫一样的小舌头舔她的心,舔得她心里发痒,美妙无穷。她像个姑娘似的哼起了情人歌谣:

  三月里,是清明。

  桃杏花开柳条发了青,

  小蜜蜂采花心,

  花心乱动。

  就在她心旷神怡的时候,探子回来报告,在县城北的旱店子发现八路军,说是十三团,还有那八个美国佬。川岛说,拿地图来。

  杜眼子把地图展开,川岛找到她的所在位置,她的手指出了县城顺着通往承德的公路往北,大约三十里的地方有个叫洪水庄的,在它西南约七八里地就是旱店子。她用红铅笔圈在这个没有水的村子。她招来宫下说,看见呗,八路军十三团和那几个美国佬就在这里,我命令你消灭他们。往死里打,一个活的也不留。

  宫下说,哈依。

  杜眼子心里召了急,他想设法通知八路军快点转移,于是说,我们警备队配合皇军行动。

  川岛说,你就不必去了,你的兵归宫下指挥。我不去,你陪我。听说蓟县城里有座独乐寺,庙里有个千眼千手佛,你陪我游览。

  杜眼子无奈,没有去成。可是,心里早就飞到八路军十三团驻地旱店子。哪有心思游览什么千佛寺万佛寺?

  宫下出发了,旱店子就要遭殃了。

  易翠屏、白兰雪、小丙三人一犬下山东行就到了旱店子,巧遇十三团团长陈虎带一个连的兵力宿营。她们当了一次客人被请进了团部。在那个老乡的小茅屋里就是团部,白兰雪和陈虎有过一段亲密交往,他们都不分彼此,不阋外,她太累,想进屋就躺一会儿。她一脚迈进屋,把她惊呆了。屋里有个大活人,不认识,暗自抱怨陈虎不早说,叫她没有准备。陈虎说,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新来的副政委廖峰同志。大家一阵寒暄。陈虎叫大家坐。白兰雪张哈说,我可是不行了。陈虎把白兰雪拉到东正房屋说,这里安静,你敞开睡,没人打搅你。白兰雪像一摊泥似的躺在炕头上就睡了。

  陈虎回手倒关了房门,到西屋和易翠屏说话。小丙打个口哨,那狗就卧在白兰雪睡觉的房门口警戒。

  易翠屏说,有蔡妞的消息吗?

  陈虎说,有,他们到了平西,不久就能到晋察冀军区。到那儿,他们就回来,去延安的路上护送美军的任务,由军区派人。

  易翠屏说,啊,我们可以松口气了。不用老牵着川岛兜圈子。

  廖峰说,不,不可以松气。革命之气可鼓不可泄。

  小丙心里不满副政委教训人的口吻,就搞些小动作,发出一点声响。易翠屏给小丙一手指头。陈虎说,翠屏姐,豹司令回司令部了,临走他一再嘱咐,蔡妞他们没有把美国客人交到军区之前,我们牵制鬼子的任务就不能放松。他命令十三团打到平原去,鹿司令带十一团也往南部平原突击。

  易翠屏心里说,哦,我可要见到鹿哥了。

  他们正热烈地讨论新的作战方案,头都磕了,就剩一耷挲了,善始善终。警卫连侦察员报告,有敌情,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五百伪军已经从县城出动,沿蓟兴公路北来。

  陈虎说,继续侦察。

  侦察员跑出去,团部立刻紧张起来,易翠屏说,团部转移一下?

  陈虎说,不用,东北有个叫洪水庄的村子,我们一个营秘密地住在那儿。

  易翠屏说,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又一个报告:在旱店子北山上发现有小股敌人运动。

  又一个报告:发现又一股敌人从旱店子北山的北侧的山脚下,顺着山沟里的大路向洪水庄行进。

  陈虎说,我明白了,敌人的意图是迂回包抄我团部。

  易翠屏说,好了,好了,川岛上钩了。

  其实,川岛没有来,她正由杜眼子陪着游览独乐寺。她对那尊千眼千手佛并不感兴趣,那不过是个赝品,因为她见过避暑山庄的这一类的真佛,比较起来,逊色得多,佛也有真假大小尊卑,小巫见大巫,神气尽矣。

  杜眼子说,阁下……

  川岛说,不,就我们俩的时候,不许叫阁下,就叫我芳子。

  杜眼子说,哈依。

  一阵朝钟暮鼓的佛音,川岛说,后殿还有和尚吗?我们看看去。

  杜眼子顺从地说,有庙就有和尚,有庵就有尼姑。

  后殿的讲经堂里有十七八个和尚打坐念经,老和尚单手打十,闭目读经,只见唇动不见有声。念的是啥只有他自己知道。川岛的出现,惊动了一个和尚,心惊肉跳,就是不敢动。他就是二疙瘩。那天他在八路军司令部门口转悠,没有勇气进去投降,就牵着毛驴信天游。怎么办?回渤海是死路一条,投八路又顾虑重重。他绝望了,一天他到了蓟县,发狠削发当了和尚。可是,冤家路窄,今天在此又碰上了她。二疙瘩吓得鬼蹲,他埋头念经,不敢看一眼川岛。她是专门寻找我的吗?那可就遭了。好在和尚多,都穿一样的佛袍,一样的秃头,一样的姿势。尝试一下瞒天过海吧。川岛在和尚堆里扫了一眼,老和尚起身说,阿弥陀佛,施主莫不就是川岛芳子小姐吗?

  老和尚把川岛的视线吸引过去。川岛吃惊地问,老法师认识我?

  老和尚说,当然,那年你到盘山求雨,我们都应召去念经,那时您衣装华贵,音容显赫,我们看一眼就永远铭刻在心里了。

  川岛就喜欢别人奉承,她说,老法师真有眼力。

  老和尚说,将军阁下,越发的年轻了,漂亮了,一定有个如意郎君。

  说着向杜眼子瞟了一眼。川岛说,谢老法师吉言。我渴了,讨佛寺一口水喝,佛水可施否?

  老和尚笑道,请到贫僧的方阁用茶。

  茶的余香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她的士兵报告,有重要军情。

  川岛说,就在这儿说吧,没有外人。

  士兵说,皇军迂回包围旱店子的中途,在洪水庄遭到八路的袭击,不能前进。

  川岛说,传我的命令:宫下不要和八路军在洪水庄纠缠,分出兵力直取旱店子。

  士兵哈依着跑下去。川岛说,我们回去。草草告辞独乐寺。

  川岛在县衙她的寓所不安地来回踱步,等待着前线的最新报告。

  杜眼子说,阁下,派我去前线吧?

  川岛说,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我只要你给我当副官,不去前线打仗。传我的令:调牛司令,带两个旅来增援。

  杜眼子说,我这就去办。

  命令传到渤海,接到命令的牛宜轩拜见在医院的高老蔫。牛说,高司令,伤见好?高老蔫说,不,怕是毒攻了心。

  牛宜轩早猜到高老蔫的心里,他是小病大养,一分病,三分装,就是不想上战场。牛宜轩也不愿担个僭越的恶名。他说,高司令,上风要我们增援,你就带病出征吧。我派人抬着你,你说话我动作。高老蔫心里明白,他姓牛的不过是没有刘仙舟的刘仙舟,对他存有百分之百的戒心,于是说,牛司令开玩笑,我这个样子能作战?我是才几天被他们打发回来的,我就不滥竽充数去了。你就全权独揽军机。祝牛兄凯旋。

  牛宜轩带两个旅的兵力,兵发蓟县北洪水庄,增援宫下的日军作战。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三春了。战斗已经结束,就在那条山沟里,硝烟还没有散尽。双方都已经撤退。沟里只留下40具日军的尸体,就是没有留下枪支弹药。尸体上有留下刺刀痕迹的,有被炸翻胸膛的,可见战斗的激烈。这些天皇的臣民暴尸海外,何苦呢。牛宜轩发自内心的慨叹,战争是推动文明进步的动力?还是践踏文明的祸首?

  他命令把日军的尸体抬到蓟县处理。

  牛宜轩见了川岛就歉意地说,阁下,我增援部队迟到,请求将军惩罚。

  川岛说,惩罚就拉倒吧。

  扎着绷带的宫下不干,他说,因为他们的增援不利,失去有利战机,大日本皇军吃了亏的干活,不惩罚他们,皇军的不服。

  川岛说,宫下君,你作战不力,吃了败仗,怨你自己,要惩罚你自己。

  宫下说,哈依。

  川岛说,你去火化士兵的尸体,送他们灵魂回国。

  宫下又一次哈依。向后转。

  杜眼子向牛宜轩行举手礼说,牛司令,你来得正好,几次与八路周旋,都没有凑效,将军的意图是抓住那八个美国佬,然后,和已经在将军手里的那七个美国佬一并处死。你一来,兵力足,两个旅拿八个美国佬,那不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么,牛老兄可要为皇军立大功了。

  川岛说,还是杜副官摸透我的心思了。

  回头给杜眼子一个甜蜜的微笑。牛宜轩看出门道来,他说,愿为将军阁下效劳。

  川岛说,牛司令,你说那八个美国佬是谁保护着?我们从谁手里抢夺那几个美国佬?

  牛宜轩说,谁?

  川岛说,白兰雪。

  牛宜轩说,是她?

  川岛说,你是害怕了,还是手软了呢?

  杜眼子说,我倒忘了这个茬儿,白兰雪和牛司令有过那点鸳鸯连连事。不然就……

  牛宜轩说,她是她,我是我。

  川岛说,那么说你没有趟着她的深浅?

  牛宜轩说,我们俩的事情前前后后还不都是将军您安排的吗?原先听您安排,现在仍然听您的安排。

  川岛说,这就好,你先派精明的人找到白兰雪,找到她就找到了美国佬。

  牛宜轩说,哈依。

  牛司令土命人心实,他派了人出去寻找白兰雪;川岛也秘密派了人寻找美国佬。她不相信牛宜轩,他到底是找白兰雪还是与白兰雪通风报信?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杜眼子说,不然,我亲自去一趟?

  川岛说,不,再等一等。

  八路军十三团陈虎、廖峰及易翠屏的伊田别动队在旱店子远距离指挥洪水庄战斗,待战斗部队归来之时,他们立刻转移。途经田各庄,二十里长山,横穿平渤公路,到达平原香河县。凌晨五点钟,包围了冯兰庄据点。十三团主力立刻向据点发起猛烈进攻。只有半个小时的战斗,就全歼守敌。俘虏一百伪军,缴步枪百余支,手枪四支,大洋五百块。廖副政委给俘虏上了爱国爱人民萌生民族意识生动的一课,就放了俘虏,每人发五块钱路费回家。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俘虏们一面感激八路长官不杀之恩;一面松了一口气,掂着手里那五块钱说,给鬼子当差一个月不过八块钱,八路军一给就是半拉月的工钱。可是,枪口对准人家,良心的丢了丢了的。

  易翠屏路过这儿听见俘虏们倒动话,就说,弟兄们,要找回你们的良心不难,回家问问你们的爹妈,他们会告诉的,不听老人言,大祸在眼前。

  俘虏们一看是个女八路军长官,都惊奇地特别有了精神,一个说,我为什么不抗日反而助日、哈日?

  大家说,是啊,为什么?

  那个说,哪给钱就给谁干呗。

  易翠屏说,这位兄弟说到病根上了。有一天你们自己能做自己的主人,不被钱所奴役,你的良心就找回来了。那时,为人做事就可以拍拍胸脯,问心无愧。你们愿意做个有良心的人吗?

  一个声地说,愿意。

  易翠屏说,你们都张开口。

  易翠屏手中一抖,撒出无数的回炉正心丸,投入每个俘虏的口中。顿时,俘虏们纷纷请求参加八路军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于是他们就被编入伊田别动队。发了枪,子弹。立即随十三团向东转移。大白天包围了彭家府据点,展开激战。

  团长陈虎和别动队参谋长白兰雪观察地形。据点建在村北的大庙里,由村至据点还有三百米的空地,白兰雪说,难攻。

  陈虎说,强攻。

  白兰雪说,你拿啥强攻?炮呢?三百米死亡线,通过它得牺牲多少战士。指挥员有头脑,战士就少流血。士兵的小命就在你手里捏着呢。

  陈虎说,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白兰雪说,你肩上的责任有多沉重。战士牺牲了,给个烈士的荣誉,过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人们对烈士就会淡忘了。人们能记住的就是那几个著名的,上书的,上报的,上了名人词典的。其他烈士都被扔到脖子后头去了。

  战斗一直打了三个小时,还没有拿下据点。

  陈虎急了,下午的枪声如同喘息的老残病牛。忽然,放出去的侦察员报告,通县的敌人出动了,香河的敌人也出动了。两股敌人从南北夹击之势向我们逼来。

  白兰雪说,撤吧。

  陈虎不语,忧郁不绝。

  忽然,蓟县方面的敌人来势汹涌,白兰雪说,快决定吧。再忧郁就晚了。陈虎发怒了说,你别唠叨了好不好?

  白兰雪甩袖子走了,回头丢下一句话,你不撤,我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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