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蜂白兰雪负伤了。是什么人打的枪?动作最快的飞毛腿蒲公英第一反应就是噌的一声飞奔出去捉拿凶手。可是,他的动作也没有快过24支花,她们已经把刺客二疙瘩绑了来,交给白兰雪处置。
蒲公英浏览一下二疙瘩的脸,没有理他,回头拿起白兰雪受伤的胳膊问,痛不?白兰雪说,不痛。蒲公英说,废话,受伤哪有不痛的。白兰雪说,你呀,吓的都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了。别在乎我,没有事。你审问一下那位姐夫,他为什么要杀我?
白兰雪此时内心十分矛盾,在她遭到枪击的一瞬间,忽然,想起易翠屏姐留给她的那半粒药丸,她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来就吃了下去。刹那间伤口愈合。不觉又脸红了,恨自己把这半粒药丸忘在脑后,不然,早就该拿出来给重伤员服用。现在,自己吃了,内心受到责备,背着人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蒲公英说,拉倒吧,做了事就别后悔。是对是错,由时间鉴定。
西卢贾说,我们快走,不能在这儿审问二疙瘩,把他带走,交给司令部处理。
他们刚到山下就遭遇小股鬼子骑兵巡逻队的追击,蒲公英和白兰雪立即还击阻止敌人。西卢贾带担架队急行。一直向渔子山方向转移。他们且战且退,二疙瘩打赘瘤不肯快走。蒲公英拿枪顶住他的脑门。二疙瘩说,我走,我走,还不行吗?蒲公英叫他抬担架。二疙瘩说,别杀我,叫我干啥都中。
蒲公英回头之际却不见了白兰雪。他叫了几声,没人应。急得蒲公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她被鬼子俘虏去了吗?
铁准星说,三区长,我去找她。
西卢贾说,来不及了,掩护伤员要紧,快撤。
一窝蜂白兰雪在阻击鬼子骑兵的时候,见形势严重,她就故意暴露目标,把鬼子的骑兵引开,渐渐和大队断了联系。鬼子的骑兵紧紧咬住白兰雪穷追不舍。白兰雪边还击边往盘山上撤。山路崎岖,鬼子的骑兵变成了步兵,白兰雪就缓了一口气。她拍一下巴掌,24支花都来听令。白兰雪说,把鬼子的马都骑走,送给蒲公英的三区小队。就说我在山上,太平无事。花们答应一声都化作食人蜂飞了,趁敌人上山的空,每人骑一匹马下山去了。鬼子回头一看他们的马都跑了,急忙呼喊着,八路,八路。可是,越呼八路,马们越跑的快,鬼子拼命追马之时,白兰雪从山上向他们开枪射击,打倒了仨。骑兵丢了马,死了人,活的鬼子气疯了,拼命地向山上追击白兰雪,边追边喊,捉活的。白兰雪在山上忽隐忽现和敌人捉迷藏。她从北向南,刚过了砖瓦窑,迎头碰见敌人,相距不过几步远的石头缝里就藏着一个鬼子的身影,白兰雪手疾眼快就是一枪,趁敌人慌乱之际,白兰雪就往北跑,刚过了那个山梁,就听见敌人喊追。她无处可走,就一头扎进涝洼子杨老太太的家里,说,杨妈妈,敌人追我,就在身后。杨老太太急中生智,忙说,快,藏在柜子下边。白兰雪一骨碌就钻进北墙根下的大红板柜下。杨老太太从柜上拉下棉花套子左一脚右一脚,把柜下堵严,接着碎棉花、破衣服片子扬得炕上炕下到处都是,弄得满屋里乌烟瘴气,棉絮纷飞。
杨老太太正在忙活的时候,三个鬼子就闯了进来,一个鬼子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八路的,你的看见?
杨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说,啊,太君,您说的是刚才那个队伍?还有大枪?是不是啊?她一边说一边挑着门帘往西一指说,向那边跑了,时候不大,走不多远。
杨老太太指的方向往西有一条田畔小道,过一个小山梁,有两户人家,叫大天津,小天津,在盘山主峰的下腰。敌人一听没有等着老太太说完就抽风般地向西顺着房前小道猛跑,猛追。
杨老太太望着鬼子跑过了山梁,抽身就回屋冲着柜下的白兰雪说,闺女,快出来吧,跟我走。
白兰雪一滚身顶着一脑袋棉花出来就跟着杨老太太来到房前一棵大树下,树根部位生满枯黄的杂草,树东就是一个石缝洞子。杨老太太说,你藏进去,脚先下去,枪口向外,里边就能藏一个人,敌人发觉了,你就开枪换他几个。若是头先进去就回不过身了,记住。白兰雪照杨老太太的最精辟的指示,一丝不苟地执行。杨老太太沿原路回去,拣了路上的棉花,不留破绽。
杨老太太进屋还没有缓口气,那仨鬼子没有追上人影又气冲牛斗地回来了。俩鬼子不言不语,进屋就翻箱倒柜,一个鬼子揪住杨老太太的脖领子说,你说谎的大大的。杨老太太说,太君啊,那个真的往西跑了,你们腿慢,没追上,可怪不得我。你这是拉不下屎来怨茅房。怨错了地方。
鬼子在屋里没有翻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山梁上的鬼子大队又吹起集合笛子,那仨鬼子才偃旗息鼓集合去了。鬼子重新部署行动,一股爬东山;一股下北山。
白兰雪出洞回屋向杨妈妈千恩万谢。杨老太太装了一袋烟说,闺女,我也是后怕,怀里揣着小兔子。她刚吧嗒了一口,就听山梁那边又响了两枪,接着就有几个鬼子的影儿向这边闯来。藏已经来不及了。这可咋办?杨老太太心一横说,上炕,换衣服也不赶趟了。看咱娘俩的运气,要死就死在一块。
白兰雪上了炕。杨老太太盘腿坐下顺手拉开被子,指着自己的膝盖说,你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把枪准备好,看我的眼神行事,可不许你说一句话,只装病就是了,我不闪身不许动手,千万不要多说话呀。她说着把被子盖在白兰雪的身上,上至头下至脚,压紧被边,只露个头顶,又嘱咐说,不论发生怎样的紧急情况,我不放手,我不闪身不许你做声。
白兰雪再也忍不住激动的眼泪,她说,妈,我的亲妈,我记住了。
杨老太太说,只要我一闪开身子,你就照准打,不要管我。
老太太说着拿起烟袋,伸出小拇手指剜了一点烟袋油子抹进眼里,顿时,泪如泉涌。恰在这时,门帘子噗的一声响,鬼子就拿刺刀挑开了门帘子。鬼子吼道,你的出来。
杨老太太抽抽咽咽地哭泣着、数落着说,太君啊,可别进来呀,我闺女病重,不好了,太君看了丧气。说着哭着迎着敌人的刺刀,鬼子一步一步地退出去。顿时,房外一大群鬼子官、伪军官都围上来。当中有宪兵队长宫下,绥靖军司令牛宜轩,渤海市长高老蔫,蓟县长李午介,警察局长,还有平谷、三河、遵化的警备队、承德一心队的头头等。二疙瘩进山暗杀白兰雪,肉包子砸狗,有去无回。宫下就犯了琢磨,是二疙瘩的良心大大的怀了怀了的,还是二疙瘩暗杀不成反被杀?可见盘山上八路大大的有。他疑心太重,感觉有一丝被二疙瘩三天期限的愚弄。他等不得三天后动手,必须马上围剿盘山处死白兰雪。他的几路部下报告,山上这家的老太太良心的没有,藏匿八路的有。于是,宫下就带这帮帮凶闯进杨老太太的家门口。帮凶中有真有假,各怀个的心思。高老蔫那是新媳妇出殡,跟着走。内心十分矛盾,盘山是他参加抗日的第一站,如今却以一个日本附庸的身份围剿盘山,别有一番别扭的心情。牛宜轩是飞行大队的人,决心暗中保护白兰雪。李县长照顾女儿求索的面子,白兰雪是女儿的好朋友,那不是凡夫俗子,见过,应给自己留条后路。一心队里有一位冈村大将的联络官叫高宇,他吃了回炉正心丸,心向着易翠屏、白兰雪。他以大将联络官的身份说,宫下君,审问一个支那老太婆,有失你的身份,算了,她的屋子屁股大的地方,量她也不可能藏匿八路。牛宜轩趁热乎说,是啊,是啊,高宇君说得对,可别叫一个老太太缠住皇军的脚啊。高老蔫也啊哈啊哈地啊哈了一句,口中含着枣儿,听不清说的是啥,只有自己明白。李县长也附和着说,对对的。圣人云,听人劝,吃饱饭。
宫下那是死爹叫妈哭,拧种。把旁人的话全当了耳旁风,他命令搜查。杨老太太一再给宫下烧香拜佛,说她屋里闺女快该死了,晦气扑了太君不吉利。鬼子兵只听命令,不听善语。
一个捂着嘴怕传染疾病的鬼子兵进屋拿刺刀正要挑白兰雪身上的被子,突然,从被窝里飞出一只蜜蜂狠蜇了鬼子的眼睛,痛得鬼子丢了手里的步枪双手捂着眼睛,嚎叫着跑出去。又一个鬼子问他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见,门外的那个鬼子更不相信冬季会有蜜蜂。他凶神恶煞地进屋搜查,屋里破烂破户,一地烂棉花套子,八路的没有。只有土炕上躺着一个花姑娘的有,但,只是个女病人。虽然看不见面容是老是嫩,那脑袋头发表明她还年轻,管他病不病的,先咪西了再说。他急不可耐地解腰带拉裤子,露出他的家伙时,突然,飞来一只蜜蜂狠蜇了他的老二,他痛得紧捂着按着捏着掐着,不解痛不敢叫,拎着步枪出来报告没有事。
牛宜轩一见鬼子兵被蜜蜂蜇了个大包,便知白兰雪就在屋里,他说,宫下君,屋里八路的没有,快快的向后山追击,可别让八路跑了。这时,杨老太太心里一亮哭出声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抽噎着哭女儿。扒着手指缝看时,鬼子滴拉嘟拉地都走了。老太太还不放心,出房门半身掩在东墙角向山下坡的山路上窥视,又向东山望了望,敌人真的没影了,一妥百妥了,才急忙回屋说,闺女,快走,向南走。
白兰雪一挺身两肘向后一闪,退下被子跳下炕,就急奔南山梁飞去。老太太也在后边跟上前去,连走带爬,跌脚裹脚地爬上山梁之时,白兰雪已经跑下山坡,老太太喊道,从西边小道上插过去,向西……
西,就是盘山顶下的山窝深处,杨老太太眼瞅着白兰雪进入石丛中,她才拉过衣襟擦去眼角的烟油,下山梁。
日色西沉,该是给丈夫、儿子做饭的时候了。炊烟直上屋顶、树梢、山峦,预告太平无事,她的亲人们都陆续回家来。
白兰雪摆脱了敌人的搜山,本想追赶蒲公英及西卢贾转移的伤员,可是,敌人还没有收兵,时不时地就冒出一股子敌人来。这一天,白兰雪走到九华峰前的塔子沟,就被摸上来的敌人发现了目标,顿时,鬼子的机枪、步枪一古脑地射来。白兰雪灵活地钻进一个山洞。才看见洞里猫着十几个民兵。有的受了伤,有的放怨气。他们中有个叫丁福顺的认识白兰雪,说,哦,白参谋长。白兰雪问,你们怎么只会藏?丁福顺说,我们没有枪,只能和敌人周旋捉迷藏。白兰雪说,枪呢?老丁说,都被李区委收回去了。白兰雪听了十分气恼,她说,谁叫他收民兵的枪来着?你们的任务就是坚持盘山,没有枪怎么行?三区长打田家峪据点时缴获了一大批武器,没带走的就有三十几支步枪,我们取出来,武装自己。
老丁说,枪藏在哪儿?
白兰雪说,在联合村。走。
白兰雪就要出洞。丁福顺说,参谋长,洞口被鬼子把着呢,从那儿出不去,跟我来。丁福顺他们凭着熟悉地形的优势,从洞中往深处走,尽头就是通天沟,走到了九华峰,就甩掉了敌人。在联合村顺利地取出步枪、子弹,每人一支步枪,20发子弹。联合村的20多青年纷纷报名参加民兵,人手一枪。三十多人的民兵班成立了。白兰雪任命丁福顺为班长。白兰雪在队前讲话,她说,同志们,今天,我们的盘山民兵班成立了,你们是在特殊环境下诞生的抗日武装,归西卢贾直接领导,按半脱产待遇,给你发粮票,发武器。在盘山上打游击,敌人来多了,就围山转;鬼子来少了,那就跟他干。敌人若是不来,我们就找上门去,割电线,逼据点,平壕沟,砸大乡,反正不叫鬼子安宁。敌人就摸不清盘山上到底有多少八路军。我们三十几个人就变成了雄兵百万。鬼子闻风就发抖,快滚回他们的老家去吧。
白兰雪的一席话说得大家精神抖擞,立志:发奋为雄,赴国难,雪国耻,抗日救国,复兴中华。白兰雪指挥他们上操,跑步,刺杀,投弹,射击……
他们在村里一闹腾,引来了西部地委书记西卢贾,及他身后一大帮男女学员。他们都鼓掌喝彩。白兰雪说,贾老头,你怎么没走啊?西卢贾说,蒲公英负责转移伤员,我,就逃了清闲,回盘山。我不能离开盘山,县里在此地办了个干部训练班,让我讲几课,就落到这儿了。白兰雪说,啊?鬼子扫荡盘山,你还办训练班。西卢贾说,游击战么。盘山大着呢,他在西边扫荡,我们就在东边讲课;他在东边扫荡,我们就在西边讲课。
几个女学员拉着白兰雪说,还认识我们吗?我们可都想你。白兰雪叫民兵班长丁福顺继续练兵,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鲁江、杨晓、陈光、国士诸人。白兰雪说,还是你们几块料啊。那年我在瞎大嫂那里住着的时候,你们给我很大帮助。陈光说,拉倒吧,你转了一大圈又回来,我们又见面了。白兰雪说,我死了几回没死成,阎王爷不收,他说,你抗日的任务没有完成,回去继续抗,就把我打发回来了。杨晓说,你好轻松啊,我可累个贼死。白兰雪说,杨姐,你是同那个姓纪的伤员在一起,怎么又回来了?杨晓说,一言难尽……
三个女人一台戏,五六个女人那还了得,你一言我一句,说笑自己的经历,趣闻,以及对某男的秘密评论。大家高一声,低一声,公开的,隐秘的,没完没了。把西卢贾亮在一边。
西卢贾把白兰雪拉出那个群体,他俩边走边谈。西卢贾说,军分区鹿司令员指示,一方面要坚持、巩固山区工作;另一方面,在平原敌人统治薄弱的地方,我们要采取外线作战的方针。这个指示太及时了。鬼子集中兵力扫荡盘山,平原空虚,我们可乘机打进平原地区。
白兰雪说,非常英明。如此,还可以调动敌人,为盘山解围。好主意。
西卢贾说,主意是好,可是,没有兵,十二团在东部,十三团在北部,十一团在都山,几个区队也不在盘山,有在渔子山的,有在雾灵山的,有在五指山的,有在平北的。盘山上只有你们这个新诞生的盘山民兵班了。
白兰雪说,我们就去平原锻炼一下也好。今夜我们就秘密下山。
西卢贾说,据侦察员报告,敌人在王家浅建了一的大据点,我们就要拔了这个钉子,给敌人一个震动。这是地图,你拿去和民兵们研究一下,如何行动。
夜深了,民兵们心气正旺,不想睡。丁福顺和他的伙伴们都围拢着白兰雪请战。白兰雪把那张地图铺在炕上的八仙桌上说,看见没,鬼子在王家浅安了一个大据点……
大家都是当地人,七嘴八舌,述说王家浅就在蓟运河北岸的上仓、下仓、蒙村的中心。据点就安在村西的大庙里,加了高墙,周围挖了五米宽、三米深的沟,门外有吊桥。驻一个伪军中队,队长叫王大胡子,这小子缺德带冒烟,摊粮派款,不交的就打,老百姓恨透了这个家伙,他是地方一害。
白兰雪说,我们今晚出发,拔了这颗钉子。大家准备一下。
夜色朦胧,一小队民兵悄悄下山了。山下到处都是敌人的明岗暗哨,白兰雪派一名民兵当尖兵,大队随后。白兰雪凭她的机敏,看着不明的光线,听着异样的声响,小心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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