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认为，被告人刘启智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犯罪后果极其严重，故依法对其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原本面无表情，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刘启智，听到这句话时，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带着哭腔说：“法官，我不想死……”
但一切为时已晚。刘启智、付振立两名犯罪嫌疑人，在短短9天时间内，在湖南、广东、云南三省多地疯狂作案，先后杀害7条人命，其中还包括一名怀有5个月身孕的少妇和一名刚满两岁的女童。2013年6月20日下午，云南省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备受社会关注的“8.30”特大抢劫杀人案做出一审宣判。已年满18周岁的刘启智被判处死刑，而小1岁的付振立则被判处无期徒刑，两人都为自己所造下的罪孽付出了沉重代价。
连环血案
营上镇是云南省富源县的一个山区乡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条主街道两边是卖小五金、衣物百货的店铺。除了赶集天，街上平时相对比较安静。东红旅社就在这条主街上。店主吴某又高又瘦，但十分能干，虽然怀有身孕，还经常看见她背着2岁的女儿敏敏洗被褥、做家务。
2012年8月30日10时许，邻居们突然听到敏敏的奶奶撕心裂肺地哭喊：“快来人啊！我儿媳被人害了!”10点37分，富源县公安局指挥中心110电话接到报警：营上镇东红旅馆怀有5个月身孕的女老板吴某在家被人杀死，同时遇害的还有她两岁的女儿。
接到报警后，当地警方迅速展开侦查。据敏敏的奶奶回忆，10点钟时，她在一楼门面内准备做饭，把米淘好放进锅，便像平常一样到二楼去看孙女。刚走上二楼，突然看见两个个子中等、面色白净的小伙子从客厅里走出来，“我问他们做什么？他们说找他们的包包。”老人当时只是有点疑惑，“怎么找包会找到我家客厅里？”
老人在二楼没有看到儿媳妇和孙女，却见儿子一家的卧室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散落一地。她一下子慌了，赶紧上三楼找人，打开301室的门，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我儿媳妇躺在地上，手脚被捆着，身上都是血，小孙女就倒在儿媳妇脚边，被一床被子盖着，娘俩都死了。”
民警调查发现，不止一个人看到了老人所说的在她家二楼客厅出现的两个小伙子。案发后不久，有这样两名年轻男子进入附近一家网吧的卫生间，大约5、6分钟后，他们又匆匆离开，几乎是跑着出去的，形迹十分可疑。在此同时，另一组民警在距离东红旅社不到60米的一处废弃房屋内，发现了一个手提袋。手提袋里而装着两把木柄尖刀、两本存折。
民警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两本被遗弃的存折背后，竟然隐藏着另一桩血案。他们根据存折上的信息，找到相邻的富源县大河镇长坪村村民唐某家。但无论民警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应声。直到将在外打工的唐某丈夫找来，才在他家卧室床底下发现了早已死去多时的唐某尸体。据警方推断，唐某被害的时间是8月29日。附近群众反映，案发前曾有两个年轻的陌生小伙子在大河镇一带溜达。又是他们！
擒凶
两天之内，在同一个县相邻的两个乡镇，连续有3人被杀害（还不算吴某腹中5个月的胎儿），作案手段、被害对象都十分相似，这在富源县的历史上是十分罕见的，社会上各种传言四起，群众人心惶惶。案件也因此迅速升级，警方决定将两起案件作为串并案展开侦查，并成立了“8.30”特大抢劫杀人案专案组。
抓捕凶手的过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民警们发现，两名犯罪嫌疑人显得比较“外行”，在多处留下了足以追踪的痕迹。经过8天连续作战，专案组最终确定了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并发现两人是分头坐长途客车离开的富源，在曲靖汽车客运站会合，然后一同前往深圳。
根据种种线索，警方最终锁定了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的具体位置。2012年9月6日晚上8时，在铁路公安的协助下，这个名叫付振立的嫌疑人在行驶在江西境内的一趟列车上被抓获。根据他的交代，5个小时之后，另一名嫌疑人刘启智也在深圳宝安区的一家饭店内落网。
两人被抓获时，刘启智时年18岁，付振立17岁。被抓后，两人非常坦然。当警方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吗？”两人回答：“知道，我们杀了人，在湖南、广东、云南都杀了人。”随后，两人将作案过程从头到尾完整复述了一遍，条理十分清晰，而且在描述作案时的残忍过程时，两人始终面无愧色。
两人供述，他们本来离开云南后，打算“收手”一段时间，在深圳安心打工。但招工的饭店老板见付振立比较滑头，没有要他，只把戴着眼镜、显得比较文静的刘启智留了下来。付振立只好再次逃窜，直到在火车上被捕。
虽然两人自述作案理由是“做大事需要钱”，但几次作案、杀害7条人命所得的钱财，加起来也只有区区4000多元，而且早在逃亡过程中被挥霍一空。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逃亡路上，付振立还不忘用手机上网，向网友炫耀：“短时间内杀了几个人，那么多警察竟然抓不到我，老天助我也，看来我还要继续作案杀人!”
2012年9月9日一早，天气晴朗，富源县营上镇又迎来了一个赶集日。东红旅社的铁栅栏门前，白色的灵堂还没有拆除。发生凶杀案的消息，早已在案发后几天后传遍了十里八乡。但今天引得众人里三层外三层驻足观看的却是，县里的公安民警将犯罪嫌疑人刘启智、付振立押来指认现场。
老乡们没有想到，凶残地夺去几条人命的竟然是两个身材不高、体形瘦小的半大孩子，甚至脸上还稚气未脱……说也奇怪，原本好端端的晴天，这时却突然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东红旅社旁边的一位女店主说：“这就叫恶人天都怨！”
人之初
刘启智，1994年4月16日出生。付振立比他小1岁。两人都是湖南省武冈市湾头桥镇人，分别出生在八合村和付家村。
刘启智一家早在1999年就搬出了八合村，住到了湾头桥镇上，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老屋。刘的母亲在镇上菜市场内开了个卖包的小店，父亲开小四轮跑运输，每年有2、3万元的收入，这在当地还算是不错的收入水平。
在村里人的印象中，刘启智腼腆、内向，从小就很听话，读书成绩还算不错，眼睛也因为读书近视了，“见人基本不说话，总是很有礼貌地对人笑一笑，表示尊重”。刘母对刘启智管教很严，行为稍有差错，就会数落甚至动手打，因此刘启智很怕她。
付家村与八合村隔着一座小山头，距离不过5公里。付振立的父亲35岁才生了儿子，对他比较宠爱，从小一直是母亲带大，“每次他要钱的时候，妈妈都满足他。”付振立同样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出门，平常喜欢在家看电视、看书。直到14岁以后，父母都到广东去做石工，就剩他一个人在老家，才成了一匹无人管教的“野马”。
刘启智和付振立两人在高中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付振立初中毕业后，进入民办富田中学就读。而有美术特长的刘启智先是进入了武冈市省级示范性高级中学——武冈一中的艺术班就读，但因多次夜不归宿，很快被学校劝退，在父母多方努力下，才将他转到富田中学66班。2011年秋季开学后不久，付振立也从其他班级转到66班。两人自此成了同班同学，同住一间宿舍，而且还是上下铺。
刘启智与付振立成为朋友，除了是同乡之外，很大程度上因为两人性格相近。在老师与同学眼中，两人性格都比较孤僻，不爱说话，性格内向。据说，付振立学过跆拳道，在刘启智被别人欺负时，付振立出手相帮，因此两人成了“兄弟”。
刘启智的母亲从来没有见过付振立，但从刘启智那里，多次听说过他的这位“兄弟”。“他是付家村的，他很厉害”。刘母问，付振立有多厉害？刘启智举例称，有一次两人去买手机，要价是600元，刘启智还价还到400多元，而付振立却一路砍到200元。
实际上，两人成为朋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玩网络游戏。两人所就读的富田中学周围全是农舍，但是从学校出来，走过一条僻静的小街，在十字路口便有一个大型网吧，不到500米外还有一个大型网吧。这些网吧收费低廉，有会员卡的话，10元钱就能玩5个小时。
刘启智从初三下学期开始迷上游戏，被武冈一中劝退的原因就是晚上溜出去打游戏，到富田中学后，玩游戏更加没有节制，休息日仍然天天泡在网吧里，成绩因此直线下滑。刘母一个月给儿子300-500元钱生活费，刘启智从不主动问她要钱，但会省下吃饭钱去上网。付振立在同学的眼中，也是个“游戏玩家”，最喜欢玩“反恐精英”等打打杀杀的游戏，由于学习成绩太差，2012年春节后不久，就辍学到外地打工去了。
甚至在两人归案之后，其亲属乡邻仍然将他们的疯狂杀戮行为归结于“被网络上的杀人游戏害了”。大家认为，在上网这个问题上，学校也是有责任的，最终导致两人“脑子上网上坏了，模仿网上去杀人”。
离家出走
刘启智在富田中学一个学期的学杂费、住宿费、生活费高达6000元，一年就是12000元，刘家每年差不多一半收入都要花在他的身上。
2012年刚放暑假，学校开始补课。班主任组织学生学美术，学费一年2万元，且一次性交清。刘启智很想去学，但刘母觉得学费太贵，就没有答应他。刘启智对此表现出了少有的执拗，刘母便想把他送到长沙一个亲戚处学画画，学费要便宜些，但班主任又不同意。
第二天，刘启智没有到学校补课，而是去偷偷跑去上网了。班主任得知后非常生气，当着刘父的面，说不要他读书了，刘启智当场跪了下来承认错误。但刘启智回家后，却怎么也不肯上学了。刘母一怒之下，收走了儿子的手机。但她没有想到，刘启智在家呆了15天后，就拿了家里800块钱，突然不辞而别了。
儿子离家后，刘母多次去武冈找过他，但都没有找到。刘母只好联系付振立，每天都发短信询问。付振立回复了多条短信，其中一条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要钱用完了就要回来，他毕竟不是我，不把生死当回事。除非他死了，不然一定会回来。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不能回来”。
在父母焦灼的等待中，刘启智仍杳无音信。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其实刘启智和付振立一直保持着联系。而且就在开学前10多天的时候，两个少年暗中碰了面，随即开始了一场现实版的“杀人游戏”。
杀戮之旅
2012年8月19日，付振立怀揣打工得来的数百元钱，乘坐客车从广东返回武冈，随后也与家人失去联系。
早在差不多一个月前，付振立在QQ上意外遇到了刘启智。半年多未见，聊的最多的是如何发财的话题。付振立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通过打工赚大钱实在太难了，还经常被人拖欠工资。他与刘启智约定结伴出走，“出去干一票。”“干一票”是他们从警匪电影里面学来的说法。从这些电影中，他们还学到了一些作案的“经验”，比如找一些反抗能力差的人下手，以及不要用手机联系、从而逃避警方追捕等等。
事后，警方从两人的QQ聊天记录中确认，最早提议“出去干一票”的是付振立。这源于付振立提前辍学外出打工，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繁华。他曾经这样告诉父母：“现在赚钱的方式很多，我会养活你们的，我准备出来干大事做暴发户。”在聊天中，付振立说：“你（刘启智）在武冈城混了这么久，选中目标没有？”“做大事的人连人都不敢杀，还做什么大事，你刘启智要是没钱，还得跟叫化子一样。”
8月21日，付振立带着装有长刀的背包，找到了在网吧里躲藏了很长时间的刘启智。此时的刘启智钱已经花光，天天挨饿。付振立买了一堆吃食，待刘启智吃饱后，两人开始商量到哪弄钱的问题。考虑到两人个子都不高，而且身形偏瘦，在城里抢劫怕打不过人家，就把视线转向了乡下。付振立问刘启智：“有没有合适的目标？”刘启智建议就在湾头桥镇下手，“因为在武冈这里的经济还算好的”。
付振立、刘启智沿着公路四处游荡，寻找下手的目标，一直转悠到晚上8时多。两人发现，朝阳村9组有一家人家还透出暗淡的灯光。两人认为机会来了，悄悄溜到门口一看，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只有张某正在床边看电视。两人冲进屋内，把刀架在张某脖颈处索要钱财，这时其老伴刘某从厨房里端菜进来，也被两人迅速控制。
两人落网后交代，作下这起劫案的原因，只是为了筹措外出的路费。刘启智还说，在这起抢劫案中，他本不想杀人，当张某、刘某只交出90余元时，他还对付振立说：“没有钱就算了。”但付振立骂他连人都不敢杀，“就是没有钱也要杀掉，难道你还要让（他）去告发我（们）？”于是，他们朝被绑的张某、刘某连捅数刀，致张某心脏破裂、引起循环功能衰竭死亡，致刘某胸部穿透造成双肺破裂、呼吸循环功能衰竭死亡。而这一天，正好是张某52岁的生日。
连害两命之后，两人出奇地镇定，不慌不忙地在张某家中翻找起来，抢走手机1部、价值165元的白沙香烟3条，之后骑乘被害人家中一辆价值800元的摩托车逃离现场，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两人骑着摩托车连夜逃到了邻近的洞口县高沙镇，第二天一早坐大巴车，直奔广东东莞。张某夫妇遇害9天后才被人发现，两具尸体均已高度腐烂，但刘某身上的30余处刀痕仍然清晰可辨。
走上不归之路的两个少年如同安装了马达的魔鬼，一路狂奔，一路留下被害人的尸体。付振立、刘启智到了东莞后，住进了万江区曲海社区一间出租屋。8月25日晚8时许，付振立、刘启智以热水器坏了为由，将房东谭某骗至出租屋，持长刀威胁，搜走其身上的钥匙、现金3000余元及银行卡、身份证等物品。在强迫谭某说出银行卡密码遭到拒绝后，二人朝谭某颈部等处连刺数刀，致其左颈内静脉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当谭某丈夫邬某返回出租屋时，二人又以换房为由，将其骗至屋内持刀威胁，威逼其说出银行卡密码后，持刀朝邬某颈部、腹部捅刺多刀，致其右颈总动脉被刺破、失血性休克死亡。
8月27日，付振立、刘启智逃窜至云南省昆明市。据后来两人交代，前往云南的原因是其邻近边境，方便作案后逃往国外。29日中午，两人来到富源县大河镇，寻找作案目标。当天下午1时，两人步行至长坪村村民唐某家，将唐某捆绑后，抢走90元钱，并将唐某杀害。经鉴定，唐某系勒颈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随后，两人窜至营上镇，入住东红旅社。
8月30日上午，付振立、刘启智将店主吴某骗至二人所住的301室杀害。因吴某的两岁女儿在一旁啼哭不止，二人怕引人注意，又将小女孩用被子活活捂死。随后，两人在吴某卧室中翻出1000元钱及一部价值558元的手机、价值220元的玉佩等物，匆忙逃离现场。
心理干预
付振立、刘启智两人归案后，声称他们不顾后果、连续杀人的目的是为了“搞钱”。实际上，虽说两人的家庭经济都不宽裕，但仍可以说是衣食无忧，而且父母都十分宠爱他们，“搞钱”的理由似乎让人感到无法理解。因此，在案件起诉到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后，法院决定对二人启动心理干预机制。
心理咨询师在给二人分别做了心理咨询后认为，父母教育的缺失、认知方面存在的障碍、影视剧和网络暴力游戏的影响，使得两人认为通过暴力能够“发达”，是最终导致他们走上谋财害命不归之路的根本原因。
在心理辅导中，刘启智的态度似乎有些抗拒，同时多处表现出认知的错位：
问：你的家人认为你是被付振立教唆杀人，在湖南、云南，杀小女孩时你都阻止过，他应该负主要责任，你怎么看？
刘：从主观意识上面来讲，我并不愿杀害他们，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种下的恶因，应自食恶果。我愿承担自己所该承担的责任。
问：杀人之后有恐惧感吗？都有什么症状？
刘：有，失眠，有时恶心干呕，有时耳鸣，有时头晕目眩，现在也会有。
问：对被害人家属有什么要说的？
刘：一言难尽，以后再说。
问：你们杀人的目的是为了钱，有了钱，你们各自有什么愿望要实现？
刘：改变中国。
问：如果是熟人有钱，会不会想到去抢他们？比如同学、老师和邻居？
刘：高二班主任曾经说过：“对待敌人，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对待亲人朋友，宁可自己受伤害。”
问：如果没杀人，你们估计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上什么学？
刘：可能在外打工了，也可能在家帮父母，也可能在上高三了。
问：在监狱里想得最多的是什么事情？
刘：经常会幻想如果我有机会出去，怎么去补偿受害人家属。或者我有超能力，直接复活他们。或者可以超越时空，让一道雷把我打回过去，从头再来，该多好！还有我的父母，以及以前的往事，以前遇到过的人，这些我都经常想。
问：想过亲人吗？在看守所过得怎么样？
刘：在看守所有想轻生的念头，想念父母，见到了父母才有生的念头，但还是要感谢看守所的领导和管教干部，我过得很好。
在心理干预中，另一名嫌疑人付振立的表现则相对正常得多。不管问什么，他都回答得很干脆：
问：杀人后有没有恐惧感？如果有，什么症状？
付：有，睡不着。
问：想对受害者家属说点什么？
付：对自己所杀的人感到非常内疚，也对受害者的家属感到深深的抱歉。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他们。
问：如果是熟人有钱，会不会想到去抢他们？比如同学、老师和邻居 ？
付：不会。
问：如果没杀人，你们估计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上什么学？
付：我想我已经上大学。
问：在看守所里想得最多的是什么事？
付：感到非常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常常想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回报过什么给父母，到最后害自己父母为自己伤心害怕。也常常想到受害者的家属，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也想到几十年以后的自己还能干什么，有时求死欲望非常强烈，自己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里，也非常感谢管教干部对自己的教育。
问：如果可以重获自由你最想做什么？
付：想要再实现人生的价值。
问：回想起来，是什么造成你们为钱杀人的？比如打游戏？或者其他的因素？
付：其他吧。
问：想亲人吗？
付：想念自己的父母。
“我们没有放弃你”
2013年4月17日，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对“8.30”案件进行了不公开审理。但审理期间，刘启智的家人始终没有露面。
其实，刘父刘母直到民警上门核查时，才知道儿子伙同别人杀了7个人，“我们没想到，做梦都没有想到啊！”刘母刚开始时坚决不相信儿子会杀人，她认为儿子是游戏玩太多，神经不正常了，或者是被比他小一岁但见识更广的付振立带坏了。刘母虽然想见到儿子，但真正要开庭时又放弃了：“我儿子杀了那么多人，我也怕受害者家属打我，我们对不起他们啊，我不敢去。”
由于案情复杂，刘启智、付振立在看守所里呆了很长时间。开始，由于生活比较稳定，刘启智甚至还长胖了一点，但仍然沉默寡言。后来因父母长时间没有来看他，他变得更不愿意说话，甚至拒绝见除了看守所民警以外的任何人。因此，看守所民警每天都会密切关注刘启智的思想状态，不时开导他，在条件许可时，还会带他到监所外走走。
2013年6月20日，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以抢劫罪判处刘启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判处付振立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同时，判定刘启智、付振立的法定代理人连带赔偿被害人邬某、唐某、吴某等人家属经济损失共计25万元。
7月27日，刘启智的父母第一次到富源县看守所看他。考虑到刘启智的实际情况，在请示上级同意后，看守所民警将刘启智带到了一间会客室，与父母见面。
刘启智被民警带进会客室的一瞬间，刘母便淌下了眼泪。开始，三个人是面对面坐着的，民警让刘启智坐到母亲那边。刘启智坐到母亲身边后，便抱着母亲失声哭泣，一家三口很快就抱头痛哭起来。
三人情绪稍微平复之后，刘启智一直不停对父母说，“我对不起你们”，边说边用力打自己耳光。刘母拉住了他，哭着说：“儿子，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以前妈妈错了，如果可以挽回，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啊，但是现在晚了，全晚了，是我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啊，我对不起你。我们一直没有放弃你啊，没有放弃你……”
本来10分钟的会见时间，看守所破例为他们又延长了10分钟。最后离别时，刘启智说：“我对不起你们，不过还有一个妹妹可以照顾你们。”刘父塞给他300元钱，他跪在地上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自从见过父母之后，刘启智有一段时间情绪波动很大，甚至要求民警给烟抽，后来渐渐平稳，恢复了平时沉默不语的状态。在此期间，刘启智对自己之前的行为进行了反思，写下了一些感受，提到，“过去不会思考别人，只会想到自己”，“自己的冲动做法，害了这么多家庭”，感叹“不管如何，都无法弥补了”。
最后的话
一审判决宣判后，刘启智提出上诉。在等待二审期间，刘启智给父母写了一封信。作为这个少年留在人世间的最后痕迹，这封信的字里行间不乏悔意，也多少流露出一些求生的欲望。
爸妈：你们好！
这封信是看守所的干部帮我寄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真的错了，儿子对不起你们，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时间不会倒退。我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尽量给家里带来一个好一点的影响。我没想过要逃避责任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毕竟我破坏了几个家庭，我心里想着自己的家，却使别人家破人亡。这样吧，如果法律让我活就最好，以后我还有机会来补偿一些。如果让我死，我也甘愿接受，毕竟这么大的事在这里，等执行死刑之后，我会写一张“自愿捐献器官”的证明，希望你们在上面签字，将我的器官捐出去。人活着时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死，我也要死得有用，人死了，器官还活着，我的生命将会得到延续，你们的儿子仍然还在。唉，当初我要是阻止他就好了，就不会有今天了。
爸妈，谢谢你们，儿子过得很好，请不用担心，照顾好妹妹就行了，儿子不孝，对不起你们了。
祝：身体健康 事业顺利
你们的儿子：刘启智
但刘启智的上诉没有成功。经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曲靖市中级法院一审判决。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2015年2月13日上午，刘启智被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一条花季生命戛然而止。
至于被判无期徒期的付振立，则要幸运得多。虽然他将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时光，但刘启智在临刑前特意留言，表示不责怪他，多少让他减轻了一些心理负担，同时父母每个月都会寄钱或写信来，让他还保留了一份对未来的希望。
湘公网安备 4310220200010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