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走不出的困惑

作者:张秀见 刘 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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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最蓝的眼睛》同一年发表的《黑人女性》的编者托尼•凯德(Toni Cade)表达了与克劳蒂亚同样的看法:“你要想获得自我,你就要打破幻想,打破神话,把头上的白色洗掉,在斗争和探知真相的过程中承担自己的责任。”⑨克劳蒂亚的探知过程并不仅仅是打破,更具有深刻意义的是,她的行为暗示出占主流的白人文化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建构起来的,既然是建构,就存在着被解构的可能,就存在着多种文化并存的多元局面。
  但克劳蒂亚的父母所代表的黑人传统文化也并非完美无缺,同样存在着裂痕:如在圣诞节为女儿购买礼物时,母亲并没有询问女儿的心愿就直接购买了白人洋娃娃,他们认为那应该是女儿最想被满足的愿望,因为他们自己从小就希望得到这样一份礼物;而生活的困苦和现实的残酷也使得他们无法将自己所守护的文化完全传递给女儿:如当母亲与别人交谈时,克劳蒂亚姊妹俩虽然能体会到语言和声音的优美,但“并不能理解她们话语中包含的所有意义”。传统的断裂则暗示着主流文化的侵蚀:如在为佩科拉的婴儿祈祷健康时,克劳蒂亚把野菊花的种子和美元同时埋在地下。用种子的发?和成长来象征婴儿的成长,这正与黑人传统文化中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相暗合;但美元又象征了美国本土的消费主义。两种不相容文化的同时出现,既预示了佩科拉新产婴儿的死亡,又预示了文化认同的不现实性。这一点也同佩科拉的经历有点类似:在追求一双蓝眼睛的过程中,佩科拉认为,吃印有白人头像的包裹纸包着的糖就能拥有一双蓝眼睛。佩科拉的所作所为让人想起非洲的古老传统:要想获得某种力量,只要吃掉代表该力量的物体即可。同样,在这里非洲文化与白人文化的不相容性也预示着佩科拉最终疯狂的结局。由此不难看出,无论父母亲是隐去(如佩科拉)还是存在(如克劳蒂亚),在白人主流文化的冲击下,都无法避免黑人文化的断裂。
  莫里森提出的另一个解决办法是以三名妓女“波兰”“中国”和“马其诺防线”为代表。该故事发生的背景正值二战期间,三名妓女的名字不由让人想起二战时的三个国家。尽管这三个国家在战争期间饱受侵略和凌辱,但它们的文化一直得以完整的保存。这点同三名妓女的生活现状正相暗合:她们也处于弱势和边缘地位,但她们却按照自己的方式顽强地生活着。她们生活中的欢歌笑语既是文章中沉闷、抑郁的背景中难得的场面之一,又反映了“世俗狂欢的幽默”特征,在这种幽默中,她们以“欢乐的相对性颠覆着主流社会的真理和权威”⑩。她们不但歧视包括黑人男性和白人男性在内的所有男性,而且鄙视那些假正经的女性。她们对一切抱有的仇恨态度使她们有机会在黑与白之间、在男与女的二元社会中寻求新的可能性,这一点无疑比克劳蒂亚一家更具革命性。
  但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到,三名妓女与一切的隔绝使她们“无欲追求任何的影响和传统”{11}。她们虽然给佩科拉提供了真心真意的爱,却不能阻止她最终走向毁灭。她们对克劳蒂亚姊妹的拒绝实际上是拒绝了她们自己。尤为重要的是,她们这种因反抗而获得的自由实质也是扭曲的自由。“在一个病态和由权力操纵的社会中,自由也是被扭曲的。”{12}与莫里森其他小说中的一些人物一样,她们的自由是在痛苦的经历之后获得的:如乔利在经历了被抛弃和拒绝后获得了自由;秀拉是在得知母亲不喜欢自己及在自己失手淹死小鸡时获得了自由;同样,这三名妓女是在被主流社会隔离后获得了自由。正如莫里森所指出的那样:“她们的自由与其说是完美的获得,不如说是一种剥夺。”{13}所以说,她们的自由并不是自我的选择,也与本民族的义务和责任没有任何联系,她们的自由只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并没有明确的实际价值,仅仅是一种空中楼阁。
  综上所述,莫里森在小说《最蓝的眼睛》中描写了一个破碎不堪的黑人世界,在这个世界中,黑人的一切努力只是多提供一个选择而已,因为,正如克劳蒂亚所认为的那样,人们处在一个无法征服的世界,大家所能做的只是“适应而不是提高”。
  
  ① 转引自刘捷等译:《非洲裔美国黑人小说及其传统》,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版,第236页。
  ② Wendy Harding & Jacky Martin: A World of Differ-ence-An Inter-Cultural Study of Toni Morrison’s Novel, Westport: Creenwood Press, 1997. p112.
  ③⑥{11} Cited from Wilfred D. Samuels & Clenora Hudson-Weems: Toni Morrison, Boston: Twayne Publishers, 1989. p27.
  ④ Cited from Philip Page: Dangerous Freedom, 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 1995. p48.
  ⑤ Philip Page: Dangerous Freedom, 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 1995. p48.
  ⑦{12}{13} Linden Peach, Editor: Toni Morrison, New York: St. Martin Press, 1998. p78, p34, p34 .
  ⑧ Wendy Harding and Jacky Martin, A World of Differ-ence, Westport: Creenwood, 1997. p94.
  ⑨⑩ Cited form Gurleen Grewd: Circles of Sorrow, Lines of Structure, 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92. p36, p39.
  另注:有关引文均来自Toni Morrison:The Bluest Eye,Published by Vintage,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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