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读“文”悟“道”

作者:李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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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刊首页的“大家论坛”专栏,已成为读者关注的一个亮点,洵属可喜。此栏原名“名家谈艺录”,即摘录学界名家衡文谈艺之精粹,为读者示范。后经首都师大文学院王新霞教授指点,改名为“大家论坛”,意在其权威性和理论性。但因此栏文章系由主持者一人所选录,囿于所见,或偏于所好,难免单调。热诚欢迎读者荐文。
  我们已采纳李安全先生的建议,从今年第八期起将“大家论坛”专栏编入每期目录并将编入年度总目录。二〇〇六年下半月刊(学术版)也将辟此专栏。
  本期新辟“读刊交流”专栏,将不定期地交流读刊心得,欢迎读者参与。
  ——编者
  “大家论坛”是《名作欣赏》杂志中的一个专栏,从二〇〇二年开办,当时叫“名家谈艺录”,到二〇〇五年第三期改名为“大家论坛”。我觉得,“大家”比“名家”好。“大家”有双重含义,一是指包括你我他古人今人中国人外国人在内的所有人,二是指那些在学术上造诣高深的专家学者教授。从专栏里的文章来看,这里的“大家”似乎是第二种含义,但仍然觉得“大家”好,因为“大家”应当是有高深的学术修养和宽厚的学术胸襟的,“大家”表现出一种崇高的风范和兼容的气度;而“名家”则在一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学术造诣高深而闻名,也可能是因为炒作而闻名,很容易让人产生多余的联想。对于“大家”,我们是尊重甚至仰慕的;对于“名家”,我们有时会畏惧三分。比较而言,“谈艺录”显得随和平易,“论坛”则显得庄重,具有浓郁的学术气息,而且与《名作欣赏》的其他专栏如“鉴赏文谭”“古典今读”“现代回眸”“当代评论”“佳作邀赏”“佳作有约”“域外视野”“语文讲堂”“执教手记”“艺林散步”等搭配谐和,相互映照,体现出一种高雅的美学品位和学术境界。
  到二〇〇五年第六期为止,“大家论坛”已有三十六期了,刊登的文章(多数是选段)也已经有三十六篇(段)了。我们作为“一般读者”,阅读这些“大家”之“论”,绝对不要死记硬背其中的一些结论,以为自己做文章时寻章摘句地引用来装点门面。比较恰当的做法是从三个方面去用功:第一,要以此为指南,阅读文章所提及的“名作”或经典,从而学会鉴别什么是真正的经典,而不至于花费很多的精力和心力乱读一通,既耗费了自己的心力,也伤害了自己的胃口。第二,要仔细地体会这些“大家”阅读欣赏之所得,力求真正地理解“大家”从文本中所获得的审美经验。这就好像和“美食家”一块吃大餐,一边吃着,一边顺着“美食家”的“点评”去品味佳肴。当然,我们也不要一味地“盲从”,要用自己的视觉、嗅觉和味觉去感受“佳肴”的色香味。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品“大家”之“论”,悟欣赏之道,从这些“大家”之“论”中揣摩文学欣赏的门径,从而学会欣赏,对名作和经典作出丰富、深刻而且个性化的阐释。
  下面且结合“大家论坛”中的一些篇章来谈谈我读“大家论坛”的一点心得,当然,因为本人才疏学浅,可能会对“大家”之“论”发生误解,也可能会有一些偏激甚至错误的感想,希望会有趣味相投者来一起琢磨,更希望能够得到“大家”和“专家”教正。
  
  一、从品味语言开始
  
  “文学是什么”,到目前为止,已经产生了不少新的解释,但我们都得承认文学是离不开语言符号的。这也就决定我们欣赏文学作品必须从语言开始。朱熹曾说:“诗须沉潜讽诵,玩味义理,咀嚼滋味,方有所益。”讽诵也罢,玩味也罢,咀嚼也罢,都是要从语言中体味出其中包含的情味。朱光潜先生曾说:“咬文嚼字,在表面上像只是斟酌文字的分量,在实际上就是调整思想和情感。”汪曾祺说:“要理解一个作家的思想,惟一的途径是语言。”他对小说的分析也着力从语言入手,强调语感,强调“扪触”。(张梦阳《透·准·醇》《名作欣赏》2005,1。说明,下面引自《名作欣赏》的文字,只注明年份和期数)“咬文嚼字”也好,“扪触”也好,都是要从语言去揣摩隐含着的丰富的意蕴。
  闻名遐迩的“诗人学者”林庚先生对唐诗的研究是极为深入且富有成就的,他对古诗的赏析也是非常精细和敏锐的。他在赏析荆轲的《易水歌》(2003,8)时,抓住了“萧萧”和“寒”字来品味和生发,体味那悲壮之辞中所包含的“雄壮的情绪”所表现的“超越了时间与空间而诉之于那永久的情操”。在赏析《山中送别》(2003,12)时,则扣住“春草明年绿”中的那一个“明”字来咀嚼,读出了“明亮的感觉照眼而过”,读出了“绿得透明”的春草,读出了“诗歌语言的魅力”。他认为,王维的隐逸诗“自然明爽”,孟浩然的隐逸诗则“深远清峭”。这种品味,这等眼光,一般论者的确是望尘莫及。
  傅庚生先生作为赏词的行家,欣赏姜夔《疏影》前阕(2004,2),则抓住“幽独”一词,以为“此一段文字,全由‘幽独’二字抽绎而出,梅自有幽独之性,第一要著便已握住题旨”,并引用王阮亭《花草蒙拾》的话“咏物不取形而取神,不用事而用意”来证明姜夔并非“意晦费解”。此等“咀嚼”,需要艺术的敏感,也需要丰厚的学识。至于他对李清照《声声慢》中的“叠字”艺术分析(2004,4)更是值得我们借鉴。这是把“语言”嚼烂了才能品出来的“滋味”,具有特别精细的艺术感觉,需要敏锐的触觉和灵透的悟性。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匆匆读来,似乎‘记得’和‘忘掉’都是自足的动词,作用只及于所属之短句。仔细读时,才发现末句‘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不但是一个名词片语,而且是一个受词,承受的动词偏偏又是双重的——‘记得’和‘忘掉’,正是合用这受词的双动词。徐志摩等于在说:‘你记得我们交会时互放的光亮也好,你忘掉我们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最好。’不过这么说来,就是累赘的散文了。在篇末短短的四行诗中,双动词合用受词的欧化句法,竟然连用了两次,不但没有失误,而且颇能创新,此之谓‘欧而化之’”。(2002,3)这是余光中先生对徐志摩《偶然》中最后四句的赏析,这是诗人赏诗,一点也不“隔膜”。
  
  二、从整体上去感悟
  
  钱穆先生说《论语》(2004,10;2004,12),不但运用“咬文嚼字”的方法来品味《论语》在描写人物方面的生动细腻,栩栩如生,揣摩出其中丰富的“文学情味”,而且从整体上对《论语》的文学价值进行了高度的概括。他认为,“文学最高境界,在能表现人之内心情感,更贵能表达到细致深处。如是则人生即文学,文学即人生。二者融凝,成为文学中最上佳作。圣人性情修养到最高处,即是人生最高境界。如能描述圣人言行,到达真处,自然便不失为最高文学了。”
  朱自清先生作为学者和诗人,在《新诗杂说》中对中国现代新诗中的名作的欣赏也十分善于从整体上去把握作品的内容和风格。他认为,林徽因《别丢掉》是一首“理想的爱情诗”(2003,1);卞之琳《距离的组织》则是“凌乱的诗境,可又是一个复杂的有机体,将时间空间的远距离用联想组织在短短的午梦和小小的篇幅里”(2003,1);冯至是“在平淡的日常生活里发现了诗”,卞之琳则是“细微的琐屑的事物里发现了诗”,如《淘气》《白螺壳》(2003,9)。
  吴世昌先生赏析柳永《引驾行》则是从词的章法入手,从整体上来领悟其内蕴。他说:“作者的手法,先是平铺直叙,后来追忆从前,幻想现在,假设以后。一层层推进,却同时一层层收紧,最后四字镇住了全篇。而在这追忆、幻想、假设之中,有时指作者自己,有时指对方,这更使章法复杂,但层次始终分明,绝不致引起误解。”(2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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