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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我摇摇晃晃地转了一整夜,通过了许多不知名的街道和许多狂欢的酒吧。直到玫瑰色的阳光洒满整个新加坡,我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在那个房间,在小兰那张脸上似乎爬行着一种带着剧毒的蜘蛛。我似乎还闻到了蜘蛛的气味。它弥漫着我的全身,使我没有思想也没有感觉。我像亡灵一样,悬吊在半空中。走着走着,到了近午,直到我实在没有了力气,我才开始往回走。

  当我看到那座大厦时,同时我也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长长的奔驰。忽然间我伏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捂住胜哭起来。我哭着,就好像一下掉进一个宽大的水域里,浑身充满了温暖。一会我顾不上抹去眼泪,像个疯女人一样迅速朝前跑去,一直跑到他的车前。

  他看到我,从车里走下来,脸上一片荒芜,上面充满了乱草一样的皱纹。他朝我先是苦笑了一下,然后说:“我等了你整整一夜,现在已是又一天的中午了,你去哪儿了?你的脸怎么了?”

  他惊骇地用手去摸。我一下扑在他的肩头上,哽咽着说:“我的箱子被人抢了,我要找回我的箱子。”

  他推开我,望着我的脸。

  “不必啊,我可以给你买一个更好的箱子,可以给你买十个,看你弄成这样。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又把目光移过去,看着我投在地上的一团浓重的黑影,声音不觉低沉下来。“老实说,我不要再这样痛苦了,你只要说一声不字,我马上就走。”

  我紧紧抱住他,急促地说:“假如当妓女我就做你的妓女,假如当婊子我就做你的婊子,做你的PROSTITUTE.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和芬一起陪你,陪你吃饭,陪你睡觉,你还可以和你的许多女人一起哈哈大笑,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啊。”

  他捧住我的脸,说:“你怎么说这样的傻话。”

  我垂下头饮泣着,他给我一遍遍抹着泪。

  “我要你现在就跟我走。”

  我使劲地点头。他打开车门。当我要跨进去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我对他说:“我要要回我的箱子,你见过的那只红色皮箱。我知道它在哪里,我要把它找回来。明天我自己去你的公寓。我不会不去的。”

  “不,不行,我要你立即回去。”他愠怒道。

  “可我喜欢我的箱子。”

  “你不要它就不行吗?”他坚持道。

  “是的。”

  他沉默了,我渴望地盯着他。当他碰触到我的目光后,便点了点头。他依恋地拉住我的手,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无奈地丢开了它。我说:“不会出事的。我只是要回我的箱子。”

  第十八章

  1

  房间里空空的,小兰和小莹都不在。我在红肿的额头上抹上药,便一头扒在床上,想着那红色皮箱。虽然对那个男人的爱意和对未来的希望使我减轻了对她们两人的愤恨,但我依然对此感到惊悚。她们为什么要和那个司机联合起来,为什么对我一夜的啜泣声无动于衷?那晚她们热诚邀请我与她们同住,那只箱子就是她们的目的吗?为什么?她们以这种方式还骗过其他女孩的钱吗?想着这些,又一次受着伤心和愤懑心情的折磨。为了摆脱这个状态,我站起身给芬打电话。

  我向她滔滔地诉说着。最后我说:“她们怎么这样可怕啊?”

  话筒里传来她轻微的呼吸声。

  “你真的觉得她们比我们更可怕吗?”

  她说了这一句,我沉默了,竟无言以对,一时间,脸也有些发热。我说:“你替我请个假,下午,我不上课了。”

  “为什么?”

  “我要等小兰。我要要回我的箱子,我只想要回箱子,要回衣服,至于钱,给她们好了,我也不怪她们。”

  “你怎么这样糊涂,这几天学校一直在放假。”

  放下电话,我决定一直在房间里直到小兰回来。想到将要离开这座房子,我打开柜门,把自己新买的衣服—一放进一个简易袋里,把小兰和小莹曾临时给我穿的全都叠好,放回去。望着这些衣服,也不能不说和她们在一起是值得怀念的日子。一想起那幽静的红灯区,更是离不开小兰。这是不是她在竭力作出补偿?

  我焦躁不安地等着她回来,弄得疲乏不堪,额头也一直在痛。可是直到晚间,不管是小兰还是小莹,她们都没有露面。我决定去SMILL找她们。

  我坐了一辆出租,直穿大堂。里面照例是男人和女人。

  台上没有女孩表演,而是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女人在弹钢琴。

  莫非她以这种方式做广告?我久久地望着她,想起自己儿时就企盼着自己是这样的形象,坐在钢琴边优雅地弹琴。这时一个男人上台给她送花,那粉红色的花里夹着一张钞票。那是五十元还是一百元?正当我做这样的猜测时,身后有人喊我。

  “海伦。”

  我回过头,看见小兰、小莹和两个男人围着一张台子在喝酒。我的心一下怦怦跳起来,似乎身处绝境。我走过去,坐在小兰旁边。

  “昨晚上你一夜不回来,我们很为你担心。新加坡虽是个法制国家,但也常有意外之事。”小兰嗔怪道,随后她看到了我额上的伤,惊讶道,“出事了?”

  “没有。我今天等了你们一天。”

  “今天刚好和小莹一道。你找我们有事啊?什么事?”小兰关切地望着我。

  在她绿色眼影上方的额上还留有两处圆圆的烫伤,呈紫红色,我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我们惊慌的叫喊声和日本人的嘿嘿笑声。我讷讷地坐着,又低下头去。一会我像是走投无路似的横下心来,小声说道:“小兰,昨天我又遇见那个抢我箱子的印度司机了,他让我问你。我……我只想要回我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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