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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日本人掏出照相机在咔嚓咔嚓地拍照,在一个叫“幽幻信女”的墓前,我和小兰也合了一张影。就在按快门的刹那,一只乌鸦突然横冲直撞过来,吓得小兰惊叫一声。

  “讨厌。”她说。

  在车里,小兰对我耳语:“本来我哭一哭,还能拿上日他妈的日元,你那么一句,完了。这一上午算是白折腾了。”

  7

  我和小兰与那两个日本人在一个阳光微微射入的蒸气浴室里裸身坐着。山本从脱下的衣服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空气更加模糊。我看到小兰蹲着身体正给肥胖的野村口淫的轮廓,从那儿微微传来了轻唤之声。山本伸出细瘦的手臂搂住我的腰,把缕缕吐出烟雾的嘴凑向我。我一闪身也学着小兰的样子与他口交。突然间他大叫起来。

  “不,不,我要你躺在地上,我在上面。”

  我躺在温热的地板上,想到有会谈价钱的小兰在,心里踏实多了。待山本满足地喘出一口气瘫软在我的身上时,他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小兰仍然蹲着身子而野村射了她一脸,使得她格格笑出声。

  “你们两个,互相。”山本突然说道。

  “我们两个?”我和小兰对望了一眼,惊愕道。

  “对,就你们两,相互用手,我们要在一边看。”隔着烟雾的山本坚持着说。

  “先生,”小兰用手抹着脸上的精液,一边说,“这恐怕超出了我们的职业范畴,我们只和男人玩。”

  “老子给钱还不成吗,给多多的。”

  “多少都不行。”

  “他妈的。”

  山本不耐烦地把手中的烟突然刺向小兰的后背。小兰啊地一声叫。山本笑开了。

  我战战兢兢地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山本。山本把烟放入嘴里抽了一口之后,突然把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烟头按在了我的乳头上。上面冒出一缕青烟。我疼得大叫起来。这时又听得小兰的痛楚的尖叫。野村在一旁向山本责怪道:“你这是干什么?”

  山本嘿嘿地笑着。

  “我就是想听听中国女人的叫声和我们日本妓女有什么不一样。”

  我慌忙抬起身。这时在我的肚腹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我尖叫着。只听小兰说:“快跑。”

  但是一片雾气腾腾中,我们忘了出口的方向,满房间里跑了起来,像两条乱奔的野狗。间或那暗红色的烟头和我们的身体碰触,一声声尖叫蛇一样地在空中游动。野村拉住发狂的山本,大声对我们说:“门在那边。”

  出了门,我和小兰望着夜色降临的街头,像做了一场噩梦。但我们谁也没哭。小兰说他们就是以这个方式不付钱。

  这一天我们回来得很晚。回到家里,听见时钟在打点,一看十点了,过了一个小时,老奶奶肯定着急了。我还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准备,我突然手忙脚乱起来,我要洗澡,要化妆,还要换上带着香气的内衣,在身体深处抹上香水……

  “可你的伤口还在冒血啊。”小兰说。

  第十七章

  1

  房间里有些闷热,我忍着痛脱了衣服,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全身飘溢的香气和白得几近病态的灯光揉合在一起。我听见有人走了进来。他关了门,大概站在那蓝色帘子的外面向我窥望。因为灯光我看不见他,他能看见我。我微微一笑,问:“为什么还不过来?看不管用。”

  男人没有过来,但也不走开,在一片黯淡里像是坐到了沙发上,沉默不语。过去也有这样的男人,想寻找一些新的花样。我依然躺着,从他那儿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男人的又像是女人的。

  我说我叫玫瑰。

  “你还叫过什么名字?”

  我笑了。

  “我叫过的名字很多,但是记不太清楚,有一段时间我叫海伦,不过那也不是我的真名字,是我随口编的,大家都这么叫了,但我知道那叫的不是我,叫的是我的一件衣服,我就缩在这件衣服里躲起来。先生,其实一个人名字多了,就没有名字了。”

  “喔,有这么严重?”外面的人笑了,“那么你的真名叫什么?我很想知道哩。”

  “真名?”我思索道,“你看,我头顶上有这样强烈的灯光,跟手术室里的一样,只要有这样的灯光照着我,我就像被麻醉师麻醉了一样,没有名,没有姓,没有年龄,没有国籍,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先生,你不愿上来吗?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的活很好,许多客人只要跟我做了一次,都离不开我了。”

  “你的活怎么好法?”

  “像被你们解剖了一样,我就支离破碎了,碎成飘在空气中的柳絮。真的,你只要上来你就能亲眼看到柳絮是如何地飞。何况我们当妓女的跟其它职业一样也有敬业精神,更讲职业道德。”

  “不过我今天确实累了,只想坐这里看,你可以自摸吗?”

  “当然,只要你喜欢。”

  我轻轻并且小心地抚摸起乳房,肚腹,但是那儿传来一阵阵刺痛。我咬紧牙关忍住,最后把双手放到了两腿间。我心里想,小兰并没有告诉我这种形式该向客人要多少钱。他会给我多少钱呢?

  他不做声。一片沉默中,只有从下体发出的轻微的摩擦声。听起来像黑夜一样阴沉。我紧紧闭着的眼睛里感到灯光却像太阳似的透过白色的云片,把扇形的折射光线洒在我的头发上、脸颊上、嘴唇间。

  “你这一生爱过什么人没有?”他问。

  我停住,情不自禁地向外面看了一眼,那儿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别停下,抚摸你自己,说你爱的那个人,就像在抚摸他一样。”

  “真的要我说吗?这好像超过了我的生意范围。”

  “你做生意不正是为了赚钱吗?只要有钱,你就得满足客人的需求,难道这不叫职业道德?”

  我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细细地盯着头顶的灯。它不仅像太阳,也像月亮,也像是我曾经历过的那个苍白的夜晚。

  我说:“他就像我身上结的一层薄冰,我只要说出来,它就被融化,就没有了,我还从未对什么人说过。”

  男人听了这话便又沉默了。一会,他以一种忧郁的女人似的口吻说道:“钱会使你解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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