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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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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声,虽然这些话说得很轻很轻,但也肯定被芬统统听了去。我再一次感受他那柔软的身体,但是心根本不在这儿。我仿佛看见芬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那两只蜜蜂从容不迫地飞着,缭绕在床上纠缠在一起的裸体的上空。我甚至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带着那种病态的玫瑰和栀子花混合的气息溢过柜子弥漫在整个房间。不知为什么,我轻轻呻唤起来……他触摸着我的身体,继而把脸贴在上面。 “实际上很多时候,我就怕你跟我在一起觉得自己在受罪。”他抬起身子望着我的眼睛说,脸上发出疲惫的光泽。 他的沙哑而温存的声音听起来反而让人更加感受到肉体的衰老与颓败。他那凹陷的锁骨处蓄着一摄光,亮晶晶的。 我忽儿把他抱得紧紧的,热切地说:“我只是担心你不舒服,不快乐。” 他露出了幼稚的满足的笑容。 “我哪里会不舒服,你把我抱得这样紧。我只是觉得我不能……” 我用手握住他的嘴,脸颊感触着两只光润的胳膊的弹力,却又偷眼看了看衣柜,向他没来由地笑了。 “明早你不用来接我去吃饭,中午上学也是我自个儿去。” “为什么?“他惊诧道,一边穿好衣服。 “我想休息休息。” 5 当他走出去门砰地一声关上时,我依然裸着身子躺着,对于那柜里的一点也不想搭理。她自己走了出来,把放在梳妆台上的药拿起来细细地看着,又丢到一边。 她也同样脱了睡衣,猫一样地躺在我的身边。 夜里,她身上的温度更高了。我找来被子里在她的身上。她哆嗦着突然抓住我的手往她乳房上按。她高声叫道:“就这样摸我,狠劲地掐,像他一样……” 我惊讶地盯着她,吓得抽出我的手,手上依然留有她乳房上的体温。我说:“你在胡说什么。” “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去他那边。”她没有睁眼,只是挺起身子。 我把她按下。 她依然说着,断断续续地。 “……去找他,他说要跟我结婚,如果钱不够,他就跟他爸爸妈妈要,或者干脆把我带到美国去,他不会一个人走,他很爱我,我现在要去,去他那……” “你在生病,发着烧,不能去他那儿。” “不能去他那儿,对,他会把我折腾死,他会毁了我……还是去吧,让他毁让他折腾去,我也不嫌他穷,也不因为他没有钱就恨他,只要他真心真意地对我,跟我结婚,我要穿漂亮的衣服,让他见了我就离不开我。我买了好多衣服了,是不是?”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也许灯光刺得她疼,她又一下紧闭起来,她的胸脯起伏着,两只乳房像是受惊的鸟一颤一颤的。她又一头偎着我。 “可是我把钱都买衣服了,我一分钱也没有了,没有钱付房租,没有钱买饭吃,我明天还是去跳舞吧,跳那种下流的舞,这总比没饭吃的好。” 我吃惊听着她的这些话,不知怎么办好。于是下了床给她弄了杯水,拿起梳妆台上的药,逼着她吃。她紧紧闭着嘴唇,使劲摇头。水洒在她的肩上,滑溜溜地流下去,弄湿了毛巾毯。 她又睡着了,睡得不安稳,常常哆嗦。她终究要去找她的男朋友,至于钱,我想我是可以给她借的。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已近十一点了。我头脑昏沉沉的,发胀,鼻子也堵着,这回可真的要从她那儿感染病菌了。我看了看身边,是空的。她走了?我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就在这时,从客厅里传来一种声音,像是有人在抹地板。我出去看了看,只见芬穿着她自己的短裙趴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抹地板。我看到窗玻璃已擦得亮亮的,桌子上一些零乱的唱片已收拾得整整齐齐,我昨晚脱下的衣服包括内裤和乳罩已被洗好挂在窗口边。芬抬眼看了看我难为情似的笑了笑。我说:“芬,你在干什么呀,我怎么会要你替我做这些事?” “我既然在这里睡了一夜,就必须有所回报,况且这些小活我也很喜欢干。” 我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还在生病。” “我已经退烧了,你看。”她把我的手往她脑门上按。果然那上面凉凉的,这使我放下心来。她终于可以走了。 她在厨房里热了牛奶和面包。于是我们一起用餐。我说:“你的男朋友一定等你等急了。” 她低头喝牛奶,也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朝我含糊地一笑,然后收拾碗筷,又干净又利落。 我沉思地回到卧室,坐在床沿上,回忆她夜里所说的话。这更加增加了我的自信,她肯定是会走的。 这时她走进来,打开柜子,把她昨天藏在里面的纸袋拎出来,一副要走的样子,这使我的心情在刹那间快乐起来。 不料她说:“送给你,统统送给你。” “为什么?”我觉得这很可笑,便笑了起来,一边伸过手去翻起里面的衣服。 她一会看看墙上的胡姬花,一会看窗外的那一大片草坪。而我盯着手里的衣服,考虑哪一件合适我。这时,她坐在床沿上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想走。” 我像被烧着一样猛地扔掉手里的衣服,它们散在地上,散了一地。我又狂怒地用脚踢着它们。我说:“芬,你难道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芬已经红润起来的脸又变得煞白,她站起身,身子却又几乎要倒下去。她急急地说:“我就躲在柜子里,绝不出声,你就当我不存在,就当我是个茶杯,是那盒药,就当我是个死人,这还不行吗?” “他偶然打开柜子怎么办?”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让他打开柜门?” “我不聪明,我是个可怜的人,你看,这儿的一切都是他的,墙上的画是他的,床是他的,柜子是他的,我怎么有权利阻止他打开他自己的柜门?”我哭了起来,哽咽着对她说,“你不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和他走到今天的……” 她惊讶地看着我,看着地上被我踩脏的衣服,又垂下头。沉默了一会,说:“好吧。” 她真的走了出去,也没有把她的衣服带上。对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隐隐作痛起来,仿佛那儿被弄伤了一样。我又禁不住趴到床上使劲地流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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