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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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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转眼又到了唱歌的日子。沉寂了一个星期的公寓被唤醒过来,连空气似乎都变成了金色的。她们唱啊,笑啊,不停地唱,不停地笑,在一片欢乐气氛里,她们没有来处,没有去处,只是一些零碎的光在这里闪现。我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某一瞬间,一种不知未来的惶然的感觉猛地袭上心头。再去看柳,他正微笑着,脸上依然发出悠悠的黄光,一双温情的眼睛像夜晚的月光,清淡而柔润。此刻这双眼睛正盯着我,大声问:“谁跟我唱《心雨》?” 顺着他的目光,姑娘们大声喊道:“海伦,海伦。” 这名字本身就是一个虚假的外壳,一时间,我窘迫起来。我不住地摇头。柳过来拉住我的手,但我还是推却了。 另一个姑娘站起身和他合唱。唱着唱着,柳觉得这样不够刺激,于是光着脚从地毯上站在沙发上,轮到女孩唱时,她也站到沙发上,和他并排。柳看了看沙发椅背,便抬起脚站了上去。女孩也不甘示弱地爬了上去。他们谁也不看谁,认真地严肃地深情地对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唱。在一片笑声中,他们犹如一对稻草人悬挂在墙壁上。我突然为之一震,似乎我就是个稻草人高高地飘在空中等待着审判。 唱完了,柳走下来,坐到我身边。此刻他在我的身旁就坐,对我来说似乎是一种荣耀,有些姑娘不断地朝柳看着,想引起他的注意。虽然身边有他在旁,但我还是显得孤零零地沉默地盯着屏幕。 “你怎么了,不高兴啊?”他问。 我胆怯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怕,很害怕。” “怕谁?” “麦太太。”我终于说了出来,因为室内音乐声太大,所以我紧挨着他几乎是向他耳语,“我怕她,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她就觉胆寒,怕她惨白的脸,怕她的眼睛,怕她说话的声音……” “那为什么又要在她家住呢?” “不住那里又往哪里?她是非常势利的,眼睛一直瞄着我爸爸。而且还经常让男人到她家去,然后让我陪着他们说话。那些人都很喜欢我,三天两头往她家跑。他们知道我很想留新加坡,都说帮我,要把我介绍到报社或者是电视台,其中有一个就是电视台的,总叫我去试镜头。” 听着我的话,他的脸慢慢阴郁下来,眼光中露出茫然若有所失的神情。我微微低着头,两手交握着,四周似乎没有一点声音,只听我又说道:“那个人每天都写信给我,每天都写。” “他的信呢?”他的目光笔直地盯着我。我也看着他,但很快又闪开了。 “每封我都把它撕了。我才不要看他的信。可他今天给我买了一条裙子送给我。” “裙子?”他惊诧道。 我把它从书包里拿出来。 “你是不喜欢他吗?” 我摇摇头,身体挨着他,感觉着衣服的带着某种神秘意味的轻微的摩擦。 “你把裙子给我,让我扔到垃圾堆里,”他打断我道,“以后你的衣服我帮你买,你的签证我帮你办。”似乎说漏了嘴,他马上又补充道,“不过,签证确实很难,得碰机会。” “你真的会帮我办签证?”我问,声音不由得那么胆怯起来。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首歌的名字。所有姑娘都看着柳发笑,仿佛这歌是一个典故似的。他很快忘记了我,快乐地连笑了几声,站起来,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像正在操练一样地前后甩动,双脚在原地踏步。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 4 我感觉我的计划有些眉目了,所以在洗漱间里一边梳头一边大声地唱着歌。麦太太突然出现在门口。我转过头一眼看到了那阴沉的脸,心里不由得惧怕起来。 “你是不是总在打电话?最近一个月的话费比过去的多了十块钱。” “我没有,”我连忙辩解道,“就是打也是短途,就新加坡。” “当然就新加坡了,如果是长途,我非死不可了,芬在这里的时候,也是没完没了地打电话,常在夜里偷打,我的衣服她也偷,冰箱里的面包她也偷,还有我不知道的不知偷了多少呢,搬出去也好。” 她数落了一阵芬后突然又说道:“要不,你就重新去申请一根电话线好了。” “我真的没怎么打电话。”我说。 “那就这样,现在芬搬走了,那个房间空着,你就进去住吧。” 我一时停下手里的梳子。“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会跟私炎说,让他来付。” “不要,我根本就不要见这个人。” “那你想见谁?他?” 我浑身一惊,这个“他”是谁?只见她紧盯着我,眼光里有某种奇怪的神色。我把梳子放回梳妆台,局促地说:“我真的不敢住,我一直没有跟我的爸爸联系。” 听到我提我的爸爸,她的脸色也柔缓下来。她说:“也不着急跟你要钱,等你爸爸给你寄了,再还给我也行。你有没有把你的详细地址告诉他,或者打进我的账户也行。”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写过的一封信,显然她已悄悄看过了。我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跟他要钱,这是我的个性。” “好吧好吧,我也不急着向你收房租,你先搬过去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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