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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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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不作声,但也找不出推却的理由,便只好点了点头。 待麦太太一离开,我便推开芬的房间,里面似乎还留有玫瑰和栀子花混合的香气。但是我的心再次紧张和惶恐起来,一个月八百块的租金,我实在是付不起,我想到了那封信,似乎这又是这封虚假的信给我带来的麻烦。 按约定的时间,我下了楼,奔驰已停在那里。在我上车时我无意中抬起头,在上面的某个窗口我隐约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我说:“有些人躲都躲不掉。一大早就按门铃。” “是谁?”那原本高兴的脸一下子显出惊诧状。 “是糕点店的服务生。手上捧着一个大蛋糕。” “是谁?” “不知道,送蛋糕的说是那人没有留下姓名。” 他把一只手伸到脑后去枕着,阳光照着他绸缎一样光滑的脸。我默默看着窗外,一边想着麦太太的脸,一边想象那个蛋糕,假如它存在的话,它一定是散发出独特的清香,上面的奶油既漂亮又新鲜。我想了想,在我一生,长这样大,在每一次的生日,都没买过蛋糕,也没有人为我买蛋糕。 “你想去哪里吃饭?”他问道。 我墓地一惊,突然发现他在朝我看。我不禁庆幸起来,他可以看见我的脸我的眼睛我所有外在的一切,但无论如何看不见我的大脑。 在他的凝视下,我问:“你就请了我一个人吗?” 他回答说当然。 “再没有别人了?”我依然不放心地追问道。 他再次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简简单单地吃一顿。” “为什么?” “你只请我一个人,这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盛大的宴会了。” 他微笑了,转而又去注视外面的阳光,嘴里却不慌不忙地问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假如还有,那就是我不想让你为我花那么多钱,我也不要你给我买衣服。” “你是真的这样想?” “我这样想你会瞧不起我吗?” “为什么?” 我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他用手接住我的肩,用那沙哑而温存的声音说:“你看,今天的阳光真好。” 我朝窗外看去,零乱的光线在跳跃着,犹如无数条银白色的无法网住的小鱼儿。 我们真的去了一个小贩中心,他说带我吃福建虾面。这是一个临街的餐馆。刚刚坐定,远处有两个女孩在喊柳先生。我们循声望去,是经常唱歌的两个女孩。看到她们,柳马上有些窘迫。 他请她们坐下,赔着笑说:“我也是偶然遇见海伦的。 我在街上开车,她在路边上走,就把她顺带了过来。” 我觉得血直往脸上冲,两个姑娘都看了我一眼。这时柳又说道:“我过去很喜欢吃虾面,现在我们一起吃‘下面’。来来来。” 女孩们嗔怪地笑了,我也佯装着笑容,注视着那两片闪着黯淡光泽的颤动的嘴唇,像是受到非同寻常的恐怖的袭击。我重新被置于不透明的位置上。我默默低下头去。周围是嘈杂的人群,明亮的阳光,而这正是被抛弃的黑夜的无限重复…… 吃完午饭,来到学校坐在教室里,有两个陌生男人站在讲台上。旁边还有我们的女校长,她沉闷地望着我们,说:“这是移民官。” 我带着几份恐惧看着他们。两位移民官的眼睛从我们一张张脸上扫过去,眼光里露出既严肃又鄙夷的神色。 “希望你们一个个老实读书,不要歪门邪道,一旦发现,和你们其中的一个一样,立即遣送回去。” 他们走后,同学们都相互问道:“是谁,是谁的签证被取消了?” 我也刚要问,突然发现我的身边空荡荡的,Taxi不在。 莫非…… 下了课,芬过来找我。她告诉我,Taxi昨晚在夜总会里被移民厅抓住了。 “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这是个法制国家。她也不准备上诉,想明天回去。” “明天?这么快?” 5 Taxi的飞机是早晨八点钟。我和芬必须在七点以前赶到机场。但我一夜没睡,和芬很早就到了。 老远就看到Taxi坐在一张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一只手撑在脸上,就像一个哭累了的孩子把身子埋在座位里。看到我们,她微微一笑,虽然眼底有着明显的黑影,但那笑容使我们在一刹那找回了她往昔快活的影子。我想起了她的“小游戏‘”,心想此刻她是不是又在做另一个游戏? 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芬则在她的另一侧。在我们正对面的是一扇窗子,这使我们清楚地看到窗外一片广阔的空间里开满了殷红的花。 “行李已经托运了?”芬问。 Taxi点点头说:“所有手续都办完了,只等上飞机。” 她又不说话了,似乎处于一种麻木状态,不知道过去,不知道未来,就像一个人受伤之后的瞬间没有任何疼痛一样。望着她的脸,我想起了在餐厅里在教室里在某条街道上,曾留下的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心境和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我看了看她的手,她手上的指甲油全被抹掉了,她又害怕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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