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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龙胤点点头,在凝云的侍女面前终究端着些身份,语气仍是平静冷漠的,心中的担忧和愧疚就只凝在了那双俊目中。桃蕊低头垂眉,看不到他眼中透露的深情,只听得这不咸不淡的一句“不舒服”,心中就是一阵怒火蹿起,极力忍了,快快道:“是不舒服了。主子不舒服也不舒服惯了,何劳皇上费心呢?” 这话已是夹枪带棒了,桃蕾见形势不对,只得推走了桃蕊,低头道:“主子许还没睡沉,奴婢去通报一声。”

  龙胤止住她,沉声道:“联自己去瞧便可,你们都下去吧。”

  他不知自己多久没到毓深宫的寝殿中来了,慢慢踱开几步,殿内紫藤花的熏泽便已扑衣,虽是凝雅淡香,却沁人心脾。淡红褪白,胭脂未惋,裹露掇其英,已却春光韶好,尤是花枝俏的娇艳花朵均不续其妙,唯有香远溢清的善蕴者,才当花中后冠。

  寝殿的门紧紧闭着,不过自是挡不住龙胤。

  轻声推门进去,她果然是睡了,远山黛青的素纹滚边寝袍着身,更显她仪静体柔。看她微微斜倚枕畔,长长的睫毛掩住了无数郁苦,颈上的伤痕有些惊心。凝云听到门开了,心便提了起来,急急闭了眼,紧抿淡唇。耳畔只听得他叹了口气,接下来就是一阵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

  半晌过去,竟再无任何声音,凝云略微放松了些,不敢睁眼去看,只道他终是走了,懊恼地微翘了唇,翻了个身,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今天一日倒也够累了呢,方才是装睡,现在却真是一阵阵困意袭来。她拉了拉身上的锦被,直盖到秀颔,就这样如小孩子一般沉沉睡去了。次日晨起,身边果是无人,她有些委屈,起身下床,被窗口泻进的日光刺了眼,于是眯了水眸,眼角瞥见书桌上有什么,慢慢踱过去,却是一幅画。画上的人青袍淡雅,独倚枕畔,玉手托腮,轻灵娇美。如此柔情的笔触,轻轻拨着她心中忧然的琴弦。

  第三十三章此恨不关风与月

  李府。

  在秀殷的催促下,李拓极不耐烦地讲了一遍发生在正元殿的故事。他故意略去了其中一些部分,并且惊讶地发现,原因竟是他不想自己的妻子受到伤害。因此,关于她敬爱的二哥的秘密,他决定不提。最后,他小心地提起了自己即将赴北疆战场的事。果然,秀殷立即显得六神无主了。

  “这可…… 有些突然…… 好吧,我会准备好的…… 要带的东西不是很多…… ”她有些慌乱地自语道,“…… 我保证我们可以准时上路…… ”

  李拓大惊失色。“等等,娘子。我说的是我要北上,不是‘我们’。”

  秀殷看上去却比他还要吃惊。“我是你的妻子,当然要和你一起去!”

  “可那地方…… ”李拓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可以恐吓秀殷的词语,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有些笨嘴拙舌,“…… 是战场,不是女人去的地方!”

  “你不怕,我也不怕!”秀殷的眼神热烈而真挚。

  “这…… ”李拓仍不放弃,“总之你不能去,太危险。”

  秀殷眯起了眼睛。“你在关心我啊,相公。”

  李拓立刻显出了不屑的神色。“你怎么不明白?我是怕你去了束手缚脚,耽误了我的正事。跟你皇兄也讲好了,你仍住在公主府,嫌闷的话就去延僖宫与何容华同住。就这么定了。”

  秀殷沉默了许久。“不,不明白的是你。你道我不知道战场是什么吗?我知道那里的危险,然而不会对你说‘不要去’,因为我知道,征战沙场,为国效力是你想做的事。所以,我不阻止,我能做的,只有在你身边。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有艰险我们一起克服,我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不会添乱,只要在你身边就尅,行吗?

  这样一番告白,出乎了秀殷自己的意料,更出乎了李拓的意料。

  秀殷不知道自己为何肯为他去那黄沙扬扬的地方吃苦,正如李拓不知道自己为何肯为她去帮龙胤重新振作。奇妙的心灵相通,正在世上最不可能的两人之间,逐渐建立起来。

  毓深宫。

  自打苏州回来后,路丞相还未来探过凝云一次。今日要来,怕又有要紧的事。凝云着了水蓝续子棉裙,挂了大红的珊瑚朝珠,圆润的珠子略可遮掩颈上的伤痕。

  等待的当间儿,秋涵略跟她讲了昨日她拂袖而去后朋月宫中发生的事。

  珍儿不久便醒了,癔症已痊愈。然而一记忆回来了,心死的哀痛便一同回来了。凝云的玉牌虽可保她不死,她却也知道自己活罪难逃,向龙胤和太皇太后自请废为庶人,贬回民间。太皇太后本是坚决不允,怎奈她以死相逼,只得作罢。

  如今太皇太后一派在后宫中再无势力,凝云暂时可定下心。

  “主子需提防的是林容华。朋月宫之事便是她告的密,潸皇后葬身火海,如今欣贵妃也要去了,太皇太后极可能扶起这个有相貌,有家世又有心计的林容华。保不准,她便是第二个史氏,甚至更强。”

  凝云蹙眉,“林若熙不足惧,不过是些小聪明小恶毒,并没有史佳妃的深思熟虑。”

  秋涵道:“小聪明小恶毒有时便可成大患。欣贵妃一事,不窗是她一手挑起;弼宸公主的婚事,若无她从中搅乱也不会痛失姻缘;如今她又献媚太皇太后,不得不防。”

  凝云点点头,吮了口枫露茶,用杯盖轻轻磨着杯口。秋涵犹豫了几番,仍小心翼翼地开日问道:“昨夜与皇上… … ”

  凝云瞧她一眼,知她担心两人还怄气,淡然一笑道:“皇上不过须臾便离,哪里里会有什么事?”

  秋涵奇道:“怎么须臾便离?皇上明明是拂晓才走的。”

  凝云一惊,当的一声放下了茶杯。她记得晨起时,身边的被褥都没有人动过,况且她一向睡得轻,若他到身边来是一定听得到的。心里正不解着,小罗子进来通报道:“路丞相到。”

  她忙定了心神。宫变当晚她设法派人送出的密信及时到了路府,路承相已递了还乡养老的辞呈,暂时避过了风头。凝云暗喜,此次事件并未牵连到父亲,也是幸中之幸。

  然而,路丞相却是一脸凝重,显然已知道朋月宫中发生的事了。见她身上、心中明明有伤痕却遮掩着,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昨天有没有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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