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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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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逐水桃花 日复一日的沉浸在无边的等待与快乐的期盼中,我等待着三哥的归来,我等待着他凯旋的战歌。春日和煦的阳光,将暖风送来,重阳阁寂寞的孤寂,也在那温柔的绚丽中逐渐变得笑意盎然。 窗外,那霏霏的桃花再一次绚丽绽放,那醉人的粉色,一如梦中的辗转琉璃,闪耀着璀璨醉人的光。 斜倚在窗前,望着苍穹下这美丽的风景,嘴角的笑缓缓泛起,一如那岁月中流失的快乐时光。 桃花纷纷间,房遗直一身白衣,一把折扇,在风中任落花沾满了他的衣衫,他嘴角含笑,眼眸清冷,一如当年尧山的初见。 我静静的看着他,仔细的分辨着他眼中闪烁的万语千言,我等待着他,等待着他带来我渴望的关于三哥的消息。 房遗直静静的注视着我,缓缓的从落花中向我走来。他静默无语,那嘴角的笑也变得变幻莫测。 “高阳,重阳阁的桃花开了,真美!”我绚烂的笑着,眼前浮现着我心中渴望的身影,我动人的笑着,在这桃花盛开的季节,我快乐的笑道:“三哥说,他一定会回来陪我看重阳阁的桃花,你看,桃花开了,三哥他就要回来了……” “吴王……”我笑道:“我知道,三哥的大军在洛水畔大败了唐军,我算着日子啦,再要不了多久,三哥就能直捣长安,到时候他就可以陪我看桃花了!”房遗直担忧的看着我,心被我眼中那无尽的渴望惊得一塌糊涂,他愣愣的望着我,嘴角的笑开始变成抛不开的苦涩,眼角的流光也因此染上了春日的忧伤。他犹豫着心中欲诉的话语,不知道是否该告诉我那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十日前,两军决战于洛水,在那水阔天遥,烽火连天的洛水之滨,唐军连连败退,眼看三哥的大军就要旗开得胜直捣长安,九哥开始着急了,他急急的召回各部节度使,率兵赶往洛阳,同时也与长孙无忌合谋,暗自调动了那不为人知的‘暗夜死士’。 三哥用兵自成一脉,行军布阵万无一失,纵使唐军人数众多,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想扳回战局,那也是枉然。长孙无忌深知这一个道理,不得已之下,他想起了房遗直。 当年,房遗直长期与三哥在一起,他与三哥乃情同手足的生死之交,他深知三哥的调兵之法,更清楚三哥的弱点。根据前方所提供的情报,房遗直分析,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要想扳回战局,唐军必须在水战上加强攻势,因为一直以来,三哥的军队在水上作战是一大弱项。而三哥要想直捣长安,‘洛水’那便是一道天堑。 长孙无忌得此讯息,匆忙调集了大唐最精锐的水兵赶往洛水,那茫茫的洛水,那浩淼的波光,如一道天堑霓虹,生生的将三哥的去路阻断。 时值早春,冰雪融化,洛水湍急,三哥不知长孙无忌已经偷偷加强了水兵的兵力,冒险率大军渡河。洛水上,唐军猛然袭击,三哥不得不率军与唐军展开了一场惊心水战,无奈兵力悬殊,技不如人,唐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虽然三哥奋力抵抗,怎奈有心无力,折戟沉沙,大败而归。 房遗直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一个消息,让我在这孤寂的大明宫中苦苦等待。此刻他见我一脸的绚烂与期盼,话到嘴边却又忍不住咽下。我疑惑的看着房遗直,不明白今日的他为何会脸色如此的怪异。见我望着他满目疑惑,他淡淡一笑道:“吴王英雄盖世,与唐军决战于洛水,唐军大败!皇上希望你去劝降吴王,你为何不去?” “既然胜利在望,我为何要去劝降?” “胜了又如何?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谁人会信服?皇上乃天命所归,吴王不过是贼臣逆子!当年王莽篡位大汉,虽说成功,最后不也是身败名裂?” “三哥不是那王莽,他是人心所向!” “朝野上下,没有人会同意让隋炀帝的外甥主宰大唐的天下,纵使他攻破了长安,一切也是枉然!” “成王败寇,这是历史的必然,更何况三哥他是父皇最优秀的儿子,父皇心目中储君的人选。” “吴王的优秀的确不可否认,但是,最后皇上的选择,依旧是以仁孝治国的当今的圣上!” “凡事都有列外,事实不能光看表面,待三哥回到长安,一切也就会真相大白!” 房遗直心痛的看着我,眼眸中满是同情的悲伤,我知道他是在同情我的天真与无知,他是在嘲笑我的痴想。可是我并不在乎,因为他不知道三哥手中那一道天命所归的圣旨,那一道父皇最后的遗愿。 我静静的坐在重阳阁中,闻着风中的芬芳,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三哥那明若皓月的容颜。还记得贞观十二年的那一个春天,还记得那九曲池畔的红豆,还记得宗庙的夜话与灞桥的折柳相别……三哥,今年重阳阁的桃花开得真美,想必桃花也有灵性,想必这些花儿也感受到了你胜利的气息! 我淡淡的笑着,轻声叹道:“吟声仿佛耳中闻,无复笙歌望宫门。你听,我已然听到了三哥胜利的凯歌,他就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房遗直深深的看着我,他轻轻挑了挑铜炉中的龙脑,淡淡的道:“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不到最后,谁又知道那一个结局?” “是的,不到最后,谁又知道那一个结局呢?这为时六年的战争就要结束了,我已然看见了结局,房遗直,我很想知道,当三哥胜利的站在金銮殿上时,你,这个他昔日生死相交的朋友,与他在敌对中相逢,在大明宫中相见,那一刻,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的话让房遗直一愣,他淡淡的苦笑道:“没有那一天了,永远没有那一天!” 我疑惑的看着房遗直,但见他满目的哀伤一如那秋日的残叶,颓废而悲凉。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但是我知道,对于三哥,在他的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份兄弟之情。当年的结义,那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当年的生死相交,那是志同道合的交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今日他不会在这大明宫中来来去去,此刻,恐怕他正与三哥执剑策马,浴血沙场。是我改变了他,也是他的固执改变了他。那心中的绝望让他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疯狂,那心中的苦涩,让他坠入了地狱。他背信弃义,不为那天下江山,只为想看见我后悔的眼神。可是他错了,为了三哥,纵使付出一切,纵使粉身碎骨,我又怎么可能后悔呢?他这样的作为,让我同情,更让我鄙视、愤恨,同时,也将他曾留在我心中的那一丝丝微弱的影子驱逐得无影无踪。“你想逃避?想避而不见!因你的背叛,因你内心的羞愧,所以你选择避而不见?” “不是避而不见,而是永无相见之期!”我惊愕的看着房遗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决心要在那城破之日殉葬九哥的大唐?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如此的勇气!那一刻,我对他也不由刮目相看。房遗直微微侧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他逃避着我的视线,沉沉的说道:“我们与吴王永远也没有相见的那一天了,因为……因为洛水一战,吴王已经战死!”晴天霹雳!我惊愕的望着房遗直,耳畔回响着他刚才的话语,我疑惑的看着房遗直,一时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他说什么?三哥战死!怎么可能呢?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一个谎言,是他编排的天大谎言! 见我沉默不语,满目疑惑,房遗直微微转身认真的看着我道:“洛水一战,吴王已经战死,皇上下令以藩王之礼下葬,棺木已经运回,看时辰,此刻,吴王的棺木恐怕就要入长安了!”我淡淡的笑着,心却一如飘零的雪。这不是真的,绝不可能是真的!三哥不是说,要陪我看这大明宫的桃花吗?三哥不是说,要与我携手看尽天下江山吗?他怎么可能战死!洛阳一战,三哥不是大胜吗?他为何会战死?三哥他英雄盖世,他可是大唐的战神,他怎么可能战死!缓缓抬头看向房遗直,我冷笑道:“你胡说,你就是想看我难过!房遗直,你真够卑鄙的,你居然用这样的谣言来骗我!”房遗直深深的看着我,他本以为我眼中溢满的将是那伤心的泪水,绝望的悲哀,他本以为我会崩溃的大笑,痛苦的大哭,可是此刻,我眼中所拥有的,却只有那让人恐惧的冷静与波澜不兴。 他上前一步,紧紧将我拥入怀中安慰道:“高阳,我知道听见吴王的死讯你一定会很伤心,你想哭就哭出来吧!”用力推开他,我背靠着窗栏淡淡的道:“三哥与唐军自作战以来,就没有败过一次,六年来从益州到洛阳,那是势如破竹啊,如此不堪一击的唐军,怎么可能让三哥战死?即使李治与长孙无忌调派了各方节度使率兵于洛水增援,即使长孙无忌暗自派出了他的那些‘暗夜死士’,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不可能是三哥的对手,他们不可能让三哥战死沙场!” “俗话说兵不厌诈,吴王败就败在轻敌!” “三哥治军严明,行军布阵自有一套,纵使轻敌,他是主帅,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让唐军就这么轻易的占了便宜去,更不要说到杀死三哥。依我看大唐军队之中,还没有这样的能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确,唐军中的确没有那能于万军之中夺王者首级的能人,但是要想取他李恪的性命又有何难?”房遗直的话让我感到好笑,他的狡辩更让我看清了他的诡计,我知道他是在骗我,他就是想看我伤心难过,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对我的恐吓,他要让我后悔!可是现在,三哥大胜,就要回到长安了,他看到了三哥的战旗,听到了三哥凯旋的战歌,他知道他的梦碎了,碎得一塌糊涂,他故意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不就是要想在这最后的时间,看我那满目的后悔与哀伤?呵呵,房遗直,我高阳怎可能上你的当呢? 重阳阁外响起人声鼎沸的喧哗,我惊愕的仔细辨别那喧哗的声响,嘴角的笑逐渐扩大,因为我听到了凯旋的嘹亮战歌。看着房遗直,我冷笑道:“三哥回来了!”房遗直也微微一愣道:“是的,吴王回来了!”他那眼中的哀伤,让我嘴角的笑更加灿烂。我匆匆冲出重阳阁,推开紧闭的门扉,在飘落的桃花中,等待着三哥俊秀的身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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