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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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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你长期身处益州，对这大明宫中之事还有所不知，九哥与那武才人一直过从甚密，我也不是撞见一次两次了。上次去探望杨妃，在御花园梅林之中，无意间见到，九哥还依然将朝臣的奏折交与武才人处理，这可都是我亲眼所以！要不是碍于长孙无忌，我恐怕早就拆穿他们了！你说这样的九哥，这样的太子，他会是天命所归吗？” 我的话让三哥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可是却从他眼中看到了纠结与矛盾。 “三哥……” 我的呼唤让三哥微微向我看来，他担忧的看着我道：“高阳，我就要回益州了，你在长安可要多加小心，万不可与长孙无忌和治为敌！” “三哥，你放心，有父皇在，他们不敢动我。” 三哥担忧的摇头叹道：“纵使是父皇十分宠爱于你，可是有时候他也有他的无奈，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怎可能不明白！父皇他虽贵为天子，可是即便是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在他的身旁，还有祖制、还有朝中大臣看着拉。我虽任性，但是，这些年来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我又怎会不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我对三哥甜甜一笑道：“三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我大势已去，从今后，你不要再为我冒险，也不要再和新城她们联系，明白吗？” 三哥的话让我一阵黯然，他说什么？说他大势已去！不！这不可能！ “三哥，胜败乃兵家常事，你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你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你难道就真的愿意屈居于那遥远的益州？你难道情愿放弃这大唐的锦绣河山？” 望着眼前广袤的大地，三哥深深叹道：“我不愿意，可是，我不愿意又能怎样？此刻，我不得不放弃，我不想让当年玄武门的悲剧再一次在大唐上演，我不愿大唐的百姓再一次沐浴战火硝烟！治他宅心仁厚，我相信未来他一定能做一个好皇帝，正如长孙无忌所说，大唐现在是繁荣昌盛，它所需要的并不是那开疆扩土的君主，而是一个能体恤百姓疾苦的君主。高阳，创业难，守业更难啊！你难道愿意看着父皇辛苦开创的贞观，就这么消失在战火硝烟中吗？” 那时候，我不明白繁荣与战火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矛盾，也不明白三哥的苦心，我以为三哥因为那一场失败的战争怕了，我以为三哥退缩了！ 轻轻拉着三哥的手道：“三哥，在我的心中，只有你才能将父皇的贞观延续，我不能让你屈居益州一辈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说过的话吗？我最大的梦想，那便是与你站在大明宫的顶端，鸟瞰大唐秀丽的河山。” “要看尽大唐秀丽的河山，不一定非得站到那孤寂的大明宫顶端，我们同样可以策马依剑，江湖笑看！如果你愿意，我依旧可以陪你踏遍大唐的万里江山……” 三哥的话让我动容，我是很想随他海角天涯，可是我却不能，因为我与三哥注定逃不出大明宫的枷锁，逃不出李氏皇族的血脉，逃不出父皇的天下。我渴望自由，可是我渴望的是那没有枷锁的自由，那样的自由恐怕只有等待来世了。 见我沉默不语，三哥微微一叹道：“我知道，你始终是惧怕父皇，惧怕李氏皇族，惧怕天地人伦！” “我不能毁了你的锦绣前程，一世英名！” “名与利不过是身外之物，又有何可惜？你动人的笑，那便是我的全世界！” “儿女情长必定英雄气短，三哥，我不是你的全世界，永远也不是！” “高阳……” 我望着飘雪的天空道：“你看，下雪了，翩飞的雪花，一如大明宫的桃花，璀璨而动人，它们二者的区别，只是所开放的季节不同罢了！都说瑞雪兆丰年，我相信，雪晴后，你一定会再一次看见动人的春天，看到希望！” “高丽之战，已经将我与治的地位钉死，这已经是没有转圜的了。” 我淡淡一笑道：“我那豪气十足的三哥吴王，什么时候变得英雄气短了？你看，当今天下全在父皇的掌控之中，父皇他年富力正强，九哥也不过是刚坐上东宫之位不久而已，你难道就认为这一棋局已经是死局了吗？承乾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最后还不是被父皇给废了！你要知道，承乾他可是父皇的嫡长子啊！” “那是承乾无德！” “可是九哥无才！”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三哥他是失去了信心，失去了争夺皇位的信心，我对他说那些话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鼓励他重燃希望，因为我不愿看到昔日雄姿英发的三哥，就这样消沉下去，我不愿看到三哥失去他的梦想。 可是我却不知道三哥的心，不知道那一日在高丽战场上父皇与三哥的对话，不知道那一张惊人的圣旨。我不知道三哥心中的犹豫与纠结，不明白他的踌躇与彷徨。希望就在前方，山路尽头，那是绚丽的彩霞，可是那样的绚丽却背负着太多的罪孽，背负着兄弟手足的情谊，背负着大唐百姓的安乐与性命。 父皇的话，让三哥彷徨犹豫，而我的话却将三哥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他纠结的望着灞桥，徘徊在柳岸，在这寒冷的冬季，他的心中有一团火，在伴他燃烧。他渴望着成功，渴望着站在大明宫的顶端，可是却又惧怕那残忍的手足相残！ 当年父皇在玄武门之变中杀了建成、元吉，最终坐上了那九龙宝座。虽然自登基以来，他一直励精图治，开创了大唐贞观的盛世繁华，可是他的内心又何时又有过安宁？还记得每年宗庙祭祀之时，他望着建成、元吉的牌位满目忧伤愧疚的表情，还记得那一年请来法师为他们招魂时父皇的泪痕，天下江山，手足情意，孰轻孰重？难道生在皇家，就注定这二者真的不能两全吗？ 三哥深深一叹道：“雪大了，我送你回府！” 我看不透三哥的心，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开始越来越莫名的感到恐惧，如果说宫中的孩子，长大了那便意味着烦恼，那么我呢？我最担心的不是那与日俱增的烦恼，而是三哥的心，我担心在岁月的流逝中，我的影子将在三哥的心中逐渐褪色，最后一无所有。 雪越落越大，落得我一身雪白，一如此刻我眼中的世界，一如我的悲叹。第十五章第九十五章 承乾之殇 过完元夜，三哥就要远去益州了，贞观二十年的元夜，也因为三哥的落寞而更显悲凉。我与三哥站在玄武门的城楼上望着长安城中璀璨的焰火，不由想起来幼时那一个难忘的元夜，而今长安城依旧璀璨动人，可是我俩的心已不如从前，那时的快乐，那时的无忧无虑，仿佛已是前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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