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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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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贵的妇人抬起皓玉白臂,召唤我走到近前。她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柔美的嗓音扬起在我的耳畔,"这孩子样貌不错,可惜性子不怎么好。" "是,夫人。"连慧恭敬地跪拜于地,"公子在柔兰阁中日夜有人悉心照料,心性是过于单纯了些,但也总不是坏事……" "如果他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自然不是坏事,可若是作为咱们醒月国的未来国君,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那端庄的女子盈盈浅笑中,对我投来淡漠的目光。 "你喜欢含章宫吗?"她的口气和她的目光一样清冷,我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点头称是。 她的笑容凝结在唇边,她拂过我额头的手指冰凉僵硬,"那你就要学会克制,学会什么都不去喜欢,把这颗心掏空,才能装下更多的东西。你,明白吗?" 月帘影动,她美丽的脸庞隐入层叠的水晶帘后。 我,该明白吗? 这一场浮华的梦,无人沉醉。 镜月湖畔,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翠绿的衣裙迎着风舞动,满头发丝在脑后轻巧地绾起。 一刹那,我以为看到了久违的故人。 她的一双明眸里满是震撼、艳羡,她的唇边没有温柔的浅笑。 原来,她也终究不是"她"。 连慧说,她不是小谢,含章宫留不得。 我喝了一口梨花白,望着柔兰阁外朦胧的月光。 小谢是谁? 谁是小谢? 我,只是公子兰。 八岁时,母亲将我叫到身前,她的脚下跪拜着虔诚的连慧。 "告诉我,你喜欢含章宫吗?"这一次,我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母亲满意地对我笑着,她冰凉的手指徘徊在我的面前,"你想学会喜欢,就要先学会不喜欢。等到你有资格去喜欢什么的时候,就要努力为自己争取。这是你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也是你生在帝王家的荣耀。" "醒月国的公子兰,该是个神仙梦境里的人物才好。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对她笑了笑,她的眼中闪过华彩,她是我的母亲。 而我,只是公子兰…… 我将含章宫里一对璧人放出宫去,两年后,醒月国流传起关于柔兰阁的神话。 有人向往,有人期盼。 我亲手推开了那双曾经温暖过我的手,她没有流一滴泪,只是柔柔地望着我,说了句保重。 从此后,每到月圆之夜,天香阁中有她,镜月湖畔有我。 我究竟是否为了看她? 在流逝的那些岁月中,我也忘了。 只是坐在湖心石上,望着那轮无言的月,我会独自笑起来。 谁是小谢?小谢是谁?她,不过是我的连碧,我的贵人…… 母亲曾说,要我将心掏空,才可容纳更多。 我记得那场火,那场焚天灭地,将一切都延烧干净的业火。 母亲坐在火中,她笑得妖艳,她高唱着醒月昌盛,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连慧的脸上有绵延不尽的泪光,她跪拜在我的脚下,发誓说要助我得到醒月国的皇位。 红莲业火,火很美,火中的母亲更美。 她,死了吗? 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我望着母亲,最后送给她一丝微笑。 那日,醒月国少了流月夫人,却多了章兰公子。 她用死掏空了我心里最后的一点残存,也带走了国君的心。国君为她的儿子封送尊号,却在几番风雨后将她轻易遗忘。 从来只听新人笑,谁人听到旧人哭。她将自己封存在风华正茂的时光,只在人们心中留下美丽的倩影。 我美丽的母亲,如月清冷的母亲。 我该感谢她吗? 想不清,于是我端起酒灌进口中,去恣意品尝那苦中微甜的滋味。 忘不了,红颜如月有圆缺。忘不了,莽莽业火将天香阁化为尘烟。 我埋葬了过去,竹林里,她问我是否后悔。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物是人非。 我本是个没有心的人,却哪里去寻后悔? 真的不后悔吗? 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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