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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南宫傲抿嘴一笑:“做得不好,几位前辈不要嫌弃。”

  玉冰又惊又喜,从没见南宫傲与人相处时这样坦然随和的。

  西门先生笑道:“全托凤儿之福,不然这位小朋友说什么也不肯屈尊替我们两个老头子做饭的。”

  妇人望着玉冰笑道:“若非我家姑娘这般人品,也配不上这么好的厨师。”

  玉冰惊异地望着妇人,南宫傲笑道:“你没看出来她是谁?”

  玉冰仔细打量半晌,困惑地摇了摇头。妇人“噗嗤”一笑,背转身去在脸上摆弄一阵,再一回头,玉冰顿时大吃一惊:“贺婆?!”

  西门先生笑道:“她可不是什么老婆婆,当年杏谷医仙门下两位高足‘凌波仙子’贺绿娇、‘断肠花’花月惜,都是天下闻名的美人,便如今也是风韵不减当年呐!”

  岛主失笑道:“当着学生说这种话,真是不顾师道尊严。”

  “这才是为师之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我难道说的不是实情么?艳楼,你也不要急着撇清,绿娇妹子在那与世隔绝的地方守身如玉陪了你二十年,如此痴情世上罕有,你难道真的不动心?我却不信!”

  玉冰惊愕地看看岛主,又看看“贺婆”。

  贺绿娇幽幽叹道:“他总说自己是个废人,不想连累我,却不见我早已被他连累了二十年!其实我知道,他是对凤儿的娘不能忘情,不愿勉强自己做违心的事罢了。其实这样很好,他要是因为同情而娶了我,那倒真的是对不起我了。”

  玉冰听得呆住了。南宫傲从怀中拿出那个龙凤香囊递到她手里:“上次我跟你说的时候你没有留心,这香囊里装的就是太后生你时亲手从你头上剪下来的胎发,你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如果你是个男孩儿,如今就是坐在龙庭上面南背北的真命天子。”

  玉冰闻言犹如五雷轰顶,痴了半晌,才道:“那……现在的皇上……他又是谁?”

  玉冰在西门先生的书斋里住下了,陪伴着她的是南宫傲。这还是西门先生的提议,私塾里没有仆佣,洒扫的活儿都是由几个穷孩子轮流做,以此来抵偿先生的束脩。而平日洗衣做饭的事都是西门先生自己动手,所以要找伺候长公主的人就很为难了。西门先生道:“就让这两个孩子做个伴儿又有何妨?他们一向不都是在一起么?”

  南宫傲大喜过望,玉冰却不由得脸红。西门先生手指岛主笑着打趣她:“你不要学这老家伙自作自受,白白害自己一辈子,没人可怜的。”

  岛主轻叹:“你做先生的只会说风凉话,毕竟师徒一场,难道真忍心袖手旁观?”

  西门先生不以为然:“艳楼,你也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看不开。岂不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岂人力所能为之?纵然你有此心,难道还能代替她活着么?就算你能,你的活法,也未必称她的心。还是由她去吧!凤儿不是糊涂的孩子,这条路该怎么走,她比你我明白得多。”

  岛主深思地望着玉冰,不无忧虑地道:“你真的明白么?”

  玉冰茫然不知所对。贺绿娇安慰岛主:“你这是关心则乱。今日不明白,明日不明白,总有一天会明白。孩子终归要自己长大,不经摔打,怎么能成人?”

  夜半,南宫傲轻轻把玉冰推醒,在她耳畔悄语:“家里没人了。”

  玉冰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睡眼惺忪,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南宫傲低声道:“西门先生和岛主他们都出去了。”

  玉冰恍然惊醒:“他们去了哪里?”

  南宫傲摇摇头:“我也不知。看他们鬼鬼祟祟的,好像有什么事故意瞒着咱们。”

  玉冰蹙眉:“你太多疑了,便真有什么事,也未必与我们相干。”

  南宫傲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傻瓜,若不相干,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里不放回去?世途险恶,不留心就要吃亏。这几个人皆非寻常之辈,尤其那个西门秀漱,他方才走的时候我看过,以其身法判断,他的武功绝不在岛主之下。像这样一个人,江湖上却不传其名,难道不奇怪么?以他的才智性情,又怎会自甘平庸,这么多年来只在这乡间私塾里教几个小小蒙童?还有,你看看这书斋里的摆设。”

  玉冰依言四顾,没见有什么特别。南宫傲提醒她:“你认得壁上那张琴么?”

  玉冰瞥了一眼:“那是宋琴,怎么了?”

  “你再看看这文房四宝。”

  “羲之笔,东坡砚,纸墨虽新,也都讲究,西门先生向来有此雅好,读书人么,有什么不对?”

  南宫傲大叹:“祖宗,你怎么还不明白?想想看,以他教书的那一点儿束脩,怎么买得起这些东西?”

  玉冰一脸困惑:“这些东西很贵吗?”

  “对你来说也许不贵,对别人可就不一样了。这样一个小乡村里的私塾先生,就算不吃不喝攒一辈子钱,也买不起那其中的一件。”

  玉冰想了想:“也许不是他自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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