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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王琅吃了一口菜,摇着扇子,仰面缓缓地道:“丈夫悲,流年一去不复回;丈夫欢,管鲍之交照肝胆;丈夫喜,通幽古寺悟禅机;丈夫怒,才学惊世遭人妒。”说罢请谢秀妍弹中吕调,并说道,“刚刚谢兄说‘小楼一夜听春雨’,那接下来自然是‘深巷明朝卖杏花’了。我便唱个《卖花声》。”于是清了清嗓子唱道——

  虞姬挥剑香魂断,潮打故国空城湾,将军征战人不还。滚滚黄河,暗暗青山,过路人一声长叹。

  曲调凄婉,颇有黍离之悲。众人皆叹道:“不愧是王三少爷,去过的地方多,自然不比寻常人的心境。”

  王琅饮了门杯,道:“一片冰心在玉壶。”完了令。

  最后便是初彤,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初彤定了定神,说道:“丈夫悲,断墙倾败井垣颓;丈夫欢,故交秉烛絮絮谈;丈夫喜,人生在世得知己;丈夫怒,昨日温情今不复。”说罢对着帘子里的谢秀妍微微一笑道,“二小姐,我唱个《山坡羊》。”谢秀妍点头,夹弹琴弦,初彤唱道——

  帘外风雨,梦里贪欢,春光去也莫凭栏。昏鸦啼,霜露寒,客船闻钟难成眠。卧听水上琵琶怨。悲,空缱绻!恨,枉眷恋!

  声音清脆悦耳,恍若珠落玉盘。唱完之后,众人哄然叫好。大家惊奇初彤不但容貌惊艳,清丽无双,竟然还能出口成文,不由得纷纷说:“果然是谢家的家奴,到底跟别家不同。”

  谢凌辉凤目中含着赞赏之情,望着初彤,微微一笑。王琅仍摇着扇子,嘴角的笑容愈发高深莫测。

  初彤饮了门杯,说道:“唯见长江天际流。”完了令。

  谢秀妍笑着说:“要我评,最沉郁深厚的当属王三公子,精巧别致要论我二哥谢二公子,风流清丽的则是二哥的贴身婢女初彤。至于我嘛,自然就落了第,我自罚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一齐叫好,气氛一时热闹到了顶点。

  而后众人皆说初彤唱得动听,让她再来一段。初彤推辞不过,只得拿起红色牙板,说道:“前儿我闹着玩填了个《烛影摇红》的词牌,如今就唱这个吧。”而后击节唱道——

  万里江水,淘不尽世事沧桑。风流客帝王将相,枯荣青史上。后人评空怅惘,凭高唱、秦宫汉帐。生旦净丑,粉墨登场,千古兴亡。

  剑试天下,烽烟美人泪几行。尘锁铜镜半面妆,丝竹铙钹响。弹一段世炎凉,霁月光、侠骨柔肠。阅尽悲欢,宛转低眉,剪烛西窗。

  这一回却豪迈磅礴,响遏行云。众人细心聆听,皆感荡气回肠,热血沸腾,只觉得初彤明艳动人,眉目生辉,令人不敢逼视。一个娇柔的少女竟能唱出大丈夫般高壮宽阔的胸襟来,让人不禁动容感慨。王琅顿时露出愕然之色,当即解下腰间的一块祥云翡翠玉佩,对初彤说道:“唱得如此雄浑有气魄,这玉佩赏给你了。”众人响应,纷纷掏出锦囊来打赏。有的给小金锞子,有的给珍珠扇坠,有的给玛瑙串子,有的给水晶腰坠。只听珠帘之内,谢秀妍轻轻一叹道:“《蒹葭》虽绮丽缠绵,但终不如一曲《烛影摇红》壮怀激越,不做小儿女之态。”说罢取下挂在腰上的一对小金蝉,命醉琴给初彤拿了出去。

  初彤看见这么多财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心想:乖个隆咚!唱歌还能收礼物,花差花差!但脸上却恭恭敬敬,款款地行了一个万福道:“初彤谢谢各位公子小姐的赏赐。”然后捧着东西退到一旁。余光向四周瞟去,只见绿翘的脸色十分难看,原本光彩照人的面容如今愈发阴沉了。

  少顷,谢秀妍起身离开。众人又吃喝谈笑了一会儿,纷纷散去,宾主尽欢。谢凌辉将宾客送到门前,初彤提了灯笼站在角落里。突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扯,转头望去,赫然发现王琅在站在自己身边。

  很多年后,初彤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天月明星稀,王琅那一张阴柔清媚的面孔在灯笼暗淡的光线下如圭如璧,他眯着眼睛,对初彤微微一笑,那笑容惊艳绝伦,颠倒众生——

  七、雷霆万钧铁手腕

  王琅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初彤的脸,若有所思,直把初彤看得心中发毛。她堆起笑脸唤道:“王公子?王公子?”

  王琅这才回魂,轻笑一声,摇了摇扇子道:“姑娘不要介意,我只是觉得你长得颇像我的一位故人,刚才失态了,请见谅。”

  初彤心想:这王府的三公子没有架子,倒是客气得很。于是脸上笑道:“不要紧,不要紧。”

  王琅道:“姑娘是京城人士?”

  初彤摇了摇头:“我从小在南淮长大的,三年前跟二爷进了谢府。”

  王琅点了点头,神色间颇有些失望,忽然瞥见谢凌辉的目光正向这边投来,便低声对初彤说道:“我给你的那块翡翠上刻了我的名字,以后你若是有事,可以拿着它到王府来找我。”说罢翩然离去。

  初彤还在原地愣神,只听背后绿翘啐道:“呸!狐媚子!”

  寿宴散了之后,众人皆人困马乏,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睡了。今日刚好是初彤值夜,她检查了一遍门窗,便躺在窗下的软榻上。夜深人静,初彤辗转了几次都睡不着,一闭眼睛便想起王琅清媚的脸庞来,心中难免将他和谢凌辉比较一番,暗想着:若论风采,二爷沉静雍容,王三风流超然;若论才学,酒席间的诗词酒令平分秋色;若论相貌,二爷比王三高了半个头,也多几分阳刚之气。二爷英俊,秀气尽发;王三美矣,绝代风华。两个人难分伯仲,难怪世人要把他们相提并论了。想到这里,她从枕头下面摸出荷包,掏出王琅送的翡翠,拿到月光下面细细端详,只见那翡翠正面雕刻着祥云霞光,后面则刻着一个“琅”字,温润精致,令人爱不释手。

  初彤正把玩着,忽然听到大床上传来几声咳嗽,连忙起身将蜡烛点燃,撩开床幔子问道:“二爷,要不要喝水?”

  谢凌辉坐起来点点头,初彤便倒了一碗温水递了过去。谢凌辉接过来喝了一口,看到初彤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便笑着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初彤不自觉地将手藏到身后,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色道:“没什么,就是个小玩意儿,拿在手里把玩把玩。”然后伸手去接谢凌辉手中的碗,不想腕子却被谢凌辉扣住,然后一把将她带到怀里。初彤大吃一惊,还没回过神来,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股混着男子气息的龙涎香随之钻入了鼻孔。她的脸一下子热起来,刚想挣扎,手已经被掰开,谢凌辉笑道:“让我看看你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说罢将初彤手中的玉佩拿了过来,借着烛火仔细看去,满面的笑意顿时退得一干二净,晃着玉佩问道,“这翡翠玉佩是王琅给你的?”

  初彤赶忙赔笑道:“是。我觉得这块翡翠玉佩水头足成色好,看样子能值不少钱……”

  谢凌辉不动声色,但凤目中却隐隐含了怒意,问道:“王琅临走的时候拉着你在角落里说了什么?”

  初彤顿时一愣,胡编道:“王公子没说什么,只是夸我那首歌唱得不错。”

  谢凌辉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初彤,而后问道:“你觉得王琅如何?”

  初彤道:“的确是个俊采飘逸的人物,风采高雅,气度不凡……”她刚说到这里,后半句奉承的话“但是和二爷比那就差远了”还没说出口,就见谢凌辉将玉佩往她手中一放,冷冷地将她推开道:“晚了,我要睡了。”

  初彤见谢凌辉的脸色冷若冰霜,心想:难不成二爷在吃醋?她心中这样想着,忍不住有些得意,对谢凌辉的冷淡也丝毫不以为意,将幔子放好,吹熄了蜡烛,心满意足地回床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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