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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是。”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你屋里的,让锄桑他们给你打点水,洗洗来吃饭。不过,不要让他们进你的房。”

  我在时屋子从来没锁,不过,既然他说了,便是有了。我谢了他,提了包袱走了。

  我从来都没搞懂君闻书,这一次也是一样。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这么轻易的就放了我?这也

  太好了吧?

  “司杏司杏,”锄桑鬼鬼祟祟的往正房看看,过来问我:“原来,你是——逃了?你可真够能的,我们还都以为你死了。”

  “哦?以为我死了?”怪不得不去找我,原来是以为我死了,我也没伪装什么呀。

  “是啊,你的东西都在,只少了床单,我们都以为你——吊死了。”锄桑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脸色。

  有这么简单?不可能,君闻书见我的第一句话,明明说“你回来了?”我草草敷衍了几句,让他们给我提了水,便自先去我的住处了。

  打开房门,我的眼眶突然酸了,逃跑那天的一幕突然又浮现在眼前。我丢了包袱,蹲在地上呜呜大哭。我努力了,可是,我还是失败了,失败了,又回来了。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

  “司杏,水来了。”锄桑在外面的声音。我擦了擦眼睛,鼻音浓重的说:“放那儿吧。”锄桑听了声音过来:“你哭了?”“没事,我没事。”“唉,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害怕。你去求求少爷吧,其实就看少爷怎么罚你了,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锄桑压低了嗓子说。

  “不知道?”怎么可能?

  “真的,真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少爷不让往外说。”

  以为我死了?君闻书为什么要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又为什么不让说?我是个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总得给府里个交待吧?君闻书想干什么?

  我刚要再问,却听见君闻书的声音:“锄桑,进女室,是谁教你的?”

  锄桑吓的立时蹦了起来,立正站着:“少爷,我不敢,是,是司杏在哭。”

  君闻书踱了进来,我赶忙垂下头。“你哭什么?回都回来了,竟却哭。”

  “是,少爷。”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换了衣服,吃饭吧。”

  我草草的洗漱了,要出门时想起换衣服。箱子还在原地没动,里面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谁给我收拾过?再环视,窗帘、被罩、床单竟像没少过,就连桌上的东西,也都摆的整整齐齐,我的心里又打上了疑问。

  今天的饭却是在居室,我不解,悄悄的看了一圈,侍槐几个都在,人人都立着,表情严肃。

  “都坐吧。”君闻书出来,自己坐下。

  与主子同桌而食?我不敢动,侍槐他们也都站着。

  “坐呀。”君闻书又发话了。

  我不出声,却听侍槐陪着笑脸说,“少爷,我们只站着好了。”

  “今儿初五,算我们这园子里自己吃年饭了,都坐吧。”不像君闻书啊。

  侍槐捣了捣锄桑,锄桑却不动。君闻书皱了眉,“怎么?吃个饭这么难么?”侍槐赶紧笑了,“既然少爷要坐,就都坐了吧。”自己拣了君闻书的右首,屁股挨了椅子沿儿坐了,锄桑赶紧挨了侍槐坐了,我正要过去抢第三个位子,就听君闻书说:“司杏过来坐吧,你今天刚到。粥,是你的,刚下了车,喝了养津。”

  我硬了头皮过去,也只是坐了个沿儿,君闻书到底要干什么?行刑前的午餐?

  一桌无话,亦无勺箸碟碗之声,静悄悄的。旁边坐了个君闻书,我如坐针毡,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而且每次只夹一小点,一直嚼到毫无味道为止。

  第三十二章 疑惑

  我感觉到君闻书偶尔瞟来的目光,心里更紧张,看看侍槐他们,一个个也小心翼翼地吃着饭。突然,君闻书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吃好了。”我们忙站起来。他说:“你们慢慢吃吧,如果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又看看我,“你刚回来,多歇息,栽桐买了药,回头自己擦擦。”正要往外走,又说,“她刚回来,你们几个有话过两天再说。”侍槐几个互相看看,都点头答应,唯独我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君闻书的身影刚一消失,锄桑立刻就一拍大腿,“我的娘呀,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想起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差点儿没噎死我。”未及我们答话,又说,“侍槐,你没把咱们的饭也带回来?就这么一点儿!”他用筷子指了指,“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吗?我瞧着,两三个人吃还差不多。”

  侍槐看了我一眼,笑了,“就你饭量大,饭我当然拿回来了,只是少爷忽然说要一起用饭,我便搁在西厢房了,看榆快瞅瞅去,估计早凉了吧。锄桑,让你吃就不错了,今天可是有江刀鱼,还不是……”他顿住了,看了看我,小心地说,“司杏回来了,大家一起过年。”

  我也觉得君闻书有些怪,本就有心事,听了侍槐的话,更不言语了,只笑了笑。看榆很快回来了,拿着一个大食盒。锄桑抢过来一看,嘴巴就咧开了,“不错不错,胖子刘真是知心人,还给我们做了红烧肉,啧啧,去年不就吃的这个嘛!”

  去年,是啊,去年我们也是吃的红烧肉,转眼一年过去了,发生了太多事情。难道,真的这么放过了我?我不敢相信。锄桑几个说说笑笑,不断地夹菜,全无刚才拘谨的模样。我也开始吃起来,但只夹了青菜吃,总觉得心口堵得慌。

  “好吃好吃。”锄桑的腮帮子鼓鼓的,不断地说,“唉,可惜二娘不在……”

  “锄桑!”侍槐忽然打断了他,却看了我一眼。锄桑舌头一打结,呛着了。怎么了?

  “侍槐?”我疑惑地看看他。

  “没事没事。”侍槐急忙说,“少爷不是一向教导吗,吃饭时不能言语,既不雅,亦不养生。对吧,锄桑?”

  “是是是……”锄桑忙不迭地点头,却不敢看我,只顾埋头吃饭。

  我的疑心愈发重了,“二娘到底怎么了?”

  “真没什么,她在内厨房忙活呢,这不过节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侍槐一边夹菜一边说,“不信我?不信你问看榆他俩嘛!”

  他俩唯唯诺诺地点头,我看着却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像出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一席再无言语,很快便吃完了饭,锄桑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吃饱了,一年难得这么几顿既饱又好吃的饭,江刀鱼真鲜呀!将来咱这些人中要是有谁发达了,可要请我多吃几顿。”说得我们都笑了。

  又回到我的屋子里,四处看看,百感交集。这才几天,我辛辛苦苦建设的家就没了,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我和荸荠,又分开了。外面的世界,似乎离我又远了。忽然觉得有些累,我便和衣躺下,竟沉沉地睡着了。

  也许太累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逃犯在被抓后的那一刻都很坦然,甚至要舒一口气。这几个月,不是露宿荒野,便是睡在地窝子里,要不就是和杨骋风待在一起,横竖精神都很紧张。现在回到这儿了,一切结果都已成定局,我可以安然地睡了。我睡得很沉,以至于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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