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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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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背对着他,瞧不见他脸上神色,只觉这几句话说得颇是平淡。不知为何,心上紧紧一抽,也不知如何应答。定权又道:“蔻珠死了,阖府上下都忙不迭地同她撇清,只有你还能说出‘心中有情’这几个字来。我这几日总在想,你这人若非真有两分傻气,便是城府太深了。”阿宝转回头方想开口,定权将她扳了回去,道:“你不必多说了。从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人心,也不是实情,孤从来不会相信。有些东西,是要日子久了才知道的。你究竟是什么人,孤到时自然认得出来。”低头看了看阿宝背上,只见新伤叠着旧伤,她又瘦得很,这样看来,一道脊骨突起在那里,越发觉得可怜。定权在她衣领上拭尽了指上药膏,道:“你把衣服穿起来吧。”又将几上的那只小盒一并递给了她。阿宝接在手里,低低道了一声:“谢殿下。”定权轻轻笑了一声道:“阿宝阿宝,你这名字起坏了。在这世上,谁人会当你如珍似宝?”阿宝低声道:“我娘便是。”定权冷笑道:“你娘不是已经死了吗?”见阿宝嘴角发抖,满面皆是遮掩不住的痛楚与愤恨,又笑道,“我知你心中恨我,可恨我的人多了,你又能如何?”阿宝见他一瞬间已变了几回脸,只觉得泄气,垂了头道:“没有。”定权道:“你回去吧,等好了依旧到我身边来伺候。”阿宝答了一声:“是。”咬牙用手撑了地站起来,终究是忍不住道:“奴婢还是不明白。”定权已经转过了脸去,手中拿着那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妆台,冷冷说了一句:“你想明白什么?” 沿着游廊走,到了接口,便可以看到云在遮月,花枝沙沙乱摇,檐角上的风铃也叮咚作响。晚风和暖,靖宁二年的春天已是到了深处。 第六章 白龙鱼服 太子给的那半盒伤药,阿宝并没有用。如是又过了十来日,虽则天气早已回暖,所幸并没有生棒疮,伤处也便渐渐收口了。阿宝起身沐浴的那个下午,天色并不好,刚刚过了申时天便昏黄了下来,室内更是已经如同傍晚一般。可是和着木桶内腾腾蒸起的水汽,竟叫人觉得又熨帖又安然,仿佛身处好梦中。阿宝换了上下衣衫,又将长发细细绾了起来,这才觉得有如重新投过了胎。但一出屋门,瞧见熟悉的回廊,心头又莫名地怅怅。她虽一万分地不想动,可也一直朝着周午的住处走去。 人生在世,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或许可转,但命却永不能改变。她一个卑贱的奴婢不能,他一个天潢贵胄也不能。所有该来的,他们都躲不过去,只有打叠起了全副的精神,将这一日一日再接着过下去。 周午并没有亲自见她,只是差了个底下的人出来告诉她,说她既已好了,明日便依旧去书房当值,一切的例子皆比照着从前,想是太子也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了。 次日一早去了,看着书房内的一桌一案,略一恍惚,便觉得是隔了一生再来瞧着前世,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与她同住的本是服侍茶水的两个侍婢,自那日午后,便再没回来,也不知是另安排了去处还是已经被逐了,此时同在书房内侍立的也是几张新脸孔,素日几个熟知的人,竟一个也不曾瞧见。缘来缘去,云卷云舒,不过即是如此。她侧眸瞧了瞧窗外,那一树海棠花早已落尽,叶片也开始微微发红,古人总是说无计留春,她却只知道连这花树也与从前不同了。 定权到了傍晚才回来,脸上略略带些疲惫,也只作没瞧见她的模样,径直走到架前翻拣了半日,抽出两本字帖,吩咐道:“叫人送到赵王府上去了。”阿宝答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这才发现他今日的装束与平素颇为不同,他虽然向来修边幅,但也向来爱清爽,衣衫多是玄朱青紫一类的素色。今日却戴了一顶水晶镶金的三梁冠,横绾着水晶簪,两头里垂下长长朱红璎珞,身上着的亦是金碧烂漫,玉带左右皆佩着环璧,只是一副公不公私不私的打扮,颇有几分京中纨绔公子的模样。阿宝从未见他如此穿过,倒是觉得新鲜,接字帖的时候瞧见他手上竟还戴了一枚翡翠指环,心中更是暗暗好笑,不由悄悄抿了抿嘴。定权见了,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也不曾去理会她。转身便出了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作了平常打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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