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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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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袍在身的玄宗和盛妆华服的贵妃在乐声之中坐在殿中的龙椅凤坐之上,百官皇亲及殿内所有众人三呼万岁,行叩拜之礼。 “免!”玄宗的声音雄浑而高昂,我悄悄举目望去,虽然声音和气度犹在,但是这位开创大唐盛世的天子分明已经开始有了衰老的迹象,而坐在他身旁的贵妃玉环,则仍然如同正值花期的牡丹,娇艳而夺目。 她的美丽和丰腴衬出了他的消瘦和嶙峋,她的年轻和绝代风华更显出他的垂暮与孤寂。 我忽然觉得高高在上的玄宗是孤独的,他的心是封闭的,所谓高处不胜寒吧,也许正是因为人人都向往那个权力之巅,所以身处其间的帝王才会是永远警惕而不得片刻放松的吧。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各方使节来我大唐朝贺,朕心甚悦,特备了柏叶酒,众卿同饮吧!”玄宗今天兴致很高。 宫女为我们斟满柏叶酒,我与李豫相视一笑,又冲着崔芙蓉一举杯,做了个敬酒的示意,然后浅尝了一口。 忽然对面传来一阵喧哗,众人目光扫去原来是使节所坐之处,第一次来唐的日本使节正在与一位身穿大唐官服的老者说着什么。很奇怪那个官员好像是在用日语和他们交谈。 这自然没有逃过天子的眼睛。玄宗问道:“晁爱卿,你与使节在谈些什么?” 那官员立即出列,跪在殿中,“启奏万岁,遣唐使藤原径一问下官,这陛下所赐的是什么酒,有些什么典故,他们要一一记录。” “哦。”玄宗若有所思,笑而不语。 “对呀,适儿,柏叶酒可有什么典故?”李豫的幼妹,邻坐的郡主李琛也歪着脸凑过来问。 “小姑姑,这柏叶可以驱邪益寿。以柏叶浸酒,新年饮用,取其长寿之意。”适儿答道。我还未及夸赞,只听殿中龙座之上的玄宗说道:“晁爱卿,让朕的玄孙李适代你回答可好?” 原来,那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晁衡,我不由把目光再次投向他。只见他揖手答道:“请皇玄孙赐教。” 适儿看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笑脸,那是信任和鼓励,我知道适儿定不会让我失望。只见适儿起身走到殿中,先向玄宗行礼叩拜,又向晁衡深施一揖:“适儿鲁莽,如有答得不妥之处还望老大人指正。” 晁衡有些意外,连称:“哪里,皇玄孙过谦了。” 适儿走近日本使节座席,朗声说道:“柏树凌霜傲雪,坚毅挺拔,人有此精神,则延年益寿。陛下赐饮柏叶酒,是赐福增寿之意,在我大唐,对百官而言能饮此酒是莫大的荣宠。” 日本使节都是精通汉语之人,所以听闻之后,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并叩谢皇恩。 “陛下有如此玄孙,真是可喜。”一阵娇俏的声音,此时在殿上不做第二人想,定是贵妃。我举目望去,正是她。 “哈哈,”玄宗连连点头,“诸子百孙中,适儿最得朕心。”适儿忙又叩谢皇恩,玄宗摆了摆手,歌舞宴会正式开始。 一切重又归于浮华,大殿之内百官及各方使节,何止千人,丝竹管弦,祝酒欢歌,一时之间好不热闹,然而却略显嘈杂,这样的环境中我总是很难怡然自处,看着身边的众人,纷纷扰扰有如浮华乱世的一个缩影,而我就是在这时空中迷路的过客,想要走却不知道方向。 又一次举起杯中酒自斟自饮,忽的被一双手夺去了酒杯,李豫似乎在一旁轻声低喝,而我已有些醺醺然,茫然间什么也听不清。 忽然,一阵悠扬、清凉、高亢的歌声荡漾在上空,大殿之上一下子就寂静下来,这是一个极富穿透力的女子的歌声,生动活泼的江南民歌曲调与典雅庄重的宫廷音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娇艳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我的天,居然是《茉莉花》,我惊呼了出来,李豫紧紧拉着我,否则下一秒我定是要冲到殿中央,能唱出这首歌的一定是同路人,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适儿和李琛已经看傻了,适儿轻轻拉着我衣袖:“娘,你怎么了?” 我心中激动不已,根本顾不上他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殿中央的那个女子,她很年轻,此时心无旁骛毫无挂碍的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演唱。我细细打量,她身材高挑,面容白皙,一头乌黑的发髻如云雾般高高束起,发髻上没有复杂的钗头簪花点缀,仅一支玉蝴蝶掩映其中,雪肤细腰,红裙纱衣,说不出的雅致。 一曲终了,震撼四座。 “好!”玄宗毫不掩饰的赞赏,一双充满探究的眼睛紧紧盯着歌者,口中却向高力士问道:“力士,歌者何人?” 高力士答道:“禀陛下,此乃教坊中新进的乐人,许合子。” “此女歌值千金。”玄宗大加赞赏,看到龙座边上贵妃的一脸漠然,我心中暗暗担心,这个一鸣惊人实在危险。 果然,贵妃美目一闪,身子微微斜在座上,轻启朱唇,字字珠玑:“许合子,歌当乐坊第一。” 许合子俯身跪拜刚待谢恩,只听贵妃又说道:“你如此夸赞茉莉花,本宫倒是孤陋得很,不知道这茉莉花长得什么样?你倒说说看,它比牡丹、梅花、芙蓉又如何?” “糟了!”我心中暗暗担心,茉莉原产自印度,在这八世纪的大唐,到底有没有还是一回事呢。况且杨妃一向自比牡丹,梅花定是暗指玄宗以前的宠妃梅妃,真不知道这许合子能不能应付。 只见许合子跪在殿中,低头不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贵妃是一脸的冷漠,玄宗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皇亲大臣心中略有分寸,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看戏的姿态,而那些外帮使臣更是不知所云,与礼部接待的官员纷纷轻声询问。 气氛越来越紧张,这许合子怎么这么弱,真是给穿越的人丢脸,一点儿招架之力都没有还来趟宫中这潭混水,真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同道之人我又不能不施以援手,于是把心一横,轻声笑道:“这许娘子,虽然绣口兰心却是胆小得很。”李豫先是一惊,随即狠狠瞪了我一眼。 成空 这好似无心的亲朋间的低声议论,却足以让殿中人听得清清楚楚。 “此语可是沈丽仪所言?”座上贵妃已然洞悉。 我闻声走出座席,步入殿中,在许合子侧前方向御座盈盈一拜。 “免了。”贵妃注视着我,眼中充满疑问,又有些暗示,我不能全部读出她的意思,此时我想做的就是替许合子解开这个局。 “沈丽仪何出此言?”贵妃果然牢牢抓住此语。 “贵妃有所不知,教坊三四临水,每日清晨都有乐者练唱,歌声缥缈而传送四方,所以臣妾曾经有幸听过此曲。” “哦?”贵妃有些意外,“你听过?” “是的,”我看了一眼许合子,虽然她脸上一片茫然和不解,我却仍然一脸亲近,“许娘子可还记得,有一日我曾向你请教这首曲子。” 许合子眼波流转,稍加挣扎之后,终于轻轻点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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