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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刘秀被她磨得没办法,坐起来,问她:“那你说的是什么?”

  “义王都七岁了,再过七年就该要及笄了……”她低眉,“将来她要嫁人,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或者是郭皇后做主?”

  刘秀叹息,“她才不过七岁,你如今便开始担心这个?”

  她点头。

  “你不是一早便有打算,要将义王许给邓禹的长子?”

  “但庶女要嫁人,向来是由嫡母做主的啊……”

  刘秀看着她,突然咬了一下她的唇,略带些恶狠狠地道:“这半夜的不许我睡觉,便是为了跟我耍这些小心眼!”

  阴丽华反手搂着他,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问:“你说,女儿的亲事谁做主?”

  “我随女儿的意愿!只要是她愿意的,谁反对都没有用。”

  阴丽华呆了一下,他这样一个封建帝王,居然要随女儿的意愿,任女儿自己挑丈夫?

  “你……不会管束着她?”

  “只要你不管束她便好,”他忽然想问她,“若当年岳母真的管束了你,不许你嫁给我,那你当如何?”

  说起阴夫人,她心下黯然,但随即却又笑,他以为当年阴夫人未曾反对管束过她么?躲进他怀里眯着眼睛,“她不同意,我也要嫁给你!”

  第二十七章 得失之间

  建武九年时,刘秀颁布的那一道诏书,对郭圣通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阴丽华整整四个月,每日往长秋宫请安,郭圣通始终避而不见。

  但她倒是能够理解的。因为这一道诏书,不啻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的所有怨和恨都是师出有名的,她就算这一辈子都不见她,任她在长秋宫门口跪上一辈子,这天下人也不会道她这个皇后半分的不是。

  她已经被定位在了弱势的立场上,注定了她是被同情的。

  刘秀对此无话可说,阴丽华若是因此而不去长秋宫觐见,那她便是更加落人口实。而他,是绝不可再插手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阴丽华每日抱着肚子碰壁而回。

  他有时心疼得狠了,便抱着她叹息,“后悔发那道诏书了。”

  阴丽华揪着他的衣襟,娇斥,“不许你后悔!她纵是往后一直让我碰壁,我也是愿意的!”

  “就同以往有孕时一样,不去觐见了吧?”

  她无奈,这个聪明一世的皇帝陛下啊……今日怎么净说些糊涂话?

  “若是没发那道诏书之前,我或可随了以往,但是如今却是绝对不行的!不然岂不是让天下人都戳你的脊梁骨?”两个都是他的妻子,如今他为了一个妻子而将另一个置于如此境地,让天下人如何想?

  刘秀道:“我既敢当着全天下人说那样的话,便不怕人戳脊梁骨。”

  她埋首在他胸前,蹭了蹭,“我怕。”

  哪怕是为了挽救刘秀在臣民们心中的形象,她也要坚持与郭圣通耗下去。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南宫内的微澜尚未平息,陇西落门传来消息——阳夏侯冯异薨于军中。

  建武皇帝刘秀听到这个消息,拿着木牍愣在当场,许久都未能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慢慢问了一句那来报信的中黄门:“你再说一遍。”

  中黄门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些颤抖,“回陛下,陇西落门传来消息,阳夏侯薨于军中。”

  刘秀手中的木牍蓦然掉落在地上。

  怎么会死得这样突然?阴丽华听到消息,同样震惊了许久。

  建武九年时,祭遵逝于军中,刘秀亲自送葬,着实悲伤了一场。可是却将征虏将军一职又交给了统兵多年智谋超群的冯异,并将原祭遵手下兵士尽数交给了他。等隗嚣死后,其子隗纯被拥立为王,仍旧屯兵冀县,公孙述遣部将赵匡、田戎等人发兵相援。刘秀命冯异兼天水太守之职,与赵匡、田戎相持近一年,最终斩尽贼首!

  只是后来冀县外攻不下,其余诸将都提议暂且休整部队,择时再战。独独只有冯异一人坚持固守,不肯退兵。终于在今年四月时,攻打落门,不下,病发,逝世于军中……

  这位替刘秀平定了关中,披荆斩棘英勇无畏的将军,就这么没了。

  平心而论,若当真论功劳,吴汉、耿弇、贾复哪个都不如冯异,武可上阵,文可谋夺,据河西、平关中、夺栒邑、败匈奴……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论功劳,哪个有冯异的大?

  冯异之死,对于刘秀来说,无异于断其手臂。

  当年从宛城追随他一起去往河北打天下的人,又少了一个,刘秀的嫡系,还剩下几个?

  如今他的天下,又要靠谁来打?

  她思之度之,却是越想越是心慌。

  丢下怀中的刘苍,飞快地往却非殿跑,吓得身边的习研几乎要魂飞魄散。

  跑到却非殿,黄门不敢拦她,任她直冲了进去。

  “文叔!”

  刘秀看她这样跑进来,吓了一跳,上前两步接住她,忙问:“你怎么了?怎会怕成这样?”

  她冷着脸,将殿内黄门统统遣出去,才正色地看着他,“文叔,往后你要常宿在长秋宫。”

  刘秀只微一挑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如今我们是没有办法的,郭皇后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她黑黑的瞳仁定定地看着他,“文叔,今夜你便歇在长秋宫,明日我便带着孩子们去跪求请罪,不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让她当场将气出了。”见他张了张口要说话,她忙又道,“但是,不管到时郭皇后发多大的怒气,我受怎样的惩罚,都不许你出面,你只能当做不知道!”

  刘秀闭目,将她紧紧揉进怀里,颤抖着忍了许久,才狠狠咬牙,“这样……太委屈你了!”

  她眉目弯下,笑意盈盈,“不委屈,你忘了么?我说过的,我是依附于你的,你好我便好啊,若你不好,我还如何过得幸福呢?”她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微使力,按一按,“你呀,是要与我过一辈子的。你就是我和孩子们安全的、幸福的、无忧的保障,你总得要好好护着我们啊!”

  当夜,刘秀歇在了长秋宫。

  阴丽华对着身旁空下来的床位,第一次睡得香甜,笑得心甘情愿。

  次日一早,她带着四个孩子齐往长秋宫请安,如往常一样,她被拦在了长秋宫门外。

  看着站在她两边紧紧拉着她手的四个孩子,她温柔地对着他们笑笑,提起裙裾,缓缓跪了下来。

  几个孩子紧随着她跪下,四月的天说冷不冷,说暖不暖,青石砖的地面硌着四个孩子的腿,她的心拧着疼,但咬咬牙,却忍了下来。

  一直跪到了日头高升,除了刘阳和刘义王外,刘中礼与刘苍都在嘤嘤地哭,哭着喊娘,她死死咬住牙,狠下心肠,只做听不见!

  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就绝不能半途而废!

  长秋宫里的宫人黄门们都躲在一旁看着,指点着,窃窃私语;许美人牵着刘英自长秋宫出来,看她这个样子,显是惊了一下,匆匆揖了礼,便躲开了。

  一直到刘苍和刘中礼的哭声渐渐变大,习研哭着求她起来,她咬着牙,丝毫不予理会,又过了许久,郭圣通的侍女眉心才慢慢走出来,轻轻揖礼,“阴贵人请进吧!”

  她缓缓站起身,酸麻的双腿和肿痛的肚子让她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几乎栽倒。却是刘阳极快地用自己小小的身躯顶住了她,她扶着刘阳站稳后,抚了抚他光洁的额头,微笑,“好儿子!”

  刘阳紧抿着小嘴,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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