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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可恨!”朱棣哽咽,热泪奔泻,淌了满脸。

  他盯着锦曦的身影,她又用了裁云剑。她又为他挡箭,她有意无意地落在后面,挡住射向他的箭枝,她是在拿命保他啊!

  所有的燕军都沉默地看着他们的王妃在河对岸小小的身影。看着五万燕军一点点儿地被盛军击杀而无能为力。

  空气是这般凝重。朱棣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使劲地捶着胸口,想让心能呼吸。

  “父王!”朱高煦抹着眼泪跪下。

  二十多万燕军对着南岸齐齐下跪。要他们看着兄弟被杀,已心痛悲愤。燕王要看着王妃力尽又是何等心情!

  锦曦觉得又回到了山中,那个月夜穿着爹娘新做的裙衫,用轻功在林间飞奔。裁云剑似她生命的一部分,随她心意划出剑芒阻击着盛军的进攻。

  她戴上了银色的面具,仿佛燕十七的功力同时给了她,让她武功大进。

  朱棣的声音似乎从对岸传来,锦曦一剑逼退涌上来的盛军,回头北望。

  朱棣突然就跳了起来,大喊道:“锦曦!”

  心口一痛,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明知道他看不到,锦曦还是抹了抹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她怕是陪不了他了。锦曦想,没关系,要去见十七了,十七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吗?在阴曹地府也会护着她,不让她受牛头马面的欺负。想到这儿,锦曦的脸上浮起了美丽的笑容。

  盛军似乎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要生擒她,缓缓结阵逼近。

  驭剑驮着她步步后退,马蹄已踏进了冰凉的河水中。

  锦曦冷冷地看着冲上来的士兵,扭头向北,轻声喊道:“朱棣!”

  那个熟悉的身影标枪一般站在岸上,身后是二十多万燕军。锦曦欣慰地笑了,“驾!”她用力一夹马腹。驭剑似知晓她不愿落在敌人手中,奋力扬蹄,带着她冲进了运河。

  一人一马只在河水中露了下头,转眼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层云低压在头顶,铅灰色重重地砸进朱棣的心里。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身边人的呼喊,呆呆地看着河水打着旋儿冲向下游。

  “锦曦……”那个曦字像一声叹息,从嘴里轻呼出,飘散在空气中。明眸善睐的她,在怀中撒娇的她,随着这声叹息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棣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不见丝毫阳光。

  有个声音在低低对他说:没了,她真的没了……

  运河水湍急地流着。时间凝固在这一刻,砍杀声慢慢地消失,两军隔着河岸消退了斗志。

  盛庸驱马来到岸边,心中没有半点儿胜利的喜悦。目光望向燕王妃与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朱棣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切已没有了痛觉。他闭上眼,锦曦娇笑着唤他名字的模样栩栩如生。手缓缓伸出,朱棣哑声道:“拿弓来!”

  朱高煦递过自己的弓。

  “太软!”

  白衣默默地送上五百石强弓,轻声道:“十七以千年蟒筋所制……”

  朱棣心一颤,接过弓来。弓长三尺七寸,弦色银白透明,他抚摸了一下。当日锦曦在郊外比箭神采飞扬的模样又冲进了脑海。胸口似有热血翻滚,硬生生地堵在喉头。他缓缓抽出三支长箭,大喝一声,开弓如满月,“盛庸!本王不杀你誓不为人!”

  噌的一声轻响,箭离弦而出,竟不受河风影响飞越运河,直奔盛庸面门。

  等到箭到眼前,盛庸才反应过来,低头躲过,头盔上的红缨已被射下一簇。燕王竟有如此神力!他大惊失色,坐骑长嘶直立,差点儿把他抛下马来。

  朱棣三箭射出,喉间一热,鲜血便喷了出来。

  “父王!”朱高煦哭着去扶他,朱棣一掌打开。

  他转过身,呆呆地看着尹白衣。

  “王爷,我去找,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她来!”尹白衣吐出这一句,策马往下游奔去。

  这一仗,燕军死伤五万人,主将张信战死,锦曦跳下运河,朱棣重病,被迫还师北平。

  尹白衣一个月后回到北平,没有找到锦曦。

  朱棣神情木然。他早就知道了的不是吗?锦曦不会水。运河水流湍急,她怕是连尸骨都不知道冲哪儿去了。

  踉跄着走到窗前,挥手止住白衣的搀扶,朱棣微喘着气道:“白衣,去温壶酒来。”

  “王爷!”尹白衣站立不动,神色为难。

  “我想好起来,想喝点儿酒,说会儿话。”朱棣轻声道。

  炭火烧着,屋子里暖如春天。

  朱棣选了只青瓷碗,倒上酒,这些日子不管做什么都会想起锦曦。连这只青瓷碗,都让他想起十七岁生辰时与李景隆在南京燕王府烟雨楼的对话。

  他说什么了?记得是说看着锦曦的模样就难过。

  把玩着手中的青瓷碗,他记得锦曦的肌肤就如这瓷一般细腻。她仿佛不会老似的,一直都美得让他叹息。

  朱棣爱怜地用拇指在碗边摩挲,像是抚摸着锦曦的脸。他想可能是在凤阳山中沉入水潭躲追兵,在水中搂着锦曦柔软的腰时就对她有了念想吧。

  “白衣,你知道么,我这么多兄弟,哪一个不是侍妾如云,我却只有她一个。我在佛前发过誓,永远不会有别的女人。”

  “其实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锦曦知书识礼,就算王爷也……她也不会有怨言的,何况王爷这般宠爱于她。”

  朱棣轻咳了两声,脸呛起一片红晕,他摇了摇头,道:“你说错了,白衣。锦曦就算没有怨言,那是因为她希望我过得高兴。世间没有女人是不妒的,锦曦也不例外。你说,若是我娶了侍妾,立了侧妃,她会不会嫉妒得跳脚,回来找我呢?”

  尹白衣吓了一大跳,朱棣在说疯话吗?他怀疑地看着朱棣,想看他神智是否清醒。

  “但我纵找了一百个,一千个女人,她都回不来了……”朱棣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仰头灌下一大碗酒,淌下面颊的泪水混在酒中全咽进了肚里。

  “王爷,锦曦其实很小气的,不过,也有福相。我看过她的手相,她不是短命之人。说不定,我没找到她……她另有奇遇呢?”白衣小心地劝着。

  他的话像根救命稻草,朱棣一把抓着白衣的手,急声问道:“你真的看过?真的准?”

  白衣点点头,他当日奉朱棣令跟着锦曦去北平寻父的时候,在破庙里为锦曦瞧过。他瞧出锦曦红鸾星动却没有瞧过她的命格。此时为让朱棣振作……他定下神来认真地说:“我看过。锦曦绝非短命之人!”

  绝非短命之人!这句话像盏灯照着朱棣的心慢慢亮起来。他半醉着傻笑道:“是啊,锦曦怎么会短命呢?没找着她,说不定她还好好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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