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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第一百三十八章龙岗温行

  严宗实录是这样记载的:

  君夫人徐氏,嫁入王室未及一年,因失德忤逆中宫、损伤宗亲颜面、不与王室和睦,废去封号送回私宅待产;而徐氏因接到废位教旨,日夜啼哭失于调养,终于导致滑胎,流掉一个已成形的男胎。

  敬妃得知这个消息后,不胜唏嘘,吴尚宫宽解道:“其实主上和娘娘待徐氏已很尽人情了,若是严惩,早在娘娘病重的时候就已将她废位,赶出宫廷了,哪里还等到今天;”

  她奉上参汤:“再者说,被废掉的宗亲夫人哪里还能够回到娘家,俱得出家去当比丘尼,比如前嫔宫,这天大的恩惠,她非但不知悔改,还失去了元孙,想来是徐氏过于偏执,娘娘就不必太在意了。”

  至此,宫廷关于徐氏的记录,到此为止。

  兴许是前段日子宫廷发生了太多事,亦或者是两位上殿的康健,到了秋冬之际,易患旧急,严宗将政务托付给东宫,敬妃也将宫廷的主事权交予嫔宫,带了亲近侍从到平安南道温行。

  这年秋天,天气出奇的好,天高云淡,有成群的大雁飞过,从汉阳出发,往北行到温泉郡,越往北走,秋天的景色愈浓,我坐在八宝华盖香车的窗棱边,贪恋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不知何故仪仗突然停行不前,敬妃原再打盹,少不得惊醒,吴尚宫匆忙打发我去前方探问消息,刚下马车,柳城君就打马上前:“不妨的,回中殿娘娘,主上想射猎几只鹄。”

  司雍院柳城君作为内需司主事官员,又是敬妃的侄子,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随侍官员了,他并不懂得从事政治,然鞍前马后,妥贴安排倒也令两位上殿很畅心,加之很懂得讨两位上殿欢心,这一路倒是有很多乐趣。

  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徐氏的事情之后,再也不曾见过永安大君。听说他出门远行了,也听说他终日足户不出,想到他,我的眼底有着淡淡的牵挂,他一定很难过吧,妻子被赶出去,随后又失去了孩子。

  吴尚宫扶敬妃出来,她仰望着澄蓝的天空,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那时主上还不曾坐上宝座,住在世子宫,每到这个时候,他便喜欢到汉阳的郊外去射鹄。”

  “那时主上和娘娘,青春年少,主上每逢秋行射猎,都是带着娘娘去的,”吴尚宫晕黄的眼珠里满是羡慕,敬妃搭着吴尚宫的手:“你如今也满头华发,算起来,这么多年,也真够为难你的。”

  吴尚宫颇为感叹:“为什么岁月就流逝的这么快呢?那么多事情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

  “一直想给你找个好人家,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每每想到这里,我总觉着耽搁了你这一生呢!”敬妃的言语是真诚的,她与吴尚宫的情谊早已超越了主仆;

  这主仆二人坐在香车边,你一言我一句的重温着旧事,我便到车后取水,给敬妃沏茶,宫人们早已备好了风炉,因在野外,一切从简,小铜壶咕咕一响,我便往里掷了把清水洗过的茶叶。

  清亮的空气里,蕴着茶水的清香份外袭人,柳城君翻身下马,握着鞭子走将过来:“跟郑尚宫讨口茶水解渴,”我打开茶碗,盛上一杯双手奉给他:“大人,小心烫口。”

  柳城君一仰而尽,裂嘴笑道:“好喝,再来一碗,满上。”我接过茶碗,掩口笑道:“大人,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嗨,这在外头,不讲这个虚礼,”他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压低了声音:“我就喜欢吃你沏的茶。”

  第一百三十九章水至清则无鱼

  柳城君吃罢茶也不避忌,顺手将茶碗扣在我的手里,粗大的手指刮过我的掌心,我自是羞得满面绯红,不住往后退;

  他倒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还掏出手帕揩了揩嘴,只是胡子上的茶汁还没擦干净,就匆匆塞进袖子里;一个剑挺,虽然身体狼坑,上马的动作却十分伶俐;

  马儿略惊,他紧紧的拽着疆绳,用力一扯,栗子马一阵嘶鸣,惊得我躲闪不急,失手打翻手里的茶碗;他则偏过脸邪邪的笑道:“怕什么?这畜牲就是欺负你胆儿小,闪一边去,别站在马屁股后头找踢。”

  言罢,他一扬鞭子狠狠摔在马儿身上,栗子马撒腿就往仪仗前头跑去,吓得年轻的宫人们花容失色,纷纷掏出手帕擦马蹄抖落在身上的尘土,并交头接耳:“司雍院大人也真是的,每回都这样!”

  我俯下身去拾掉落在草地里的茶碗,心想生性豪爽的柳城君不拘小节,与温文尔雅的永安大君真是迥然不同,他适才那些举止,简直是不可思议,即使不是永安大君,出入宫廷的外臣皆是知礼守节的;

  不知何时,吴尚宫站在我的身后:“柳城君大人一向如此惯了,喜欢在年轻宫人们跟前卖弄一下,没吓着你吧?”

  “不碍事的,娘娘,”我站起身勉强一笑,心里却再揣夺,适才她没瞧见吧,从小铜壶里重新沏了热茶,垫上茶托,搁在茶盘里;

  吴尚宫咂了咂嘴:“这可怎么好,出来两三天,主上和娘娘都没能像样的用膳,我瞧娘娘比出宫前略清减了。”

  我踮起脚,朝烧厨房提调尚宫站着的方向望了望:“可不是吗?看来今天的午膳又是“九折坂”,奴婢们吃这些俱是很好了,可是主上跟娘娘已有了春秋,总吃这些个不养脾胃。”

  吴尚宫便冲提调尚宫招了招手,她自是提着裙子一阵飞跑:“娘娘,请您吩咐,”

  “虽说是在野外,但总不能让中殿娘娘跟我们这些奴婢天天哽小麦煎饼吧!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吴尚宫虽然言语责备,却也还是透着体谅的。

  “我说娘娘,我也想山珍海味的给上殿们做神仙炉,这不是巧妇难无米之炊吗?哪里找这些个食材,”提调尚宫摊开手,一幅无奈的样子。

  吴尚宫少不得板起脸拿起驾势:“行了,你最是会打秋风的,还不把你看家的本事拿出来。”

  这提调尚宫方垂了头,笑语盈盈的说道:“是,谨遵您的吩咐,我已命内人们准备了松子粥,不稀不稠的,一会儿呈上去,还给娘娘准备了冷面,哦,郑尚宫也备有一份。”

  待提调尚宫一离开,我少不得打叠起敬佩之词:“我曾按您的意思跟烧厨房的人说过了,她们嘴里虽然应承着,皆是按兵不动,最终还是娘娘出面这膳食才能换换花样。”

  “呸,她干的那些个好事儿打量我不知道?”吴尚宫冲着提调尚宫的背影啐了口,“这烧厨房的采办权,她一人独揽了,从中捞了多少好处,咱们中宫倒也罢了,大殿御膳厨房最高尚宫,那油水捞的。”

  “娘娘,”我有些揶瑜,“据您这样说来,这岂不是叫贪污吗?难道出纳尚宫也不管管?”“嘁,还以为你最近长进了,”吴尚宫一脸哂相:“俱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

  我仍有些不明就理:“内需司难道不?”她咬着唇,颇为好笑的样子“哦唷,也难怪,天天风花雪月只知道读书写字的封书尚宫,”

  仍是耐心解释道:“这宫里,这朝庭,从上大下,没个利字,谁会替你卖命?只要不是太过贪婪,这上头也不能滴水不漏,是不是?”

  见我仍是傻愣愣的杵在原地,吴尚宫扑哧一笑:“傻丫头,这叫水至清则无鱼。”

  注:

  “九折坂”:小麦煎饼包裹肉类和八种蔬菜;

  “神仙炉”:加放肉类、鱼类、蔬菜和蘑菇炖煮的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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