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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田乙乙垂首思索,过了半晌才幽幽道:“看来田乙乙今儿特意来看望大人,是来错了。”

  玩娘娘捧茶盘而入,她先放了我的茶,又往田乙乙席去,却被田乙乙起身打翻,滚烫的茶水溅了婉娘一身。

  “告辞!”田乙乙冷冷甩下句话,径直走了。婉娘忍痛收拾残局,我目送田乙乙去远,淡淡道:“婉娘,你可怜可怜那人把!”

  婉娘低声道:“是的。”

  我和婉娘没再提及此事,但我们都知道,这少女越来越骄横,走的却是条死路。我不提,婉娘不说,不代表事儿就埋土了。几日后,西日昌亲手料理了她。

  祸害是聪明的,他知此时正是大杲南越两国的蜜月期,要设计就趁此时。祸害是狡猾的,他手上有各式毒药也有各式功效奇怪的药,除了药,他和苏氏父子都会催眠术。祸害还是恶毒的,他让徐端已亲耳听到田乙乙说了句:“公主太软弱太无能,凡事都靠我撑着!”接着徐端已推门而入,震撼地目睹田乙乙衣裳不整地伏在一位侍卫身上。

  祸害成功地让徐端已信服了田乙乙的背叛。田乙乙最终被拔除了,但她却没有死。西日昌看在徐端已的面上,将她关入了地牢。公主心碎,就真的病了。西日昌除了日日探望,还遣了两位娴静宝林照料她。或许是田乙乙平日行事不得人心,另几位南越的侍女也劝慰公主,她们都说西日昌的好,道田乙乙的品行不端。时日久了,徐端已病消,也接受了两位大杲的宝林,一切似没有改变。她心目中的西日昌更好了,体恤温柔,通情达理,而实际上呢?

  西日昌携我去了地牢。

  其实我并不想去,我欠缺兴趣看挑衅权威的下场,可西日昌很有兴趣。

  在地牢里,披头散发的田乙乙看到我们前来,顿时扑到铁栏上,一双明亮的眼眸很快黯然,她看见西日昌紧紧握着我的手。

  “为什么?”她哑声问。

  西日昌微笑。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拉着她的手,而不是别人?”她身陷囹圄,依然死不悔改,“我明白了,陛下这么多日来,只守着她一人,没有旁人,是西门!”提高一度的声音,她对我叫嚣起来,“我们都错了,都被你骗了过去!没有别的女子,就是你,只有你,是你夺去了陛下的心!是你独占了陛下!”

  我暗自叹息,却听田乙乙又凄婉地道:“陛下,乙乙难道不如西门吗?”

  西日昌注视她,不再微笑。

  “陛下曾捉着乙乙的手,说等待乙乙长大,为什么陛下要冤枉乙乙呢?乙乙确实不好,不该总惹陛下生气,但乙乙只是想让陛下多看看乙乙……”

  我垂首,喜欢上西日昌,就等同背负沉重,喜欢不起,喜欢就要付出沉痛的代价。

  田乙乙越说越哀婉,从她话中,我知道祸害曾摸过她,吻过她,只差没有吃掉她。西日昌握着我的手僵直起来,估计他也没想到,田乙乙居然在我面前说了他那么多“好”事。

  “为什么陛下喜欢的人是西门?西门是个丑女啊!乙乙哪里不及西门?”田乙乙忽然又对我咆哮起来,“我对你那么好,对你推心置腹,甚至跑来问你不该问的话,没想到你就这样对我!你早知道,早知道昌华宫没有别的女子……你凭什么独霸着陛下?”

  她吐我一口唾沫,当然吐不中我。我叹一声:“我们走吧!”

  西日昌瞥一眼牢中人,携我手离去,任凭那人声嘶力竭地吼叫,哭喊,我们都无动于衷。

  除了地牢,西日昌沉声道:“你说的对,我们不该去看她。”

  我轻轻抚了一下他的手背,对他来说,能不杀田乙乙,已是宽容。宽容了一个因爱生怨,因情过激的少女。其实田乙乙也好,钱蕙也好,他都宽容过了,甚至宋徽云他都给过机会。这个男人其实是多情的,他对真心付他的女子,都留了一点柔情。只是女子不能把他这点柔情当做保障,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去证实这点柔情。

  西日昌也抚了一下我的手背,仿佛释然。

  四、南越靖王

  西日昌没有让田乙乙看我的容貌,就是不打算置她于死地。他知我不在乎美不美丑不丑,他更打心眼里瞧不起田乙乙。这是一种绝对的蔑视,连杀她他都觉得犯不上。这也是一种残忍的宽容,他要她活着,来迎接来日更沉痛的打击。

  晚间他对我言:“田乙乙出生南越望族,正妻嫡女,从小娇惯。”

  我心下明了。他迟疑片刻又道:“实际这号人很好打发,明着的刺头总比暗里的好挑,只怕除了这个会来一个更麻烦的。”

  我应声,后宫实则与宫廷一般,需要的是柔韧而非刚强,需要的是手腕而非蛮力。

  我定定地看了许久。

  当时只掂了琴盒没有打开,这一份新一直到如今我才发现辜负,实际这人早就护着我了。

  一旁的婉娘展着那件黑白相间的衣裳赞叹,“大人的衣裳虽少,电脑每一件都如此不同,看制工,都是为大人量身定做的。这宽有宽的风韵,窄有窄的巧妙。”她说了一半,忽然发现了压箱底的那件花团锦簇的帝妃霞裳。我猛然惊醒,当年从唐渊回到泉州,衣裳已被缝补,金蚕宝甲也被取走,西日昌往南屏乃有惊无险,只是我一直厌恶刻意忘了这件衣裳罢了。

  我想了许久后到:“婉娘,你帮我妆扮。”

  婉娘笑了。

  我身着帝妃宫衣,佩戴饰物,轻点胭脂,迎门而立,婉娘恭敬地退下了。夜色明亮,我心明亮,西日昌再鸾凤宫用了晚膳后就会归来。

  夏末的气温显然对这件宫衣不满,轻薄的草木芬芳和着风一同研究我头上身上极少出现的金银玉饰,并且较它们发出清脆的迷人声响,甚至连昌华宫我住的院子都与我有了隔阂,它不满地在我的光亮中暗淡。

  我从容平静的伫立,也从容平静地忏悔,我曾经的冷漠和骄傲。我从来都没真正热情地喜欢爱过生活,除了了解自己,只臆想旁人,直到我开始了解西日昌,这情形才逐渐改变。我注意起身边的一切,对什么都不再冷漠。我厌倦和反感的寻常人的交谈,现在我也能跟人攀谈;我厌恶和蔑视的人的丑恶,曾经见不到美好的双目,现在也能从黑暗中发现光亮。

  我的偏见依然固执地存在,但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今晚我期盼着一个男人,期盼着他的到来,期盼着能将我自己完整地真正地交付给他。

  他是独特的,无法单纯的以好坏而论。他具备多重性格,既能风流多情沉湎于女色,也能节制忍耐;他严厉苛求、学识渊博,同事也会循循善诱,颠覆常理;他过着的日子胎体也分为两面,既可光明正大,又阴暗隐晦。但实际上,他真正从来不变,隐藏在无数面具之下的只有一面,那是历来君王都无法避免的绝顶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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