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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我不奢望我能改变他什么,我只希望在我能给予的时候,我就给予他我的一切。

  我的修为还没有恢复,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但我能感知,他来了。幽静的帝皇后宫,弥散着一缕极淡的他的气息,可我眼前却见不着他的人影。

  夏夜风送,许是站的久了,我觉得视野有些朦胧。他肯定已经到了,但我就是不知他在哪里。

  花影树影,月色云移,院子里一明一暗后,云挪复亮。一双手又按在了它们最喜欢停留的地方,西日昌握着我的腰,在我背后无声搂紧贴合。他的气息团团笼罩,依然带着幽雅带着暧昧,却多了份喜悦。

  这人是从地道里赶来的。

  “今晚,你很好看。”他在我耳旁呢喃。

  我慢慢转过身,踮起脚在他唇上一啄,一啄后再不离去,深吻,深入口腔,深入喉舌,深入肉体,深入骨髓。呼吸仿佛停止,天地间一片幽暗,却又光亮,只有置身低于才能觉出低于的美好,只有投入玄色的火焰,才能切身感受火焰的力度。

  这个吻不同于任何过往,我要这个男人,哪怕他祸害成千上万的人,哪怕我最终追随答喜的命运。

  缠绵的肢体,相濡以沫的唇舌,一片黑红的光在视觉外闪亮璀璨。这感觉如此强悍,如此摄魂,熟悉又陌生,忘其所始,坚定有力。被握住的身,似已融化,如云轻盈似棉柔软。眼前忽然一亮,大亮,他推开了我的唇。他伫立于我面前,仿佛伫立于荒原之中,荒原霎时葳蕤,犹如沉寂千年的石碑,石碑裂开长缝,一枝藤钻了出来,迅猛地疯长碑上,碑换新颜。夏夜凉风吹过他简介利落的发髻,风拂动他的玄袍。卓荤遒丽,在我怀中。

  我还未看个够看个仔细,身体已被他托起,双脚离地,他的回吻覆上我的唇。凶悍、不容拒绝的吻,长驱直入,穿刺扫荡,我在他臂弯中战栗,双足不自觉地微颤。舌要碎了,唇要肿了,呼吸要美了,代之的是晕乎乎的滋味,身子好像真的飘了起来,滑行过半空,横了起来。

  他放开我的唇,我这才发现已被他横抱。我喘息着,揪着他的衣襟。他抱我步向床榻,我蜷缩着身子窝在他怀中,帝妃宫装的长长七凤带拖地摇曳。

  他将我放在床上,慢条斯理地解了我的外衣,然后再脱他自己的。我盯看着,却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见他长发倾斜披散开来,衣襟松开,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胸脯。然后他平躺在我身旁,很正经地道:“睡觉。”

  顿时,我原本被他弄软的身子有了力气,猛的支起身来,侧身望他。他合目一动不动,连丝被都没拉,就那样和衣躺下。我顺着他的身躯往下望,欲望很诚实地向我坦白着。我重又倒回床上,拉上丝被盖住我们。我在丝被下无声窃笑,但还是被他察觉了。

  “想找死就来!”他恨恨道。

  我转身抱住他,一个吻自他脖颈往下游滑,纤弱的身子逐渐往下蜷缩,一点点挪移,一点点轻吻,舌尖舔过肌肤的细柔感,湿润感,仿佛能侵入肌肤。

  他发出一声倒吸,随后抓住我的双肩,硬将我提溜上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

  我苦着脸趴在他胸前,道:“奸君未遂……”

  他胸膛起伏起来,笑声悠扬。

  其实我真的很想满足他,但他拒绝了。他等情欲消退后,搂着我道:“哪怕你失了武功也不打紧,生不出儿子也没关系,这些日子我想清楚了,战场不需要女人,只要你陪着我就够了。”

  我动容,说不出话来。他抓着我的一只胳膊叹道:“你看你,瘦得皮包骨头,这哪里像一个女人的胳膊?简直就像一个身患沉疴长不大的孩子。刚才那样子倒可爱,可惜我怕你有勇无力,弄个几下就死了。死了我可就赔大了,往后要我道哪里去再找一个跟你似的人儿?”

  这厮越说就越不像话,“想当初,你可是唯一一个被我日睡夜睡,还能下地走路的!”

  “下流!”我嗔他一眼,欲抽出胳膊,他却抓牢不放。

  “我现在只是嘴上说说,可是有些人啊,嘴上从来不说,脑子里却经常地想啊想啊。”

  我张嘴往他臂上就咬,他依然不呼痛,也不抽手。我咬了一半咬不下去,恨恨道:“哪有跟你似的,还带真咬的!”

  他放开我的胳膊,抚我背,过了很久,才低低道:“那还是轻的,你不听我吩咐,害死了答喜,又险些害死了自己,我不把你吊起来抽个百鞭千鞭,已然是纵容了。”

  我一怔,内疚和后悔接踵而至。

  “但你也杀了林季真,等同救下更多的罗玄门人。”他顿了顿,长叹道,“忘忧峰上,除了葛仲逊,每一个人真的想伤你,他们谋算的都是我。可你来了,黎族苦主啊,眼见惨死于我怀中,但凡心底有点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你的死。就算叶道人因叶叠而憎恶你,但他也不忍。”

  我顿时明白,南越人并不要废我武功,他们心心念念的是挫败西日昌。若西日昌命我自废修为,那大杲昌帝的一世英名就扫地。南越人讲究名声、人心,杀帝皇对他们来说乃下策,一个昌帝死去,还会出现新的大杲帝皇,而新即位的帝皇是否同西日昌一样还能说上话,是否一即位就挟持报复不顾一切杀戮南越和西秦,那就很难受或了。更何况如今的西日昌乃南越王的爱婿,总不能让南越王最宠爱的公主一嫁人就成了寡妇。

  “你是个变数,其实我也想过你可能会来,我让陈风转告你后果自负,但是这后果连我都承受不起。”他搓揉着我的腰,“陈风为你受了一百杖,可他都能下地了,你还在昏迷。”

  我的腰都快被他揉断,但我没有呼痛,只是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我的隐卫死了,这个隐卫从我出生就守护着我,一辈子生活在阴暗中,到死都不给任何人见他的容貌,你知道为何吗?”

  我压抑的问:“为何?”

  他停了折磨我的腰,凝视我道:“他是你西疆木族人。”

  我一惊,木西族人如何会成为大杲帝皇的隐卫?

  “早年西秦的西疆八族,以黎族、彝族、木西族三族为主。但在你黎族惨遭灭族之难前,木西族已经名存实亡。情形和你黎族一样,宗族一脉被杀个一干二净,不一样的是,没有黎族血案那么张扬,鲜有人知。木西族落入西秦王手,真正的宗族只有一位旁系的重要人物当时旅居大杲,才逃过一劫。这位大难不死的木西族人从此投靠了我大杲皇族,他的子子孙孙成了大杲皇宫的隐卫。你身为西疆黎族族长之女,应该听说过,木西宗族有个明显的容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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