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凤囚凰·下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八十七 | |
|
|
咬了咬牙。顾不上因为跑得太急的而疼痛的心肺咽喉,也顾不上酸麻发抖的双腿,楚玉又拔腿朝那山上追去。  ̄ 容止随意地走了不知多久,骨骼肌理好像被铰碎了无数次,可是每次再低头看,他总会奇怪身体外表为何看起来依旧完好无损。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昏暗,他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此际是生存还是死亡,又或者。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死去,只存着那么一丝不灭地妄念,在没有边际的寒冷中踯躅行走。 他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还要一直向前走着,不愿意停下来? 脚下忽然踏空,容止及时收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之间走上了死路,他定了定神。视野稍稍恢复了一些亮光,这方看清楚。此地是险峻的山头,与对面的山峰一同夹着下方几十丈远处湍急的流水,波浪呼啸着彼此拍击。看在此刻的容止眼中,便是一条雪也似的白练。 皱了皱眉,他转头要往回走去,身形微动,他又停下动作。嘴角浮现一丝微微奇异的笑容。 有人来了。 好像在一片昏暗里。循着急促而来的脚步声,辟开一条由光辉铺成地道路。直直地朝他指了过来。 容止轻拍宽袖,衣衫下摆一展,便席地坐在雪上。 楚玉上气不接下气赶来时,见到的,便是容止悠闲地坐在山崖边,侧脸垂目,似是在欣赏山下风光的情形。 此时天光一片明亮,山上覆盖着白雪,周围都是一片茫茫的白,又将雪色的光辉折射出来,容止就坐在这雪光里,沉静的脸容上也仿佛映着辉煌的光辉。 楚玉走近时,容止也转过头来,他微微笑着,目光沉静悠远,语意却带着几分调侃道:“怎么回来了,是舍不得走了么?” 楚玉板着脸不答话,顾不上自己喘息未定,只有些踉跄地走过去,盯着他仔细上上下下打量,确认他没什么事,才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在雪地里:“原来是我多疑了。” 瞟一眼就在跟前的容止,楚玉有些窘迫,只小声埋怨道:“你刚才有些不对劲,我还以为你会出什么事,就赶回来……”刚才她慌慌张张地样子一定很多人都看到了,好丢脸! 容止的目光转柔,笑吟吟地道:“我方才自然是故意那般,便是想瞧瞧你是否会上当,想不到你真地回转回来,你眼下可会恼我?” 楚玉沉下脸色。她这么担心,结果却换来一句他故意戏弄她的,这家伙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么?见她这么紧张很好玩么? 怒火窜上心头,楚玉就要负气站起来走开,可是才唯一动作,手掌摸到冰凉地雪地,她顿时想起来,刚才赶来途中,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却什么都顾不上,只爬起来继续追,那时候的心情是如何的急切惶恐,甚至对自己说只要容止无事,那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现在容止就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还能微笑着戏弄她,难道这还不足够? 怒火顿时烟消云散,楚玉撇了撇嘴,有些懊恼地道:“好啦,我就是比较好骗,很傻很天真,你满意了?”顿了顿,她伸出手来,握住容止冰凉的手掌,低声道,“你心机深,你本事大,我栽在你身上也不算丢脸,刚才我就在想,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能看到你,就觉得十分高兴,你爱骗几次就骗几次吧。” 容止微微一怔。 好一会儿,他露出复杂地神色,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你啊……”他笑着,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眼角嘴角有一点凉,随后便听见楚玉好像转瞬间变得很遥远地惊叫:“你怎么了?” 楚玉惊骇地望着容止,只见他的眼角唇边,都流淌出来一缕殷红鲜血,流淌在他冰雪般地脸容上,更显出一种别样的瑰丽。 容止此时却还有些困惑,他只觉着楚玉到来后,身上痛楚仿佛缓解了一些,但听楚玉此时的声音,纵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眼角边轻轻一抹,再送入口中尝了尝,冰凉的血气让他顿时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不是状况缓解,而是死期将近。 此时此刻,他反而忽然颇觉有趣:“花错说过我无血无泪,这下子可算是有血又有泪了吧?” 楚玉没心思听他说笑,她着急得快要哭出来:“我们去找大夫……不,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这不是医术能解决的……去求天如镜,求他救你好不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地之悠悠 容止静静地按住她的手。 他的手苍白冰冷,可是动作之间却有无限温柔,楚玉可以看到,一滴滴血珠从他眼角沁出来,顺着脸颊滑落,落到雪中时,却成了一粒粒嫣然红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近两年你的身体好转了么……我明白了,为了赶来这里,你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楚玉又急又怕,想伸手去抹他眼角的血迹,却又害怕碰坏他,她哀求地望着容止,哽咽道:“容止,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一向很有主意的么?”那么多诡计,总有能用的吧? 容止微微笑道:“有什么法子?你也说过,我就算再怎么本事,也敌不过所谓命运,这般了结,倒也不坏。” 眼看着血从容止的眼角唇畔流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的鼻端耳中也淌出同样的鲜红来,楚玉浑身冰冷,手足无措。 七孔流血。 斑驳的血迹在他雪玉般秀美洁净的脸容上流淌,在骇人的诡厉之中,却又显现出别样的出尘安宁,容止笑了笑,随手端起一捧雪,擦拭狼狈不堪的面孔。 方才他也这么做过,只不过那时候只有嘴唇溢血,现下大约到了最后爆发的时刻。 楚玉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容止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抬起来送到唇边印下轻轻一吻,柔声道:“原本不想让你知晓。但既然你发现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平城那儿,我输了,输给了冯亭和天如镜。” “天如镜暂时将手环给我,让我跨越两千里行程赶到洛阳。我还能操纵手环地时候,瞧了会里面的东西,今后几十年,不管南朝北朝都不能算太安定,但是总有地方是有几年太平的。这我已经写在一封书函里,让我的部下携带者,你待会找一个叫陆鸣的人,问他要即可,按照上面所写,你可以自行决定去处。” “不过其实你去哪儿都不妨事。我临出发前,求师兄今后代我保护于你,他算是被我这个没良心的师弟给坑害了,就连死后也不放过他。” “我原本一心想掌握这万里河山,但这些年来,听你说古道今,这份念头反而渐渐有些淡了,天之悠悠如此广阔。你我在此之间不过沧海一粟,纵然君临天下。我亦不过是区区蝼蚁,这江山,我就算是到手了,滋味也未必如同原先说想地那般好。”他是通透颖慧之人,一旦接触到什么。便能触类旁通。迅速扩展开来,而他得知今后的世界。以及楚玉从前生长的环境时,眼界也更比从前高了一筹不止,虽然说不上立即大彻大悟,但有些事,总归是看得淡了些。 “我这人素来不做无利之事,此番救你,也是如此,我觉着救你会比得到北魏更好些,便舍北魏而取你。”容止十分平静地道。 “天如镜一定会来寻你,问你索还手环,届时你打算如何处置他,都看你的意思,他没了护身之物,有沧海师兄在,你就是想杀了他出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楚玉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拚命摇着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么,拒绝什么,排斥什么,可是她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仿佛只要他不说遗言,就不会死一样。 容止想了想,没再想出来什么可以交代地,觉得眼角又有液体流出来,他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没想让你见我这般狼狈模样的,怎么料到你眼下竟是知我甚深,稍有异样便给你瞧出来。” 他又一次抬起手,想要抹去脸上血迹,却忽然觉察手背上也流出了鲜血,忍不住又是一笑:“太狼狈了。” 从手背开始,好像有无形的刀刃划过他的身躯,一道又一道的,纵横交错地,毫不留情地切割。 很快,他的白衣由内而外地被染红,雪白地衣衫竟变得鲜红一片,地上冰雪亦浸在血水里。 楚玉惊骇欲绝。 两刀。 三刀,四刀,五刀。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刀。一百零一刀。 ……千刀万剐。 仿佛有无数的刀刃在他身体周遭飞舞,那灿烂的艳红血光,组成最后的镇魂调。 先是七孔流血,再来是千刀万剐。 可是,他的脸容,还是那么安宁,他的眼眸底写着刻骨的冷静,又是那么温柔──楚玉几乎为了这个眼神死去。 可是现在却是,他为她而死。 楚玉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去抱住他,却捞了个空,容止轻飘飘地站起来避开,连退几步退到山崖边,身后便是深渊江水,他淡淡道:“你莫要靠近我,我体内那奇异力量眼下已完全失控,或许会不慎伤着你,你站得远一些……你们来得正好,你们把她架住……不对,你们是谁?”模糊瞥见山下上来两条人影,原以为是桓远等人追来,容止毫不犹豫地道,但很快便觉察出不对,他秀丽的眉梢此刻也满是鲜血,微微一颦,又微笑起来道:“原来是你,花错,你还没死。” 此刻他视线已然模糊,视野之中一片滟滟鲜红,甚至连近在眼前地楚玉都看不分明,但还是能感觉到,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扶持着另一人,被扶持地那个人,气息极为虚弱,似是才受了重伤。 楚玉转过头去,看见一身红衣的花错,在另一个身穿斗篷看不清脸容的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上来。 原来花错先前虽然受伤颇重。但容止地最后一箭,因他竭力阻了一下,只射进他胸口少许,并未触及心脏,只是因失血过多暂时倒地昏迷,他身旁那人披着厚厚地斗篷。自称是途经此地地旅人,花错才一苏醒,在那人搀扶下走了一段路后,正好瞧见楚玉的足迹,便一路跟了上来。 容止话音才落。花错便下意识尖锐反驳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死……你这是怎么回事?”死里逃生一遭,他地心境平和不少,可看见容止,却还是禁不住想刺上两句。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