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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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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郗徽冷眼看着安乐王,脸上露出浓重的讽刺,“王爷……” “天快黑了,我很饿,想吃饭。”訾槿小声地打断了独孤郗徽的话。 “那本王便不客气了。太子殿下陪本王一同留下?”安乐王侧目看向君凛。 君凛蹙眉看着躲在独孤郗徽怀中的訾槿,随意地点了点头。 訾槿不安地看着安乐王的一举一动,慢慢地放下了心底的恐惧,不着痕迹地离开了独孤郗徽的怀抱。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却看到一个熟人跪在不远处——锦御双手托住一个木盘,上面有四个手炉。 訾槿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她恶作剧地对锦御眨了眨眼睛,快步上前,也不过问,拿起一个手炉揣在怀中,再拿起一个捂在手中,然后对着锦御调皮地一笑,“锦……大冷天的跪在雪地里干吗?快起来吧,这暖炉怪沉的,我替你拿两个。这侍卫倒是贴心得紧。” 看着訾槿贪心作怪的模样,君凛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独孤郗徽与安乐王若有所思地看了锦御一眼。 锦御看了安乐王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回小姐,这手炉是皇上备给各位的,并非锦御所为。” 訾槿顿时沉下了脸,手微微发麻,怀中的手炉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嗯。”她漫不经心地朝前院走去,突然转身对独孤郗徽说道,“天快黑了,大冷天的,咱们吃烧烤吧。在园子里生几簇大火,把所有的厨子叫来园子里,我告诉他们该如何准备。”话毕,大步朝前院跑去。 见訾槿走远,安乐王一把拍掉锦御手中的木盘,“多事!”手炉中炭火洒了满地。 独孤郗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漠,嘴角的笑意越加讽刺,“你们司寇家的人还真是手眼通天,司寇国君足不出户都知道咱们在干什么。看看这手炉的热度,一定是看咱们在玩闹,他便送了每人一个,咱们可都是借了王爷的光啊。”独孤郗徽特别加重了“每人”二字。 安乐王回头假意地一笑,“你在替谁不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君凛蹙眉看着二人,手慢慢地握成了拳。 屋内,两只手炉被扔到一旁,红黑的木炭洒了一地。訾槿一件件地换去身上的湿衣,身子压抑不住地颤抖。不怕,不怕,一点儿都不怕……就算都来了也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不怕,不怕……这次绝不再退后半步,半步也不行…… 訾槿一点点地将衣襟整理好,她用簪子随意绾了个髻,努力地拍了拍僵硬的脸,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往昔的笑容,只是眼底却沉寂得可怕。 园子的四角生了好几堆火,中间还有一个较大的火堆。 大厨已按照訾槿的吩咐将所有能烧烤的食物都串在了长长的竹签上。盐、佐料、油都放在随手可取的地方。訾槿随手拿起一只鸡翅,细细地刷上油,坐在中间最大的火堆边,慢慢地翻烤着。 园内的仆人学着訾槿的模样,在火堆上烤着手中的肉。假山下的亭子内升起了四盏马灯,独孤郗徽与安乐王正在执棋对弈。一直观棋的君凛远远地看见訾槿孤单地坐在火堆旁,想也未想便走了过来。 君凛学着訾槿的模样,拿起一块牛肉直接放在火上,坐在了她的对面,“想什么呢?” 正在神思的訾槿愣愣地看向对面的人和他手中已有点儿焦煳的牛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烤得不对,我来教你。” 君凛怔怔地看着訾槿的笑脸,嘴角一点点地上扬。 訾槿将自己手中的鸡翅塞到君凛手中,接过他手中的牛肉,细细地刷上油,“不刷油就会糊了,烤出来也不好吃。” 君凛一动不动地看着訾槿,眼底的喜悦如溪水般细细地流淌着。 “翻东西啊,一直看我干吗?”訾槿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从未对我笑过……我……我……”向来不可一世的太子君凛,白润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窘态。 “你什么你!翻东西,要不烤糊了,全给你吃。”訾槿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故作凶狠地说道。 君凛眼底的笑意更深,学着訾槿的模样,翻烤着手中的食物,“我送你的玉佩呢,为何不戴?” “丢了。”訾槿毫不在意地回答。 君凛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笑道:“丢便丢了,咱们再打一对便是。” 訾槿脸上满是恼意,“我当初那般对你,你今日为何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你笑什么?笑话谁呢?” 君凛脸上满是笑意,凤眸中温软一片,“不怪你,我一直对你不好,你不信我也是应当的。再说,当初你并未伤我,反而给我止血,可见心中还是有我的。从今以后我只对你好,你便不会再丢下我,一走了之了。” 訾槿怔怔地看着君凛,猛地收回目光,慢慢地翻烤着手中的牛肉,似是不在意地说道:“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无论何时,若再有危险,我照样会弃你不顾。再说当初我本可以阻止西……他,可是我没有。而且看你受伤,我心中快意得不得了。” “槿儿,你为何要说谎。当初你给我止血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你脸上满是怜惜,眼底全是不忍。如果我当初对你好点儿,你绝不会丢下我。你要信我,今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那时你便再也舍不得丢下我了,是吗?”君凛专注地看着訾槿的脸,低声问道。 訾槿慢慢地垂下头,眸中泛起泪光,心中升起一丝疑惑,随即说道:“别傻了,这次我绝不会再对任何人心……” “聊什么呢?”独孤郗徽坐到訾槿旁边,柔声问道。 安乐王随意地坐到君凛身旁,伸出手专注地烤着火。 “没……” “在问槿儿怎么受伤,如何被救,又怎会成了玉家人?”君凛打断了訾槿的话,翻烤着手中的东西,随意地说道。 独孤郗徽的双手覆在訾槿的手上,想给她暖手,却被她生生地躲开。独孤郗徽愣了一下,眼底几度挣扎,随即说道:“槿儿还没说如何被救的,又怎么成了玉家人?” “如何被救的,我是不大记得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儿。她们认定了我身上的红色胎记,说我是她家失散了多年的孩子,说原来的玉家小姐只是怕家财旁落而找人冒充的。玉夫人那天并非恰巧救了我,是一个方士说我也许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所以玉夫人已守在那附近三个月有余了。”訾槿翻弄着手中的东西,说话时未曾抬头。 独孤郗徽与安乐王对视一眼,继续问道:“槿儿,伤好了以后,为何不来寻我们?” “寻你们做什么?”訾槿抬头问道。 独孤郗徽精致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怎么没见訾将军呢?” 訾槿的手抖了一下,“死了。” “是吗?真是可惜了。”独孤郗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说道。 安乐王看着訾槿,轻轻一笑,“呵,居然就这么死了,是很可惜啊。” 每听到这个名字一次,訾槿的心便会痛一下,仿佛被人生生地扯了一下又一下。 君凛皱眉看了他二人一眼,“英远王一世英明,曾为我月国立下不朽的功劳,月国自是不会让他死得如此可惜。待我回去定会禀告父皇,给英远王风光大葬。追……” “够了!你们装够了吗?你们不知道他死了吗?你们真的不知道他死了吗?这些天了,你们能查出来我是谁,能查出来我的住处,却查不出他死了吗?他死了,已经死了,可惜有什么用?禀告皇帝有什么用?风光大葬有什么用?他能活过来吗?只要他能活过来,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两次生的机会都是他给的,就算是以命抵命我也绝不会迟疑半分!你们坐在这里露出悲伤怜悯的模样,我坠崖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你们口口声声地说会对我好,我坠崖的时候你们都在,为什么却不来救我?你们虚伪得让我恶心!恶心!” 訾槿的脸上满是愤怒,浑身颤抖,一把扔掉手中的肉串,转身朝前厅跑去,她的一只手却被人生生地拽住。 君凛紧紧地攥住訾槿的手腕,嘴唇动了几次,才开口道:“别恼,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给你弹琴好吗?那时你心情不好,总是爱听君赤弹琴。如今君赤不在,我弹给你听,好吗?” 訾槿眸中满是泪光,她静静地看着君凛诚恳的脸,良久,点了点头。 君凛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他慢慢地松开訾槿的手,“等我。”话毕,大步离去。 訾槿找了个离独孤郗徽与安乐王都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安乐王凝视着訾槿略显瘦弱的背影,不知神思何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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