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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时光匆匆,转眼又已柳绿花红。朝廷对楚国的战争在春耕时步入了尾声,楚国王都被破,楚王携亲信乘舟逃入云梦泽。至此,楚国除去水军以外,再无可战之兵,虽然朝廷水军不如楚国精锐,一时无法将之完全剿灭,但大局底定,楚王是再不足为害了。

  与此同时,长安的乱党内无有力领导,外无救援,虽然朝廷不欲对宗庙所在的国都用兵,但长安在经济政治的双重打击下,早已自乱阵脚,竟连核心阵营也互相疑忌。

  几大派系的人眼见天子之势已经容不得他们苟全,无不想将昔日的同伴拿下,将自己身上的叛乱罪名洗清,求得宽恕,竟对彼此大起杀心。朝廷未动一兵一卒,长安城已经腥风血雨,摇摇欲坠。如此月余之后,几大派系的首脑人物纷纷落马身亡,高层几乎死绝,最后竟残败至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便能领着部曲冲进未央宫,将越姬母子拿下的地步。

  那城门校尉本是无名小卒,但行事果断,弹压乱局颇如天子之意,竟以此一功被升为中郎将。长安之乱即平,天子便奉太后同还都城,拜祭宗庙。将越姬发去给皇后和两位在事变中殉难的嫔妃守陵,皇长子和皇次子给了王楚抚养,但他们只能囿于明光宫,不可再入上三宫,却也相当于软禁了。帝妃皇子都处置了,长安城里那些世族大家,更是被齐略有计划的尽数疏理了一遍,彻底拨去了老臣阻碍新政的影响力。

  长安离洛阳虽近,但政治风暴却没有波及过来,东都依旧宁静安闲。

  我依着老师住在范氏医馆的东都分馆里,每天陪老师校对医经,日子虽然枯燥单调,却很平静。

  “阿迟,要下雨了,快去替我把书收起来!”

  “知道了。”我抬头见天边乌云滚滚,果然就要下雨了,赶紧将楼廊里铺晒的卷册收起,正在一架架的将它重新摆好,突闻楼下的老仆在叫:“大姑娘,有位小娘子说是你的朋友,来找你!”

  我住在洛阳,来往的不是杏林同仁,就是士子商人,除了赤术娶的新妇,却没有什么女子跟我来往。老仆突然报说居然会有女客来访我,连老师听了也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结了手帕交?”

  “不知道啊!”我放下书卷,下楼去见客。客堂里那人身姿绰约,但风尘满面,依稀熟悉,又仿佛陌生,竟是翡颜!

  自从南滇归汉,翡颜便与我结了深仇,我虽然派了人暗中照料她的生活,却不敢再去见她。此时她突然出现,不禁让我大吃一惊,脱口叫道:“阿翡?”

  翡颜远远的见我下楼,便冲了过来:“云迟,求你救救高蔓!”

  我情知翡颜对我实在恨得入骨,不可能跟我和好,因此也不自作多情,来找我必是有事,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跟高蔓有关,惊问:“高蔓怎么了?”

  “他被你们的皇帝抓起来了,听说再过一个月就要杀他!”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的皇帝说高家下毒害他,又跟叛臣勾结,应诛五族,就把他家老小一百二十几口都抓了去……”

  “高家什么时候对天子下毒了?”我问了一句,心头剧震,厉声问道:“李昭仪昔日拿来固宠的毒鸦膏,是你给的?”

  齐略当年从李昭仪那里沾了毒瘾,以致差点丧命,我一直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用这个办法取宠,从哪里得到鸦片。直到此时听翡颜来替高蔓求情,才意识到这其中必有因由。

  当年我给滇王治毒瘾,高蔓是知道的!而罂粟在南疆的种植,我虽然管理严格,但有一个地方我总是分外的宽容——那就是翡颜的药田!

  “是我给的,可我们都不知道李昭仪拿了它是这么用啊!”

  原来李昭仪在未入宫之前与高蔓交好,从他嘴里听过滇王妃固宠的手段,入宫后见齐略待后宫嫔妃颇为冷淡恃平,并不算特宠哪个,心中不忿,左思右想便想到了滇王妃的例子。可那毒鸦膏管制得极严,她寻不到门路,就又想从高蔓手里取药。她怕被高蔓瞧破机关,拿药是去找的费城侯高适。

  高适不知毒鸦膏的特性,问儿子要药问得理直气壮。老子有要求,做儿子的当然不能不理,只是高蔓跟我心有芥蒂,知道这药是我管制了的,便转去找翡颜。两人不知轻重,更不把我订的禁令放在眼里,也不报备就将药放出去了,却不知这祸事由此而起。

  及至后来李昭仪下毒事发,高适才知自己上了恶当,奈何李高两家在他设法送李昭仪入宫时就已经结成了利益同盟,李家一败势必会牵连高家。因此长安事变高适为求自保,便跟着李家站在了越氏一边,也是因为如此,高蔓才被提拨成了骑都尉,巡视椒房殿的外围,在我带着齐略离宫时因缘巧合,放了我一马。

  如今长安靖平,齐略有意借这次事变打击世家门阀的势力,加上高家确实涉事极深,便将高家阂族尽数捕入狱中。

  我这才知道齐略中毒的始末,气得直跺脚,怒骂:“你们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我自忖极少负人,但高蔓却无疑是我负之至深的人,他今日有难,我理当尽力相救。只是现在我与齐略形同反目,太后对我的不驯又十分厌恶,我自身的安全都堪忧,却要怎么救高蔓?

  翡颜却不知我的处境,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哭道:“云姐姐,你快救救高蔓,再不救,他可要被你们皇帝杀了!”

  她仇视我七年有余,今日为求高蔓竟又用了旧日的称呼,显然她是心慌已极,别的都顾不得了。我又怒又急,终于一咬牙:“好,我救他!”

  算一下时间,高家问斩的日子离现在就只有二十几天了,我怕老师阻止误时,不敢跟他明说,收拾了一下应用之物,即往东市购马西进。

  长安城经这一次大乱,元气大伤,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如今行人廖落。东西九市只有在长安事变以前就已经得了消息,尽量规避了风险的南州籍商贾损失轻些,店铺里的货物比较齐全,受的影响不是很大。

  我与翡颜在长安落定了脚,立即四处寻找门路搭救高蔓。奈何此际正是政变之后的大清洗阶段,长安城那些与高家有亲故的官员勋贵,巴不得将高家撇到十万八千里外去,怎肯援手?高家的私交无用,我的故友却多是散在外面为官为将,救不得近火。我在长安城里转了十几天,替高家写了上百份辩罪奏疏经各种途径上递,钱财使尽,却得不到一丝有益的反应。

  翡颜急得上窜下跳,但看高家刑期就在眼前,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居然不再催我去找人,反而要我带她去北寺狱探望高蔓。

  我自入长安就奔走于各府各衙,疏通门路,却无闲暇去北寺狱见高蔓。见翡颜极动而静,知她是见救人无望,想去见他最后一面,不忍拂逆,当下领着她进了北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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