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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我脱了所有衣服,坐在热的泉水中,轻轻闭着眸,任水流冲刷过身体,洗去纤尘。

  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带来香味,清新的味道让我暂时心如止水。

  难得的舒适与平和,心中所有杂念都抛开。

  以为可以清静,却只是幻想而己。

  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夫人,奴婢是舞云。”

  她走至门口,被几个宫人拦下,我曾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入内,她站在门口唤我,“夫人,奴婢有重要的事跟夫信禀报。”

  “让她进来。”我冷,缓缓睁开眸,手指从水下慢慢抽出,拈了水面上一朵百合放到鼻下轻嗅,不同于玫瑰艳丽,它的香是矜持的。

  “请夫人恕罪,奴婶冒昧了。”她屈身跪到我身后。

  我心里己猜到了三分,冷冷的开了口,“说罢,什么事。”

  “这一次,请夫人一定要帮忙,不然皇后娘娘就死定了。”她带着哭腔道,未语泪先流。

  我转头看她一眼,平静的眸中全是冷漠,“皇后娘娘东窗事发了对吗?” 她一怔,惊讶的抬头看我,“难道夫人知道?”

  我冷笑,将手里的花远远的抛到一旁,“从前,本宫问你时你不愿多说,现在,无可挽回了才来找本宫,不是吗?”

  我挑眉看她,唇角慢慢绽出一抹妖冶笑容。

  她在我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奴婢……”

  她欲言又止,难以启齿,我冷哼,讽刺的道:“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皇后娘娘是不是怀孕了?”

  舞云不敢看我,使劲的点了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下,“奴婢曾经劝过娘娘的,可是娘娘不听。”

  “这就是你这些天来抑郁的原因吗?”我问,显得有些温不经心。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眼睛。”她怯懦的道。

  此刻,面对她哀伤的脸庞,我竟然不知说什么好,明明知道是深渊,可是为什么还要跳呢?

  “皇后怀孕多久了?”我冷声问,缓缓从水里站起身。

  舞云连忙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浴巾帮我披上,回道:“还不敢喧太医,但看症状应该是错不了的。”

  看症状,我冷笑,连症状都有了,肯定是时日不短了,而她与曹卫尉见面不过才半月光景,看来,暗度陈仓己不是一两天,皇后娘娘是何等精明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己,她又怎么会出此下下策,让我知道这种私密的事呢?

  曹卫尉身为羽林军卫尉,内掌宫禁宿卫,外统全国府兵,基本职责是“禁卫九重”,以他的职责进出后宫相对方便些,但也必竟是男人,当初皇后冒然前来,一定是因为他们久未见面,她才狗急跳墙,选了这么愚蠢的一种方式,掩耳盗铃,暴露了自己。

  越往下想,越是分明,我莫名的烦燥起来,舞云低着头,正为我系浴巾的带子,我冷冷挥开她,双手抓住浴巾遮挡曼妙身体,漠然向寝宫走去。

  “备轿,去中宫殿。”我吩咐,亟步转过云母屏风。

  “是。”良久,舞云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我己经进了寝殿的侧门。

  两旁宫人鱼贯进来,默默为我更衣上妆。

  “皇上醒来,就说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我交待着,从妆镜前站起身。

  舞云从门外进来,怯懦的挪到我跟前,“夫人,轿子备好了。”

  我没有看她,径直往外走去。

  内心深处,我是替皇后恽惜的,我欣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珍惜她这样的合作伙伴,别的不说,单说她是平西王的小郡主这一项,就能让我毫不犹豫的去救她,可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我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她。

  我上了轿,轿子出了广濪宫,顶着烈烈毒日,亟亟往中宫殿方向去。

  几日不见,皇后娘娘瘦了些,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垂眸坐在那里,直到我走到身边,她才察觉,惊醒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语,目光疼痛的望着她。

  她看到我身后跟着的舞云,仰身一笑,己经明白了,“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如果要看笑话,我就不来了。”我冷声道,语声里隐隐含着一股恨意,恨铁不成钢。

  我目光缓缓下移到她的小腹,不禁再次冷笑,症状,这何止是症状,宽大宫装遮掩下,她的肚子己经微微凸起,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慢慢涌上来,渗透身体每一个细胞,孩子居然都这么大了,而她己经瞒天过海的这么长时间了。

  果然是皇后,如果换个人,怕早己经暴露了。

  她轻笑,转身屏退宫人,然后笑着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本宫就不再拐弯抹角,没错,舞云说的是事实。”

  她说的漫不经心,十分不在乎的样子,我不由得恼怒,冷冷蹙眉道:“你可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的话,你会是什么下场吗?不光你,平西王爷现在还在边塞驻营,到时,东窗事发,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还有,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人受罚就可以了吗?羽林卫那些人,中宫殿这些宫人,只怕也难逃死罪,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牺牲这么多人,值得吗?”

  我气极,不顾身份大声斥责。

  连连质问下,她却仍旧笑着,脸上笑容由冰冷转为苦涩,眸子里一丝寒茫挡了些许哀凉,她冷笑着,缓缓抬眸看“值得?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也没有任何介定,说它值得不值得。”

  说到最后,她脸上己经隐隐现出凄凉,我在心中叹息出声,别过眸去。

  我没资格指责她,我也是个为爱生,为爱死的女人,我们的差别只是在于,我要活着,而她——不顾一切。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我问,现在,己经不是判断对错的时候了,她的孩子己经快要包不住了,现在皇上病着,太后娘娘不在,她高居皇后,大可以闭门谢客以此来推掉所有麻烦,可是……宫里人多口杂,她打掉孩子又怎么能做得天衣无缝呢?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就又是一场大劫。

  再者,最近宫里发生这么多事,太后娘娘虽远在城外,可是相信她还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十四皇叔能牵绊得了她多久,也只是个未知数,我得在太后回来之前,把所有事情都掩盖好。

  她苦笑着摇头,“不知道。”

  “打掉。”我毫不犹豫的道,平静的脸上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眸子里闪着疼痛的光,“为人父母,你怎么能说得这么残忍?他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

  我失望得简直想要叹息,曾经聪明果断的皇后娘娘哪里去了,现在的她好糊徐啊!

  “你以为你能生得下来吗?只要你肚子大起来,无论谁一张口,就能要了你们全部人的命。”我无情的道,将事实摊在她面前。

  她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不住的摇着头,“不,不要……”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不对劲,连忙上前两步,扶住她摇晃的身子,“皇后娘娘,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把孩子打掉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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