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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醒之诡异地一笑，伸手拉起身后的怒尾，将玲珑月的手放在怒尾手掌中，“这几日樊城不安生，怒尾叔叔可要帮我多多照看姨娘。”话毕，一溜烟地跑个没影。

　　玲珑月咬牙切齿瞪了一眼醒之的背影，脸红红地站在原地，许久才想起要抽回手来，不想自己的手却被怒尾紧紧地攥在掌心，玲珑月更是恼怒，“放手！”

　　怒尾的手却攥得更紧了，垂眸道：“醒之小姐临走时将宫主的安危交给怒尾，怒尾自当不负所托。”

　　“你！”玲珑月从未见过怒尾如此强硬的姿态，几次挣扎未果，唯有听之任之。玲珑月气闷地快步朝客栈走去，怒尾虽比玲珑月慢了半步，但是那只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见两人走远，醒之一脸贼笑地从角落钻了出来，托着下巴坏笑道：“虽不理想，但是也算有所进步，不过大叔的奴性还真是根深蒂固……有点难办啊……唉，原来媒婆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啊！”话虽如此，可醒之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傍晚时分，玲珑月坐在床榻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尽显。她按了按太阳穴，绝美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烦躁，良久良久，她缓缓地躺下身去，闭上了双眸。

　　过了好一会儿，站在床旁的怒尾，弯下身摸了摸玲珑月的额头，不想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怒尾动作一僵，但却很快缓和了下来，“宫主可有不适？”

　　玲珑月的指腹轻轻地磨蹭着怒尾的手心，叹息了一声，“怒尾，三日后他们会将新做的袍子送来，到时你把白色的衣袍换了吧。”

　　“怒尾谢宫主！”不知为何，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怒尾此时声音中也有遮掩不住的颤抖。

　　一直闭目的玲珑月放开了怒尾粗糙的手掌，“我有点累了，你下去吧。”怒尾将玲珑月身上的薄被小心地给她盖好，脚步轻微地退了下去。

　　怒尾走后，玲珑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她一眼不眨地望着房门，不知过了多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眸中的种种情绪却被浓重的内疚覆盖。

　　春日的漠北豪迈中带着几分秀丽，谯郡城内早春的梅花开得别样婀娜，偶有春风扫过，天地间便飘起一阵阵粉色的花瓣雨。乾嘉酒楼，一身红衣的叶凝裳坐在三楼窗前，一口口地灌着青稞酒，她身前的衣襟已被酒水洒透，目光也已散乱迷离，显然是已经醉了。

　　一身白袍的玲珑月手持赤轮宝剑，满脸怒气地冲进了乾嘉酒楼，飞身跳上三楼，“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叶凝裳！”瞬时，三楼的客人跑得干干净净，店小二站在楼梯口伸了伸头，终究还是没敢上来。一层楼只剩下叶凝裳与玲珑月对峙着。

　　叶凝裳微微回眸，醉眼蒙眬地好像没看到玲珑月一般，继续饮着酒壶中的青稞酒。

　　玲珑月羞怒地喝道：“叶凝裳，你休要欺人太甚！”

　　叶凝裳冷哼一声道：“手下败将，焉敢猖狂！”

　　“你！”玲珑月面上一红，目光一闪，冷声怒道，“就算是败在你手上，我玲珑月败得也是光明磊落！哪像你这般的不知廉耻，竟然给师兄下……下那种不知羞耻的药！”

　　叶凝裳冷笑出声，“恐怕你也早有此想法了，不过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叶凝裳你……”玲珑月一时语塞，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脸色青红交加地站在原地。

　　叶凝裳自嘲地笑了笑，“即便叶凝裳下了药又能如何？叶凝裳还是不忍凤澈伤心，终是未做到最后一步……”叶凝裳一掌打飞桌上的酒坛。玲珑月有点愣神地抬手接住酒坛，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叶凝裳回眸浅笑，“既然来了，陪叶凝裳喝酒吧。”

　　叶凝裳了然的目光和脸上苦涩的笑容，让玲珑月的心有种同样的说不出的凄凉，她将手中的剑猛然掷入身后的墙上，抱着怀中的酒坛，利落地坐到了叶凝裳的对面，抬起手中的酒坛就猛灌了一通。

　　叶凝裳笑得猖狂，“这才是漠北的女儿家！”

　　玲珑月放下手中的酒坛，脸色绯红一片，“这酒可真烈。”

　　叶凝裳灌了一大口，笑道：“你又不适合穿白色，又何必跟人家学？”

　　“你……”玲珑月一张俏脸涨红涨红的，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叶凝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讨人厌。”

　　叶凝裳面色一沉，嘴角勾起自嘲的浅笑，“有啊，你师兄已经说过很多次。”

　　“哼！既然知道我师兄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又何必强求，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你叶凝裳有多么不知廉耻！”玲珑月的眸中露出一抹恶意和嘲笑。

　　叶凝裳不以为然，“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学着人家穿白衣，学着人家温柔，学着人家柔颜俏笑，可你师兄多看你一眼了吗？你认为我叶凝裳是笑话，可我叶凝裳至少还是我叶凝裳！你呢！你只是一个活在人家阴影下的不折不扣的可怜虫！”

　　顿时，玲珑月脸上已是一片狂怒之色，拍案而起，“叶凝裳，你别以为我不敢怎样你！”

　　叶凝裳灌着酒坛中的酒，脸上的嘲笑更甚，“何必恼羞成怒？又不是我叶凝裳抢走了你师兄？若是心情不好便坐下喝酒，有时间与叶凝裳生气，还不如多喝两杯醉了自己来得实在。”

　　玲珑月怔愣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美艳的脸上布满了凄然的绝望。她摇摇晃晃地坐下身去，抓起酒坛朝嘴里猛灌着，青稞酒顺着嘴角打湿了身上的白衣和白裙。泪水和着酒水洒落一地。直到喘息不过，她才放下手中的酒坛，大口大口地喘气，眸中已是一片沉寂。

　　受不了这般悲伤的沉默，叶凝裳放下手中的酒坛，笑道：“书上说西域人跳舞非常好看，这楼上没人，不如你给叶凝裳跳一段。”

　　玲珑月怒道：“为何不是你给我跳舞解闷，却让我给你跳？”

　　叶凝裳瞥了一眼玲珑月，懒懒地回道：“你跳完了，叶凝裳也给你跳，左右也是无聊得紧。”

　　玲珑月冷嘲道：“师兄一向温文尔雅，从不肯对人说一句重话，看你被师兄那样的怒骂，怎不见你真的伤心？”

　　叶凝裳笑出声来，“凤澈骂叶凝裳，说明他心里是有叶凝裳的，可你呢？你一直做人家的影子，凤澈性格淡漠，将来若是不记得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瞬时，玲珑月盈盈的水眸已是死寂一片，她怔然地坐在原处，看着叶凝裳绝美而妖艳的脸，逐渐地，逐渐地她笑出了声音，饱含泪水的笑容，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凄凉，“是啊，你这样的异类，师兄这辈子想忘也忘不了吧……可我，我就要走了。”

　　叶凝裳微微一愣，“你舍得走？”

　　“呵，他们说爹爹病重了，要我回去，接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玲珑月垂着眼眸，灌了一大口酒，苦笑了两声，“叶凝裳，我虽然在人前看不起你，可私底下却没少羡慕你，你说你怎么那么讨人厌？凭什么你叶凝裳能天不怕地不怕？凭什么你叶凝裳能在这天地间畅游得这么自在？凭什么你叶凝裳能不畏惧任何人的眼光，凭什么你叶凝裳想要谁就要谁？你叶凝裳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就能比所有人活得都自在？！”

　　“呵，我师祖说过一句话‘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叶凝裳侧目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为别人活着，而我叶凝裳只为自己活着，人生在世，若白驹之过隙，一驰而过，不如及时行乐……如此苦短的人生，又何必因为别人的眼光委屈自己？”

　　玲珑月抱住酒壶坐在原处，怔然地凝视着叶凝裳，美眸中滑过种种情绪，许久许久，大笑出声，“好个不如及时行乐！好个叶凝裳！今天玲珑月与你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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