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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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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八月中旬，樊城的白日依然燥热燥热的，可这丝毫没有影响醒之逛街的心情，人烟稀少的街道上，醒之每每看到那些新鲜和不新鲜的店铺，都要拉上玲珑月逛上一番。刚到街上时，醒之第一次拉起玲珑月的手，玲珑月有几分僵硬和不知所措，但次数多了，玲珑月也渐渐地习惯下来，冰凉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反而让心里又升起了几分莫名的亲切。 江南布庄内，醒之趴在柜台上，时而回头看看玲珑月和怒尾，时而看看桌上的布样。见醒之一直不走，玲珑月开口说道：“丫头想做新衣裙？” 醒之回头看向玲珑月，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不如咱们每人做一套吧。” 玲珑月好笑地点了点醒之的额头，“丫头想要什么，尽管挑就是，何必这般扭捏，一点都不像漠北的女儿家。” 醒之瞪大双眼，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道：“我才不要像漠北的女儿家，漠北的女儿家有什么好的，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料！” “丫头胡说，只听说过江南的女儿家柔弱，没听过有谁敢欺负漠北的女儿家！” 醒之放下手中的布料，一脸正色地说道：“前辈说得不对！江南的女儿家虽然柔弱，但是却极少被人欺负，正因为柔弱，所以大多男子对她们越发的爱怜呵护，再看看那些性格强悍如男子般的漠北女儿，有几人能得到男子怜惜的？” 醒之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前辈知道吗？一千多年前在东海有两种蟹，一种是蓝色的，一种是红色。蓝色的较为凶狠，从来不知躲避危险，无论是面对同类，还是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都是不屈不挠不死不休，从来不知示弱是何物。红色的性格温顺，不善抵御，遇到敌人时就翻过身来装病装死。千百年后，蓝色的蟹灭绝了，而会用柔弱保护自己的红色螃蟹却一直繁衍至今。依前辈看，到底是谁弱，谁强呢？” 见玲珑月一直不语，醒之转过身来对着店里的掌柜说道：“我要这个水蓝色的布料，还有这个藏蓝色。” 掌柜笑道：“小姐眼光极好，这水蓝色正是秋日的好颜色，可这藏蓝色大多是男子穿的颜色，小姐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谁说是我要穿，是他要穿。”醒之伸手将怒尾拉上前来，对掌柜说道。 “好嘞！小顺快来给这位爷量量身子。”掌柜眉开眼笑地朝里间喊道。 “丫头……” “还有她。给她也量量身子。”不等玲珑月说话，醒之连忙嚷嚷道。 “好嘞！顺娘将这位娘子和小姐也领到内间去。”掌柜对着里面又吆喝了一声。 未等那位顺娘出来，醒之慌忙拉着玲珑月朝里间走去，走了几步，醒之有点不放心回头说道：“要好好给他量身，若衣袍做得不合适，我们可不会付你银子！” 眼看着怒尾僵硬地站在原地，醒之眸中滑过一抹笑意，拉起玲珑月快速进了内间，玲珑月皱了皱眉头，“丫头，我衣袍众多，就不用做了。” 顺娘笑吟吟地说道：“夫人真是有福，看小姐对你多孝顺。” 醒之皮皮地说道：“看她给我扣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我想不孝顺也难啊。”醒之拉着玲珑月的手，撇嘴说道，“再说你以前那些衣裙都是些艳丽夺目的颜色，全部都不合格！现在咱们重新做，我一定会让你比以前更美。” 顺娘再次说道：“夫人就依了小姐吧。我家女儿要是有小姐一般孝顺，我老婆子不知道该多高兴。” 醒之戳了戳自己的脸，脸贴着玲珑月的脸，一脸喜色地问道：“我俩长得很像吗？” 顺娘呵呵笑道：“女儿家总是像爹爹多一点。” 玲珑月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见醒之一脸的失望，忙安慰道：“丫头还小，模样还没有长开，等长大就好了。” 醒之满脸憋屈地看向顺娘，顺娘也似是感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外面的老爷虽是一直低着头，但看侧脸也是个俊美的男子，小姐过些年定然也会出落得更加水灵。” 这次是醒之笑出了声，她一脸坏意地看向玲珑月有点红的脸，对顺娘说道：“是啊，我娘亲这般的美人儿，自然只有我爹爹那样的男子才能配上。” “丫头！你若再这般胡闹……”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快量身吧。”醒之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顺娘给玲珑月量好身，醒之再次说道：“腰线不要收得太紧，袖口要宽大一些，衣边上的绣花要温和些，不要太扎眼，裙摆长一点没关系，但是不能过长，不要像身上的一样。” 顺娘收个尺子，“小姐倒是挺内行，这边还有几款江南的样子，小姐要不要看看？” 醒之道：“嗯，若有男子长袍的样子，也拿来看看。” 顺娘笑道：“那夫人和小姐就先稍等片刻。” 见顺娘出去，玲珑月的手柔柔地拂过醒之的领口，“跟着我，丫头大可不必女扮男装。” 醒之无所谓地嘿嘿一笑，“谁说我要女扮男装了，我穿男装只是觉得穿着它比罗裙要舒服，我是给怒尾叔叔选几套衣衫。姨娘难道没发现吗？怒尾叔叔根本不适合穿白色，可自打我见他到现在，从未见他穿过别的颜色袍子，所以才想给他也做几套。” 玲珑月愣了愣，“也许怒尾已经穿习惯了。” 醒之道：“不适合就是不适合，穿习惯了也要换下来。世间的颜色那么多，为什么一定非要穿不适合自己的颜色？” 玲珑月眸中滑过一抹情绪，垂着头说道：“随你吧。” 醒之一脸喜色，“你也知道叔叔有多固执，恐怕我说也没啥效果，既然姨娘也同意，那一会儿你亲自和大叔说呗。” 玲珑月愣了愣，许久，点了点头，“嗯。” 醒之搂住玲珑月的胳膊，咯咯地笑得好不开心，“就知道前辈对我最好了！” 玲珑月有点不习惯与人那么亲近，本想挣出自己的手臂，当看到醒之的灿烂笑脸，不知为何本来还烦闷的心情，仿佛拨开云雾般地放晴了。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捋了捋醒之的乱发，开口道：“丫头可愿随我回西域？” “西域？”醒之眯着眼想了会，“好啊！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不过人家说西域人的头发、眼睛跟咱们长得不一样，是不是？” “丫头，不觉得他们的头发和眼睛奇怪吗？”玲珑月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抬眸问道。 “怎么会！那些目光狭隘的人因见识短浅或者是某种龌龊的心思，才要排斥与自己不同的人，天和地广阔无边，孕育出的万物都是有区别的，所以人与人不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而且我想啊……蓝色的眼睛一定比黑色的要好看得多。” 玲珑月忍不住笑出声，“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 醒之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说的也是，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 玲珑月拍了拍醒之的手，“丫头莫要乱想，以后跟着我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醒之笑道：“看姨娘一脸怜惜不舍的模样，不知的人还以为我受了多少苦呢。其实不是，这世间的好人很多，我以前在谯郡，他们待我也是极好的，不过是我自己任性罢了。” 玲珑月半晌不语，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师从候月阁主，又得琼羽宫真传，至今从未收过徒弟，不如丫头拜我为师吧。如此，待我百年以后，有丫头帮我照看琼羽宫，我也就放心了。” 醒之的笑容僵在脸上，摇头连连，“我不喜欢习武，更不喜欢麻烦……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很久以前就认识姨娘的错觉，不自觉地想和姨娘亲近，姨娘若真心疼我，不如别给我那些个担子，让我活得自在点好。” 玲珑月怔然出神地看向醒之，良久，美艳的脸上已满是笑容，“丫头喜欢便好。” 三人出了江南布庄，已是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因凉爽的天气也逐渐多了起来。 一直和玲珑月手牵手的醒之，停住脚步，“姨娘，我想去北街看看豆芽他们。” 玲珑月点点头，“这几天樊城不安生，你且早去早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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