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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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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之将方才给孩童擦拭伤口的棉布，放在池子内洗了洗，避开伤口小心地搭在了孩童的额头，将身下的座椅又朝床边搬了搬，将孩童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醒之轻声说道：“你摸到我的手了吗？你别怕，无论多疼，我都陪着你呢，你一定要坚持住，可别妄想赖账，趁这个时候好好想想如何报恩。这样吧，等你好了，我和奉昭说说，让你留下给我当书童得了。你若不愿意呢，手指就轻轻动一下，你手指若是不动，我便当你默认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醒之聚精会神地盯着手心里那孩童的小手，良久，也不见有丝毫的动静。 醒之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侧目间，孩童的手指似乎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顿时，一抹欣慰之色爬上了醒之的眼角，胸口溢满了难言的酸胀，醒之知道自己用对了方法。 五 醒之轻手轻脚地将孩童的手拿出了自己的手心，再次从方才的亵衣上撕下一块规整的棉布，放在温水池内彻底浸湿，将孩童头上的有些温热的棉布换了去。只顾忙活的醒之并未发现，当她将孩童的手从自己的手心拿出时，孩童本已舒展的眉头又拧成了一团。 等忙完一切后，醒之再次极小心、极轻微地将孩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仿佛呵护最金贵的宝贝一般。 此时醒之的心境已与开始的不以为然迥然不同，她趴在床边声音极轻地说道：“你既不愿做我的书童，干脆给我当仆士得了。奉昭待人是极好的，也是极好相处的，咱们三个住在婀娜山，也就不那么寂寞了。你若不愿意那便动下手指，你若不动我便当你默认了。” 很快地，孩童的手指动了一下。 醒之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却装作生气地说道：“哼！我既然救下你，你的命便是我的，既然如此，又岂能容你挑三拣四，你若再不肯依我，我就让你给我当面首！你知道面首是什么？面首就是男妾！你……”醒之侧目扫过男童诡异的长发和狰狞的小脸时，连忙噤了声，清了清喉咙再次开口说道，“……呃……我看这个还是算了吧，你年纪比我小那么多，我又怎好占你的便宜呢？老牛啃嫩草这般无耻之事，岂是我这般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能做得出的，你且放心地养伤，大恩便不必如此认真地言谢了。” 醒之大眼骨碌碌转了两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救命之恩你若是不报，心里定然过意不去，我这人心地极善，怎好让人对我愧疚呢？你家很有银子吗？呃……若是有，你就动下手指。” 不一会儿，孩童的手指又微动了一下。 醒之欣喜万分，感觉自己太聪明，早该想到，男童如此小的年纪，虽说发色怪异点，可又怎会和人结仇？定然是家财万贯只有一子遭人绑架，结果家人送赎金晚了或是送错了地方，方才遭人如此虐待。此时醒之心中那飘忽不定微不可察的懊恼，已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眼前浮现了金元宝堆砌成的小山丘。 醒之装模作样地摇晃着脑袋说道：“你可知道方才我救你，用了祖传的伤药。奉昭曾说那些个伤药千金难求，却被你用了个精光，奉昭知道定会将我打个半死。你若家中富裕，待到你好了，便送来点伤药银，省得我小小年纪落了被自己的仆士打死的下场。你若同意就动下手指。” 良久，孩童的手指却无半点反应。本已喜上眉梢的醒之，笑容渐去，咬牙切齿低声念叨：“守财奴、吝啬鬼、油漆铁公鸡，一毛不拔……” 若非那孩童身受重伤，醒之定要上前揍他一顿方才解气。 突然，孩童的手指轻动一下。 醒之愣了一下，瞬时怒容消退笑逐颜开，连忙说道：“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未逼迫你半分，你若敢耍赖，我就把你放进沙锅里和雪蟾一起煮着吃！” 话毕，醒之起身，探了探孩童的额头，殷勤万分地将孩童头上的棉布换了一个，动作比方才还要小心，然后又给两个火盆加满了木炭。 醒之再次坐回原处，将孩童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郑重地说道：“不怕，现在只是有点烧，你且放下心来和我聊天，阎王想要收你还要过了我这关呢！奉昭说了我们天池宫的药都是天下最好的，虽然这些药我们从来没用过，但是想来怎么也要比外面那些个药铺中的要强上许多……呃……不对，奉昭很少说谎的，他说我们天池宫的药是全天下最好的，那么天池宫的药也一定是最好的，真的！奉昭真的很少撒谎的……只是偶尔，呃……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治好的！你要对我有信心才行！” 一池暖泉，两盆炭火，将婀娜山顶的石洞烘烤得暖人心脾。一句句不算清晰的低语，如烟雾般缭绕在溢满药香的空气中，为这寒冬更添几分暖意。 “我方才给火盆里又添了点炭。你知道吗？今年的木炭好贵，我和奉昭在最冷的时候都舍不得烧，现在全部都快给你烧没了。等你好了若是方便，让你家人送点木炭来，若是不便，直接兑换成银子也成。 “我实在是找不到上好的手绢，又怕粗布划伤你的肌肤，只有将唯一的一件棉布做成的亵衣撕毁做了给你擦拭的布巾，这以后我就没有亵衣穿了。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自是不明白我们穷人的苦楚，不过我既救了你，你又怎忍心我连件亵衣都没有呢？等你好了，若是方便，让家人给送几件亵衣来，若不方便，兑换成银两也是成的。 “这棉布是在云池里泡过的，你莫要小看这云池的水，奉昭说这池水用*的药材和雪莲养了几百年了，即便是里面的一滴水也千金不换……哦，不对……是万金难求。奉昭说这水不但有疗伤解毒的功效，还能青春常驻。所以说我们天池宫最最值钱的就是这池水，可惜这等上好的池水，因为给你洗伤口都污了。奉昭若见了定然要对我打骂的，你若真可怜我就赔给奉昭一池水，若不方便兑换成银两也成。” …… 一个时辰后。 “为何你还不退烧呢？不过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烫人了。你几岁了？五岁还是六岁？我说了那么多你都能记下吗？人家说年纪越小记忆便越好，想来你一定不会忘记的。” 又一个时辰后。 “你瞌睡吗？我好想睡，可是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退烧？为什么眉头还是拧得这般紧，一定很疼吧？ “你见过茉莉花吗？前段时间喝了一种茶，奉昭说那是茉莉花，江南的特产花茶，这边是极难见的。书上说茉莉花不但可以做茶喝，还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药材，有行气止痛、解郁散结的作用。可惜那花茶被我几天就喝完了，如果还有茉莉花就好了，那样你就不会那么疼了。我给你唱《茉莉花》听好不好？” 没等男童有所动作，醒之赶忙说道：“你手指不动就当你答应了。” “喏喏！你醒后可不许说我唱得难听，反正这次我也不收你银子。” 醒之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心虚地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紧闭双眸的孩童，深吸了口气方才低声唱：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香香也香不过它； 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 奴有心采一朵戴，看花的人儿要将我骂。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它； 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 一鼓作气地唱完，醒之不安地瞄了瞄仍然昏迷不醒的人，连忙说道：“这可不是我逼你听的，这是你自己要听的，以后若敢说难听，我就剥了你的皮煮着吃！”醒之歪头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因为，这是我自己看着乐谱学的，所以……我想，其实，我唱得也没有奉昭说的那么难听是不是？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动手指也不算！” 醒之想了一会儿，又径自说道：“‘奴有心采一朵戴’，这个‘奴’字是不是要比‘我’字好许多？‘奴’字一听便是个千娇百媚温柔似水的俏佳人，可乐谱上的却是‘我’字，平白无故地少了几分娇媚。” 又一个时辰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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