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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魔物的嘴真硬,待我拔了他的舌头,看他是说还是不说!”阴森的话语,让这本就阴沉不已的树林显得更加的阴冷。

  “那群人追得实在是紧,一个月来他嘴里连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如今半死不活的,继续带着只能是个拖累,不如就扔他在这儿,估计他也活不过今晚。”另一个人的声音似是有点虚弱。

  “大哥,咱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将他弄出来,一路让人追得连顿饭都没吃好,结果什么也没捞到,还让大哥受了伤!唉,我真不甘心!这样回去如何向主子交代?”说完似是又朝地上的一团小黑影重重地踹上两脚。

  黑影发出两声沉闷的哼声,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算了,主子只是让咱们打探消息,并未说别的……唔……”

  “大哥!可是伤口疼?!”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那人背着另一个人健步如飞地朝下山的方向跑去。空气中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待到二人走得不见踪影,醒之才敢拿下捂住嘴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朝远处地上的黑影走去。只见一个异常瘦小的身子蜷缩在树根下。他似是感到生人的靠近,艰难地抬起头,警惕地朝醒之的方向转了下头。他的头上包着一块奇怪的布巾,一张满是血污的小脸在快黑透的暮色中,显得异常狰狞。

  冬末的天气,他瘦小身上的衣衫单薄而褴褛,露在外面的肌肤布满了伤痕。似是感觉不到醒之的危险,他缓缓地垂下头,挣扎着想爬起来。

  醒之皱了皱眉头,思索半晌,终是未敢上前,咬着下唇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来路走去。走了几步,醒之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依然窝在树下还没有爬起来。树阴下那瘦小的身影瑟瑟地颤抖着,越看下去越发的不忍,醒之眸中满满的挣扎之色,咬了咬牙撇开脸,小跑着朝玄地入口走去。

  突然,远处又响起了说话声,似是方才的那两人又返了回来。

  醒之一惊,骤然回身想也不想,快步跑向蜷缩树下的那极小的人影,不顾那人身上的伤痕,用尽全力抱起那个小身影,步履蹒跚地朝玄地入口跑去。

  前脚踏入阵中,便听到不远处的咆哮声。

  醒之头也不敢回,更顾不得那人因为疼痛发出的闷哼,一鼓作气将那极轻的人一直拖抱至山顶的洞中。进了山洞后,醒之紧绷的神经才敢放松,她气喘吁吁腿脚发软地与那人一起跌倒在地。地上的小人影,喉间发出一声闷响,随即便再无半点动静。

  恐惧不已的醒之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地将山洞中的五盏油灯全部点着,一时间山洞中亮如白昼。

  站在原地许久,那狂跳不已的心终于平复下来,醒之长出一口气,缓缓地蹲下身来,摸了摸那人的脉搏,探了探鼻息,又看了看他暴露在外的伤痕,顿时眉头皱成一团。她感觉自己吃了天大的亏,折腾了整整一日,不但没有跟上奉昭,临了还捡回来一个大麻烦。

  醒之毫不温柔地扶起那小小的孩童,将他头上包的布巾拆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只见那最多只有五六岁的孩童,居然长着一头古稀老人才有的花白干枯的长发,那头发也长得离谱,甚至能将他小小的身子全部包裹。醒之抖着手拨开了孩童的乱发,当看到孩童的脸时,禁不住地尖叫出声。

  只见那孩童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淤青,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长相,嘴角还朝外溢着鲜血。更骇人的是孩童双眼的部位,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得一道道的,仿佛被猎豹抓过一般,伤口从眉间一直延伸到双颊,恐怖异常。

  醒之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一个最大也不过六岁的孩童,那些人怎么就能下如此阴狠的手段?如果真恨成这样,还不如一剑刺死来得痛快。

  醒之尽可能地避开孩童身上的伤口,轻手轻脚地将孩童扶到玉石床上,从玉石桌的抽屉中拿出一把剪刀,一点点地将孩童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剪去。待衣衫一点点地掉落,醒之的心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孩童身上最后一丝布条掉落的时候,醒之逐渐红了眼眶。她努力睁大双眼,泪水在眼里打着转,终于还是一滴滴地落在了男童的手心里。男童似是感到了醒之眼泪的温度,缓缓地将手握成了拳,攥住了醒之的泪水。

  醒之想不通,明明都是人,为何就有些人却连禽兽都不如?前胸后背、大腿小腿,这一身的烫烙伤鞭伤,还有不知名的利器伤口,深深浅浅纵横交错,更离谱的是两只胳膊的脉搏部位,有无数道刀伤,很多伤口是长合了以后又被人多次割开的。除去一双小手,男童瘦弱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有的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这一道道的伤痕,该会有多疼?

  醒之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站起身来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崭新的亵衣,撕扯下了一块布条,在温泉池水中浸湿,一点点极轻微地擦拭着孩童身上的血污。不知是昏迷还是清醒的男童,因疼痛浑身颤抖着。擦拭后背时,醒之不敢给其翻身,唯有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连喘息都是极轻浅,生怕自己过重的喘气都会带动男童身体上的伤痕。不幸中的万幸,男童身上的皮肉虽无完好的地方,但从方才他在树下还能挣扎起身便可以看出,他身上的伤也许并未伤到骨头。

  待到将一身的血污全部擦拭干净,醒之长出了一口气,起身走到角落的橱子里,拿出了几个瓶瓶罐罐,放到床头。经过仔细地斟酌,醒之方才拿起一个浅蓝色的瓷瓶,将药粉一点点地撒在孩童脸上的伤口上。那药粉遇见伤口迅速融化,男童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

  醒之深知这药的生猛,那时因调皮手上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或许是正好赶上奉昭心情不好,他便给她上这药时,疼得她差点哭出来,若不是奉昭说,这是千金不换的伤药,她非将药洗掉不可。

  近三个时辰,一瓶伤药用得干干净净,终于将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醒之怕棉被会加重男童伤口上的痛感,不敢给男童穿衣盖被,洞内虽然暖和,但身无寸缕,仍然是很凉的。醒之找出放在角落的火盆,又拿起洗脸用的铜盆,到洞口外的石缝里,端来好几盆那时储藏的木炭,将木炭分几堆堆放在洞内的角落,然后将两个盆里都放上适量的木炭,用火折子点着,方才安心地坐到床边。

  那药效似乎还是没过,男童因疼痛呼吸极快,面色潮红。

  醒之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感觉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男童自己了,那般的酷刑都熬过来了,这生死难关也不一咬牙就过了吗?即便如此地安慰自己,醒之心中还是犯嘀咕。

  已是深夜,醒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越看男童越感觉那一道道的伤口狰狞无比,还有那一头花白的长发,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的诡异、丑陋、骇人。

  醒之的心里越发的害怕起来,“书上说,好人有好报。好人一定要有好报才行!我还等着你报答我呢,所以,你一定不能死啊,你现在想想等你好了怎么报答我吧。”

  等了一会儿,见男童依然痛苦地拧着眉头,醒之鬼迷心窍般再次开口道:“你可不能死啊,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拖了回来,把那么贵的药都给你上了,你若死了我就亏大发了,你要死了,我还要给你刨坑,这洞里就一把小小的药锄,这坑要刨到何时才能埋下你啊?你也不想自己的尸身放到发臭也不能入土为安吧……呸呸……说什么呢!”

  男童拧紧的眉头却始终未放下来,呼吸急促异常,脸色潮红。

  醒之心下一惊,该不是发烧了!伸手探了探孩童的额头,果然很烫手。

  这满身的伤口,用烈酒退烧是万万行不通的。奉昭留下的草药是不少,可是那些都是自己药浴时用的,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退烧的,那些个瓶瓶罐罐更没见有退烧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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