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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第二十章 帝女花

  秦翦转过脸来,伸手弹了弹她的脸,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如同一个教书先生般、轻声告诉她:“爱与恨是相对的,我如今并不怨她,正如我也不曾爱过她。我不是大凰国人,也不是玉螭国的人。在我秦翦心中,她不如凤的纯洁,也不如凤的高贵。”

  秦翦与玉甄公主成婚当夜,定国候府笙歌齐鸣,张灯结彩,宾客满座。秦翦与玉甄,论及身份地位,无不相合相配,这门婚事更得皇上亲赐,本应是一段锦绣良缘。

  是以,坊间都道:二人感情不睦,盖因秦翦是一天阉之人,他甚至不能算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如何配得上,当今皇上唯一信任的人,皇上的亲姊姊,玉甄公主?

  然而,或许唯有定国候府的下人才知道,在二人成婚后的翌日清晨,有人见到玉甄衣衫不整、容色惨白,目光呆滞地推门出房,吩咐下人去叫来秦翦身边最得信任的、那名唤“魑魅”的妾侍,便立刻警惕地重重合上了房门,吩咐起驾入宫。而此后,公主夜间便再未曾在候府留宿过。

  因此府中有人流传,说候爷是被公主阉了,可奇的是,当夜他们新房中,却未传来候爷的半声呼叫。按理讲,若发生那么大事情,那种痛苦,怎有男人能忍得下?

  新婚过后,秦翦足有一月未曾上朝。这日风清云朗,秦翦大病未愈,便被魑魅搀扶到花榭内的软榻上,魑魅为秦翦沏了茶,一双幽黑冷眸中含着淡淡的不忍,望住秦翦,温声相问:“候爷,她这是为什么?”

  秦翦正倦倦地倚在榻里,纤长手指轻轻缠弄着魑魅一绺乌亮的发丝,听她此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平素深不见底的瞳中,此刻唯有天空的一抹蓝,云色的一抹白:“她是一个柔到骨子里,也烈到骨子里,阴到骨子里,也强到骨子里的女人。”

  “候爷为何要娶她?真的完全因为她是公主么?”

  秦翦唇边笑意浅散,两根手指拢并在唇间,向魑魅微微摇了两下。

  “还是……候爷您真的爱她?”魑魅素来冷冽的眸中,忽然颤出几许水纹。

  秦翦怜惜地抬手为她抹去,却又是摇头。

  看到魑魅纤浓眼睫忽闪水光,满脸困惘之态,秦翦轻轻牵起魑魅的手,摆在唇边吻了吻,方阖起眼,幽幽叹道:“因为,我曾在她身上,看到一种……安定的感觉。或许正是因为,她骨子里的柔,才能令我感到这种安定。但她,不仅是一个柔到骨子里的女人,并且是一个烈到骨子里的女人。所以她,才会不甘——不甘将自己的身子,给了非她埋在心里的那个男人,哪怕,或许她的感情,早已并不系在那个人身上。”

  “那她心里爱的是谁呢?”魑魅望住她,目中惑色更深。

  秦翦缓缓睁开眼,眼底挑起一抹令她觉得似曾相识的暧昧,然在此时,却又令她倍觉心酸,秦翦却是满脸满不在乎的玩弄之色,柔柔地笑了:“呵呵……无论她爱谁都好,她对雪岚有悔,对柳怀有愧。这个烈性的女人啊,在这两个男人面前,都无法抬起头来,所以她究竟爱的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望着魑魅又沉默下去的脸色,秦翦轻轻牵起她的手——或许唯有在对着魑魅,秦翦的目光中才会褪去平素的冷肃阴厉,现出一抹孩子般的俏皮与天真:“她不仅是一个能让人感到安定的女人,她同时渴望这种安定。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眷恋柳怀曾给过她的‘安定’。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违背她自己的心愿、爱上雪岚,这个能让她安定的男人。啊不!是凤。”秦翦慵懒地转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仿佛猜到身边这位红颜知己要问出什么一般,轻声叹了口气,“但也正是因为她骨子里的烈,所以她才会不甘,不甘于接受自己爱上雪岚的事实。”

  “为什么……她对您做了这种事,候爷却似乎一点也不恨她?”魑魅轻轻伏上秦翦的肩膀,像个孩子般不解地问。

  秦翦转过脸来,伸手弹了弹她的脸,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如同一个教书先生般,轻声告诉她:“爱与恨是相对的,我如今并不怨她,正如我也不曾爱过她。我不是大凰国人,也不是玉螭国的人。在我秦翦心中,她不如凤的纯洁,也不如凤的高贵。”

  “这个女人哪,出世,则必为仙;入世呢……”秦翦的话音到这里便顿下了,魑魅伏在他颈边,轻轻啮咬他的耳垂,悄悄地问:“入世怎样?”

  “则注定为妖。”

  “那这,算是您对她种下的惩罚吗?”

  秦翦牵动嘴角笑了笑,目光望住天际,看着那片云缓缓分离成两半,渐渐被周旁另外的云层吞没,唇角笑容不经意间淡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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