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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悠长而轻微的叹息,从两人头顶传来,宝锦只觉得浑身一轻,下一瞬,便被腰带扯了上去。

  她与皇帝终于重新站在地面上,却是一头雾水,辰楼主人凄然低笑,深望了皇帝一眼,道:“我方才听你讲了个好故事……真是精彩……”

  言罢,不等皇帝回答,她决然折身而去,轻全力施展开来,一袭玄袍如鬼魅一般,在夜色中几个起落,便远远隔了开去。

  万籁俱静中,只见她翩然身影,清渺悠远,在月华播洒下,宛如一道浓黑的剪影,融入这暗夜之中。

  远远的,依稀有歌声传来,却是伴随着她凄冷的笑声,宛如杜鹃啼血,晓梦惊觉,宝锦侧耳听去,依稀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样古怪凄厉的歌声在夜色中弥漫,仿佛鬼魅的咒哭一般,宝锦的心头一紧,只觉得眼前这一幕透着蹊跷古怪,她侧眼去看皇帝,只见他也面露疑惑,眉头紧皱道:“奇怪……”

  “万岁?”

  皇帝不理她的呼唤,只是喃喃道:“这歌声,这曲调……”

  宝锦被他这一说,心中好似有一道灵光透过——

  “这曲调……万岁与我初见之时,笛子吹的便是这首。”

  她瞥了皇帝一眼,又道:“还有先前那位琅缳郡主,不也正是在宴上吹了这曲?!”

  皇帝被她这一说,这才豁然开朗,他剑眉一蹙,沉声道:“曲调虽然一样,这神秘人唱得却如此鬼气森森,与朕那一曲有天壤之别。”

  他顿了一顿,又道:“至于琅缳,她不过是依样画葫芦,从皇后那里学了这曲,想博得朕的欢心。”

  宝锦一楞——-竟是皇后教了琅缳?!

  她不禁问出了声,只听皇帝微微苦笑道:“方才朕还没说完呢——我跟皇后一见钟情,那时候她就是吹了这首。”

  第一百五十六章 焦灼

  宝锦听他说着这纠缠复杂的一段,只觉得心中一动,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漫无头绪。此时两人乍脱险境,惊魂未定地朝破开的洞中看去,只见深潭淙淙,暗流急急,很显然,两人是从离宫的池下被冲到这里的,侥幸大难不死,也算是异数了。

  这高坡之上颇为荒凉,除了荆棘灌木别无他物,又是深夜,四下张望,却也不见半个人影,两人别无他法,只得按星辰择了方向,朝着离宫前行。

  皇帝搀了宝锦,自己也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大约是在水潭里被冲击所致,他觉得手上有些滞沉,于是急声问宝锦道:“怎么了,你哪里不妥?”

  宝锦面色苍白,苦笑着摇头不语,大约过了两刻,皇帝只觉得手上一片温热,伸到眼前,竟是嫣红一片他不顾宝锦的挣扎,一把撕开她的衣领,只见脖项以下,雪白的背部上端,竟被划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鲜血潺潺而出,已经濡湿了宫裙。

  “这么重的伤,你居然忍着不说?!”

  皇帝又是气急又是心疼,连忙撕下袍袖,用力缚住,但伤口浸在水中已久,居然血流不止。

  宝锦额头已经满是冷汗,苦笑道:“一开始在水里的时候,还不太痛……我当时听得入神,根本也没去计较.”

  皇帝为之气结,狠狠瞪她道:“回去再跟你算帐!”

  他咬一咬牙,从颈上滴水的香囊里取出拇指大小的瓷瓶,从中骨碌倒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用手研开。分敷在伤口上。

  宝锦感觉一阵清凉,只听皇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笑道:“终于止血了。”

  宝锦虽然不识药材。却也知道这是帝王贴身保存的救命灵药,如今却贸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只觉百味陈杂。酸涩、甜蜜、欣慰、负罪感,在这一瞬间挤满她的心房,她心中波涛汹涌,任由皇帝把伤口包扎好,自己却无意识地将绞弄着衣衫。直到皇帝将她往背上一负,这才蓦然惊觉——

  “万岁,这与礼不合……”

  “若是任由你这样走下去,到天亮时,朕大概就该背着一具尸体了。”

  皇帝地话颇为刺耳,然后强硬而小心翼翼的手劲,却让宝锦稳稳地躺在背上,只觉得无比宽广,无比安

  失血过多的困倦逐渐纠缠而上。幽暗地夜色和灌木,在她眼中逐渐扭曲迷离,宝锦只觉得上下眼皮几乎粘在一起。男子温热的体温,让人越发想睡。

  她不服输地颤动着眼睫。却最终微微一歪头。趴在皇帝地背上,进入了黑甜的昏睡之中。

  皇帝偏过头。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睡容,无奈而宠溺,看到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于是加快脚步,朝着前方而去。在他的袖口,蜿蜒而下地是暗红色的血流,他仿佛浑然不觉,只是专心搜索着四周的人迹。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皇后柳眉深蹙,眼中焦灼更甚,映得眼角几道微不可见的细纹,也在灯下露了痕迹。

  何远有些瑟缩,却硬是站住了,咬牙禀道:“四周都派人去寻了但离宫本就在群山之间,地势崎岖繁杂,非一时可以明察……”

  “那池中暗流不会把人带得多远的。”

  皇后不容置疑的,一口截断了他的解释,“事关万岁的安危,便是有再多的难处,也要继续下去!”

  “微臣明白……”

  何远只有唯唯,他偷瞥了皇后地眼色,嗫嚅道:“只是,还有一事,却也很是棘手。”他不敢看皇后犀利的目光,小声说道:“万岁失踪一事,颇多离奇,虽然我已控制了在场众人,却仍掩不住流言,如今离宫之中多有谣言,只怕已经……”

  “已经什么?”

  皇后默默攥了桌上的印章,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极重地威压。

  那印章颇为古雅繁丽,金丝玉纽,蟠龙其上,竟是“奉天承运皇帝之宝”的御用正印。

  古灿尊贵地金光映得她面容越发庄重,从堂下望去,竟有凛然刺目之感。何远手心都是湿汗,咬了咬牙,终究说出了口,“只怕留在京中地几位阁老,已经听到了风声。”

  皇后一听,霍然色变,她微微冷笑道:“皇家养你们这些人,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娘娘明鉴……几位阁老也是出身大族,宫中难免有人与他们同气连枝,更何况,”

  他小心地朝上望了一眼,“一些奏折公务,万岁平日都是亲自御批,然后加急送回京中,如今已中断了三日,京城那边,定是有所疑虑了。”

  “怪我。”

  皇后静静道:“我早就该从张巡手里把这正印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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