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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远一听这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偷看了那宝印几眼,已是汗出如浆,心中只是暗暗叫苦。

  如今真是多事之秋,万岁若是迟迟找不到,这便是凶多吉少……可若是万岁平安回来,知道娘娘夺印,将一应奏折越俎代庖,只怕又要勃然大怒。

  他想起帝后二人之间嫌隙重重,心中更是咯噔一声,恨不能生出翅膀,逃离这诡异难缠的乱局。

  好似看透了他地心理,皇后轻笑道:“你在怕什么,竟抖成了这样?”

  何远咽了口唾液,低声劝道:“此事毕竟非同小可,若还是找不到万岁,娘娘最好好是告知京城那边一声,也好……”

  “也好让他们鸡蛋里面挑骨头,再把这事栽到我头上,闹个沸反盈天,是吗?”

  皇后的声音微微拔高,显得有些尖利。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千秋

  何远身上一颤,随即面露难色,“纸包不住火,这么些人都亲眼所见,消息只怕早已走漏了。”

  皇后冷笑一声,未及开口,门外有人怯生生禀道:“贤妃娘娘和徐婕妤求见。”

  “她们俩来做什么?!”

  皇后正是满心怒意,听到她们的名号,冷意顿时漾上了眉梢。

  正要坚拒不见,只听院外有人不管不顾地直走进来,侍女们的惊呼也不能遮挡那清脆的女音,“娘娘恕我等卤莽……”

  皇后听着是徐婴华的声气,不由的咬牙一笑,“你这样闯进来,倒是学的好家教。”

  “圣人也说事急从权,如今万岁行踪不明,已是十万火急之势。”

  徐婴华静静说道,言虽谦恭,却字字坚决。

  皇后扫了她一眼,凤眸中光芒一盛,随即不动声色道,“万岁遇险,我也是急得五内如焚,如今所有人手都在四野搜寻,大约不久就有消息。”

  “万岁吉人天象,不会有什么不测的。倒是娘娘您也忒紧张了些……”

  徐婴华的眼风掠过皇后,款款道:“您禁闭了离宫,让所有人都不得私自议论,这般如临大敌,更会引地居心叵测之人胡思乱想。”

  “你是在教训我吗?!”

  皇后勃然色变,几乎将手中的碗盏掷出。

  徐婴华被她的眼光一扫,只觉得心中一寒,随即微微低头,轻声道:“妾身怎敢……”

  皇后见她低头,这才稍稍快意,她挑眉冷笑道:“徐婕妤你倒是有大将之风,不亏是家传渊源。可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事出突然,若是有小人利用此事作祟,你可知有怎样的后果?!”

  她一派高华端庄,似训诫又似劝解,“若是消息传扬开去,万岁白龙鱼服,又身边无人,一旦再遇逆党,就会有不忍言之事——你想要这般结果吗?”

  徐婴华好似被她咄咄逼人之势吓住,只是唯唯称是,倒是云贤妃面露难色,斟酌半晌,终究道:“姐姐最好还是告知京城那边,大家戮力同心才是正道……”

  她的话可算是苦口婆心,皇后却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此事我自有分晓,妹妹你精神不济,还是好好修养,不要伤神的好。”

  她不待二人回答,拂袖端茶送客,两人见劝不住她,只得怏怏而去。

  皇后望着她们的背影,冷笑道:“两个不怀好意的东西,打量着万岁不在,也想掀起些风浪么?!”

  她叹了口气,精明之色微微收敛,倦意袭上了眉间,正要吩咐何远下去,却听门外有人惶急又畏惧地轻声敲剥门扉,讷讷问道:“何统领,奴才们有急事禀给娘娘……”

  “一群没长进的东西,我教的礼仪都忘到爪哇国去了,居然在娘娘凤驾前如此失礼!”

  何远斥道,见皇后示意,便走到门边,才听了一两句,面色微微一变——

  “是真的吗?”

  那侍卫急得几乎要指天发誓,没奈何,只得命人去把实物取来。

  “是什么希奇的东西?”

  皇后见他们两人鬼鬼祟祟低语,终究不太放心,终于开腔问道。

  何远面色奇异,仿佛听见了什么怪谈,又好似有什么隐忧,咬了咬唇,终究道:“在陈谨这贼首的尸体上,侍卫们摸出了个东西,倒是要请娘娘过目。”

  随即便有人用漆盘盛了托上来,里面是一个锦囊,内有青丝一束,以及一方绸帕。

  锦囊很是光滑,摸起来凉腻温和,外面虽有些湿,里面的东西却完好无损。

  “这是陈谨的香囊,那头发大约是他那个宝贝妹妹的……这样悖乱淫猥之事,也只有他们南唐有。”

  何远贬低了两句,终于把那未曾湿透的绸帕打开展平,恭谨地呈给了皇后——

  “娘娘请看,这中央的印泥痕迹……”

  皇后一眼瞥去,随即,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好似被什么东西惊住,楞在了当场。

  绸帕上别无他物,只有一方模糊的鲜红印痕,水洇得它有些薄乱,但一眼看去,仍能清晰看到“千秋宝锦”这四个篆字。

  “千秋宝锦吗……”

  皇后喃喃念道,眼中闪过一道极为幽深的光芒,“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枚印章属于前朝唯一的帝姬宝锦。”

  她一字一句,带着冷洌之意,低喃道:“她居然还活着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露

  她幽幽说道,手里不禁加紧,攥住了那绸帕,几乎要将它绞成粉碎。

  嫣红的印泥痕迹在她的指下颤抖,皇后的凤眸眯起,喃喃道:“元家的人……”

  她仿佛不胜夜晚的凉意,突然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战乱纷繁,元氏皇族的印章辗转流落到陈谨手上,也没什么希奇。”

  话虽如此,她的青葱玉指却牢牢绞紧了帕子,死死不肯放开。

  印泥已经很是稀薄,洇得有些扭曲,这般图景映入她眼中,却好似鬼魅的影子,从心中升起一道凉意。

  皇后微微苦笑着,仿佛掌间捏了一团火,将它轻轻放开,那帕子轻飘飘的落地。

  室中一片沉寂,仿佛连空气也为之凝滞。何远惴惴不安地偷看着皇后,却见她面上神色变幻不定,竟是呆呆的出神。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对何远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暂且别去管它,查清陈谨的同党才是当务之急.”

  “发六百里加急,着缉捕司将京城中的南唐遗族全部羁押……”

  皇后冷冷一笑,“就由几位阁臣主理,那么些人要一个个筛一遍,若有漏网之鱼,休怪我无情。何远一听就心中雪亮——皇后是故意要让几位大人焦头烂额,他低眉顺目把话记住了,忙比迭退了下去。

  厅中又只剩下皇后一人,她凝视着地上的绸帕,紧紧咬着唇,眼光仿佛也染上了狂乱。

  “这东西盖在帕子上,只怕是用作信物的……”

  她低下头,眉宇间一片霍然的凛洌,眼中的强光几乎要一切都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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