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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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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猛力摇头,宝锦冷笑道:“不拿出来是吧,那好,你可别后悔。” 她站起身来,来到灰尘堆积的书架前,用手轻巧地拨开两层,捧出一只大的装书竹匣,狠狠地抽出前两本书,露出下面的小酒瓮来。 明月以手抚额,呻吟了一声,无力地倒在榻上,“宝锦你太无情,太残酷了。” “我让你继续酗酒,才是最大的无情。” 宝锦咬牙切齿地道:“你先前因为病痛,喝多少我都不管你,现在你身体大好,却还沉溺于这杯中物!” “你真是不明白,只有喝醉了,才能看见那些海市蜃楼啊。”明月倒在榻上,近乎梦呓道,“父王把小小的我架在肩上,去看赛马……姐姐把花簪在我的头上,那是她好不容易采来的。还有他,那晚的月亮好白,照得整个草原都明晃晃的……”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宝锦听她念叨着过往的美好岁月,只觉得岁月人生都如同珠玉晨曦,无论怎样的美好绝伦,都难逃这殿中灰尘的覆盖和侵蚀。 “我喝醉了,真是对不住。” 明月抬起头来,脸色仍是异常的苍白,眼中却恢复了清明,那最后一抹醉色,也随之消散。 她从榻上起身,有些踉跄,却终究稳稳地拽过那只竹匣,从最底层,抽出一只瓷瓶,在手里端详着。 “先前我们就说过,琅缳这个女人不能留。” 她冷漠地注视着瓶身,仿佛那其中的幽蓝液体,也染上了她瞳仁深处的阴冷。 “琅缳有后着呢,她把我的身份告诉了唐王陈谨——我们总不能把两个都杀了。” “是不可以,但这世上有一个人,却有这个权力。” 明月冷笑着,把手中的瓷瓶打开,那奇异的香味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陈谨被封为南昏侯,所谓昏,愚昧暗弱也,这说明今上对他并无好感。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王鸩杀降君,这太平常不过了——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明月的声音沉静,如藤蔓一般在殿中蔓延,殿外雨声点点,空落落地打在檐下,远远近近,有铁马铜铃的声响,好不热闹。 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南昏侯进宫叩谢时,今上赐以美酒,新封的陈贵人琅缳也在陪宴,这两人在饮下醇厚的美酒后,居然面色发青,危在旦夕。 啪的一声,皇帝拍着扶手,怒道:“宫中出了这种事,如今外面甚嚣尘上,满城风雨,都道是朕在酒中行鸩,这真是我朝最大的一桩笑话!” 张巡跪在脚下,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奴……奴才马上去查,彻查所有宫人仆役!” “晚了!”皇帝阴郁地道,“下毒之人肯定把线索掐断了,还会等着你去查吗?” 张巡心中大急,乾清宫出事,他责无旁贷,看着皇帝阴沉的面色,他狠下一条心,乍着胆子说道:“奴才斗胆,即使是断线,也有线头……求万岁给奴才一次机会。” “你说的也有道理……”皇帝疲惫地挥手,“你且去吧。” 张巡得了这诏命,顿时全宫大索,除了皇后那里有所顾忌,其余各宫各殿的管事,都被唤了去。 线索很快出现,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徐婕妤的侍女曾经动过酒壶?”皇帝看着供词和手印,缓缓道,“你亲自审的?” “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虚假。” 徐婴华的侍女吗…… 皇帝心中惊疑不定:徐婴华新宠未久,就被琅缳夺了风头和宠爱,若说到动机,她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人,如今还有这供词铁证,更加洗不清嫌疑了。 可是这世上,有这么愚蠢的犯人吗? 他沉吟着想道,一时心中杂念丛生,殿中陷入了沉寂。 “这就是你们宫中的秘药吗,居然当场就发作起来,却又不能致人死命……” 宝锦怒极反笑,直视着明月,后者怒意勃发,冷声急道:“这绝不可能,那药无声无息,却会在三个时辰后吐血而亡,怎么会是这种情状?” 宝锦看她说得斩钉截铁,心下也不禁狐疑,沉思片刻,蓦然抬头,“我虽然不精药学,却也知道相生相克之理——莫非是有人另外放了些什么?” 明月目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这时季馨从殿外徘徊而入,附在宝锦耳边低语几句。 “确定是徐婴华吗?” “万岁还未曾下诏,只是请中宫与贤妃一同追查。” 宝锦美眸闪动,“奇怪,徐婴华不该这么沉不住气……” “那么,就是……” 她望向夜色中的宫室,那至高所在的凤阙宛如一只骄傲的凤凰,金色的琉璃瓦熠熠森华。 “皇后?” “难道……是她亲自向皇帝举荐了琅缳,却又故意设下这苦肉计?” “皇后娘娘,累了一天,您该安歇了……”琳儿偷瞥着皇后沉郁的玉颜,怯怯说道。 “审了一天的案,却仍是如坠云雾之中。”皇后叹了口气,仿佛是在问她,却又仿佛是在自语,“这么明目张胆,你说……世上有这么愚蠢的犯人吗?” 琳儿被问得突兀,但主子问话,不能不答应,斟酌片刻,随即道:“也许,徐婕妤是怒迷心窍……毕竟万岁一直宿在她那里,骤然被新人取代,谁都会妒忌的。” 皇后轻轻摇头,“若真是她所为,便会做得滴水不漏,根本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她望着夜幕,双目莹莹如秋水,远眺着御花园中的镜湖,仿佛沉溺其中。 “或许,她是反其道行之,越是这么明显突兀,就越显得她是被构陷冤枉的,那么,是谁要冤杀她呢?当然是本宫这个妒厉跋扈的皇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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