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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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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叹,黑纱下轻吐出一句,却带着千钧的力量,宛如利刃般摄人心神。 宝锦第二日早起梳妆,到乾清宫侍奉,却听管事张巡笑道:“新封的贵人宿在殿中,还没起身呢!” 此时一应宫人鱼贯而入,手捧暖巾、铜盆、燃香等物,宝帘一掀,依稀可见琅缳中衣半披,身影慵懒。 皇帝从殿中着衣起身,在侍女服侍下用青盐漱口,眼下却带有轻微的阴影。 “万岁睡得不好吗?”宝锦一边用热巾捂盖,以求消褪这阴影,一边随意地问道。 蓦然,她的手被牢牢捉住。 “皇上?” “你在吃醋吗?”皇帝在她耳边低声道,声音绵密有力。 宝锦欲将手抽回,却纹丝不能动。 她也动了真怒,冷冷一笑,朱唇轻启,“我算哪个牌名上的人,吃这种没来由的醋。”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宫人们面面相觑,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笑。 “我这一夜是没睡好……但并非如你所想。”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带着天生的蛊惑力量。 “我听琅缳吹了一阵笛,整夜都没有睡着,想起了先前的一些事。” 宝锦心中一动,想起这奇妙而熟悉的吹笛回音,漫不经心地道:“陈贵人笛音高妙,余音绕梁,让人听而忘情——万岁大约想起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了吧?” “风花雪月?” 皇帝放声大笑,原本欢畅的笑声,却逐渐变得惆怅…… “你猜中了一半,我是想起当初,那惊鸿一瞥……” 他深叹一声,曼声吟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① 宝锦听得心中一震,故作蹙眉惊奇道:“万岁真是的,无端吟这等郁郁伤怀的诗句,却也太过凄惨。您和皇后娘娘,虽然多有波折,却还是好好成了一对神仙眷侣了啊!” 皇帝收敛了笑容,点头道:“神仙眷侣……你说的是。” 他叹息一声,随即起身朝外走,宝锦离得他近,只听到若有若无的一句,“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了……” 宝锦目送皇帝远去后,只听身后裙裳窸窣,清脆的女音宛如仙乐,“你每日起身这么早,真是勤勉。” 宝锦回身行礼如仪,敛目道:“贵人说笑了……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琅缳指尖的嫣红如流光滑过,长袖委地,如一只绝美而不驯的蝴蝶翩然而来。 “我正要回宫,玉染姑娘不妨跟我一起?” 一旁的管事面有难色,“根据宫规,贵人应乘坐承恩车而归。” “那样太招摇了,不妥。”琅缳眼都没抬,一口回绝道。 她不由分说地挽了宝锦的袖子,两人靠在一起,看似亲密地走了出去,身后远远地跟着侍女们,却不敢走近。 “多谢你成全。” “哪里,皇后才是你真正的恩人。”宝锦淡淡道。 “她?”琅缳抿了抿唇,蔑然笑道,“不过彼此利用而已……你没见她眼中的光芒,那是要独占所有的狠戾。” 她郑重地望了宝锦一回,幽幽地道:“你是不是想置我于死地?” ①这是陆游七十五岁时重游沈园时写下的,意在回忆往昔与沈氏的深情。 未待宝锦回答,她眼眸流转,手中湘绣团扇轻巧一晃,一道刺眼的鹅黄弧度从眼前划过。 “奉劝你千万别动这念头,即使我死了,还有我王兄呢。他被封为南昏侯,虽说名字难听,但大小也算是降君——你要想杀人灭口,怕是会引火烧身吧!” 宝锦静静地听着,面上不怒不喜,黑瞋瞋的眼比夜色越发深沉,“贤兄妹真是情深,我也算是领教了。” “彼此彼此,你们姐妹的心狠手辣,更是名副其实。”琅缳冷笑着反唇相讥。 “我们姐妹……你见过我姐姐吗?” 琅缳眼光闪动,“当然,当年我父王入京觐见,就带着我兄妹二人。” “我姐姐善笛,郡主你曾经跟她切磋过吗?” “这怎么可能?景渊帝高居阙上,我们只有参拜的份儿,她怎会跟臣下这么亲近?” 宝锦细察她的神色,见那种刻薄冷笑不似作伪,心中一动——那相似的笛音,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日午后无事,宝锦又去探望明月,只见那殿中灰尘积得更厚,显然是宫人未曾用心,不禁愠道:“这些人趋炎附势,也太不尽责了,你好歹也管教两句!” “我才不费这个心呢!这样自由自在更好。” 明月偷偷又斟了一杯酒,却被宝锦凌厉的目光射中,很不自在地干笑两声,讪讪地将酒杯放下。 “拿来。” “什么啊,总共就这一壶酒,还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明月不甘心地咕哝着,深刻的眉目间一片哀怨,如雾如雨。 “少给我装腔作势,给我拿出来。” 宝锦瞪着她,漂亮的黑眸毫不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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