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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见此情景,我并没有再跟上前去。隐身在梅林中,那人步上台阶的时候,一张侧脸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视野里,平凡,甚至有些丑陋,不过,那一双狭长冷锐的眼睛,深邃,漠然而冷醒,那一瞬间我更加确定,一定在哪里见过此人!

  这个人的背影身姿,每走一步都是坚实,坚定,仿佛怀着极大自信,虽然背部伛偻,益发显得他气质阴郁,在阳光下依然是如同墙面投射下厚重的阴影,使人感到了极度压迫。然而这种阴沉冷戾和平凡猥琐的面容也是无法对号入座,这个背影和这张脸,好像属于两具不同的身体,却强行地被不入流外科医生拼凑在了一起……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这人给我如此怪异,熟悉的感觉?

  “烈大人?”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我惊得从树下弹起来,一蹦三尺高蹿上了树枝。回头一看来人,又跳下来,忍不住一脑夯拍过去了,骂道,“死太监!干什么这是?”

  说完了,才想起来这年头太监二字比较生僻,非潮流所致,民心所向,起不到污辱人的作用,倒是抬举了这小子。

  忠顺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似的,讨好道:“烈大人在这里又是做什么呢?怎么不进去?要小人通传一声吗?”

  “不必了。我只是觉得奇怪跟来看看,就不进去了。对了,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

  “您说的是五利将军吧?烈大人难道不认识他?”

  “奕大?”

  我重复了一遍,两根眉毛自动自发地纠集到一起,在额头构成了一个形状优美,地形分布广泛的川字。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真有点吃惊,此人一直以来就是我想要打击的目标,不过他仿佛从没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出现过,而且也甚少被人提起。若非他刻意表现得性格散淡,就是行事过于机警,诡变,不得不防。

  直觉的,我猜想这人不简单,只是不知会不会对皇帝不利?

  四周围望了一圈,静悄悄的,有些不放心,又感到有些疑惑:“别的殿宇都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森严,温室殿会何会如此冷清?”

  忠顺看了我一眼,语气暧昧,眼神有点飘忽,顾左右而言其它。他道:“自入冬以来,陛下就下令在温室殿内修建了一座温泉池。沐浴净身的时候,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的。因此北宫卫们都分布在暗处。”

  “那为何我一路走来竟没有人阻拦,皇宫的守卫如此松懈,难道是应该的吗?”

  “宫里人谁不认识大人,谁敢拦您?”

  “这么说,皇帝要召幸奕大带来的那个女人?”

  本想轻描淡写,忽略心脏处突如其来,被针扎一样的刺痛,无奈还是做人太过直白,便将情绪明明白白都泄露在了脸上。我不明白为何妒意会来得如此强烈,排山倒海般,便欲将我囫囵个儿吞食,噬没。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不用说此时的语气一定是相当恶劣。

  哼了一声,终于转身拂袖而去。

  “大人,大人,您误会了!陛下可是许久没有召幸后宫的娘娘们了!”

  “是吗?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大人,大人!哎您走慢点,您听我说……”

  小黄门亦步亦趋地尾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试图劝说什么。老树疏枝,阳光斑驳地投射下来,便有光影晃了晃,由枝头笔直投射到脸上,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使得长睫扇动,视网膜金黄一片,竟是有一滴尚未成形的泪珠,略有点湿意,一点冷意。令我猛然惊觉!

  回身,笑眯眯的一张脸,笑意到达眼底,却换成了一层冰冷霜凝的冷意:“忠顺,你带我进侧殿,看看奕大想搞什么鬼?”

  “咩?这,大人……”

  无人不知我跋扈,便是执意要在此刻晋见皇帝,哪怕他正沉醉温柔乡,也没有人敢加以阻拦。

  嫉妒,导致女人早衰,心理变态的十大重要元素,有朝一日,我也会犯如此低级愚蠢的错误?难道还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单纯幼稚的小女生吗?

  如此恶狠狠想着,赶走了满心不快。也许,只是看不惯而已,并非痛入骨髓,并非爱至魂灵深处……时至今日,似是而非,竟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忠顺亦步亦趋,半步不离地紧紧跟随着,踩在宫殿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嗒、嗒、嗒……”,有规律的细碎脚步声,从梅林外青石板桥,直到达了空旷的宫殿内部。

  温室殿,座北朝南,以椒涂壁,再饰一层绘满龙凤图案的文绣,黑色,刺着金色与红色的云纹图案异常醒目,华贵耀眼。柱以香木,设火齐屏风、鸿羽帐,地上铺以毛织地毯。一入内,便觉得有暖气扑面而来,比之外面的严寒有若天壤之别。

  由偏殿侧门而入,渐渐深入内殿。渐渐有水气氤氲,薄薄如早晨阳光下的水纱白雾一般,透过了一重一重金红色纱帘,弥漫出来。仿佛有一些浸温了衣衫,又透过衣衫直入毛囊,眼耳口鼻俱充斥了兰麝芳香。一重重往内深处的殿堂,堂中央都安了一个紫铜鎏金大鼎兽,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轻烟,徐徐袅袅,满室满殿薰绕。

  皇帝平常居住在宣室,那里布置简单俐落,倒没有多少奢华之气,与这温室殿就形成了很大差别,我看世间奢侈糜华也不过如此了。

  一幕一幕,通天落地的水纱帷帐翩然落垂,拖曳于地,往前过一层,便有宫人悄悄撩起一角,待我们进入,然后又放下,阻挡住水气氤氲出外殿。越往里走,重重纱帷漫漫深深,每一重纱幕旁都摆设有金雕铜铸的青鸟,雕工细腻,用料考究,一个一个看上去……好值钱!好诱人!

  “烈大人,您在做什么?陛下沐浴已毕,您快些走吧。”

  不知不觉,忠顺已经走得比我快,走到了前面,飞快地,大概是前去通禀了,复又回返身来。

  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口水落下来了,爪子已经伸了出去……东摸西摸地对着一樽从没见过的青铜兽上下其手,揣磨研究。闻言忙咳了一声,脸有点发烧。一定是这里水汽太过浓重烫人了。忙道:“哎,就来就来。”

  请原谅我在此等媲美三温暖汤泉的场所,会突发如此龌鹾的想法,实在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看到古董就忍不住想上去摸摸,感觉一下它的质地!

  第一百三十章 眼熟的神棍

  水从十二个青铜龙头的嘴里往外冒出,耳际听得哗哗涓流淌出的声音。

  一道道白瀑如飞花溅玉,奔腾流泻,氤氲出水气如白茫茫的雾障,对面人的面目也是看不甚清楚。

  池旁一个御榻,原只是供人小憩,因此并不宽大,却很舒适的样子,勾画有烫金纹飞龙图案。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似无人。宫女内侍皆摒声敛息,不敢高声,不敢抬眉四处打量。在那温软白玉雕筑,华丽无匹的温泉池旁拾级而上,修筑有高台,一人轻衣缓带,发髻以二根玉簪绾起,踞于高台之上,仿佛俯视着苍生的神祗一般,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冷漠,宽大的衣袍动静之间,舒缓如行云流水,他的面容年轻俊朗,一杯茶在手里捏着,手指辗转摩梭,双眉微蹩,顾自在想着事,眉宇间透露出难以形容的威严。

  水汽弥漫,温暖如冬日阳光下晒着暖洋洋的日光浴,令毛孔舒张,全身肌肉松驰。早朝以后,严冬的早晨被寒气浸透的身体再回到温泉池里泡一泡,真是一种美美的享受啊!

  我羡慕地四处打量着。高台上一双眼锐利地从我脸上扫过,停留了一会,终究没说什么。

  我于是自来熟的,四处走动起来,东摸摸又西摸摸,赞叹不已。

  “烈大人。”

  忠顺用手肘撞了撞我,提醒好戏上场了。

  在这片茫茫白雾之中,忽闻得丝竹音乐。有女子脸上蒙了长纱,穿过层层金红色帘纱,缓缓走出,身姿婀娜,摇曳生姿,光看身形,便觉得应是人间绝色。

  她的脸用面纱蒙住,若隐若现的,看不甚清楚,却更是增添了一股子神秘妖娆。

  丝竹声声,时高时低,抑扬顿挫,萦绕在耳边,在空阔的殿堂内回荡,空灵幽远,却似从天际传来,分外明晰,声声入耳。

  那女子到了池边,上了池中莲台,衣袂飘飘,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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