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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第十六章 欲罢难休

  当梅花的幽香愈来愈浓郁时,城市的街道被熙攘的人群切割得愈来愈狭窄了,年的身影便象冲决堤岸的春水逐渐弥漫开来,潮汐了每一双渴盼着的眼。

  真正到了过年,街头巷尾一扫往日的繁华,格外的静寂。几只飘荡的红气球,一两处寥落的水果摊让人无端生出一些感叹来:“唉!还是乡下过年热闹。”单是那顽皮的儿童,拍着小手,欢快地唱着:“小麻雀,飞屋檐,二十四过小年,二十五杀年猪,二十六买鱼腌肉……那种特有的繁忙的年的气息,像是酿出了百年的佳酿,闻一闻,也让人心醉。

  春子记得小时候,若逢谁家杀年猪,婶婶、大嫂准得煮了满满一锅猪头肉、猪肝之类,然后捧着热气腾腾的大碗送至隔壁左右,那一份邻里乡亲和睦相处的纯朴之情,在城市快节奏的现代化生活中,弥足珍贵。

  除夕之夜。年饭前,家家户户的男人们率领“儿童小分队”拎着一篮子祭品去老堂屋举行祭祀仪式。

  先在自家祖宗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点燃两支大红蜡烛,再拉开距离燃着香纸和鞭炮,此刻小孩子们便按照大人的吩咐,纷纷跪下磕头。年饭后,大人们都要给小孩子一个红纸包,此为压岁钱,于是孩子们欢天喜地提着红灯笼,吆喝着出门寻找小伙伴了。

  当然乡下过年也有许多忌讳的地方,譬如新年的第一天,不能说出坏话来,大人们早早告诫孩儿们拜年时,应多说些“新年好呀,恭喜发财啦”等一些讨人喜欢的吉利话;更要小心行事,不能打破任何家什;尤其女孩子们得乖乖地呆在家里,不可以随便出入别人家的客房。

  如今又到过年了,春子茫然若失。

  “小孩们盼过年,大人们望插田”,曾经有过的那种对年的向往,随着自己的成长渐渐湮灭,留下的只是一种岁月如梭的感叹。说不清为什么,成家后,反而觉得这“年”成了一种负担,你必须随波逐流,在短短的十余日里,为“年”的到来做着种种的准备。单是上街购物,不管是用得用不得,需要不需要,你都得先采回家来再说,别人有的我也应该有。平时一分一文攒着舍不得花的钱到了年边,却可以在几分钟之内毫不犹豫地给奉献出去。

  鱼肉腌了,鸡鸭买了,还有那些走亲戚必备的礼品——糖、糕、烟、酒等也是必不可少的。小时候这些琐事春子是完全不可以操心的,因为有父母担当啊!现在不同了,春子必须以一个家庭的主人公的姿态来处理这一切。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要使家庭收支两平衡也得需要有一个精打细算的财务主管才行,否则入不敷出,这日子肯定是难以为继的。春子信奉的生活准则是“细水长流”,因此到了年关,尽管家庭收入并不可观,但也略有节余,尤其让她欣慰的是结婚时欠下的6千元债务在短短的4年内已还得差不多了,以前被债务所缠,急得睡不好觉,现在总算有所释然。

  除夕之夜,春子和婆母准备好了年饭,招呼丁锐去三岔路口烧了一些香纸,用火钳划了个圈,寓为祭拜祖先。回来后,丁锐笑着说:“这下祖宗比我有钱多了,我送了个万元户给他当当。”春子默然不语。

  按照习俗,年饭前须放鞭以示“开席”,当“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响起,一家人便围桌开始吃年夜饭。丰盛的菜肴中有一盘“听话鱼”是不可以动筷的,偏慧慧急不可待,伸出小手抓抓挠挠,便将那盘“听话鱼”给掀翻了。春子一时气急,朝着慧慧的小屁股就是一顿狠揍,直揍得慧慧“哇哇”大啼。婆婆生气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打她呀!吃年夜饭就弄得吵吵闹闹的,这样不吉利哦!”其实春子哪里舍得揍自已的孩子啊?过年前几天都看不到丁锐的人影,他又不肯说是干什么去了,鬼鬼祟祟的,春子心里反感,嘴里不说,这会儿全把火气发到小孩身上了。该慧慧倒霉呵!可怜的小家伙哭了一会儿,见大人们并不理会她,便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盯着满桌的佳肴,叽哩咕噜地嚷:“吃,吃!”春子好气又好笑,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到慧慧的小瓷碗里。丁锐打开一瓶古井贡酒。问春子;“来一杯怎样?”

  “好吧,我敬妈妈一杯,您常年为我们操劳,辛苦了。”婆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镇定下来:“吃吧!多吃点,平时可舍不得这样排场啊!”

  一家人总算和和美美地吃完了年夜饭。电视里传来了春节联欢晚会的欢笑声。

  “我去几个同事家坐坐,拜拜年。”丁锐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春子刚刚激起的愉悦一下子坠至冰点,胸口中一股冷气直冲出来:“这是城里,不像乡下,喜欢串东串西。你给我回来!”若是在乡下,人家尚在吃年夜饭,你闯了进去,是会犯大忌的,认为不吉利;但不知城里人是怎样的风俗习惯,凡事还是小心点为好。春子这样想着,于是阻止丁锐出门。

  “别婆婆妈妈的,哪来的许多破规矩。”丁锐才不管许多呢!其实向人家拜年是假,找人打麻将才是真的。春子怎不了解他的心事呢?自从踏入丁家之后,哪一年的除夕,他会安心陪自己度过一个完整的年夜呢?想到这里,春子鼻头一涩,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滴下来,毕竟是过年,不能让婆婆也跟着自己呕气。

  春子像往常一样早早歇息了。直到噼哩叭啦的鞭炮声把她震醒。已是早晨7点了,丁锐才朦胧着双眼回家找了一挂两千响的鞭,挂到墙外树桩上,例行公事似的将它给炸了,算是完成了辞旧迎新的任务。 然后也不洗漱,一仰头躺到床上,睡觉了,补回除夕之夜的美梦。

  摸摸他的口袋仅有的几枚“哗哗”作响的硬币。春子的心在颤抖,他出门时携带的二百元钞票一夜间又给奉献了。那可是她舍不得买新衣积攒下来的零用钱啊!转瞬间衣服没了,二百元泡汤了。春子麻木地倚着床头,看看身边这个曾经让她舍弃一切也要跟随的男人,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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