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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儿呀……"张寡妇突然一声呼唤,眼泪就像决堤的大河,夺眶而出。 犁开山和覃红面对妇人感情的突然变化,鼻梁一酸,眼睛湿润了。

  屋外打了一个炸雷,震得乡政府办公楼玻璃"哗哗"响。一阵大风刮过,像巨人走过大地,留下了巨大的脚步声。

  乡秘书又进来检查窗户,见没坏,出去了。

  张寡妇才又继续说:"市长您说怪不怪,他父子俩怎么就那样命薄呢?市长,我如今谁也靠不上了,我就靠您了。我要把一些事摆出来让您知晓,您要给我这个寡妇做主啊。"

  犁开山说:"大嫂你冷静点,慢慢说。"

  张寡妇用右手衣袖擦擦鼻涕眼泪,抽缩了几下,情绪有些失控。 "那是七八年前,乡长胡大头还在罗汉村里当村支书,他给红河县的卢县长送了两副棺木。后来,县里从村干部中选拔乡干部,本来胡大头的年岁已超,可是他自个把户口一改,县里就点名戴帽了。"

  "两年后,胡大头当了乡长。送棺木的事是我男人给办的。胡大头那时强行砍了我家自留山上的36根脸盆口粗的杉木,说是价格合理,包我家满意。当时就给我丢下了30元定金。可是,棺木送去后,胡大头却没有兑现诺言,除了那30元定金以外,至今棺木款一文未给。我男人那时气不过,逢人便说,这话传到了胡大头的耳中。"

  "胡大头怕这话影响他的前途,就把我男人召去,说乡里欠账太多,还钱得分个轻重缓急,还有欠好几万的,还有欠十几年的,得一个一个地还。账记着,只迟得日子,少不得钱。乡政府又不会垮台。"

  "后来,我男人多次找胡大头,他都不姓胡,改姓许了。我男人气不过,就骂了他几句狗日的贪官。胡大头气急败坏,说我家乱砍滥伐。那个狗日的,说得出来做得出来,要林业派出所办了我男人。"

  覃红插话:"你慢慢说,不要激动,不要骂人。"

  张寡妇说:"好,我不骂那个狗日的。我一说到那个狗日的就来气,硬是控制不住自己。市长您莫见怪。"

  外面的风声雨声一阵紧似一阵。犁开山说:"你慢慢说吧。"

  "后来,那派出所所长知晓这里面的弯弯拐拐以后,就给胡大头补聪明,说这事办不得,搞不好会扯了萝卜带出泥,并要胡大头主动给我男人有个交代。"

  "胡大头听了那所长的话,拍拍冬瓜似的脑壳,给我男人许了一个取钱的日子。终于等到取钱的那天,一大早,我男人去胡大头那里要钱,哪晓得我男人胆小,见乡长门关着,不敢敲,就愣在门前。隔一阵子,听到屋里有些动静,窸窸窣窣的,我男人以为是老鼠讨嫌,后来就听到里面好像有人轻轻说话。一个女声说,"你的太大了",一个男声说,"你的太小了"。我男人以为自己记错了乡长的门,就问刚好路过的一个乡干部,那乡干部头也不抬地说,"就这个门"。"

  "我男人借过路人壮了胆儿,一时好奇,就移几步趴到门缝里往里瞧个究竟,瞧着一个女的正在给一个男的穿小鞋,穿不进就不穿了。接下来,他仔细看清了,男的是胡大头,女的是乡妇女主任。胡大头不让她穿那双布鞋子了,就把妇女主任的白裙子往上搂。我男人认为乡长在翻看什么东西,哪晓"胡刀杀的"是跪到地上爬在妇女主任裙子里一个劲地啃了起来。你看看,一大早的,活见鬼,那背时事就被他撞着了,我男人一阵恶心就口念"倒霉倒霉"地回来了。"

  "还有件事。我儿说健子家的一块麦子被"胡刀杀的"碾死完了。"

  "有天天摸黑,有人看着胡大头把乡妇女主任压到一块麦子地里去了,翻了几个滚。看到的那个过路人见到我儿时笑眯眯地说,"你还不快去赶偷吃你家麦子的那头牛。"我儿傻瓜蛋真的去了,没有看见什么牛,却看见了不好意思的胡大头正在那片倒伏的麦苗上撒尿,旁边还蹲着一个女人,好像也在尿尿。这块麦田也不是我家的,而是健子家的。"

  "我儿当时气得转身就走。胡大头却自言自语起来,"今年的麦苗儿旺着呢,那些板田板地要催耕了,不然一荒就是一年啦。""

  "打这以后,胡大头就暗示了他当乡长后提起来的罗汉村的新支书,什么事都与我们过不去了。去年修渠出事后,派出所的人未到现场就说是自然事故,乡村干部处理后事时,村干部说给他父子俩补助安葬费500元,真是把他父子俩当二百五了。"

  "多次找乡干部,他们说,上面有合同。他父子俩死了就死了,后果自负,上面不负责安葬费。更气人的是,当时乡政府还说,修渠资金紧缺,500元都不能补。当时人死了,不葬又不行,尸体多放一天就多臭一天,活人受罪,死人也受罪。组上人只好卷着草席,草草把苦命的父子葬了。"

  "那时,我悲痛过度已昏迷不醒,住进医院。待组上群众帮着办完丧事之后,我才清醒过来。事后才想起来,应该把他父子俩的死因作一个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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