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能(56)_应天故事汇

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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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在异乡陌生的街头，我和曾经采访过的那些三无人员没什么大的区别。尽管我想在这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但我并没有什么梦想，也不想给社会制造麻烦，我只是想吃饱肚子。

　　我告诫自己赶快行动起来，去找一份工作，一份能填饱肚子的正当工作。

　　这一点，我一点儿都不糊涂。或许，这是做人的本能罢。

　　不知为什么，逃避情感折磨而离开广州的我在上海并没有想找机会回到一直从事的传媒业，那个曾经闪耀在头顶的光环我一点儿都不留恋。我在街头怀揣着仅有的二十块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而沦落到现在的境地也是出乎意料，但我依然觉得那些荣耀和得意给我的感觉只是两个字：罢了。这和崔永元“不过如此”的体会大致相同。其实本来就是，人，不应该贪恋那样的虚荣，脱掉光环后你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人，一个脑袋一张嘴，一双眼睛两条腿，没比别人多什么。

　　现在的我只想快点儿找到一份吃饱饭的差事，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能有什么好的运气。或许我清楚眼前的自己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也没带什么学历证书和相关的资料，我都快成了一个脱离社会属性的自然人，我能有什么奢望呢？况且我本来就没奢望过，而唯一的奢望，就是希望石榴能马上出现在面前给我一个鼓励的笑容。或许我也并不希望这样，因为我害怕让她看到我现在的这副狼狈相。

　　每个城市都有相同的影子，钢筋水泥堆砌的现代文明里，商场、酒吧、餐厅、宾馆等消费场所一概处在繁华地区而且很容易被发现。我选择在人流如织的南京路附近寻找机会，抬头看着古老建筑上色彩绚烂的各种招牌，我祈求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能给我一个明确的选择。

　　犹豫着犹豫，徘徊着徘徊。我穿过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消费场所门前却不知道该找哪一家，也不知道该入哪一行。我没有勇气大胆的走进去，然后厚着脸皮求老板收留我给我一份工作。我一边走一边心跳的厉害，感觉不像在找工作而是像在做贼。

　　踌躇了很久，我终于驻足在一家风格别致的咖啡屋门前，宽大的淡黄色门头上面撑起立体的“悲情”两个艺术字，它们很大看上去非常夸张，夸张的像两张表情忧郁的脸，而且是一男一女。这两个字的下面还有隶书体的“咖啡屋”三个小字，最下面是一排错落有致的银色小射灯很精神的向上照着门头，这样既把灰色的“悲情”两个字在淡黄色背景上突出的很醒目，也显得毫不张扬。

　　在“悲情”咖啡屋的门口站立片刻，我竟然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就和平常去这样的场所消费一样。我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总共就剩下二十块钱，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进来是想要上一杯咖啡慢慢品尝还是想在这里找工作，反正我跨进门的那一刻想都没想。

　　透明的玻璃窗前，我径直选了一个用钢丝伪装的树藤吊起来的竹制秋千落座，这时许志安的歌《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从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钻出来。忽然间我变的特别情绪化，我就想听这首歌而不想去做任何事情。我懒得环视四周，也没有看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我直接对她说：“来一杯原味咖啡和一壶奶茶。”

　　“您稍等。”身着灰色套裙的女服务员说着俯身拿起我一眼都没看的菜单后礼貌的退下。一会儿另一个服务员为我先上了一杯纯净水，我冲她点点头，她也微笑着退下了。

　　想着你的脸，空虚的脸，麻木的走在崩溃边缘，我需要可以流泪的花园，灌溉这多枯萎的诺言。最心爱的情人，却伤害我最深，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女人天真的眼神，藏着冷酷的真，人生看不清却奢望永恒。软弱的灵魂，已陷入太深，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早已冷却的吻，藏在心中加温，爱情充满残忍我却太认真，爱一层层被撕裂……我一层层被摧毁，被爱摧毁，我来不及找到出口，忍不下心向黑夜说再见，说再见……

　　我沉醉在歌声里仿佛在与石榴对话，就连服务员什么时候上了咖啡和奶茶我都没注意。

　　夜色渐浓，我在温暖的咖啡屋里向窗外凝望，我的思绪也穿透了玻璃飞向遥远的古城，而古城里我和石榴度过的美好时光就在眼前一幕一幕重演。我闭上眼睛拒绝思想，抵抗回忆，我真恨不得把这不堪回首的往事通通陪葬给秦始皇，让它在暗无天日的坟墓里永不得再生。

　　陷入沉思的我暂时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走进咖啡屋的目的，忘记了眼前的一切。

　　是啊，能忘记有多好，连痛苦都可以不知不觉。

　　可是，我不能忘记。当我发现整个咖啡屋只剩下我一个“顾客”的时候我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同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似乎已经站了很久的服务员眼巴巴的看着我，她的表情有点儿着急，我赶忙冲她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连着咖啡和奶茶一饮而尽。

　　“买单。”我面无表情的对她说。

　　“好的，先生，您一杯咖啡一壶奶茶一共是55块钱。”服务员脱口而出，她那感觉像是在背诵已经准备了很久的台词。

　　“啊？哦，等一下。”我答应着就伸手去兜里拿钱，然而当我摸到口袋里只有薄薄的两张非常熟悉的十元纸币时我的手停在口袋里再也拿不出来了。我哪儿有五十五块啊？我只有二十块，总共只有二十块！我猛的紧张起来，我想今天肯定惨了：要么被保安以为我想吃白食而狠狠的揍一顿？要么被服务员小姐奚落的眼神糟践一通，或者被声色俱厉的老板连推带拉的赶出门外？我这么想着就觉得心太乱。

　　“对不起，小姐，您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的大堂经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面前这个服务员，心里加紧盘算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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