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解析的真实历史

作者:芦 笛



域,所以,中国大陆从来就不可能出现严格意义上的黑帮片、枭雄片。故而对于港版《上海滩》的翻拍,人们关于对“黑色戏谑正义”、“凶残战胜善良”的黑社会真实场景进行完全复制的任何新鲜的好奇与自由的想像,最终都将止步于主流的艺术道德规范和影视艺术本身所承载的教化意义之前。
  这是一个妥协了之后的《上海滩》,对于熟请历史剧、年代剧叙事模式的高希希而言,他显然并不希望像众多的港式黑帮片那样,将《新上海滩》的着力点放置于黑社会的游戏规则之上,而是渴望通过跳出规则之外的视角,来讲述规则之内的无情与暴戾。于是,在许文强和冯敬尧这一正一邪的二元冲突中,我们便感受到了人性在两种截然相反的信念体系之间来回锯战时所形成的张力与残酷,感受到了许文强对黑帮游戏规则最深刻的质疑与思考,以及他在选择逃离还是归附这个规则体系时内心所承受的痛苦与煎熬。
  高希希所营造的黑社会江湖,其实是一种被诗意化了的另类江湖传奇,许文强始终在黑与白之间徘徊,在民族大义和儿女情长之间伤感,在美好的想像与残酷的现实之间挣扎,直到最终他被兄弟的枪击中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仍然在做着痛苦的斗争。这样一个悲剧性人物,实在算不上是一个黑帮人物,如果说丁力还算是一个枭雄,从他的身上还能觅得杜月笙当年黑帮老人的影子的话,那么悲剧的许文强甚至连英雄都做不了。
  英雄需要果敢的行事手段,需要坚毅沉稳的性格,需要对社会和人生具有大足大非的清醒认识、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积极向上的价值观,而许文强在思想感情上却存在着太多的羁绊,以至于他的优柔寡断最终葬送了他自己。第一次的火车站告别,本来是他逃离黑社会游戏规则的最好时机,而他却在兄弟的危机和爱人的眼泪中明知虎穴偏又行;尽管许文强在自己追求正义和爱国爱民的英雄壮举中付出了丧失兄弟、爱人以及亲人的惨痛代价,但在他举起手枪面对冯敬尧的那一刻,他却再一次因致命的善良和忧郁的情怀而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背叛了正义对他作出的指示,背叛了亲人为他作出的牺牲。所以,如果非要将许文强看成是一个英雄人物的话,那么他也仅仅是个令人揪心垂泪扼腕叹息的悲剧英雄。
  《新上海滩》看似是黑帮类型的电视剧,实则却更像是一部年代剧,它身上所流淌着的那种浓郁的伤感和淡淡的哀愁,依然是《历史的天空》或《真情年代》里属于高希希个人风格的一贯延续。至于片中的黑社会背景及人物事件,不过是高希希用来包装其叙事情境和结构背景,从而让其看上去更像是一部黑帮片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手段。
  《新上海滩》由于对剧情氛围过度诗意的营造,对黑帮江杀的血雨腥风刻意的弱化,对人物性格定位的过度复杂和犹疑不定,以及对主人公身上所承载的历史使命的过度负荷,我们已看不到黑帮类型电影中所惯常使用的那种大胆跳转的叙事手法、变幻多端的镜头运用、精彩纷呈的画面构图、恣意爽快的制作剪辑以及行云流水的音画对接。
  我们感受不到黑帮电影文本叙事本质上的那种虚无的游戏姿态,看到的却是略感沉重的历史文化和完美得近于失真的人格升华;我们甚至看不到其实最想享受的难得的黑帮暴力的刺激铺陈,感受不到快疾的叙事节奏中与枪战恶斗相辅相成的让人喘不过气米的紧凑与张力,而只能在苍白贫乏的剧情想像以及近乎历史陈述式的不慌不忙中再一次领略国内电视剧慢性子的固疾。当我们看到许文强存冯敬尧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中倒在兄弟枪口之下的时候,那些因他潇洒的扮相和帅气的身影所投射给我们的全部愉悦,都被驱逐于最深刻的记忆之外,而唯留下一腔的愤懑与不甘,让我们无处宣泄。这实在不是一个黑帮类型的电视剧应该带给我们的最后的感受与回味。
  上海滩,为中国历史舞台上演绎着的众多的江湖传奇提供了最丰富的土壤,而在将近一个世纪后的今天,当我们再次站在黄浦江边面对这浪奔浪流时,我们却只能无奈地欣赏从遥远的东海之外所传来的对于那段传奇的历史场景或真实或虚幻的重演。
  以流氓大亨杜月笙那段独特的历史传奇的视角来看待《新上海滩》,这显然是一个善意的苛求。不过,如果它在无意中竟然帮助我们重新打开了思绪里对于旧中国上海滩那尘封已久的记忆,激起了我们对那段历史往事进行了解和探究的欲望,那么在观影过程中,我们就会多了一分对历史与现实进行相互对照和比较演绎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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