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第一滴血里的阴谋
作者:段 金
两名检察官将信将疑:虽然他的供述显得很离奇,甚至有点荒唐,但从逻辑上讲得通。为了验证他的话的真假,办事严谨的廖凯决定走访海天歌舞厅,看是不是真有一个这样的小姐。据歌舞厅老板交待,这儿确有一个叫妮娜的小姐,但前几天已经不辞而别了。她清楚地记得,10月13日晚上有一个青年来到他们歌舞厅,自称是摄影师,想在她们那里请一个模特。第二天早上,他以一天五百元的高价带走了妮娜,但她走后一直没有回来,打她的手机一直关机,她的一些衣物还在这里。廖凯拿出韦义的相片,那老板一眼就认出那个青年正是他。
他们开始相信韦义的话,回去仔细地翻阅此案的案卷,结果发现了好几个疑点:一是在阳台上发现了可疑的足迹,但在一楼的后院及围墙上却没有任何痕迹,一楼的住户在案发当晚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二是没有被害人的任何陈述,只有其男朋友一人的说明,不知道做为本案最关键也是惟一证据的擦拭物是被害人所留还是犯罪嫌疑人所留?三是不知案犯采用了何种手段使被害人失去反抗力或没有反抗,没有向住在隔壁的男友求助?四是那个神秘的举报人为何这么清楚是韦义所为,又不讲明原因,信封和信上的字为何全是打印而不用手写?侦查阶段没有查明此人,更没有发现此人与本案有没有利害关系。
这四个疑点令这两个新手感到非常困惑,左分析右分析也理不出一条清晰的线索,他们只好向公诉科杨科长求教。杨科长觉得也可疑,就向一把手吕检察长提议是否将本案退回公安局补充侦查。吕检察长面临政法委和纪委的压力,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说那个擦拭物是一个铁证,除非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个铁证有问题,才能退回公安局补充侦查。他限令公诉科在三天内找到相反的证据,否则,立即向法院提起公诉,以体现市检察院办案的高效率。杨科长知道这是个麻烦事,弄不好会得罪人,就又推给涉世不深的两个年轻人,敷衍此事。他们两人虽隐隐约约知道此中的微妙关系,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心想只要能查出事实的真相,不管是被害人还是自己的上司,都不会为难他们,说不定还会获得他们的好评。
要想消除上面那四个疑团,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被害人潘小玉。但到纪委书记家里一敲门,说明来意后,立即遭到纪委书记夫人的一顿训斥,说他们没事找事,这样证据确凿的铁案也想去推翻,纯是胡闹,并严厉地警告他们绝对不能直接去找她女儿。无奈,他们只好将目光转向另一突破口:那团擦拭物。
刑警们听完这两个小青年的分析后反应平淡,不置可否,但也不拒绝在市局重新做血型化验。很快,化验的结果出来了,纸上的血迹为O型,而上面白带里的皮屑为A型,这清楚地表明,这团纸曾擦拭过两个女人的阴部,太不可思议了!刑警们听到这个意外的化验结果,立即兴奋起来,纷纷跑到技术室询问情况。为了防止出错,法医又当众做了一次化验,结果仍然如此。他们开始改变对此案讳莫如深的态度,对两名年轻的检察官也热情起来。看来,他们毕竟是内行,对此案心里早也有疑团,只是迫于市领导的压力,又怕卷进潜在的政治漩涡中拔不出来,才没有人敢提出疑问。现在,有如此千真万确的化验结论质疑这个铁证,又有检察院牵头,他们也就无所顾忌了,说本案的疑点确实太多,夸奖两名检察官年轻有为。刑警们的言下之意里,有要求退回档案重新侦查的要求,但又不好明说。
廖凯他们当然不想让公安局这么白白地抢去立功的机会,立即向杨科长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杨科长听了很高兴,表扬他们干得好,要他们继续努力,尽量多查出一些事实的真相,以获得市领导的好评。为了进一步查清事实,他们不动声色,决定先找到那个名叫妮娜的舞女。通过再次提审韦义得知,那天他们拍照的胶卷还没有拍完,放在一个朋友的家里,并说出了那天搞摄影的大致地点。他们立即赶到他朋友的家里,取来胶卷到洗印店进行快速冲洗。果然,上面有个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在山前水中的各种影像,既有半裸的也有全裸的。
根据韦义的供述和相片上所显示的地形,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个拍摄地点以及韦义他们的偷欢之地。经过仔细查找,汪洋在浓密的草丛中发现了另一团较小的擦拭物,上面仍有精液的碱性味。回去经过鉴定,初步确定上面的男女分泌物与潘小玉卧室中那团纸上的分泌物完全一样。打妮娜的电话,仍然是关机,海天歌舞厅的老板讲,她和其他服务员这几天一直试图与妮娜联系,但都是徒劳。廖凯隐隐约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听完公诉科的汇报,吕检察长很明显地改变了态度,肯定了廖凯汪洋的行动。随即,他将这一情况向潘书记做了汇报。潘书记在电话里听了感到非常意外,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也改变了当初从快从严的指示,要他们尽快查出事实真相,揪出真正的案犯。
“请问现在小玉的情况怎么样?可不可以请她配合我们的工作?”检察长试探着问。
“这个嘛——我可以试一试。”
不久,吕检察长的手机响了,是潘书记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却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吕检察长吗?我想到看守所去看一看韦义,请那两名年轻的检察官陪我去,不知可不可以?”很显然,这就是潘小玉。她能主动要求和检察官一起去见韦义,说明她的精神状态已大有好转,吕检察长大喜过望,爽快地答应了,随即廖凯和汪洋开车到市委大院去接小玉。
四又起波澜
潘小玉果真人如其名,长得亭亭玉立,清纯倩丽,但这一事件对她的打击显然太大,仿佛大病了一场,使本来就苗条的她显得更清瘦。今天她有些兴奋,既像一个含春的少女去见初恋情人,又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女孩准备去道歉。的确,韦义是她心中的第一个恋人。他们既是同学,又有共同的爱好——摄影和美术都是视觉艺术,且他们都是惟美主义者。但她是独生女儿,潘书记一心只想为她找一个有政治头脑和前途的人,故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中了平步青云的邹清。她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孩,只好顺着父母的意思与邹清来往。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发觉他们之间的差异实在太大,而且他的品质也不怎么样,找她的主要动因很明显是冲着她父亲现在和将来的权力以及她的美貌;另外,他对她所钟爱的艺术看不懂也不屑一顾。她感到很失望,坚决不与他上床,心里更倾向韦义。出事后,开始她根本不相信是韦义所为,因为她比较了解他的为人,在情感上也难以接受这一事实。但两次鉴定的结果完全打破了她仅存的幻想,使她由爱生恨,要求对韦义处以极刑。当她父亲告诉她很有可能不是韦义所为时,韦义在她心中美好的形象立即复活过来,精神状态也一下子好了许多。但她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因而主动提出到看守所去,一来瞧瞧他,向他表示歉意,二来也好帮助案件的侦破工作。
“你怎么和一个舞女乱搞呢?”面对憔悴苍白的韦义,她第一句话就这样问,让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这句醋味很浓的话,韦义听了感到格外舒服,说明她对他仍有好感,甚至是爱恋之意,这为他及早洗刷冤屈也大有好处。他脸涨得通红,无言以对,只是发毒誓说,他绝对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占有她。末了,韦义要求与廖凯单独说几句话,气得潘小玉杏目圆睁,怒冲冲地走了。
“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他们会采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他似乎成熟了许多,声音有点苍老深沉。
“哦!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是哪个人在陷害你?”廖凯感到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不信任我吗?”
“对。有一次我曾对办案民警说过,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但他们不理睬。”
“这个人是谁?竟敢拿纪委书记的女儿做牺牲品?”
“这正好说明想置我于死地的决非一般人,因此我暂时不能具体说出是哪个人,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正义感、不怕事的年轻人,话才说到这个分寸。我现在所急切需求的,是想获得你和你们检察院的帮助,给我搞一个取保候审或监视居住之类的东西,让我获得自由,我就有办法揪出这个人,甚至是一伙贪官。”